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剑舞令》泠潋湮

3、第三章 渊玄

　　桌案上放着一幅水墨画，袁弋儿坐在桌边，两手支着头，皱着眉头思索着画中玄机。

　　明月在上，亭楼在后，花丛在下。边上还题着一首诗，袁弋儿轻念，“有花无月恨茫茫，有月无花恨转长。花美似人临月镜，月明如水照花香。扶筇月下寻花步，携酒花前带月尝。如此好花如此月，莫将花月作寻常。”她略感到一点熟识的感觉，仔细一想，原来是唐朝才子唐伯虎的《花月诗》，此画配此诗，是应景，还是有什么特别的意思？

　　“弋儿姐姐，我看你整天对这着幅画，滴水不沾，粒米未进，铁打的人也受不了呀。这幅画有那么值得研究吗？我看呀，不过是一个书生随便画的画罢了。”香缕端着饭菜进来，不满意的说道。“先搁着吧。香缕，你试想想，若是一个书生闲时随手画的，刘鑫钦会收藏得这么严吗？这其中一定有玄机。”

　　香缕挨着袁弋儿，细细打量这幅画，“可我怎么看，也只是觉得这是一幅非常寻常的画而已。根本没有什么特别之处啊！姐姐，你就先放下画，吃点东西吧！你不饿，香缕看着也替你饿，崔妈妈也心疼了。”袁弋儿举起手敲了敲她的头，“你呀。好吧，我就听你一次。”香缕半开玩笑地向窗外拜了拜，“谢天谢地，小姐终于肯吃东西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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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深夜，床上的人儿辗转反侧，显然是无法入睡。

　　袁弋儿睁着眼睛看着窗外，心里被那幅画塞得满满的，做事也总是心不在焉，连舞剑的时候也出了好几次错。既然无法安睡，何不下去走走？她掀开被子，穿戴整齐后拿了件披风披上，离开帘阁到后花园走走。

　　一进院子，一股淡淡的花香扑鼻而来，满目青翠摇曳，令人心旷神怡。袁弋儿张开两臂，感受着自然的清新，突然感觉后头有声，立马转过头去，只见一件暗器向她飞来，她眼疾手快轻松的便接住了它。暗器速度虽快，但却是枚并未磨锋的梅花镖，发暗器的人似是不想伤她，但为何要发暗器？

　　她向四处张望，发现一个身影在屋顶窜过，她跟着他一下子跃到屋顶之上，紧跟着他，穷追不舍。黑衣人不时回头张望，鹰一般的眼睛时时刻刻留意着她的动静。

　　黑衣人再向她发出两枚梅花镖，袁弋儿侧身避过，掏出三片金叶，向黑衣人掷去。他却只是闪避，不还手，似是有意要把她带离帘阁。

　　袁弋儿脑子里某样东西一闪而过，她放弃追捕，转而回头折返帘阁。一进帘阁，里面一切如常，眼看着没有什么特别的地方，但放置画卷的地方却乱了，明显是被人翻过。袁弋儿立马冲到木柜前，打开一看，卷轴居然不见了！她用力地拍了一下自己的头，不该去追黑衣人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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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昨晚一夜未眠，一直坐到今早，心里被取替的是那个黑衣人与卷轴失踪的事。

　　“弋儿！有位聂公子要见你。”崔娘的声音响起，袁弋儿无精打采地回了一声，“妈妈，我不想见，您让他回去吧。”她以手支着头，一动也不动的看着窗外。这是她惯性的动作，一有事不顺心或感到烦恼，便会看着窗外的风景。

　　“哟！架子挺大的嘛！以为自己是谁呀？哪家王爷的郡主吗？想见哪个人就见哪个人？你别忘了，你只是个低贱的青楼女子而已！”袁弋儿转过头，又是赵芸雪她们，她正想置之不理、转过头回去的时候，又是赵芸雪的一个巴掌落在脸上。

　　“这一掌，是替崔妈妈教训你的，而这一掌，则是我送给你的！”语罢，举起手想再往袁弋儿脸上落下。突然她缩开了手，像是有东西打在她手上似的。赵芸雪恶狠狠的瞪着她，“臭丫头使的什么妖术！”

　　“这么漂亮的姑娘，动手打人可不好吧？”一个男子低沉的嗓音在赵芸雪身后传来，她一听是一名男子的声音，急急的站好，向男子福身，“这位公子？”袁弋儿看了一眼，他穿着一身白衣，腰间青绿色的玉萧是身上惟一的颜色。他向赵芸雪微微一笑，“请问姑娘可有一方丝帕？”

　　赵芸雪脸上显出两朵红晕，涩涩地从袖里掘出一方紫色的丝帕递给男子，她那装模作样的样子，让袁弋儿不禁翻一白眼，却看见男子似是在拼命忍笑，她掩嘴一笑，却摸到湿湿的液体──血。

　　“多谢姑娘，姑娘请回吧。”男子靠左站了站，身影刚好挡住了赵芸雪，而袁弋儿则因没能看到赵芸雪的表情感到失望。男子转过身，直直的向她走来，停在袁弋儿面前，蹲下来温柔的替她擦去嘴角的血渍。袁弋儿充满戒备地看着他，眼前的男子仪表非凡，容貌儒雅，加上那炯炯有神的双目，举手投足间都充满自信，相信他是一名能文能武的男子，但人不可貌相，眼看知书达礼，但也极有可能是衣冠禽兽。

　　“真不敢相信你忍得住。”他站起来，负着手微笑地看袁弋儿，她有礼的微微一笑，但仍然没放下防备之心，“已经习惯了，再说，难道要我像个孩子一样哭么？还是要我像个泼妇一样出口骂人？”她右手做了个“请”的手势，“请坐。”

　　“你的意思是说赵姑娘是泼妇？”袁弋儿端着茶，忽听见他的这句话，不知是感到好笑还是什么的，嘴角竟微微往上扬，“这话可是你说的，我可没有这般说过。请用茶。”袁弋儿端坐在他的正前方，两眼也不畏惧什么的直直看着他，他也不发一言，两人四目相视。

　　袁弋儿有一段时间发愣了。她愕然了，不知是什么原因，当她直视他的双眼时，竟有种似曾相识的感觉。错觉，只是错觉。那种眼神除了她心里的那个人以外，不曾在别处见过，也许这才产生了错觉吧？

　　“在下聂渊玄。”“袁弋儿”相互告知了姓名，可谓是交友的第一步，但亦有可能，是互相利用的开始。

　　“久闻弋儿姑娘大名，今日一见，果真闻名不如见面。”他还是一脸的儒雅，袁弋儿轻轻地摇了一下头，“聂公子见笑了，红尘女子一名，不值一提。”她呻了口茶，再次开口道：“公子不像是会来青楼的人，未知有何赐教？”他微微一笑，起身步向窗子，转过身来道：“姑娘才智过人。在下实是有一事相求。”袁弋儿亦随他站起身，缓步向他走去，“公子不妨直言，若能力所及，必定相助。”他再次负手，遥望窗外丝丝细雨。

　　“想必姑娘应该听过刘鑫钦这号人物吧？”袁弋儿点点头，何止听过？还见过、偷过呢！他继续说下去：“那么姑娘可知刘鑫钦家中藏有一个卷轴？”袁弋儿点点头，他是来找画卷的？

　　“实不相瞒，几天前曾到刘家堂会，也从刘家得到一个卷轴。那是一幅画，上题有唐伯虎的《花月诗》，不知是否与公子所说的卷轴属同一物？”不熟识对方为人，袁弋儿不敢透露太多，只是稍稍带过。

　　聂渊玄他一听她所描述的卷轴，随即点头，“没错儿，卷轴可在姑娘手中？”她无奈的摇摇头，“一时疏忽，被黑衣人盗去了。”他微显失落，袁弋儿好奇这画跟他有什么关系，便开口问：“此画可与公子有关？”他微笑道，眼里一片暖意“姑娘若不介意便喊在下渊玄吧，公子公子的听着倒觉得别扭。我也唤你弋儿，可好？”袁弋儿不知道他心里在想些什么，但为了更深入了解他，便应道：“也好。”

　　“画中其实是有玄机，乃家父知己所画，但一直未有人能够解开此谜。江湖中亦开始传出此画为‘江山美人图’，谁得此画便可江山美人一拥在怀。”袁弋儿暗暗一笑，果然不出所料，此画确是有玄机，“所以刘鑫钦将此画偷去，想破解后财、色、权兼收？”

　　“我也正是这样想的，此行得知刘鑫钦是个终日与莺莺燕燕厮混之人，又听闻弋儿才貌出众，猜想刘鑫钦肯定不会放过一睹美人的机会，便想找你帮忙。”她正巧想破解画中之谜，有人相助自是求之不得，“你放心，我一定会协助你。”

　　他有礼的向她拱手，“多谢了。”她回道，“既已成为朋友，就不必如此拘谨多礼了。”他点头微笑表示同意，同时扫射着帘阁里的摆设，最后眼光落在某处，袁弋儿顺着望过去，原来是那把断云剑。“弋儿会武功？”“只懂得皮毛而已。”

　　画眉停在窗前那蔸树上婉转欢唱，日落西山，晚霞将地面映得一片通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