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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第 4 章 ...

  •   (七)
      第二日他们再次乘大巴回乡下。
      和音一路快步,她忽然感到自己的胸口的心在快速地跳动。周围的一切都很安静,和三年前没有什么改变。只是许多人家的房子改成了青砖红瓦,显得些许陌生。和音走到下半段路的时候直接迈开腿跑起来,林城不知原因也跟着她一起跑。
      她觉得好像有什么在那里等着自己,她迫切想要马上到那里,但是内心却渐渐恐慌起来。
      跑到门口,她猛然停住。
      门口停着她最熟悉的黑色轿车,而许昔年正靠在车身上抽烟,听见脚步声,便回过头,看着宋和音,脸上是在意料之中的表情。
      你怎么知道……
      除了远山,你还会去哪里?许昔年掐灭了烟头,迈着长腿向她走过来。只是我没想到你今天才来。从昨天开始到今天早上,我在车里等了你一宿。
      他眼窝周围都是深深地黑眼圈,一双布满血丝的眼睛里写满了疲倦。
      和音,跟我回家。
      他伸手搭在她的肩膀上,将她带到车门口。此时和音回过头,看见林城站在很远的地方看着自己。她轻轻推开许昔年的手,跑回到林城面前。
      她说,林城,你要记住自己许下的承诺。我会想你。
      林城微笑,他点点头说,跟他回去吧,有事就打我的电话。
      和音点头,上前和他拥抱。然后转头走回车里。
      林城远远地看着那个神情冰冷的男人将和音带进车里,他的眼角只轻轻地掠过他,没有过多的言语与疑问。
      和音一声不吭,在他面前放下了刚才盎然的笑意,慢吞吞地进了车。但就是这样的面无表情却让林城心里一刺。
      只有面对着他,她才会有这样真实的表情,把自己的伪装全部卸下,将完完整整的宋和音,暴露给他。
      相比较之下,自己输掉的,不仅仅只是光阴。
      (八)
      许昔年坐在车里一句话不说,脸色阴沉。宋和音被车里新换的皮质靠垫的气味弄得一阵头疼,于是毫无顾忌地将车窗开到最大,吹着午后的热风。
      许昔年的眉头皱的越来越紧,握着方向盘的手指因为用力而苍白。和音也不理他,只闭上眼睛睡着。
      一路开回到家里,已经是傍晚,许昔年开了门,宋和音就在后面慢慢吞吞地走进去。许昔年一看她一副毫不在意的样子心里一阵烦躁,强行拉了宋和音,让她坐在沙发上。
      你知不知道中考是要考两天的?要考的科目是语数英社会科学一共五门?平时有小孩子脾气也就算了,你居然把这个当做玩笑,是不是太过火了。你真的以为,我平日里宠着你,你就可以不负责任地做任何事?
      你不是有办法么?不管我考出什么样的成绩,你都有办法把我塞到任何一所你认为最适合我的重点高中去?
      宋和音心不在焉地说,神情讽刺。
      宋和音,你最好摸清楚情况。我和你之间并不存在任何血缘亲戚关系,若不是你的母亲的嘱托,在你外婆走了以后,没有我的领养你会被送到到哪里去?若是你不愿意在这个家里呆下去,大可以现在收拾东西离开,去你想去的地方。只要你现在对我说,你要走,我绝对不会拦着你。
      宋和音抬起头,看见许昔年的脸上流露出失望,愤怒还有其他复杂混合着的情绪。她垂下眼帘,唇角已经微微颤抖。
      就连你也不想要我了。
      宋和音深深吸了一口气,还是没能够憋回决堤的眼泪。
      我妈妈一直觉得我不应该被生下来,本来她生我的时候其实就是为了让我挽回最后一点和那个男人的情分。我外公不喜欢我,他从来不愿意和我说话,交流,像别人家一样说童年里应该有的故事,觉得我就是一个祸害。外婆一直对我尽着抚养的义务,她疼爱我,但是她心里一直对我的来历耿耿于怀,最后她也不要我……
      宋和音的声音轻轻地,像雨点一样落在昔年的心口上,疼的发酸。他皱眉拉过宋和音揽到自己的怀里。
      怀里的这个女子因为受到伤害还在抽泣。这么多年过去,以前的事情还是像创口一样追随着她,平时不容许别人翻阅,但是一经碰触还是会溃烂、流血。她是成长成为了冰冷而坚韧的女子,但是她却将最柔软的一面展现给了他。
      和音,刚才是我不对,我并没有...不要你。
      许昔年缓缓叹了一声,将她的下巴抬起来,看着她哭得满脸都是眼泪,眼角红肿,心里满满地都是后悔。
      不要再随便出去了,我回来那天看见你不在家,心里很担心。
      和音点头,将眼泪与鼻涕尽数擦在他的衬衣上。此时,只想什么都不顾,只在他的身边就可以了。
      以后我想要在我需要的时候,你能够陪着我。
      不能保证每一次,但是我会尽量满足你。他捏捏她的脸颊说。
      过两天我会空下来,带你去青岛玩一趟,你不是一直都很想去吗?
      许昔年用手指揩去她眼角的湿润,深深吻了她的发。
      他还是一贯很温柔,还是如从前那样宠溺她,但是什么好像不同了。宋和音在后的几天渐渐感到他变得与从前不一样。电话变得很多,聊得大部分好像又是与工作没有太大关联的事。
      他虽然什么都没说,但是和音隐隐约约能够知道大概是什么事。
      她的昔年,即便能够将她放在心坎上,留给她一个重要的位置,但是绝对不是全部都完完整整地,像宋和音对他那样,属于她。一个成功的三十出头的男人,只单单这一项就不缺那些投怀送抱的女子,他的那一副蛊惑人心的皮囊,更是为他增添了先天上的优势。
      万花丛中换过,即便每一次都是逢场作戏,早已经没有所谓的爱情。但是妻子这个位置,迟早是要给予一个女子的。
      他这样骄傲的男人,必然需要一个出色能干的女人为他操持家业,为他生儿育女,带出门的时候为他面上增光。而不是带着自己的女儿一辈子。
      只是心还是会不甘。
      一直到七月,昔年遵守承诺,带着和音去了青岛。
      夏至过后,他们在那里停留了大约一周。自从许昔年带着她一来,从未有过这样长的假期能够两人在一起毫无忧虑地玩耍。
      青岛特有的欧洲式的建筑在这个海滨城市屡见不鲜。火热的阳光炽热地烧灼着地面,是一片刺眼的白色。和音拉着昔年的手走在小岛上,感受不到丝毫时间的流逝带来的痛苦。许昔年蹲下来给她拍照片,每一张她都在笑,露出大颗的牙齿,天真无邪。
      黄昏时候他们走在海边,明明是炎炎的烈日,太阳不曾被遮住,却下了一场太阳雨。宋和音穿着一件棉布的衣服,因为雨水变得透明,穿的白色内衣的带子若隐若现。昔年脱下自己穿的t恤遮在和音的头顶,背着她踩过柔软的沙滩,在路边拦了出租车回宾馆。
      宾馆的前台用大理石铺地,空调开得很足。和音浑身湿漉漉地被空调吹得浑身发抖。昔年拿着房卡搂着她走在房间的楼道里,皮肤热的发烫。
      和音扭开花洒,温热的流水冲洗着海藻一样的头发。她就这么湿漉漉地套了衣服走出去,拿着毛巾让许昔年给她擦头发。
      宾馆建在海边,房间里打开窗就能看见整片湛蓝的海洋。和音坐在床上,许昔年在身后跪着给她擦头发。擦拭到半干时,许昔年放在床头的手机忽然响起来,他便把浴巾放在和音的肩膀上伸手去接电话。
      有什么不同了,有些事变得不同了。
      和音将头靠在昔年的背上,还没有干的头发将他的衣衫沾湿。
      他的嗓音不同于往常的公式化,而变得很软,像是在抚慰,又似乎在调情。他的嗓音本来有些沙哑,混合着低沉的语气,听起来像令人微醺的whiskey。这男人本身如酒,即便坐在那里一声不响不动声色,也能够依靠精美的包装和这醇香吸引无数谄媚的女子。
      只是这种美酒并不是每一个女子都能够驾驭的了的,有一些根本连碰触的机会也不能够拥有。
      许多女子岂是单单品尝就能够满足的了的,除了饮缀之外,每一个人都想要彻彻底底地拥有他,让他完完全全地属于自己所有。
      只是许昔年是何所人,哪里是凭一般女子能够摆布得了的,平日里逢场作戏,让那些着迷的女子越陷越深却不给予她们任何可能的机会。就算有朝一日有了婚姻,那也不能够作为束缚他的任何理由。
      只是她所不甘心的是,他不再像以前那样把自己所有的真情与温柔都给她一个人,将会有他的孩子,妻子来分享他的爱。
      她不愿意。
      和音从来没看见过他除了大的公事之外,打过这么长的电话。
      和音缓缓地听着,只是心里仿佛攥着一盘沙,在渐渐地漏。她支起身子将下巴搁在他的肩膀上,冲他的耳边轻轻说,昔年,我肚子好饿。
      许昔年微微一笑,匆匆聊了一句就挂了电话。
      他拉过宋和音,她毛茸茸的脑袋耷拉在他的肩膀上,像某种小动物,露着委委屈屈的表情。昔年拉过她的小臂,她的手腕盈盈一握,好像稍加用力就会断掉。他想起有几次看和音实在太瘦了,他便有意识地多烧了她喜欢的食物,想让她吃多一些,她不吭声,听话吃掉了大半碗饭。
      到了晚上,晚上胃涨得鼓起来,半夜难受得叫许昔年过来给她揉肚子。只是她仍旧还是瘦瘦小小的样子,吃得再多也不太长肉。柔柔弱弱的样子看了叫人心疼。
      我回房间洗个澡,出来带你去吃饭。
      许昔年揉揉她的头发,起身回房间。
      和音远远看着他的背影。
      他刚刚把她领回来的时候,她十四岁。因为外公的逝世和对陌生环境的恐惧心理,她晚上还会时常做不好的梦。害怕的时候变跑去许昔年的书房找他。昔年在家的时候一般很晚才睡,看见和音穿着睡裙赤脚站在门口,他便从椅子上站起来抱着她回房间,然后坐在床沿上,由着她用细小的手指紧紧握住自己安然入眠,等到她熟睡时才起身离开。
      即便在那个时候,没有她所期望的安抚。昔年只是淡淡地看着他,看着她睡去,没有只言片语。
      只是这一份沉默与安定,比起渐渐淡忘的老家的睡前故事,更加深刻地烙印在和音的脑海里,直到现在,还历历在目。
      许昔年进门的时候,和音房间的灯已经熄了,她盘腿坐在床上,看着窗外的夜色。他走过去坐在她的身边将她的肩膀拉过来,使她与自己平时。
      和音,告诉我,你究竟在担心什么,你还有什么是不满意的?
      这几年你都在尽力满足我的需求,许多不满意都被你填平。和音收回视线,她淡淡地说,只是我真正需要的,你从来都不肯给罢了。
      你跟我在一起只三年,若是说已经到了情窦初开的年纪,那么你的对象也许就找错了。我不过在你深陷泥潭的时候给了你一只手,仅此而已。你如今尚且无法确定自己的情感,只是把感激当成了别的感情罢了。
      他说,我和虞珊打算在你上高中的时间段里结婚,下一次回去,我会找个时间把她带到家里来正式地介绍给你。
      我不想认识任何在外与你有染的女子,尤其是将来有可能会担任照顾我的母亲地位的女子。
      我知道你不会愿意,但这只是一个告知,告诉你有这个消息。即便你再怎么不情愿,我们最终还是会结婚。
      你对她有感情么。
      这些事都无所谓。昔年摆摆手。
      本身对于婚姻而言,这只是出于双方的索要给予。但并不是所有人都能够绝对永久地靠感情来维系一辈子的关系。我只是因为以她的条件,完全可以胜任妻子的角色所以才娶她,仅此而已。
      如你所说,那么我们之间的关系是否也不能够依靠感情来维持。
      和音把手放在昔年的脸颊上,告诉我许昔年,这三年你真的仅仅是依靠对我母亲那时候的依恋和承诺才将我放在身边吗,除此之外,你对我有没有哪怕是一点点是真正发自内心的怜惜或者疼爱?
      和音,你越逾了。他拿下和音的手,脸上渐渐蒙了一层水色,使面容更加清冷。他站起来走到门口的时候顿了顿,转过头对她说,从今往后不要在开这样的玩笑。
      等到以后,你就会明白我是不是在开玩笑。
      许昔年里怔了一会,明白此时宋和音已经开始跟他摊牌,但他面临抉择的关卡,她从来都不是他选择中的任何一个。并非没有疼惜,只是不能说,无法说。他此时必须掐掉她内心刚开始萌发的种子,扼杀她内心的情感,不能任由它无拘无束地疯长下去。否则,将会一发不可收拾。
      因为和音她,一直都知道自己真正想要的是什么。她的感情,从来都浓烈如酒,只是到如今,存放了几年的酒坛忽然开封,那醇香还是让他措手不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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