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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2、第 12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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从那以后,我刻意地开始回避起林菱来。
不管怎样,我似乎不能接受林菱和范德钢有任何瓜葛的事实。
阿Q精神,或者选择性失明、失聪,很多时候是过滤信息、保证身体健康的良药。
他们两个人的关系也尴尬起来,于是这种抬头不见低头见的地方让我们每个人都觉得自己多余。为了麻醉自己,大家连吃饭的时间都故意错开,几乎恨不得把睡觉的时间都贴到工作中去。
好在,我们并没有白忙。
贝塔太空城的设施逐一复建完毕,首先是天幕,然后顺理成章的是培养园里各种作物,再成功恢复了强大、适合生存环境的引力,把之前的向心力加到之前的3倍。
这,在技术上不能不说是一种很有挑战的工程,就像给石头加磁,真是费了牛劲。
好容易弄到如今的这样,大家都觉得松了一口气,但整整15天互相不言不语,也快闷出病来。
貌似前人说过,如果全宇宙只剩下一个人,那肯定是闷死的。
那么我现在要推翻这个说法,三个人,恐怕同样要闷死。我开始有些后悔一下子杀光了那些人,好歹留一两个玩玩。
哎,只能说,任是如何先进的物种,都百密一疏。
不过最近我没再去探究他们在想什么。如今这情况,想什么都好,大家互相间都不信任,做不得什么。
这天我百般无聊,独自在果园里看植物的生长情况,准备弄些番石榴到实验室酿酒喝。这个果子有个别名叫芭乐,找出来的都是基因改良的种子,生出的果子又大又硬,不太适合食用。于是我起了坏心要弄点花样,不然有可能无聊死。也听说过芭乐烤着好吃,可惜暂时没条件尝试这个。
正在折腾得热火朝天,我听到身后的脚步声,是她。
“墨,打扰一下吧。”
“有点忙。”迟疑了几秒钟,聊与不聊,两难。
“就一下,我憋着难受。”仿佛她很想说什么。
于是,我一如既往地妥协,停下手边的工作,转过去面对她。
“怎么了?”这会我才认真看着她。
想必这些日子她受了不少煎熬,眼圈黑着、深深陷下去,连脸都尖削了。我有种冲动要将她紧紧拥入怀中,让她再也不受伤害。
但那一刻我脑海里闪现的画面是她不顾一切飞扑着护着范德钢,我的心立即拧成一团,其痛无比。
“有些事情,应该让你知道。”林菱悠悠、淡淡地说,不带任何表情,“我不知道你有多大的能力,也从来不去想。但我相信,你所拥有的能力远远在我可以想象的范围之内。”
“我希望可以让你知道,不过所谓我的能力真的跟神话故事一样,无从说起。”我不想对她有任何隐瞒。
“你有这个心,我就很满足了。”林菱抬头看着我,眼光深邃并穿透,仿佛要解读我的思维,然我有些退缩。可她又偏偏缓缓抬手抚在我眉角上,我没躲开。她继续说:“这几十年来大家都不容易,我只希望你能理解,不管什么物种、做什么事情,其最主要的目的还是为了自己种族的利益。接下来我要告诉你整个5040任务的故事,在我说完之前,我只希望你不要岔话,有问题我会为你解答的。”
林菱给我讲的故事的全部很出乎我的意料,又有很大一部分在意料之中。可惜我看不到自己的表情,那恐怕是各种样子都有,五味陈杂。
原来,喇叭花星一早就有灭E星的打算,只是一直没有找到合适的机会。好不容易在第十届星际联盟的会议上看出当时贝塔太空城第一把手杰克.瓦特一双鼠眼,于是诱惑他说如果能成功歼灭E星就将贝塔太空城升级为星球称号,并作为隶属于喇叭花星的一个殖民星球而享受其他星球的同等待遇:配置一定的军队、定时派送食物供给、列入星际联盟盟属国将要发展的新星等一切的一切。应该说,所谓的一切。而作为贝塔星对此“善举”的交换条件就是:无偿将贝塔星上百分之三十的宝石类矿石供给喇叭花星、支援一支强有力的军队协助喇叭花星进攻E星。
然而,事与愿违的,这个秘密计划被正义的依凡.布瓦发现并举报给星际联盟。对于星际联盟方,由于要保护全宇宙各星系、星球、太空城有一个互不侵犯的条约,所以必须以领头人的姿态出现并制止这一惨剧的发生。对于喇叭花星对其他星球、太空城的疯狂掠夺、侵占的行为,联盟早已多次发出警告,而喇叭花星却从来都不理会。原因很简单,喇叭花星在过去的抢夺中,掌握的财富是联盟的五倍不止,而且还是联盟运作资金三成的来源。
经济是硬道理啊!
但E星是联盟中人口数最多的星球,大概占了三分之一。如果E星被灭,那么其他盟国势必会有很强烈的反应,那么,一场以整个星际为单位的混战就在所难免了。
作为贝塔城上最强有力的战斗部队,绝对是当时莱诺.布瓦的那一支,因为布瓦的血统中原本被称为“无敌将军”的Y族,在DNA中含有很暴力的成分。可是莱诺与依凡父女不合是几乎整个星际皆知的公开的秘密。所以,派莱诺去打击E星是最合适的,杰克只解释是E星要抢夺贝塔太空城的矿藏和食物。光是这一点,就足以让莱诺去玩命了。
谁算都不如天算,居然关键的时候让依凡知道了这个天大的秘密。联盟的头派瑞克.迪恩是个老狐狸,看到依凡的报告后毅然决定要将计就计。但考虑到依凡涉世不深,唯恐她坏了大事,于是直接发函授权莱诺。
这世界上,如果有间谍,就肯定有谍中谍。
最后的结果就是我们不得不接受并为之感叹的。无间者最后还是利用了这些信息及复杂的关系进行反间,并且取得成功。不但成功掠夺了贝塔城的所有矿藏,还灭了E星,直接取代了贝塔城梦寐以求的地位:直接隶属喇叭花星的新兴太空城—只是没来得及取名字而已。
这时候我才恍然大悟。
“你的意思是,范德钢是这次破坏事件的策划者?”我非常惊讶,这个范德钢的智力超乎了我的承受范围。
“对,他是那只黄雀。”林菱说完故事后整个人有些虚脱,又仿佛解脱了。
“也就是他出卖了杰克和派瑞克?”我更吃惊了,“能坐高位的人都很狐狸的,他怎么做到的呢?”
“他就是那样一个人,我一直觉得自己很有定力、原则,结果还是被他牵着鼻子团团转?”林菱突然握着我的手,“不过我还是相信,邪不胜正。”
“这个范德钢,不费吹灰之力就达到目的了,真是不可小看。”我的心漏跳两拍,还是对事实难以接受。我明明潜入他记忆中很多次,为什么就没看到呢?于是我问了林菱。
“你忘了他学什么的么?”林菱双目炯炯有神,“生物!他对生物化学是最在行的。之所以你的前生有5320个失败的实验体,也在于此。那些靠生物微电流进行信息交换、蔓延式侵入人的思维,范德钢早就料想到了。”
我只听到脑海里哐当一声,这个胜于雄辩的事实瞬时将我击垮。
道高一尺,魔高一丈!
“你还没明白吧?”林菱是个很严肃的科学工作者,她继续到:“他利用了生物□□相似相容的反向原理使得你的潜入跟我们大脑皮层的记忆中枢中被封锁的一道。这种封锁的加密工作,相关的研究人员都做过。只有在我们自己的生物解码情况下才能调用。”
“难怪,这事情我调查了这么久,根本没进展。”突然间我很颓废,觉得自己是宇宙中最无能的那个。
“我觉得,不能任由他胡作非为下去了。”林菱这些天来的消瘦,原来是为了这个。
“你真下定决心了?”我很痛惜地看着林菱,将她的双手在掌中紧紧握住,生怕她临阵逃脱。
“墨,我做过很多错事,也许这是我唯一作对的一次决定。”她迟疑了一下,又继续,“你不会站在他那边吧?”
看到林菱眼中的期盼、诱惑、坚定,我心痛无比,她还是放不下。她宁可用这种玉石俱焚的方式来与范德钢绑在一起,此生,我是不会再有机会了。
“菱,这世界上除了范德钢,还有很多人值得你爱。”我想她有必要知道我的感受。
“我不爱他,不再爱他了!”林菱突然抽回手,死死抓着头皮,把一头秀发折腾得乱七八糟。
“你不应该如此煎熬自己,”我心痛无比,“你这么优秀的女子,应该得到无限的宠爱。”
“是么?”她的眼泪已经流下来。
“我爱你,林菱。”我抢着握上她的手,“我一直都爱你。每次我见到你为范德钢做那么多事情都嫉妒得发狂。可是我从来没有告诉过你我的感受,但,既然如今你已不再爱他了,那么,那么,让我好好珍惜你吧。”
突然我的脸颊上吃了火辣辣的一记,“墨,你疯了!你不能爱我,我更不能爱你!”林菱突然双眼通红,像是受了很大的刺激。
我不由分说地过去用双臂紧紧箍住她,她却一直挣扎,双脚尖踢得我胫骨生疼。
“你放开我,墨,我要你放开我。”她的声音闷在我的怀里,一句句砸在我心坎上,比世界上任何利器都伤人。
不由分说地,我握着她的脸深深吻下去,将那些近乎咆哮的话都吞了下去。
突然间舌尖传来钻心的痛,一股咸腥的味道蔓延开来,林菱从我怀里逃脱。
她满脸的泪,死瞪着我,将手边能扔的东西都砸过来。
我不明所以,呆站在远处。这个节骨眼上,我要说什么,做什么么?
“你用高钾离子浓度去开他的记忆中枢吧,每升20毫摩尔,每分钟120次攻击,30秒就可以进入了。”说完,林菱扭头飞奔逃离我,如风。
我迫不及待地冲回起居舱,关上门窗全神贯注按林菱给的密码开始潜入范德钢的思维。
却原来,却原来,却原来,我DNA那段柔和、曼妙、坚韧并来自于一个女性的是属于林菱的,当初为了减少我生性中很暴力的一面,为了更容易地控制比在以防万一的情况下击垮我,范德钢的“高瞻远瞩”真是做了不少事情。
对于我,现在只想尖叫一声oh my god!!只可惜,一般上帝很忙,没闲功夫理会每个人都为些鸡毛蒜皮的事烦他。
于是我几乎陷入绝望。
我爱得那么深刻、自认为永恒、专一的林菱,居然从某种程度上来说是我的母体,也就是说,如果要严格定义的话,林菱就是我的母亲。
我对她的爱,既然是在星际也突破不了的□□,非分之想。
难怪,难怪她那么一溜烟地就逃掉了。
郁闷着,我又退回躯壳内,反复地想着这些前因后果,颓废得提不起任何劲做任何事。
既然如此,我要何去何从?帮助林菱报复范德钢?假如说范德钢对我的屏蔽是高浓度高频钾离子的话,那么林菱也应该是。
她骗过我么?没骗过么?此时此刻,我最感兴趣的问题是这个。
一不做二不休,林菱选择了要为自己的爱情陪葬,我不能盲从吧?
好在,我真的一举就通过了密码屏障,略过一些我早就知道的信息,终于到达那边禁地。
如果,我说如果有如果的话,我希望时间可以倒流,我永远也不想知道事情的真相。
范德钢的妻子若儿,死于林菱之手。在E星被攻击的前夜,林菱用针筒给若儿及其两个儿子输入汞。
再后来看到了范德钢跟依凡的对话片断,我更要窒息了。
这真的是,人类一思考,上帝就发笑。
如果都是原始状态的猴子,哪来那么多事故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