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鲛》阿妮若

17、第 17 章

　　门前早立了一溜儿来迎接的人，当先一人是一位须发皆白，却精神矍铄的蓝衣老者，他见着顾之城，忙迎上来，眼圈有些红：“公子，你终于平安回来了，你这一走就是半年多……”说着，声音哽咽起来。
　　顾之城忙拉住他的手臂：“刘叔，勿需担心，我们平安无事，家中多得你照料才如此井井有条，此次我们回来会多住些时日，你放心。”
　　刘管事走过去轻唤：“爹，我回来了。”
　　老管家不住点头：“回来了，回来就好，回来就好。”
　　半途中顾之城便跟我提过，刘管事是家中老管家刘忠的儿子，刘家世代为顾家家奴，忠心无二。
　　刘管事名叫刘执，今年二十一岁，比顾之城小三岁，两人自幼一同长大，刘执做过顾之城的书童，做过伴读，后因足智多谋，做了管事，主要帮顾之城打理生意上的事。而刘忠在顾之城的父亲顾显在世时便任顾府的管家，几十年来尽心尽力将顾府打理得井然有序。顾之城对这父子二人十分信任，许多紧要之事皆放心交给他们。
　　顾之城迈步上阶，一众奴仆赶紧上前行礼，对于跟在他身后的我，众人皆露出好奇的神色，却无人敢问，只偶尔抬眼偷偷打量。
　　绕过影壁，顾之城回身对我说：“阿葵，你先回房洗漱，等我处理完少许事情再过去同你一起用膳。”
　　我颔首：“嗯！”
　　隔着帏帽也能看得到老管家和府中众奴仆脸色的诧异。估计顾之城从未领过女孩子回家，且还要一同用餐。幸好一路随行的丫头从人们已经习惯，走得面不改色。

　　一名妇人将我带至西庭一处院落，进入之后，发现此院落跟我在别院中所住的那处院落竟十分相像，无论景致布局皆如出一辙，只是此处院落要大出许多，当中那池塘看起来竟像个小小的湖泊，别院那里像是将此院微缩了一般。
　　那妇人交代晴雪雨落先照顾我，她很快会再调几名婢女和几名粗使过来。
　　等那妇人一离开，雨落激动的对我说：“姑娘，公子竟又安排你居主室，在别院这么做还不觉得奇怪，因为别院小，院子不多。但这祖宅无比宽敞，院落众多，公子如此安排……”雨落嘻嘻笑着：“恐怕过不久姑娘就要做奴婢们的主母了，恭喜姑娘！噢！以后要改口称夫人才对……”
　　“别胡说！”我心中一突，赶紧打断雨落的絮叨。
　　再看晴雪，她好像并没有听见我们在说什么，只一直在忙着收拾，将一路上顾之城替我购置的一些衣物饰物从包袱中取出放入柜中。
　　在打开门的衣柜里，我看见一件大红衣服，仿似嫁衣。
　　我立即走过去细看，果真是一件嫁衣，这件嫁衣竟是用大红色的鲛绡缝制而成，后背用七色丝线刺绣着一只彩凤，凤尾的彩羽铺陈开来布满整个衣摆，衬得整件衣服高贵华丽。之后我问过顾之城，他告诉我这正是他父母成婚之时他母亲所穿的嫁衣，是他的父亲高价购来一匹大红鲛绡，再请来最顶尖的绣娘耗费三个月时间绣成。
　　这件嫁衣放在衣柜中已经二十多年，大红的颜色依旧鲜亮夺目，熨烫得没有一个褶皱，仿似昨日才被一位甜蜜的新嫁娘着在身上，上面还染满了那新娘的喜气与幸福。
　　我的目光流连在这嫁衣上，心中溢满向往，直到雨落来告知我汤沐已备好，我才勉强移开视线，起身去往浴室。
　　浴室中有一个小小浴池，以汉白玉石铺就，池周挂着淡粉轻纱，池中汤水热气氤氲，水面洒满各色花瓣，别有一番朦胧美感。
　　在雨落的协助下，我很快褪去衣衫下到池中，靠着池壁坐下，头搁在池边上，雨落蹲在一旁，将皂角抹在我头发上搓洗。
　　温暖的汤水漫至颈间，浑身放松，舒服极了。我想，尽管我不喜欢那水底的生活，却无法控制我的身体不喜欢水。
　　我在水里泡了很久，到后来水都有些凉了才从浴池里出来。
　　着了里衣，从浴室回到隔间的卧室，晴雪拿来衣裳帮我穿上。这回穿的是一件淡紫色对襟齐胸襦裙，裙带高高系在胸线上方，长裙十分飘逸，我非常喜欢这衣裳，后来做衣服时，我总喜欢做成这式样。
　　晴雪正帮我擦着湿发，有个小丫头跑进来禀报说顾之城来了，候在外间，我觉得好笑，这人怎突然讲起礼节来了，往常不都是直接闯进来，闺房内室也从未见他有所顾忌。
　　一头及腰长发未干，我也不在意，就这么披散着走出去，顾之城坐在桌旁，看见我的瞬间神色有些恍惚。
　　桌上饭菜已经摆好，我毫不客气的过去坐下吃起来，顾之城笑笑，也开始吃。
　　饭后，我考虑了一下，对他说：“听闻这是从前你母亲的居处，是宅内……主室，让我住在这里恐怕不妥。”
　　他毫不在意的说：“这是我的家宅，我让你住在这里，何人敢说不妥。”
　　“可是……”我还想再说，却被他挥手阻止。
　　静了一会儿，他说：“阿葵，你定然对这长安城十分好奇吧，城中确有许多好玩的地方，等这几日我忙完了，再带你去玩。”
　　“真的么？”我高兴的睁大眼睛：“你不是不喜我出去抛头露面。”
　　他抬手抚抚我的头，笑着说：“是不喜，不过看你实在想去才勉强同意的，但须戴着幂。”
　　我开心的点头，能出去就好，戴幂也无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