《竹马》花碗梨

60、新月

　　Chapter.60
　　新的一个月的到来，是新的开始。
　　在实验室手忙脚乱地搜罗了很久后，白芜宁可算找到了被老教授压在玻璃板下的实验指导资料急急忙忙地给人家送过去。
　　焦头烂额。
　　任君泽在给他这份好差事之后，白芜宁就很少能看得到他了。据说他正忙着写报告，虽然白芜宁不是很能理解，明年一月份才需要提交的报告书，为什么他这么急着写。
　　白芜宁还有些舍不得他呢，等他解决完学校里的事情，应该也就要离开了吧，总不可能一直呆在学校里。任君泽走了之后，白芜宁觉得自己可能真的就只是一个人了。
　　没事，白芜宁想着，反正他也大三了，再有半年他也要出去实习了，那时候爱谁谁谁呢。
　　他想早点出去工作了，父母还等着他出息呢。
　　上午的工作完毕后，白芜宁刚走出实验室，居然看到任君泽等在门口，有些惊讶，这人可是从来没等过他一起干什么的。
　　“一起吃饭吧。”任君泽说。
　　白芜宁全程受宠若惊的表情。
　　“有些事想和你说。”他说道。
　　白芜宁觉得，今天可能是任君泽这几年来对他说过话最多的一次了。
　　“我的出国申请已经通过了，申请的英国的D大也已经发来了入学通知书，我大概会在明年六月份的时候出国。”这倒是白芜宁意料之内的，任君泽这么努力，他都不能成功的话，他们这破学校还有谁可以成功？“这几年来我接触最多的人也就是你了，所以，知会你一声。”
　　白芜宁摆出曾经招牌式的笑脸，他由衷地替任君泽高兴，连客套话都不知道怎么说了，毕竟平时也用不上，要不是周围还有些活人，他差点要丧失语言能力了。
　　“你跟着教授好好助教，我会在我走之前把我之前助教的笔记都给你，你好好看看，说不定以后教授也会给你指条路。”任君泽低头抿了一口茶，席间完全是白芜宁单方面地吃，任君泽好像只是在看着。
　　“你好好加油。”他说。
　　白芜宁总觉得任君泽没说完。他又有种隐藏在自己身边的大佬突然动用灵力让他一路高升走后门开绿灯那样的畅快感，他是不是可以比别人捷足先登了？
　　“我帮你不是因为别的，只是觉得…嗯…你挺单纯的，挺好的。”这是仅有的一次任君泽停顿了一下，似乎在措辞。“还有，我不是gay。”
　　白芜宁愣了一下，回想起来，在以前任君泽曾说过自己是gay的那件事。
　　“我只是不太想和周围的异性打交道。我告诉你也只是怕你误会。”
　　白芜宁嘴里塞着饭，他忙不迭地摇头，想告诉他，我才不会误会呢，我一生的假想全浪费在另一个人身上了才是。
　　“我前女友在英国留学，我只是想去找她……”他的语气渐渐放缓了，那局促不安的神情，才像这个年龄该有的样子。然而这句像呓语的话很快淹没在喧闹的背景声里，也没能窜进白芜宁的耳朵。
　　……
　　秦海茗一行人坐了三个小时的飞机去了另一个城市。她即将在这里进行为期一个月的时装秀，当然不是整整一个月的都在走T台，这是个大型活动，好几个项目衔接在一起，隔三差五的走秀只是过个排场应援罢了。加起来多多少少也有五六场。
　　没有谁会错过这样提升自己曝光度的机会。秦海茗在飞机场遇到了不少熟人，都是同期训练班里出来的，当然也只是面熟罢了，傻子才会上去打招呼呢。谁知道今天卿卿我我的伙伴第二天会成什么样。
　　下了飞机直奔酒店，公司给秦海茗分配安排的也就一个化妆师两个保镖，这还算不错的了，有的野路子模特甚至连化妆师都是业余的。秦海茗自带经纪人兼好友的傻白甜叶欣，还有令不少人羡慕的御用服装设计师关天美。
　　眼馋的人一大把。关天美虽然没有完全被人挖掘出来，知名度也仅在圈内，但不少业界的有眼光的人已经开始挖墙脚了。公司总是卖关子不肯透露消息，一副高深莫测的样子，殊不知他们也搞不定这个人，金钱名誉诱惑按理来说最有用了，偏偏关天美刀枪不入，只默默地跟在秦海茗身边，哪儿也不去。上头只能牢牢拷住秦海茗，毕竟付一份薪水就可以套住两份收益，何乐而不为呢。对他们而言，关天美这种靠才华吃饭的才是永久劳动力和摇钱树，秦海茗现在也只是一个小有成就新星而已，能火多久谁都不敢打包票。
　　只有秦海茗知道关天美这人执拗性子的个中缘由，一方面是他那份毫不隐瞒的喜欢，还有一方面便是关天美那犹乌托邦的虚幻思维——他只是想展示自己的作品，想告诉所有人自己的想法而已。
　　“好好休息。”关天美把秦海茗的行李搬到她的房间之后，依依不舍地离开，那三步一回头的样子真真让秦海茗适应不来，好像告白了之后关天美更加肆无忌惮了，像是封印解除一样。
　　然而对秦海茗来说，她的想法只有，你随意。只要不妨碍到她的生活，多一个人喜欢，有何不可，况且这个人还是自己成功之路上可以助自己一臂之力的。
　　何来喜欢，相互利用罢了。秦海茗觉得关天美也应该是这样。
　　虽然心底有个小小的声音在搏命反抗着说，你多虑了。
　　秦海茗没有乖乖休息，而是和叶欣跑去看场地了。会场里很多人，都是参观来的。纵使是经历了不少走秀的老牌模特，也有发出惊叹声的。这个平面场地不大不小，但是在三维空间来说可谓是一个小楼层了。秀台在中间，周围围了一大圈的观众席，这观众席一圈一圈地盘绕，足足有五层楼那么高，每一楼层空间又极大，设施也是应有尽有，非常齐全，保证不同楼层的观众都可以享受同样的待遇，不需要浪费多余的时间在脚程上。
　　秦海茗绕了一圈也都没找到更衣室，正好奇着，叶欣指了指舞台中央的大圆台。
　　“我以前看过这里的走秀，模特都是从地下出来的，我们脚下有个很大的更衣化妆室，最后都是从下面通过这个升降梯上来的。”
　　设计也那么与众不同，难怪业界不少人都想来凑个热闹了，能上这个T台，想必就算是野路子模特，也是有后台的吧。
　　想到这秦海茗不禁自嘲了一下，自己不也就是个半吊子模特么。
　　能上这里，至少说明自己的辛苦努力也都没有白白浪费吧。她尽量让自己不去想那些□□交缠的恶心画面，仿佛这样就可以当做无事发生。
　　……
　　陈纪泠忙里偷闲地又偷偷瞄了几眼电视。餐厅悬挂着的小电视机迎合大众口味，总是放着放下最火最引人注目的节目，众星云集的模特秀自然也属于其中。
　　年轻的男男女女们望着电视机里自己的偶像，恨不得把脸贴上去，钻进电视机里才好。
　　这场模特秀看起来很正式，又不那么正式，它排场虽然大，但是请来的又不是模特界里的专业模特，而是娱乐圈里的业余模特，相较那些遥不可及的大牌模特，小明星似乎更加亲民一些。
　　陈纪泠一边收拾桌子一边看电视，一边端菜一边看电视，一边打扫卫生一边看电视，也真难为他一路上都没出什么岔子。然而一直把这期给看完了，都没看到秦海茗的影子，想着，大概这是分批的。
　　果不其然，好几天后的模特秀里，才出现了秦海茗的身影。
　　在陈纪泠眼里一直像邻家小妹妹的秦海茗，此刻在那小小的时不时还闪烁一下的屏幕里是那么遥不可及。
　　这一期走秀的主题叫“星空”。秦海茗一席银灰色抹胸纱裙，不规则的裙摆，前面是短到及膝的流苏，后摆长得拖地，衔接的是蓬起来的褶皱蕾丝，裙上点缀着闪烁的亮片，却不显得抢眼庸俗，只是发着淡淡的优雅的光亮。胸前是层层叠起的雪纺纱，像是一片朦胧的云影。
　　她一步步地朝镜头这边走来，风姿绰约，身体扭动地恰到好处，裙上的小亮片好似夜幕里悄悄隐匿的星光，隐隐约约若隐若现。转身的时候，披散着的乌黑长发在空中甩出一个微小的扇形，竟然还有一些金黄色的粉末掷出，仿佛是真的星光点点。
　　陈纪泠从未见过这样状态下的秦海茗，对他来说真是美得不可方物。
　　完毕后，陈纪泠硬是觉得台下的掌声都比之前的响亮。
　　隔个几天就会轮到秦海茗出场，每一次她的出现都会给陈纪泠机械化甚至无聊的工作带来一丝欣喜，他喜欢看这样风光的秦海茗，耀眼明媚，似乎生来就应该被人眷恋，被人捧着，几年前那样为了父母的事哭得憔悴而颓废的秦海茗，他这辈子都不想再看到第二次。
　　只可惜，他不是那个可以呵护她的人。
　　……
　　“嗯我知道了，我有好好吃饭……还行吧，有压力是好事……嗯嗯我知道了，我要去看书了，再见。”挂了电话，宁孜学转身往寝室走。回头望了一眼电话亭门前排着的长长队伍，庆幸自己来得早。
　　因为每次打电话的人都很多，另一台电话机又坏了，所以才会导致这么多人挤一台机子。麻烦归麻烦，宁孜学仍旧不打算给自己的手机交话费。因为手机上的超级玛丽魂斗罗仙剑奇侠传还有什么弹球小游戏他简直可以毫无休止地玩上一整天，索性说手机没钱关了机，省的一接个电话摸到了手机之后就放不下来，跟粘了胶水似的。
　　距离考研还剩35天。
　　这已经是接近十一月份的尾声了。时间过得飞快，尤其是深陷时间漩涡的学子，更是一点不敢怠慢。
　　宁孜学差不多修炼到了不看书不刷题浑身都不舒服的阶段了，回了寝室之后，马不停蹄地开始翻书刷题。
　　他不太喜欢去自习室和一群人挤在一起看书，其实根本没有安静一说，烦躁的时候多一个人的呼吸声他都觉得是种干扰。
　　这是个煎熬的过程。
　　他连空下来去想念陈纪泠都没有时间。
　　……
　　秦海茗才回到公司，就收到了成堆的礼物贺卡，这些都是粉丝们寄给她的。
　　秦海茗兴奋地还没放好东西，就开始翻阅起了粉丝的信件，一封一封，一个字一个字地看。
　　这是她收到的第一份来自粉丝的喜爱，她突然发现原来被那么多人关注和喜欢是件这么幸福的事。
　　“这次工作完成得很顺利。”总监路过她的时候拍了拍她的肩膀，只有秦海茗自己知道，那若有若无地摁压是种怎样暧昧的暗示，登时笑容褪去了一大半。
　　不用他彻底点明，秦海茗过了一会儿便去了总监的办公室报道。
　　床笫之间，那个男人一边挥汗如雨，一边在她耳边呢喃:“就是喜欢你们这种年轻小姑娘不谙世事的模样，收到个粉丝送的便宜货就能高兴成这样，明明你想要什么我都能给你买。”
　　秦海茗从来不屑于与他多话，只觉得牛皮沙发直接接触肌肤的触感不太好。
　　她不太明白，总监这样的男人分明不缺女人，却喜欢干这种偷鸡摸狗的事。40多岁的老男人了还没结婚，多金不差钱有房有车有脑子，想必姘♂头也蛮多的，可能唯一缺的就是德了。
　　想到这儿反而有点想笑。
　　回了家第一件事就是洗澡，现在的反应已经不如第一次那种仿佛被糟蹋了一般的激烈，甚至可以说是麻木了。
　　“你怎么每次明明都回来了还得这么晚才能回家？”
　　洗完澡便看到陷在客厅沙发里的关天美，他看着自己手中的杂志，动作一点没停。
　　“有些事情而已。”秦海茗显然不想多说，快速穿过客厅，进了房间关上门，关天美的那句“你是不是有心事”被夹杂在关门的巨大声响中，烟消云散。
　　关天美想秦海茗似乎是遇到了什么大事，还是难以启齿的那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