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穿越之长安机甲夜谭》暴虎冯河

24、3、新皇（下）(捉虫）

　　“你先等候，我进去通报陛下一声。”
　　韩幸说道，阔步进了正殿。

　　皇帝已经在正殿中等了一阵子，见到韩幸，冷硬的面目柔和起来。
　　他开玩笑地说：“韩幸，你曾说你至少离开十日，但今日才第五日，你就回到了我身边。你看，我都还没来得及太想念你。”
　　韩幸跪下身去，温柔地回答：“我也很挂念陛下，就披星戴月地赶回来了。”

　　皇帝对韩幸的狗腿很是受用，眉眼弯了起来。“你到安平县的当日，就解决了王基家中的怪事，还为我找到了薄甲毕方，我很高兴。”
　　随即，他的言辞含糊起来。“但我没想到你又带回一名骑将。虽说当时情况紧急，但骑将的职位，向来都是不得已而许之……”

　　皇帝没有责怪韩幸的意思，却为又一具薄甲不在他手中而略感不安。

　　薄甲认主，杀伤力又强悍，让人防不胜防。历代皇帝都宁愿用自己的血肉吊着薄甲灵体，在它们认自己为主之后纳入深宫，秘封不用。
　　而骑将的职务，则是韩家人在找到薄甲，发现薄甲已经认主，不得以许之高官厚禄，变相地将薄甲掌控起来。

　　但根据韩幸遣人送回来的消息里提到，管陆进入毕方甲之时，韩幸原本可以不理会他的生死。百余年来，韩家人放任薄甲之主在他们眼前诞生，这情况还是第一次。

　　“陛下，这一次仍是‘不得已而许之’。”

　　韩幸早料到皇帝必然会有此一言，径自起身靠近皇帝。
　　他用只有他们两人听得到的音量轻声说道：“有些事我不能对旁人说，因此先瞒下了。管陆是平原管氏后人，他能看懂一部分《仰观星书》。因此，在当时那种情形下，我不想看着他死。而他本人也自有造化，我当时并未提示他真正的献祭方法，他却自己悟了出来……”

　　接着，韩幸将当时的情形详细告诉了皇帝。
　　皇帝果然动容：“这世间终于出现了能解读《仰观星书》的人……对了，那个管陆解读出来的内容是什么？”

　　“‘东海大壑……百鸟而立……少昊之国……’”

　　韩幸又背起了书。这两日他与管陆朝夕相对，早就打探出了内容。
　　“其中‘少昊之国’这一点令我特别在意。”他顿了顿，整理了思绪。“古籍记载中，少昊是轩辕氏之子，人面鸟身，居住在海外大岛上。而这一段，由管凯延记录，是否意味着……”
　　“前朝徐福与管凯延找到的仙山就是少昊之国？”皇帝会过意来。
　　按照祖上的说法，他身上也流着轩辕氏之血，与少昊沾亲带故，于是此时心情有些奇妙。
　　“正是。还有一点，管陆告诉我，他与毕方甲灵融合的时候，看到了幻象。”
　　“噢？”
　　“在海外大岛上，百鸟而立，有人居住在一株古木上。后来，那人消失无踪，取而代之的，则是漫天的薄甲，与许许多多毕方鸟。”
　　言罢，韩幸意味深长地沉吟着——“‘合鬼神于泰山之上，架象车而六蛟龙。毕方并鎋，腾蛇伏地，凤凰覆上……’”

　　皇帝便心中一动。
　　海外大岛、轩辕氏之子少昊、管凯廷的海外见闻，以及“毕方并鎋”。
　　这一切若是能串联起来……

　　“其一，轩辕氏之子少昊因为某种因缘，成了毕方。或者说，毕方原本就是少昊，因此它在轩辕氏的军队中居于高位；其二，管凯廷远赴海外，找到了少昊之国，写下《仰观星书》；其三，管陆因与毕方灵体同化，能看懂关于少昊之国的记载……”

　　皇帝慢慢整理着思绪，大胆地假设着。

　　“世人之所以不能看懂《仰观星书》，则因它并非是用当世的文字所记载。而管陆能看懂部分，则是因那一部分用了少昊国的文字？若是如此，余下的部分又用了哪种古文字？管凯廷又是从什么地方学到的？”

　　“不错。”韩幸赞同地点了点头。“此外，我们所见过的薄甲灵体外型都是凶猛野兽，假若少昊果真就是毕方，他又是如何从人变成了凶鸟？还是说，他原本就不是人？如此一来，轩辕氏是他的父亲，莫非他也不是人？”

　　可见，余下的谜题还有许许多多。
　　“没错……”皇帝思索着，没有发现韩幸无意识间把他这个流着轩辕氏之血的人也编排进去了。
　　但此刻还得不出结论，他只得叹息道：“总之现在还是只能从你带回来的那个管陆入手？”

　　“没错。虽然我们骑将与薄甲灵体融合，多多少少也能见到些幻象。但在此之后能看懂《仰观星书》的，却只得管陆一人。”
　　韩幸细声细语地陈述着。
　　“虽然管陆这人不怎么忠心，脑子也不知道算是灵光还是不灵光……好在他是个骑甲痴，有骑甲就能收买他。他就先放在我身边就近看管，如何？”

　　“也只能如此。”
　　皇帝深有同感地说，遣人去传唤管陆。

　　而后管陆抱着忐忑的心情进到正殿，见到上司传说中的亲密男友，意外了片刻。
　　他知道皇帝很年轻，但没想到皇帝也才十八九岁。
　　尽管新皇端坐于龙椅上，逆光的面目模糊又充满戾气。但他身形瘦削，带着少年人特有的清瘦，一副还未长开的模样。

　　见到这情形，管陆以直男的思维为切入点，觉得传说中潜规则了他上司的人，气场更像被潜规则那个。
　　于是管陆的嘴角抽搐了。

　　此时，龙椅上的皇帝先是宣告晋封他为六品俊乌将军，每月有二十日在未央宫中当值。俸禄一千石，家人在长安获赐宅邸，接着，年轻的皇帝将脸板得更紧，一字一字地说，因为骑将职位特殊，又时常与皇帝打交道，规矩格外严格。

　　对皇帝不敬，杀无赦；
　　妄自议论朝政，杀无赦；
　　私下营结党羽，杀无赦；
　　此外，不经报备驾驶骑甲离开长安城，同样杀无赦。

　　“……”
　　管陆被这一连串的杀无赦震撼了，一时之间忘了他已经变成了很难因为刀枪毒药而死掉的体质。这四条杀无赦对骑将履行起来实在有些麻烦。
　　正要战战兢兢领受旨意，却又听到韩幸在一旁笑眯眯地说。
　　“俸禄千石乃是四品官员的待遇，可见陛下待你多么宽厚。你又在长安城内获赐宅邸，待你家人迁来，从此不用两地分离。举家和乐更是惬意。”

　　经由韩幸提醒，管陆回过味来。皇帝真正的震慑手段不是杀杀杀杀，而是将原主管辂的家人迁到长安，以他们的性命来拿捏他。
　　“是……多谢陛下……”
　　管陆宽面条泪，期期艾艾地领了命。

　　——什么宽厚仁慈，这少年皇帝根本是个鬼畜！
　　——上司大人，你到底是眼睛进水还是脑子进水？

　　离开未央宫后，管陆一边继续下山道，一边在心里默默地为轻声慢语宣扬皇帝“仁慈”的韩幸点了蜡烛。
　　狗男男的世界他不懂，他想接下来能做到的，无非是珍爱生命，远离男男情。

　　到了长乐宫地界，停靠薄甲的敞坝人头攒动，很是热闹。接着，幽蓝的毕方甲上挂着一条白影，再仔细一看，那居然是病弱美男裘高升。

　　“裘大人，请您快下来！”
　　陶建成也在人群中，他向着挂在毕方甲上不肯动弹的裘高升大声喊道。脸上的神情既是担心，又是气恼。
　　裘高升的声音仍然是有气无力的。“本官下不来，脚崴了……疼……”
　　“我派人上去接您！”
　　“不，就让本官待在这毕方甲上。”裘高升不住地抚摸毕方甲，分明是一副垂涎三尺的模样。“嗯，毕方甲头冠也是以陨铁所制，虽然较之厚甲更易锈化，甲层也不若厚甲坚固，但若以异能为弥补……不知灵体又是何等面貌……”

　　管陆石化了。“这是什么情况……”
　　“他来‘占位’……接下来这几日，想见毕方甲的人会有许许多多。”韩幸则嘴角一撇，语气有些嘲讽。“不过硬赖在甲上不走的，也就裘高升一人。”
　　继而他收敛笑容，面色肃穆了许多，慎重叮嘱道：“管陆，千万不能让裘高升知晓你会解读《仰观星书》。”
　　“啊……为什么？”
　　“你要是不怕被他活拆了，尽管去说。”

　　对着管陆，韩幸第一次露出冰冷的表情。但随即，管陆看到韩幸立刻又将神色调整成满面春风。
　　他大步迎了上去。

　　“裘司丞，您这一见到新骑甲就走不动路的毛病又犯了？”
　　趴在毕方甲上奄奄一息状的裘高升见到韩幸，忽是万分欣喜，语中也有了几分生气。
　　“韩大人，本官总算等到你回来了！快！快将这具毕方甲送到机巧营内，待本官慢慢研究！”
　　韩幸满面笑容地摇头。“裘大人，您忘了么？新寻到的薄甲须得先入内库报备……”
　　“那……让本官陪你们一同去。待报了备，就将毕方甲送去机巧营……”

　　“好。”韩幸一口答应。“所以说，您快下来啊。”
　　裘高升得了承诺，往下探了探叫，忽然面色青白地缩了脚回去。
　　“韩大人……本官脚真的崴了……”
　　韩幸笑了笑，张开双臂。“您往下跳，我接着您。”

　　裘高升便将眼一闭，坠下毕方甲。
　　有一瞬，韩幸眼中闪过了冷意。不过，他到底如约上前，将裘高升抱个满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