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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chapter 02 ...

  •   皇甫卓,男,生物学博士,主攻病毒学,现任Z大生物系教授,硕士生导师,为人温厚,治学严谨,广受好评。现年三十挂零,单身。

      这样的年龄和条件,身边对他虎视眈眈的姑娘们自然不在少数,隔三差五还有邻居大妈张罗着相亲等事宜,然而皇甫卓始终醉心于研究,对于姑娘们的态度可以说颇具古风,总的来说就是非礼勿视非礼勿听,极其地绅士。让一群芳心暗许的姑娘们揉碎了那颗心,却换不来童话里的结局。

      由于他这样的态度,慢慢的大家都知道了皇甫教授目前没有谈婚论嫁的打算,围着他的姑娘不甘心地离开了,登门说亲的大妈也似乎放弃了。皇甫卓正好落得清闲,研究课题,看书,开讲座,或者和朋友小聚……总之是享受自己的时间,比费尽心思去经营一场恋爱要来的划算的多。

      因此,那天晚上在接到王医生电话的时候,皇甫卓确实还留在学校,在生化实验室里为一个新课题忙碌着。

      “喂?是皇甫教授么?我是医务室的王医生,我这里有个学生的病情很奇怪,似乎有些像克雅式症,你知道,病毒研究我很不在行,不知道你现在有时间过来看一下么”

      皇甫卓愣了一下,“克雅式症?”他本来想问“你确定吗?”但想了想王医生本来就是不确定才会打电话给自己的,这么问显然不会有意义。

      “呃,这个……依我看,症状有些相似,我并不确定。”电话那端的王医生果然犹豫起来。

      皇甫卓皱了皱眉,“好的,我会马上赶过去,”他顿了顿,继续道,“克雅式症有很强的传播性,如果那个学生真的是这样,记住千万不要让他伤到自己,你们接触他一定要有防护!”

      “……好的,知道了。”

      皇甫卓挂上电话一分钟都没有停顿,收拾起小型的采集和化验器材,马不停蹄地向医务室赶去。

      不能否认,他是很意外的。

      克雅式症是朊病毒病的其中之一。朊病毒病最为人所知的应该是疯牛病,而人类朊病毒病目前发现的有四种,库鲁病(ku-rmm)、克雅氏综合症(cjd)、格斯特曼综合症(gss)及致死性家庭性失眠症(ffi)。朊病毒病属慢病毒性圌感染,潜伏期长,病程缓慢,而病毒这东西最可怕的就是变异,就像感冒病毒一样,经过他长时间的对朊病毒的跟踪实验发现,这些病毒似乎懂得自己寻找出路一般,他们不断改变着自己的蛋白分子结构,以让自己更好的生存下去,这就导致朊病毒的潜伏期越来越短,病程发作越来越快。

      而且它更可怕的是,不能经过蒸煮、胃的消化而失活,即使是把温度提高到三四百度的时候朊病毒的蛋白依然还有感染活性。这就意味着人们吃了带有朊病毒的肉类便可经过胃部被吸收到血液之中,从而诱发朊病毒破坏正常的蛋白质结构。

      所以目前最好的防止感染的方法就是深埋患病的牲畜,对已知病患进行隔离。目前这还是不治之症。被感染者会因为脑部组织变性而死亡。

      朊病毒病在中国并不算很常见,即使当年疯牛病在全球肆虐的时候,中国也只能算是边疫区缘。

      所以,按道理来说一个平时根本不会接受牲畜的普通大学生,怎么会突然患上了克雅式症呢?

      于是在意外中,皇甫卓感觉得到自己还有一些好奇。

      实验楼坐落在校园的东北角,而医务室则位于临近西门的体育馆旁,平时走这段路,一般都要半个多小时,然而今天半个多小时的路让皇甫卓在二十分钟以内就走完了,走到门口便发现王医生正在医务室那座二层小楼前来来回圌回地踱步,明显是在焦急地等待着自己。

      王医生远远一见他赶过来的身影,忙迎了上去,“皇甫教授。”

      两人握了握手,皇甫卓没有客套,“学生怎么样了?”

      王医生的神色有些为难,张了张口,却什么也没说,只是示意皇甫卓跟自己来。

      两人快步上了二楼,皇甫卓隔着明亮的玻璃就见到了输液室里被绑在床上的女孩。

      他吃了一惊。

      虽然隔得有些远,事先并不清晰,然而他还是能看到躺在那里的女孩手臂上是一道道触目惊心的新鲜血痕,肤色暗淡,整个人完全没有活人的生气。

      如果这是克雅式症的话,显然已经到了最后的时间。

      皇甫卓没开口,倒是在前方带路的王医生见他没跟上来而停下了脚步,开口,语气是听得出的自责和惋惜,“……我没有想到她的病——不管是什么病吧——会恶化地这么快,我给你打电话的时候,她还处在一种很狂躁的状态中,力气也大的惊人,没想到仅仅过了几分钟,就已经……”他叹了一口气,“唉,是我的错,我应该早点发现的。”

      皇甫卓的视线从女孩身上移开,他拍了拍王医生的肩膀,“现在朊病毒病还是不治之症,如果这位学生真的得了克雅式症,也是没办法的事,王医生不必自责。”

      王医生摇摇头兀自走开了,心中的懊悔是旁人所不能理解的。他没有把好几个学生因为同种症状来医务室的事情说给任何一个人听,按照这个女生这种发病速度,如果他们都是朊病毒病,那就算说出来也没什么意义了,他只希望那只是自己的多心,或者这些学生在发现自己情况恶化了之后马上去医院就诊……他又想到了被送去医院的第一个女生,很奇怪,去了市里之后助手居然没有回来,也没有再跟自己联系。王医生原本以为是女生的病需要人看护,他自然不能走开,但现在,他有了很不好的猜测……对了,还有甚至不够调配的救护车。

      王医生看了眼窗外的天,黑沉沉的,明明应该是秋高气爽的季节,白天也还一片晴朗,现在却阴得连一颗星星都看不见了。

      黑云压城。

      风雨欲来的节奏。

      ……

      就在王医生沉浸在自己思绪中的这一会,皇甫卓已经戴上了手套口罩,又穿了两件白大褂,准备进入输液室了。

      按理说,对待朊病毒病患者,应该是穿戴好全封闭式的隔离服才能接触,但现在的学校医务室显然没这个条件,而且朊病毒病虽然危险,但一般来说多以脑髓液及血液传播,只要不直接接触病人,皇甫卓想,应该还是没问题的。

      女孩的情况显然已不容得他多犹豫了,皇甫卓走进了才看到女孩的皮肤已经开始泛着灰白,她的双眼瞳孔呈蓝灰色,牙齿紧闭,口水外流,双拳紧握,太阳穴处和四肢上出现静脉曲张现象,肉圌眼就能看到蓝青色和紫红色血管暴露在皮肤下。她左边小臂上是六七道狰狞的猩红血痕,有一道血痕周围的皮肤呈现剥离状,让人作呕。

      她一动不动,双眼直勾勾地盯着天花板,叫她晃动她也没有反应,只有微微起伏的胸口证明她还活着。

      皇甫卓觉得哪里不太对,朊病毒病最终致人死亡是破坏神经中枢,导致脑部组织性圌病变,可这个女孩似乎带有太多的攻击性,处在亢奋状态的时间及程度都与朊病毒病不尽相同……如果仅仅看这一点,倒在某种程度上与狂犬病相似。

      皇甫卓在女孩身上仔细查看了一遍,除了手臂上的血痕外没发现伤口。他皱了皱眉,又找了一遍,还是没找到。

      没有办法,医务室的条件也不能做更详细的化验了,他只好分别提取了女孩的唾液、头发、汗液、血液、脑髓液样本,装入微型冷冻盒中,准备带回去研究。

      “这位学生可能不行了,看来需要跟校领导联系,我就先回去了。”皇甫卓摘下手套口罩,对王医生说。

      他的眼神有些悲伤,王医生知道他说的是对的,一个年轻而美丽的生命,就这样,在自己眼前一点点逝去了……

      王医生隔着玻璃看向病床上的女孩,“她确实是克雅式症吗?”

      “……症状有些像,但也有些地方不太对,我想大概是因为环境等一些原因让病毒出现了一些变异。而且……”皇甫卓沉默了一下,“我没有在她身上发现其他伤口,不能肯定她是不是首个感染者。”

      “不,她不是第一个。”王医生斩钉截铁。

      皇甫卓投去疑问的目光 。

      “早晨时有个女生跟她的症状很相似,我看情况不好,便让助手送她去医院了,”王医生的视线仍然在输液室内的女孩身上,他顿了一下补充道,“那个女孩是她的室友,早晨还是她陪着一起过来的。”

      她的室友先于她发病,也就是说这个女孩并不是首个感染者,可他身上并没有被抓伤或咬伤的痕迹,她是怎么感染的呢?

      难道变异的病毒改变了传播方式?或者说根本这个女孩与她的室友是同时被感染的?

      这类可能性数不胜数,皇甫卓摇了摇头,一切等化验结果出来自有定论,现在不应该做无谓的猜测。他于是对王医生道:“我已经提取了这位同学的体圌液和毛发样本回去做化验,结果出来后会马上通知你,一定可以给她的结束一个交代。”

      王医生转过头来郑重地道:“谢谢,那就麻烦你了。”

      “不必。”

      皇甫卓最后往输液室内看了一眼,跟王医生道过别,转身离开了。

      现在对于那个可怜的女孩来说,还有什么比弄清病因更重要呢?这是所有学者都会做出的选择。

      ……

      王医生目送皇甫卓的背影离开,没有移动脚步,而是在输液室外站了整整两个多小时,一直到女孩的胸口不再起伏。

      她死了。

      王医生心里有一种说不清的悲伤蔓延开来。他始终认为这个女孩的死自己有很大的责任,或许也有对之前几个学生情况误判而引发的愧疚在作祟,他总会想到自己作为医生却不能及时救她,甚至差点忽视了她的病情。王医生找不到理由原谅自己。

      他当医生十几年,并不是没有见过这些生生死死。而他本就是因为并不喜欢与死亡打交道,才来到大学做了一名校医,看着这些年轻有活力的生命,他觉得自己都跟着年轻了很多。看着这些年轻人,想想从前风华正茂的自己,再想想有一天自己的孩子也会跟他们一样长大成人,迎接属于自己的青春和未来,这让他相信人生有太多美好和希望,让他能很轻易地享受到生活在不如意的同时所带来的幸福。

      他喜欢这个地方。

      然而突如其来的死亡还是无法避免,该说世事无常吗?这个年轻的女孩,昨天还是阳光下那些笑脸中的一个,现在却已经冷冰冰地躺在这里。

      他叹了口气,推开输液室的门。

      人世难料啊,这些生生死死的事谁又说得明白。也许这一刻的生,下一刻就是死,逝者已逝,生者还要继续生活,悲伤和缅怀都是有期限的,期限一到,无论是谁也逃不过一个被遗忘的结局。

      生命不分贵贱,我们都不过是时光长河中的沧海一粟罢了。

      王医生走到女孩的身边,她的眼睛还睁得大大的,眸子里却没有了光彩。他抚上她的眼睑为她合上眼睛,解开了绑住她的绳子,又找了条床单盖在她身上。

      “一路走好。”

      这是他能想到的,现在条件下,给予死者最大的安慰。

      王医生去一旁的桌前背对着死去的女孩坐下,双手拇指在太阳穴上用力地揉按着,继而十指成梳压在头皮上穿发而过,如此反复了两三次,感觉有些昏沉的大脑清晰了许多,他又搓了搓脸颊,最后从口袋里拿出电话,找到负责学生安全的校领导的电话,按下了通话键。

      然而奇怪的是,明明是满格的信号,他的电话却没办法拨打出去。王医生有些奇怪,又试了几次,发现不是根本无法接通,就是偶尔接通了也会提示占线或者不在服务区,他甚至又一次还听到了说自己拨打的电话是空号的提示。

      王医生不理解了,这是自己的电话出问题了,还是通讯公司出问题了?

      他想了想,觉得有可能是因为在楼里面信号不稳定,于是决定出去试试看。

      他站起身,绕过凳子,转过身来,

      他的鼻尖被一种死气沉沉的冰凉攫住了,王医生感觉得到自己的眼睛迅速瞪大,正对上对面散发着青白而怨毒的光的孔洞,他感觉皮肤上的汗毛连同头发一起从发根处直立起来,他下意识地张开嘴想喊……

      ……然而迎接他的是视线里被放大了无数倍的,人类的口。

      灰败的唇,血红的舌,白森森的牙……人类的口齿。

      伴随着咀嚼撕扯,以及野兽般从喉咙里发出的闷响,一声撕心裂肺的惨叫回响在医务室内。

      “啊——————!!!!”

      *************************************
      当室外的骚圌乱,或者说是尖叫打扰到一直盯着五只小白鼠的皇甫卓的时候,距离他离开医务室已经过了四个多小时。

      回到生化实验室之后,皇甫卓马上给实验用的四只小白鼠分别注射了那名女孩的唾液,血液,汗液和脑髓液。因为毛发上并未发现病毒,第五只小白鼠是健康的,用来跟其他四只作对比。

      小白鼠外围是铁笼子,铁笼子外面是一个钢化玻璃窗,五只小白鼠的笼子是独立的,都在玻璃窗内,整个钢化玻璃设施被置在无菌操作台上。做这样的实验时间点是非常关键的问题,万一错过很有可能前功尽弃,因此皇甫卓一直带着口罩手套目不转睛地观察小白鼠的反应。

      目前,过了四个小时零五分,四只被注射了病者体圌液的小白鼠都有不同程度的病变,其中注射了脑髓液的小白鼠最为明显,它之前疯狂地撞击笼子,撞得自己浑身是伤,这会已经躺在那里不动了,跟那位女生的症状是一样的。

      皇甫卓眉间的皱起一个川字,眼神困惑而惊讶,他不知道那个女生是什么时候感染的病毒,但根据王医生所说猜测,至少也超过了十个小时,可是这些小白鼠,仅仅四个小时就发生了病变……发病的时间加快了,而且快的不可思议,朊病毒病的潜伏期向来很长,至少都有几个月的时间,可是那个女生仅仅一天之内就已经离世,而这些小白鼠居然不过四个小时就出现了同样的状况。

      而且,一般来说,朊病毒只侵蚀脑部和脊髓的,可是如今病人的唾液和汗液中都带有了这种病毒。

      这种发病速度和传播速度已经不紧紧是令人惊讶了,皇甫卓感觉一股寒意从脚底慢慢升上了发顶,他攥了攥手中的笔,发现手心里已经沾满了冷涔圌涔湿淋淋的汗液。

      他紧紧盯着玻璃窗里的几只小白鼠,那只注射了脑髓液的肢体抽圌搐了半分钟后,再没有了反应,死亡时间……皇甫卓记录下来,23圌点14分。

      “啊——!!!不要不要!!走开啊啊啊啊!!!!!”

      就在这时,皇甫卓笔尖刚刚收住最后一笔,楼外突然破空传来了一声令人毛圌骨圌悚圌然的女生的尖叫。那声音糅杂着恐惧不甘还有痛苦和绝望,就仿佛是见到了什么近在咫尺的妖魔,就仿佛从地狱深处传达上来。

      皇甫卓猛地站起身来,身后的椅子轰然倒地,发出巨大的声响,这在平时,一向注重仪表的他是绝对做不出来的,然而现在他却再没心情关心这些,忙走到窗前向下看去。

      已经是深夜,天上又很暗,五星无月,校园里的路灯早已经熄了,皇甫卓努力睁大眼睛,映着窗内照出去的朦朦胧胧的惨白的光,他只看到一双裹着长裙的女人的腿在路边拼命挣动着,好像一尾落在岸边的鱼,正垂死挣扎着要回到水里。然而她的挣扎是那么无力,皇甫卓眼睁睁地看着黑暗中不知什么东西将她一点一点地拖进路边的灌木丛里去,看着她双圌腿慢慢停止了挣扎,看着微微泛光的黑色液体从她身下圌流出来……

      皇甫卓倒吸了一口冷气。

      ……这是怎么了?

      “嘭!嘭!……嘎吱!嘎吱!”

      还没等他理出清晰的思绪,身后无菌台又传来一样的声音,皇甫卓不得不把注意力从窗外移开,看向玻璃窗里的小老鼠。

      他只觉脑袋里嗡得一声,整个人不由自主地微微颤抖起来。

      玻璃窗里是让人无法理解的一幕,原本已经死亡的注射了脑髓液的小白鼠居然又“活”了过来,他凶猛地咬断了笼子,咬死了旁边注射了汗液也是症状最轻的小白鼠,继而开始啃食它的肢体;而另一边注射了血液的小白鼠也出现了同样的情况,只不过它是冲着皇甫卓的方向发疯一样地撞击过来,一直到头破血流了都还能站起来继续攻击;被脑髓液小白鼠咬死汗液小白鼠很快也“复活”了,它顿了仅仅只有一秒钟的时间,马上也陷入了那种疯狂的状态,它和另一只注射唾液的小白鼠一起咬断了中间五号健康小白鼠的笼子,然后将它活生生地要死了。

      在皇甫卓看来,整个过程几乎是一瞬间发生的,他目不转睛地盯着这些小白鼠看,然后它们每一次做出攻击,做出无法理解的疯狂行动都让他的心更沉了一分。

      他深吸了两口气,掐着手腕让自己冷静下来,然后果断地拿起手机开始拨打父亲的电话。

      嘟……嘟……

      无人接听的忙音。

      他不敢相信一般看着手机,再次拨打。

      嘟……嘟……

      依然十五人接听。

      皇甫卓有些慌了,父亲从没有无故不接自己电话过,而现在这个时间,显然他不可能在参加会议,可是却不接电话……

      他拼命跟自己说冷静冷静,仔细想想父亲不接电话的原因。

      他父亲皇甫一鸣是国内著名的生物学家,虽然并非主力研究病毒学,但皇甫卓他相信若国内出现这样严重的传染性圌病毒病,父亲必定是最先知情的人群之一。这么想来,或许是父亲早已被找去研究病毒变异原因和解决办法了,而因为事出紧急才没有跟自己联络,或者说没时间联络。

      皇甫卓感觉这种可能性很大,便放心了些,但转念一想,如果事情已经紧急到这个地步,甚至应该在国外讲学的父亲都被找了回来,那接下来的情况将会有多糟糕。

      他的心又砰砰砰得快速跳动起来,他瞥了一眼,铁笼子里被生生咬死的五号小白鼠以晃晃悠悠地站了起来——它甚至半个脑袋都被咬掉了!

      皇甫卓看了一眼时间,距离他被咬死,仅仅一分半钟。

      他不再耽误时间,直接按了按钮,无菌台上的传送带开始运动,将五只小白鼠全部送入销毁装置。

      他开始给朋友打电话。

      皇甫卓而立之年,朋友却并不多。这大概要归罪与年轻时的性格,他为人本就耿直又严谨认真,再加上家学渊源学习刻苦成绩优异,平常年轻人有三分的傲气,他便有八分,然而这并非是什么可以张扬,只是那时的他是非对错分得太过清楚明白,不太懂得迁就他人和有容乃大的道理而已。

      所以,他的朋友,必须要提到,也是唯二重要的就只是夏侯瑾轩和姜承了。

      他们三人是传说中的发小,穿一条开裆裤的交情,一起玩泥巴谈玻璃球,一起上下学,有好东西一起分享,谁做了错事儿也要一起承担。虽然后来彼此走的路不太相同,但最后却都选择回到这个城市,因此这份友情也就延续至今了。

      皇甫卓先给姜承打电话。

      嘟……嘟……

      依旧是忙音。

      他换成夏侯瑾轩的。

      ……您所拨打的电话已关机。

      皇甫卓愣了一下,想是听无人接听的嘟嘟声听了太多,猛地听到关机的提示音倒有些不习惯。这个时间也确实是睡觉的点儿了,希望他没事。

      他在心里默念了两句,继续不死心地给姜承打电话。

      嘟……嘟……

      再拨。

      嘟……嘟……

      再拨。

      嘟……嘟……

      他坐在实验台旁边,感觉手冰凉冰凉,凉得都快握不住手机了。无人接听无人接听,这无人接听的忙音比关机或者不在服务区的提示音跟令人糟心。

      皇甫卓控制不住自己的担忧,总觉得有什么不好的事情已经在他们身边发生了,然而自己却什么都做不到……他的额角也已经急得有汗滴下来,皇甫卓捏着手机,用力到指骨发痛。

      也许是疼痛刺圌激了神经,他突然想起来姜承家是有装座机电话的——要知道现在这个年代,还留有座机电话的人家已经不多了。

      这个发现让他有些庆幸,因为从之前王医生给自己打得内线电话来看,座机的成功率明显要高出一些。他废了好半天劲才从脑海深处把他家的座机号码挖出来,然后用冷汗涔圌涔的手指一一从拨号键上滑过。

      嘟……嘟……

      皇甫卓听着电话里的忙音,倒没有什么特别的失望,只是紧张和着急。

      然后他听到了一声有如天籁般的“咔哒”声。

      “喂?”

      电话那边的声音气喘吁吁,很急躁,还有努力掩饰的紧张。

      “云凡?我是你卓叔叔,怎么是你接电话,你爸呢?”

      “卓叔叔!我爸他……嗞——”姜云凡听到皇甫卓的声音明显流露除了惊喜的情绪,然而他后面说的话却被一阵电流声给打断了。

      皇甫卓有些急躁得涂了一口气,继而听着耳边又传来人声,这一次已经不再是男孩稚气未脱的声音了。

      “阿卓,是我,你没事就好,我没……嗞……不要出……嗞……外面……嗞……等……嗞……头……嗞————”

      一段话被扰得断断续续,最后终于只剩下了刺耳的电流声,皇甫卓又叫了几声对方的名字,终究无奈地挂了电话。

      就在他打电话的这段时间里,外面的尖叫哭泣声已经越来越多了,皇甫卓想了一下小白鼠的发病,如果按照实验来看,这种病毒的传播途径是依靠动物的体圌液,而感染之后的死亡时间是4个小时左右,不排除病毒继续变异感染事件加速的可能性,而若是被感染者攻击死亡,至发生变异——也即“复活”——的时间,仅仅为90秒。

      皇甫卓离开实验室,走到外间的休息室来,打开电脑。

      网还能上,所有门户网站的头版头条都是一个“怪病侵袭,XX地已成人间地狱”“又一次SARS?我们能否度过劫难”“生化危机降临?真实还是炒作?”……

      皇甫卓看了一眼这些新闻的发出时间——全部是今天下午。

      也就是说晚上已经没有新闻更新了么。

      皇甫卓又找了找,发现一条最晚放出的新闻,那是一个视频。

      拍摄画面很熟悉,似乎就是H市的市医院。视频内容是报道市医院发生了咬人事件,情况非常严重,画面上到处是警圌察的蓝红色闪烁的警车,人们在四散奔逃。记者将画面转向医院,突然一辆公交车向记者方向冲过去,画面停顿了片刻,又清晰了,摄影师将镜头转向了公交车,只见公交车里人们都在尖叫着,鲜血溅满了整个车窗,司机将车门打开,大批人惊慌失措地从车上逃了下来,记者也被撞翻在地。

      画面又震动着转向马路,十几辆车子追尾,好几辆车子横冲直撞仿佛失去控制一般,一下子乱了套,交通瘫痪,只听摄影师的声音出来:快点逃吧,警圌察也被咬了。

      画面中圌出现了砰砰的枪声和记者的尖叫声,不一会,画面便消失了。出现滋滋的白点,然后过了十秒钟,摄像机的画面又出来,只是视线不会再移动,仿佛一直对着一个方向,鲜血,满画面鲜红色的血液……在挡风玻璃上流淌……

      皇甫卓觉得寒冷无比。

      或许,最真实的噩梦,就要来临了。
note 作者有话说
第3章 chapter 0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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