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见是不再见面》余音MARTELL

88、88、逃兵（3）

　　就在和玄道约定好永远都不丢下他的第二天，我开始意识到这样的约定不一定能坚守，毕竟人和人的缘分，不是说“守”便能“守”得住的。

　　年轻的时候，动不动就喜欢说永远，爱一个人，便以为可以一生一世；后来稍微长大了，才知道永远的远竟是难以到达的地方，没有什么是永远，爱可以永远，人却不能永远。

　　“蔷薇，你大伯母来了。”

　　放学后，照例回了家，照例是妈妈给我开的门，却不“照例”地在自家的客厅看见明轩堂夫人以及在她身旁“照例”站着的田秘书。

　　“薇，你过来，来我身边。”明轩堂夫人朝我招手。

　　等我坐到她的身边，趁着母亲转身进厨房，明轩堂夫人拉过我的手臂，看着上面的镯子，问道，“蔷薇，你可知道它的来历？”

　　我下意识地想让手缩回，却被明轩堂夫人更紧地抓住。

　　“你现在读的学校，宣德中学的来历，有关于易宣德的故事。你听说过吗？”明轩堂夫人轻拍我的手背，示意我不要紧张，“她和明轩是青梅竹马恋人，等他们成人之后，两家同意了他们的婚事，可就结婚的前一夜，宣德意外逝世了，只留下这一对订情的手镯。两家人便约定等后代再结亲，一等就是一百年，易氏家族才有了女性继承人，作为百年婚约的信物手镯原本就该属于易夕颜的，但玄道却擅自主张把它送给了你，他认定你才有资格成为他的妻子。”

　　“我，”看着一改往日铁面的风格，变得温和的明轩堂夫人，我不知该如何开口。

　　“和你没关系，”明轩堂夫人宽慰地笑了，“只是玄道不懂事，蔷薇，你是个懂事的孩子，不需要我教你，你也该明白怎么做吧？”

　　我将手镯取下，把它放到明轩堂夫人的手中，“对不起，我不知道这手镯是，”

　　“我说了，和你没关系，”明轩堂夫人打断我的话，将手镯递给站在她身后的田秘书，田秘书小心地接了过去，放进深蓝色的盒子里。

　　“我们该告辞了，”明轩堂夫人随即起身，刚走到门口，又回过头，看着我，“蔷薇，有一天你会长大，等你长大了以后，再回过头，想想现在。你不会后悔的。”

　　我跌坐在沙发上，细细斟酌明轩堂夫人的话，手镯本不是属于我的，所以我理所当然地将它还了回去，至于玄道，他何尝又是属于我的呢？

　　第二天上学，老远就看见夕颜向我走来。

　　“喏，”她朝我伸出手，手上的镯子衬着她洁白的肌肤，焕发着别样的光彩，“物归原主。看来，我们有重新作为朋友的可能。当然这还要取决于你接下来的举动。”

　　我看着她伸出的手，却不预备和她握手，“手镯是你的，我是该还给你，但玄道他是人，不是物品，不存在‘还’是‘不还’的问题。而且，你觉得我们还会是朋友吗？”

　　易夕颜把手放下，“我承认在订婚宴上我说的话是有些过分，但你也要考虑到我的心情！订婚当天，我居然看着你戴着我的手镯来参加。以前是以前，我可以大度地看着你和玄道在一起，但现在我已经是他的未婚妻，我不能容忍他和别的女子纠缠不清，特别这个人还是我的好朋友。”

　　“不知道为什么听你们在说朋友，我觉得很讽刺，”叶槿走了过来，插话道，“朋友？”她看看夕颜，又看看我，“朋友？你们也敢说这两个字。你们一个为了爱寻死觅活的，没了爱就没了一切，另一个为了家族，硬把人给赶到国外去。就你们两个也配有朋友？我觉得你们两个真的是‘朋友’，我和你们才不是‘朋友’。”

　　叶槿说完，转身欲走。

　　“叶槿！”

　　我和夕颜不约而同地叫住叶槿，一人拉住她的一只手。

　　“槿”，夕颜低声唤道，“关于叶枫，我对不起你。”

　　叶槿扭过身，看着我们，拉过我们两只手，三人的手叠放在一起。

　　“你们能不能什么都别管？我好想回到我们刚认识的时候，当易夕颜还是易夕颜，当林薇还是林薇的时候，看你们现在，为了明玄道，闹得不可开交。如果是朋友，就不该互相伤害，放学后，你们俩一决胜负吧，输的人自动放弃。”

　　于是这天放学后，我和夕颜难得的又走到了一快，不过中间夹杂着个担任裁判的叶槿。

　　“为了比赛的公正，公平，我特意选择了一个你们都不擅长的游戏”，叶槿站在台球桌子后朝我们嚷嚷道，一人分了一根竿子给我们，然后简单地教了下输赢规则，便放手让我们去打。

　　“用台球决定感情，叶槿，我们这样会不会太随意了？”夕颜问道。

　　“好问题，”叶槿回答道，“那你一般用什么来决定感情呢？对你来说，感情也不过是这桌子上的一颗可以随意打发的球罢了，我哥不就一口气被你‘打’到新西兰了吗？你们家才像桌上的白色‘母球’，是你唯一在意的。至于林薇，你就那么认定明玄道是可以值得托付的人吗？之前不是还口口声声地说自己爱着陆川吗？怎么一下就变成爱玄道了，我看你，对感情跟对台球一样，是一样的‘一窍不通’。我认为这个游戏，相当，极其地适合你们！简直是为了你们‘量身订做’！”

　　夕颜和我只得乖乖地拿起球竿，她完我接着，我完她接着。

　　叶槿说的话通常都能击中你的要害，连个“缓冲期”都没有，直接就能“储存”到你的思想。

　　我对台球果真和对感情一样，是“一窍不通”，但是又和感情不一样，台球的运气似乎比感情好，我赢了夕颜。

　　“好，既然林薇赢了，夕颜就该放弃。”叶槿宣布道，“为了你们的感情问题，我还要请你们打台球。”

　　夕颜默默地将球竿放回，“我可以不跟玄道结婚，但是宣德中学和我们家的家产，我一分一毫都不会便宜了他。”

　　“是，易夕颜你可千万别便宜了他，这小子野心太大了，他该知道你是不会和他结婚，所以才装装样子的吧，”叶槿揉着我的肩膀，问了一个和白佑司一样的问题，“明玄道这个人，你真的了解他吗？”

　　我也许不知道我的感情，我也许不知道明玄道，我也许只知道我自己。我知道我自己，不会也不想做一个逃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