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穿越之长安机甲夜谭》暴虎冯河

36、15、司礼（上,小修）

　　指导员·裘怀虽然尽心，职业素质却不怎么过硬。因为他又拿过了一卷竹简，大有速战速决的意图。
　　“管将军，来看这一卷，它记录了另一个猜测……”

　　于是这一天，管陆都在各种真真假假外加狗血且无论据的“猜测”中沉浮。待到红日西斜，管陆走出西楼，脚步都有些迟疑。
　　和怀疑论者待在一起无疑会刷新三观，因为他们会不停地质疑世界的真实性。更要命的是，管陆作为一个“外来者”，这个世界对他而言原本就不太真实。

　　“东海大壑。百鸟而立。少昊之国……”
　　迎着即将落下的红日，管陆自怀中掏出《仰观星书》，喃喃出声。

　　大多时候，管陆并不傻，对于韩幸安排他进入太学的目的心知肚明——就算以前不明白，经历了裘怀揠苗助长式的教学辅导也明白了。可惜这一天毫无收获，管陆能看懂的部分仍然寥寥无几。
　　管陆叹了口气，心情虽说不焦虑，但也不太轻松。

　　管陆想知道更多关于毕方甲的事，也想知道更多关于骑甲的事。
　　按照裘怀的观点，《仰观星书》里也不过是些缺乏论据的猜测，然而即便是这短短数句，也是在管陆与毕方甲灵体融合后方能读出。于他而言，这就是真实，只因它来自他的亲身经历，亦只因那些信息是由他的甲灵亲自传达。
　　假若亲眼所见、亲耳所闻都算不上真实，那世上会没有真实。

　　于是，管陆便不禁开始设想，假如《仰观星书》上记录了骑甲的一切秘密，假如他能全数解读，无论真相为何，他都会很高兴。
　　以及，韩幸也会高兴吧……

　　上司大人依稀带点压迫感的美貌忽然自脑海中浮现，接着管陆依稀看到对方朝他抛了个风情万种的媚眼，不由兢兢一颤，将这可怕的幻想驱除出去。
　　讨好上司也是职场生存法则之一。管陆明白韩幸并不特别信任他，至少他对他的信任并不比对别的骑将来得深。为了保住毕方甲，现在他仍然需要实绩作为投名状，解读《仰观星书》就是很好的方式。
　　都是为了更好地生存下去，也算是还了韩幸保他一命并教会他得到毕方甲的情。
　　总之，他会高兴吧……

　　接着，管陆将自己代入了古风职场纯男版金枝欲孽的杰克苏主角，幻想着他解读有功，（在职场上）得到韩幸宠爱，走上人生巅峰……
　　种种情态落到特地来太学体恤工读生下属的韩幸眼中，则是这么一副情形——
　　不靠谱兼不怎么值得信任的下属·管陆，手持皇家机密，漂亮的丹凤眼硬是瞪成了圆溜溜的鹿眼，来来回回的在帛书上巡视。若是仔细一眼，嘴角的笑容也……略猥琐。

　　不忍直视。

　　于是韩幸上前，骨节分明的手指覆管陆的双手，暧昧地摩擦了几把。
　　“哟。挺滑。”
　　管陆的原身未曾经历过劳作，双手保养得不错，而韩幸或许是因常年与腾蛇甲打交道，体温偏低。待管陆一个寒颤，发现意淫对象的脸已经在无限放大，惊得心跳加速。
　　“哇啊啊啊！！”

　　“今天第一日入学，感觉如何？”
　　韩幸依旧笑得春风拂面，略带凉意的手指沿着管陆的手背蜿蜒而上，轻缓地抚上了帛书。“解读帛书一事，有进展么？”
　　“没有……才第一日，韩大人您也没有指望我太多吧。”
　　“噢？”
　　韩幸嘴角微微上挑，掐上了管陆下巴，朝他鼻尖上吹了口气。“想着不过是第一日，你就不尽心解读？”
　　“您哪只眼看到我没尽心……”
　　“无论如何，该罚。”

　　言罢，韩幸面孔凑得更近，舌尖沿着管陆的唇舔了一圈。

　　“……”
　　管陆光天化日下贞操受损，眼见路人们摩拳擦掌准备围观八卦，只差没有捂脸嘤嘤嘤。
　　的确没有什么比这种羞耻PLAY更适合作为精神惩罚，但管陆羞愤的发现，他对上司毫无节操的职场性骚扰已是略麻木……

　　“韩大人，离我远些，您的趣味太糟糕了。”
　　身体虽然很诚实，直男的灵魂仍在负隅顽抗。
　　“好。”
　　韩幸笑着放开了管陆。虽然是个不怎么值得信任的下属，但每次调戏完他心情就会变好，或许是因管陆呆蠢的神色太能取悦于人。
　　不过，正是不信任管陆，才能放开手脚调戏他。
　　说来也简单，韩幸官场沉浮数年，到底带着官僚的思维方式——对于不能彻底信任的下属，就要一再地试探再试探，看看要到哪一步，对方那看似愚蠢的假面具才会脱落。

　　“今日，我同韩家彻底决裂了。我在韩家待不下去，今日又一早告了假，无事可做便来看看你有无认真为我效力。”

　　韩幸贴心地解释了忽然出现的原由。寥寥数言，又让管陆再一次瞬间脑补了上司大人与家族之间的七点半档豪门恩怨。
　　若是好下属，此时应该竭力安慰上司。然而，韩幸眼里明晃晃地写着“伐开心，想欺负你”，管陆便没有被他春风般的温暖笑容欺骗。

　　“呃……”
　　于是看似愚蠢的管陆反而敏锐地领会了话外音——外界传闻里韩幸的上位方式本来就不地道，要是没有家族扶持，处境会更艰难。
　　想来此时韩幸心里有很多盘算，
　　看起来很愚蠢的管陆敏锐地领会了韩幸的话外音。外界传闻里上司大人的上位方式不够地道，此时再失去家族扶持，处境会比以往艰难。想来韩幸本该有许多事要从头布排，却来了太学。
　　这说明……韩幸对他的不信任，比他自己猜测中来得更深。

　　管陆心中突然一冷。
　　职场版金枝欲孽的杰克苏幻象骤然破碎，任谁都不高兴。他想了想，对上韩幸双眼，认真说道。
　　“韩大人，我不会背叛您。”

　　“……”
　　韩幸心绪复杂。管陆果然比他预料中更敏锐，也懂得什么时候该表忠心。
　　那一厢，听到管陆又说：“不管我以前投靠过什么人，是您帮助我得到了骑甲。我感激您，不会再次转投任何人……包括皇帝。”

　　管陆这一次的表忠心以真心居多，并不掺杂多少表演成分。
　　管陆原本不属于这个世界，骑甲让他有了生存下去的勇气。它们很珍贵，寻常人一生都无法触及，不管韩幸的目的为何，是他帮助管陆得到了珍贵的骑甲，对此管陆很感激。
　　这是个怪异的世界，美男子在这里时时面临贞操危机。合作伙伴·毕方甲灵疑似恋父基佬，上司也基得一目了然……与毕方甲灵的融合却让管陆接受了这个基佬遍地的世界，当他好不容易接受了世界的现状，却发现接受的对象之一并不信任他，种种滋味着实酸爽。

　　不高兴，不甘心。
　　韩幸便如愿看到了管陆呆蠢假面具的崩裂。

　　“韩大人，请您多信我一些。”
　　管陆直视着他，目光锐利起来。韩幸就忽然笑不出来了。
　　他从未遇到这种人，并非朋友，并非家人，也不是能够完全交付信任的下属。实际上他不想视对方为敌人，又不得不提防他。

　　“韩大人，我只效忠您。”
　　管陆重复道。韩幸值得信任，至于皇帝……那个面目模糊的，初次见面就要杀杀杀杀的少年，还是留给上司大人吧。
　　“好吧……”韩幸败下阵来。

　　如管陆觉察到的，与家族的决裂让韩幸有压力，而他并不想让朋友或下属来分担，便把压力转移到管陆身上。因此，韩幸多少有些需要那个不怎么可靠的管陆。
　　“需要”这种想法也很危险，他有些遗憾地放弃了。
　　“看来不能再调戏你……”
　　“多谢！我会努力解读《仰观星书》。”

　　直男·管陆凭着灵魂的爆发扳回一局，无比感动。
　　正常健全的交往要从纯洁的友谊开始，得到信任就是很好的开端。

　　于是他再度开始脑补解读有功，（在职场上）得到韩幸宠爱，走上人生巅峰，却没有发觉（在职场上）金枝欲孽的YY本身就已脱离纯洁的友谊，至于正常健全的交往，更不应该存在于直男与基佬之间。

　　韩幸便默默旁观管陆再度发蠢，过了许久，才温言出声：“解读《仰观星书》虽最为紧要，未央宫的职务也不可落下。军演之日将近，也须勤加操练。”
　　管陆这才想起，作为事件的开端——军演将近，而他好歹为六品骑将，很可能会安排参加演练，届时菜鸟级的驾驶水准只会丢同僚的脸。
　　看来练习也要排上日程，管陆愉悦地决定接下来去找真·男神卫晴指点一二。

　　“好哒！！”
　　各种骑甲相关事宜忽然满满地充实着管陆的生活，令他幸福得快要迎着夕阳奔跑。
　　韩幸看着情绪莫名高涨的下属，笑了一笑，终究什么都没说。
　　两人并排而立，夕阳将他们的影子渐渐拉长。

　　“哼！！”
　　西楼一角，裘怀已经躲了许久，直至两人走远，才愤愤站了出来。
　　他讨厌韩幸，却不讨厌管陆。见到两人大白天的当中暧昧，他也下意识地躲开了，没忍心去找麻烦。但他心中却很焦急——裘高升崩了脚又迷上毕方甲，这几日都不曾回家，他还得赶去机巧营哄对方吃饭。
　　正要出门，下一瞬，背部贴上了冰冷柔软的肉块。
　　冷。并非韩幸身上那种尚在容忍范围内的低温，背后的身体发散着刺骨的寒意。

　　“弟弟，好久不见。”
　　从背后传来的声音十分熟悉。熟悉到这数年以来，他未有一日忘记过。

　　“……”
　　裘怀仿佛被那寒意冻住了一般，缓慢而僵硬地转身，映入眼中的是一张陌生的面孔。
　　姿容平凡，眉眼寻常。即便与记忆中的面貌并无一处相同，但他太熟悉这人，甚至可说对这人了若指掌。不管这人如何伪装，他只须闻其声、观其色，就会知道——

　　“……大哥。”

　　惊讶、喜悦与更复杂的情绪在裘怀脸上不断交错，他忽然紧紧抓住对方的双臂。
　　“大哥！你终于回来了！”
　　那人……对裘怀而言，是其名为“裘心和”的亲人。
　　他笑了起来。
　　也许是出于某种趣味，他并未对自己的容貌作更彻底的伪装。因为他笑时，左脸颊上浮起了小小的酒窝。
　　“我回来找你。我的弟弟……我的‘司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