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穿越之长安机甲夜谭》暴虎冯河

27、6、争锋（上）

　　“你？”
　　裘高升有些讶异地看着卫晴，而后看了一眼韩幸，心里雪亮。“你才到机巧营两日，这几日还是先熟悉此地的景况吧。”
　　卫晴不为所动。“下官已做好准备。”
　　“这……”裘高升叹了口气，诺诺地说：“罢了。你是为了什么而来做骑奴，大家都心知肚明。只是与毕方甲对战着实凶险，本官先前又答应了陶将军多多关照你。若是你有半点差池，岂不是对不起陶将军的一片苦心？”

　　裘高升打起官腔来跟韩幸一样艺术。今日陶建成请他关照卫晴是事实，决定条件却是韩幸的承诺。他刻意略过不提，是因为这两个人现在势成水火。
　　卫晴听到陶建成的名字，目光微动。难得他的前上司一直看顾他。

　　片刻，卫晴仍然行了蹲礼。“在其位就要谋其职，下官不敢虚度光阴。”

　　裘高升被呛住了。搬出那么大的道理，还不是为了公报私仇。骑奴的心思原本就与赌徒无异，常人不可度量。劝他们爱惜性命是没用的。
　　这几年机巧营内的骑奴越来越少，骑奴又是用性命赚前程，所以裘高升平时除了公事公办，也不好在别的地方为难他们。此时对着卫晴，一时间记不起摆官威。

　　要是能用死囚扩充骑奴数量，就不会遇到如此难堪的场面。
　　裘高升想道，又看了一眼韩幸。
　　韩幸面色僵硬地点了点头。

　　裘高升会意，转头又去问卫晴。“那么，刘全呢？”
　　卫晴身体一僵，头埋得低了些。“他来不了。”
　　“是么？本官便不追问缘由了。”裘高升和气地说。心里则在想：传唤刘全的人去了许久也未回来，不知是卫晴动了什么手脚。这么上赶着来公报私仇的情况倒也少见。
　　“那就你吧。”

　　另一厢，管陆早就不耐烦，等了许久，总算见到心目中的真·美男跳上一具厚甲，迈着巨大与矫健的步伐来到他面前。
　　那不知是什么型号的厚甲，甲身渡银，因为氧化已经有些泛黑。暗光烁烁，在白日之下静静呈现出沉着的美感。

　　这样一具厚甲直立于管陆面前，让他感觉到了威压。
　　管陆只当这是骑甲本身带来的压迫感，没有去想因为是卫晴在操纵，才让人格外紧张。
　　他摸了摸头，心想既然韩幸看重卫晴，多少应该跟这个血雨腥风男打声招呼，嘴里就脱口而出——
　　“卫大哥，请多关照。”

　　管陆见卫晴年纪明显超过了二十，骑奴的职位又在骑将之下，一时之间想不出该怎样称呼他，就选了个最顺口的。

　　结果，话音未落，管陆眼前暗光一闪，暗银骑甲已冲到他面前。
　　霎时间，骑甲头部在管陆眼中无限放大，就像一具阴沉的人脸。他还没反应过来，就是天旋地转。
　　再下一瞬，身体忽然失去平衡。继而，随着一声巨大的钝响，毕方甲四仰八叉平躺于地。

　　压倒性的实力差距。
　　韩幸惊呆了。裘高升也惊呆了。

　　暗银骑甲内，卫晴看着右手，有一瞬的错愕。
　　他只是冲到毕方面前，推了它一把。他没想到新一任的骑将，是如此的……不堪一击。
　　而后，卫晴冷声道。“这位大人，得罪了。”

　　“……”毕方甲内，管陆呲牙咧嘴地吸气。虽然毕方灵体给了他不会死的身体，但这不代表他受到攻击时不会疼。
　　他挣扎着爬起来。“我叫管陆。”
　　卫晴迟疑道：“管陆？”
　　“嗯。你唤我管陆即可。”
　　管陆诚挚地说。虽然他连对方动作都未看清就被撂倒实在有些丢脸，但一想到自己是才得到骑甲的菜鸟，而卫晴是技术娴熟的前骑将，又释然了。
　　“卫大哥，你很厉害。请务必多教我几招。”

　　“……”
　　面对管陆的虚心求教，卫晴反倒有些下不了手了。
　　这并非仅是因为对方极其客气，还因为……管陆的技术实在太差，差得令卫晴生出了碾压弱者的羞耻感。

　　此时，韩幸在一旁看了片刻，忽然出声道：“管陆，卫晴所用的骑甲是天火贰型，其速度在厚甲中居第一位。甲身镀银则是为了在战场上反射日光，迷惑敌方的双眼。”

　　天火即是流星。管陆反应过来，这是韩幸在提醒他，微微地点了点头，然后开动脑筋。
　　根据韩幸的说法，这种骑甲在战场上应该属于突击型，讲究的是一击脱离。要是在萝卜片里，大概还具有为了追求速度而牺牲防御和攻击力的劣势。
　　战场的地形是无限延伸的，只要它不陷入包围网，脱离战场很是容易。但在机巧营内……

　　管陆慢慢地将四周打量一遍。比试的地方就那么大，处处都是规则与限制。

　　假如用竞技赛的角度来观察——
　　毕方甲速度慢，并不是死穴。而天火贰型的速度优势，在这里不见得能完全发挥。
　　卫晴明知这一点，仍然选择了这样一具骑甲，是因为什么？

　　管陆尽管技术跟不上，脑子还是好使的,再加上他在伪神棍时代又点过了察言观色的技能点，将自己代入成卫晴一想，也就明白了卫晴的动机。
　　先前裘高升测试毕方甲的异能时，韩幸也大概在某个角落里旁观。
　　而现在，他也不想被火烤。

　　“多谢韩大人提示。”
　　管陆心里升起一个模糊的对策，感激地答道。
　　韩幸就不再多话了。

　　卫晴在天火贰型中清楚明白地看到，韩幸注视着毕方甲，眼中泛着关切，恨意暗生。
　　他咬了咬牙，将那一份欺负弱者的羞耻感压下去，沉声道：“管大人，下官便再度得罪了。”
　　管陆赶紧跳开两步，慌忙道：“毕方，出动。”

　　毕方灵体飞出甲外，从高空鸟瞰地面。
　　它的所见即是管陆所见，它的所闻也是管陆所闻。骑将与薄甲灵体同化后所拥有的广视角优势，是厚甲望尘莫及的。尤其是毕方灵体能够盘旋空中，更是三百六十度无死角。
　　于是管陆看到，天火贰型就地冲刺，向着他猛奔过来。
　　管陆慌忙调整毕方甲，将甲身微微向左一侧。

　　“毕方，兆火！”
　　他如此下令道。

　　幽蓝之鸟吐出了长长的火龙，管陆趁机操纵着毕方甲往后退。他知道自己此刻露出了左面的空隙，卫晴如果以击倒他为目的，是不会放过这个机会的。
　　果然，卫晴操纵天火贰型轻巧绕过火龙，逼近管陆。

　　一、二……三！
　　管陆默默计算着他与卫晴之间的距离。等到卫晴终于进入他的谋划范畴内，又是一个侧身，将毕方甲再左侧了一些。
　　“毕方，兆火！”

　　这一次毕方甲所吐出的火焰，仍然是朝右。
　　右面无路可进，左面的空隙明明白白。卫晴步步逼近，倒也清楚，再往后退几步就是泥墙转角了。
　　但他仍然逼近过去。
　　上当了！
　　管陆心跳得激烈，等到两具骑甲一起退到了泥墙下，即刻操纵毕方甲飞扑上去。大有光着胳膊干一架的驾驶。
　　在他的策略中，也的确就是光着胳膊干架。
　　卫晴不想被火烤，只有速战速决。机巧营这地方却不允许如此。只要能将卫晴引入死角……譬如泥墙。
　　两度的左侧，让毕方甲与泥墙构成一个三角形。天火贰型就在那个三角内，当它退无可退，性能无处伸展。这时再禁锢住那具骑甲，肉搏还是火烤都随他意了。

　　“毕方，兆火！”管陆兴奋得声音都在发抖。
　　一旁韩幸却露出了疑惑的神色。
　　管陆的策略理论上无错，以他第一次参与对战的情况衡量，资质倒是极为难得。但卫晴是老手，怎么会踏入如此明显的陷阱？
　　一旁，裘高升也啊呀了一声。
　　随即又道：“管小将军得小心啊！”

　　那一边，天火贰型暗光闪烁，管陆只觉得眼前一花，那一具厚甲又在他面前失去了踪迹。
　　骑甲外的毕方灵体却看得清楚，就在那具厚甲与毕方甲即将接触的时候，忽然屈身下蹲，然后一跃而起。
　　骑甲的双臂在空中动作，胸前的厚铁被取下，而后天空中闪现了十数道银光，它们自天火贰型掌中发出。
　　这却是因为——
　　一张巨大的弓矢，忽然出现在天火贰型手中！

　　“弓箭……？！”
　　韩幸转过头去，不可置信地望着裘高升。“天火贰型的胸甲可拆卸？”

　　裘高升微微点了点头，掩饰不住脸上的得意。“这一种骑甲原本就不是为肉搏战而设，本官时常想，当它陷入重军包围之中，该怎样脱身……首先是改进机心炉，增强其弹跳能力，又将胸甲设计成了那般形状，随时可拆下，组成弓矢，发射铁箭震慑敌方，而后伺机脱身。不过，这也是最后一招了。若是还未脱身，胸甲部分便不堪一击了。”

　　“裘大人，你从未告诉我有此进展……”
　　“也是最近才改制的小玩意儿，还未来得及上报陛下。”
　　“……看来管陆得吃点亏……”

　　韩幸眼一眯，看向管陆。正如裘高升所言，的确是小玩意儿。他的薄甲上也有这许多机巧设计，作为腾蛇的雨雾与飞空能力的辅助。不过这样的小玩意儿，不知会让管陆吃多少苦头。

　　而另一头，管陆操纵毕方甲扑了空，本来就已经失去平衡，接下来又连中了两只巨铁箭，很不幸地又倒地不起。
　　胸口被巨铁轰压的滋味真是妙不可言，管陆猛烈咳嗽了几声，觉得心脏都快蹦出胸腔外。

　　“毕方……兆火……”
　　管陆有气无力地命令道。他的脑子一向比身体反应快，虽然还爬不起来，但借由毕方灵体所开的金手指，天火贰型组成弓矢的过程被他看得一清二楚。接下来天火贰型应该会不堪一击，就算毕方甲一时近不了他的身，只要等他爬起来慢慢耗，总能耗死对方。
　　接下来，管陆就要用毕方的火焰作为自己的防御。

　　因此，虽然又败了一次，管陆唇边却傻乎乎地笑起来。
　　除了不断被揍趴下，操纵骑甲作战似乎也不是那么难嘛。

　　“毕方……”
　　但“兆火”二字还未出口，管陆脸上的笑容凝固了。

　　天火贰型仍然保持着引弓的姿势，而那一具厚甲掌中，还有一支巨铁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