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火影）年华》柯彻

6、今昔

　　四代目火影的旧居在村子的北部。在经过木叶四十八年的九尾袭击事件后，木叶的对外战争因为波风水门的死又延长了两年。
　　战后的木叶没有足够的经费去修缮北区损毁严重的民居，再加上两年的战争让很多忍者牺牲在外，九尾事件中劫后余生的人们也早已在他处安家。北区跨度长达五百多米的忍者居住区渐渐被荒弃，成为名幅其实的鬼城。
　　这一片荒废的民房到现在还没有被拆除。
　　荒芜的杂草顽强地扎根在墙根瓦缝，曾经热闹的街道空无一人。尺长的老鼠肆无忌惮地横穿马路，或者与野猫撕咬在一起。老旧的电线上栖息着渡鸦，幽森的红眼睛在夕阳下更显诡异。
　　波风晞看到的就是这样的景色，傍晚略带寒意的风从空旷的街道扫过，把地上不知道是多少年前的枯叶吹得满地乱滚。
　　十年，时间将昔日的繁华街道落魄成亡灵的墓土，纠集的爬藤植物是最严密的封印，不得超生。
　　波风晞迈着轻缓的步子，这是他身为一个忍者的本能。他从未以这样的姿态走在回家的路上，许多年前还是个孩子时，战场的杀戮让他总是迫不及待冲进家门，即使家里多半没人，但只要知道爸爸妈妈还活着，并且正带领着忍者为木叶奋战，他就觉得安心。
　　到了后来战事紧张时，他一个人带着弟弟，分出有他一半查克拉的影分身留在木叶，这条路总以最快的速度冲回来，修整一天或几小时，就又接到任务出去。
　　这是波风晞在有记忆以来，第一次如此安闲地走在回家路上。尽管一切都已经荒芜。
　　但忍者这个职业，本来就不该奢求过多。
　　房子的门上爬满了碧绿的藤蔓，木制的门牌隐在叶子底下，字迹剥落，多年无人问津的门栓早已锈蚀。
　　这是他的家，过去生活的地方。
　　天光沉暗，波风晞没有在门前停留，轻巧地翻窗进去。
　　屋子里落了厚厚的尘土，所有东西都是一个颜色。
　　这件屋子从主人搬走后再没有人进来过，一切原样，就像波风晞落满了灰尘的记忆。
　　荒弃多年，早就不通电了，不过由于忍者出众的夜视能力，这一切都不构成影响。
　　屋子的墙壁已经泛黄，墙上挂着他们一家唯一的一张合照。
　　是的，他们全家。
　　金发的青年火影拥着他怀孕的妻子，一手搂着才到他腰的儿子，笑得阳光灿烂。怀孕的女子一头柔顺的红色长发，微微倚靠在丈夫身上，幸福而安宁。被她按住肩膀的小子和他妈妈一样的一头红发，因为戴着护额而显得有些扎扎的，大大咧咧笑得极为嚣张，一只手不老实地偷摸妈妈鼓鼓的肚子。
　　波风晞捂住眼睛。
　　这种幸福，让人无法直视。
　　……简直要被亮瞎了。
　　他在心里暗暗嘲笑自己。
　　灰扑扑的照片挂在墙上，里面的四个人对他安静地笑。
　　现在只剩下他们两个，更准确地说，只剩下鸣人一个。
　　但波风晞做不到把鸣人孤独地留在这冰冷的世间。
　　孤独，那种滋味，他已饱尝。
　　受够了。

　　“卡卡西？”
　　佐助询问的眼光定他他上忍指导老师的脸上，准确地说是他的写轮眼。
　　结界外的战斗已经结束，火影大人似乎和根部老大交涉完毕，决定换个地方处理波风晞的事。人已经走了，只有尸体处理班的暗部在干活。
　　从波风晞把他关进这个结界起，卡卡西知道，自己失去了立场，他明显是要把自己排除在这次事件之外。而从火影大人刚才不闻不问的态度看来，他默许了晞的这种行为，第七小队说不定成为了谁的筹码。
　　卡卡西有些无奈地挠挠头，这种政治上的事他一点也不想掺和，但是作为他这个级别的忍者，并且以前还任过四代目火影的直属暗部队长，有的时候必须选择队伍。
　　不过幸好，他只要站在火影这边就行了。
　　“……刚才那个人，是谁？”
　　佐助想问写轮眼的事，拥有写轮眼的卡卡西是不是他的族人，为什么他会姓旗木，为什么他只有一只写轮眼……当然还有更坏的可能——那只写轮眼不是他的。
　　但佐助把这些问题都吞了回去，他知道现在不是问这个的时候。
　　既然村子安排他做自己的上忍指导老师，那么该知道的他总会知道。
　　于是他问出了自己现在第二关心的问题。
　　“……波风晞。”
　　卡卡西沉吟了一下，说实话他实在不知道自己该怎么给晞下定义，于是干巴巴地说了一个名字。
　　波风晞？
　　佐助注意到了“波风”这个姓氏，那个黑衣男人刚提到过“波风鸣人”，那么他是鸣人的亲人吗？
　　他看了一眼坐在地上的鸣人，后者正低着头，看不出来表情，后脖颈上有痛出来的冷汗。
　　——他的两只胳膊耷拉在身侧。
　　“他很强。”
　　佐助给出了评价。
　　卡卡西望天。
　　任何人都会这么说吧？
　　他在心里默默吐槽。没想到自己带学生的第一天就在学生面前出丑。
　　“……他是鸣人的……哥哥，亲哥哥。”
　　这句话一出口，小鬼们就炸了锅。
　　“诶？！骗人的吧？！”小樱惊呼出声。
　　“鸣人姓漩涡。”佐助以一种“卡卡西你骗人都不打草稿”的鄙夷的眼神看着这个不靠谱的上忍。
　　“就是说嘛！那么帅的人明明就和鸣人长的一点也不像啊，怎么可能嘛。”
　　其实从头到尾都没几个人看清黑发男人的脸，他的气势太过强大，完全掩盖了旁人对于他相貌的注意。

　　“我不承认。”

　　一直沉默着的鸣人忽然开口，绑在额头上的护额有些松动，遮住了他的神情。
　　“……什么？”小樱轻声问。
　　她怀疑自己的耳朵。
　　“我说，我不承认。”
　　一时寂静。
　　卡卡西叹口气，蹲下身子揉了揉鸣人的头发。
　　他知道这么多年鸣人过的并不好，让他一下子就接受也是不可能的事。
　　但他也不知道该怎么劝导他。
　　“……这是事实。”
　　卡卡西给出的只有一个干巴巴的答案。
　　鸣人猛地抬头。
　　“和他有什么关系！”他喊出来。
　　“随随便便一句话就想决定我的人生！随随便便就否定我全部的努力！随随便便就说要我离开木叶！他以为他是谁啊！老子不稀罕！让他滚！神经病！神经病！！！”
　　从来没见过鸣人这么发火，小樱和佐助显然被惊呆了。
　　“……鸣人……”小樱无意识地呓语。
　　“不要跟我说话！”
　　正处在狂躁状态的鸣人显然谁的帐也不买，小樱被他抢白一句顿觉委屈，眼眶也有些发红。
　　鸣人从来没有这么对她说过话。
　　“鸣人！”
　　卡卡西语气严厉。
　　鸣人情绪很激动，胸口剧烈地起伏着，瞳孔收缩，蓝眼睛里全是怒火。
　　卡卡西注意到他脸上加深的痕迹和嘴里微微伸长的犬齿，打断了这个话题。
　　“……我们该出去了。鸣人，老师得先带你去趟医院。”
　　尖锐的鸟鸣再次响起，卡卡西暴力拆除了结界。
　　“时间不早了，你们两个也早点回家。今天发生的事情都要保密，这是命令，知道了吗？”
　　“是——！”两个下忍不情愿地拖长了声音答到。
　　卡卡西笑了。
　　都还是孩子嘛。
　　他单手把鸣人抱起来，瞬身消失。

　　木叶医院

　　卡卡西等着医疗忍者给鸣人的伤势做检查，顺便让护工给自己骨裂的左手手腕包扎。
　　都是骨科，方便得很。
　　“你是送他过来的人？”
　　医疗忍者向他走来。
　　“是的。”卡卡西起身，摸摸上了固定的手腕。
　　“旗木卡卡西。我是他的上忍指导老师，鸣人的情况怎么样？”
　　医疗忍者眼中闪过一抹异色，厌恶的神情掩了掩，态度也恭敬许多。
　　“旗木上忍，久仰。您的弟子并无大碍，只是需要正一下骨，过程可能有点疼痛，请您和他说话分散一下注意力。”
　　“好的。”卡卡西点头。刚好他的手也要接受一定的查克拉治疗，放在一起进行正合适。

　　“鸣人，”卡卡西喊他：“你怕不怕疼？”
　　坐在治疗椅上的鸣人只是转头看了他一眼，一句话也不说。
　　卡卡西抓抓头发，说实话他还真不习惯鸣人这种安静的样子。
　　“跟老师说说你的理想吧，你不是想要成为火影吗？”
　　他明智的没再提起波风晞。
　　鸣人的眼睛亮了亮，又暗下去，他撇开头。
　　那种被人操纵的感觉让他挫败又恐慌。
　　医疗忍者在他们身边走动，他在等鸣人精神放松下来。
　　麻烦的是需要接两只胳膊。
　　“那老师说你来听吧。”
　　卡卡西用完整的那只手从忍具包里掏出他那本著名的《亲热天堂》。
　　鸣人的脸整个黑了——他才不要听这个不良上忍在大庭广众之下念小黄书！会丢死人的！
　　“你能不能不要念啊，卡卡西老师……”鸣人哀怨地看着他。
　　“啊？你没意见啊，那老师就开始了。”
　　有的人显然选择性无视了他的话。鸣人简直欲哭无泪。
　　“从前，有一位老师，和他的弟子……”
　　这种老掉牙的开头，而且听起来是师生恋吗？
　　“老师是一位非常强大的忍者，弟子也号称是天才……有一天老师问弟子，你的梦想是什么？……”
　　短短几句话，鸣人已经完全被故事吸引，彻底忽略了《亲热天堂》的诡异背景，以及言情卖肉小说里出现“理想”这个词的违和感。
　　“……弟子说，我的目标是成为火影。老师笑了，他说好巧啊，我的理想也是成为火影——”
　　“啊———！！！”
　　鸣人杀猪般的惨叫打断了卡卡西的声音，只听“咔啦”一声，一边胳膊被安了回去。
　　卡卡西笑着安慰他的弟子。
　　“好了好了，没那么严重——你把另一边也给安上去吧。”
　　医疗忍者点头，动作迅猛。
　　“咔啦”。
　　“啊啊啊啊———！！！！”
　　鸣人的惨叫响彻云霄。

　　“好了，已经没事了，注意休息，这几天别搬重的东西，肩膀也不要着凉。”
　　“谢谢您啊。”
　　“哪里，这是我应该做的——话说回来这孩子嗓门真高。”
　　“是啊，很有活力，年轻真好啊。”
　　卡卡西打着哈哈，随便感慨了一句，就带着鸣人溜了。
　　真是千山鸟飞绝。
　　说实话鸣人刚那一嗓子把医院里一半忍者吓得差点跳出来喊敌袭。
　　作为这样的小鬼的老师还真是辛苦啊。
　　“鸣人，你自己回去吧，老师还有点事，就先走了。”
　　卡卡西揉完他的头发，挥挥手，懒洋洋的背影在路灯下渐渐变小，直到远得看不见了。只留下鸣人在原地跳脚，指着这个半路变卦的不良上忍的背影大叫：
　　“说好的送我回去呢卡卡西老师！你真是太狡猾了！太可恶了！”

　　夕阳的最后一点暖色从天边擦去，夜风微凉，驱走夏日的暑热，大地还带着一点余温，蒸腾着丝缕热意，干燥，也让人感觉舒服。这大概是一天里最令人惬意的时刻了。卡卡西走在去火影办公室的路上，悠闲的和熟人打着招呼。

　　那个故事，后来没有发展成“既然这么巧，那我们结婚吧”。
　　真是可喜可贺。

　　老师笑了，他说好巧啊，我的理想也是成为火影。
　　弟子扭头不吭声，因为他知道，他和老师还差得太远。

　　“我很骄傲啊，带土，因为有一个和我一样，理想都是成为火影的弟子。一起加油吧，一定能行的，带土。”
　　“……是，老师！”

　　他的老师，木叶的四代目火影，那个强大而温和的男人，波风水门。
　　他会真心为自己的弟子骄傲，也会为弟子的进步感到高兴。
　　而到现在，很多年以后，弟子已经成长为一个独当一面的忍者，也有了自己的弟子。
　　带着所有未完成的心愿，和已亡故的羁绊。
　　他的弟子中，也有一个和老师理想一样，都是成为火影的孩子。
　　这是信念的延续，也是意志的传承。
　　而现在的身为老师的弟子，也会像许多年前他的老师一样，为自己的弟子感到自豪。

　　呐，鸣人，老师我，为有你这样的弟子而骄傲。
　　所以，请你千万坚持，要笔直地走下去。

　　这一次，他一定能守护好他的学生，教导他们成为真正强大的忍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