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鲛》阿妮若

13、第 13 章

　　巫室里，素喜从柜中取出一只海螺，让我捧在手里，她双手结印，念了一段晦涩的咒语，手指向海螺一点，海螺开始漫出淡淡华彩。
　　我按照素喜的要求开始立誓：“鲛女葵向海神起誓，今日承巫女相助，葵以三十生辰为最后期限，定返回此处听从巫女安排，对于巫女任何安排定然听从，绝不违命。”
　　我的誓言一出口便化为一条细细长长的白芒钻入那只海螺，待我说完，白芒全部没入其中时，素喜以一道符将海螺封住。
　　素喜身后是一面巨大的墙壁，壁上布满了方正的格子，每个格子拉开皆是一个小抽屉，海螺上的华彩暗去后，她将之收入其中一格。再从另外一格中取出一个小小的水晶瓶子，里面装着些无色的液体。
　　她再取来一片晶壑花的花瓣，拈于指尖，又是一段咒语后，晶壑花瓣化作散着紫芒的晶莹的水珠，滴入水晶瓶中，混入后，瓶中液体全部化为紫色，溢着亮亮的紫芒。
　　“饮下。”素喜递给我。
　　我接过，一口吞下。
　　一旁的兰夕递给我一叠衣物让我换上，那是一套人类的襦裙，上衣下裳，襦服素白，长裙粉绿，端的清新可人。
　　着好衣裳，素喜命我速去岸边。
　　我向素喜深深一礼，再向兰夕一礼，转身离开。
　　出得门来，我坐到正守在碧洗宫外的阿阔的背上，唤它去我与那人相遇的那处海湾。
　　阿阔带着我很快到了那里，我翻身下来，用力的抱了抱它的大头，跟它告别，爬上沙滩。
　　日头已经爬上海平面，晨风捎来丝丝热力，我坐在沙滩上，身上的水份慢慢干去，我感觉尾部开始疼痛，我蜷起身子咬牙忍住，痛楚逐渐越来越剧烈，刀削斧砍一般，我痛得身子开始抽搐起来。
　　我倒在沙滩上，几乎听到自己骨头开裂的声音，腰部以下被各个方向的力量拼命拉扯，觉得自己快要被撕碎一般。
　　粗粝的沙子硌着脸颊，有些发麻，眼前只有晃晃的日光的晕圈和白色的沙滩。
　　好久好久，疯狂的折磨完全没有似乎缓减，痛楚几乎将我吞噬，我的眼前开始发黑，头越来越沉……越来越沉，直到全部沉入那黑暗底下……

　　恢复知觉的瞬间，剧烈的酸痛立即传来，难受到让我很希望能再晕厥。
　　唯一让我觉得舒服的是暖和，身体虽酸麻无比，却实实的感觉到很温暖。手掌触到软和的褥子，身上盖着软和的被子，浑身干干的，暖暖的。
　　我睁开眼，入眼的雪白的帐顶，竟不在沙滩了，这又是哪呢？
　　耳边传来惊呼：“姑娘你终于醒了！公子已经守着你两日没合眼了，若不是刚才刘管事有急事来请公子，公子他定然还守在此处呢！”
　　一名约十三、四岁的小丫头叽叽喳喳的嚷个不停：“若公子得知姑娘你醒来，定然十分高兴，姑娘你等一会儿，奴婢这就去禀报公子。”说完也不等我开口，拔腿向外跑去。
　　不禁苦笑，这性子急得！我的满腹疑问只好暂且搁在肚子里。
　　抬眼环视四周，上好檀木雕花木床，檀木雕花桌椅，床边摆放着一盆盛放的粉菊，窗上挂着粉色薄纱，微风拂过，薄纱轻飘，如梦似幻。
　　这迎是一件女子闺房，却不知我如何到得此处。还有方才那小丫头口中的“公子”又是何人。
　　忽而我心中一紧，我的鱼尾不知怎么样了！若被这些人类见着如何是好？赶忙强撑着坐起来，掀开锦被，映入眼中的竟是一双雪白的莲足，将长裙拉上，露出两条修长的腿，顿时，我惊喜的有些不知所措，鱼尾化成了与人类一模一样的双腿，真的成功了！我可以去找他了，这次我再不用躲开了。
　　可是我要去哪里找他呢？我甚至连他的名字都不知道，忽然，我茫然极了。
　　一人推门进来，是一个婢女模样的小姑娘，看上去比刚才那个急性子的丫头略为年长一些。她身着蓝色襦裙，外套一件紫红色对襟半臂，与方才那丫头一般服饰。
　　我赶紧将裙摆落下，再将锦被盖上。
　　她捧着一个瓷碗走到床边，笑着说：“姑娘你醒了，已两日滴水未进，先喝碗粥暖暖肚子。”说着用勺子搅搅碗里的粥，舀起一勺递到我嘴边。
　　我不习惯让人如此喂食，况且我的手又没事，于是伸手接过瓷碗：“我自己来。”她将瓷碗递过仍站在一旁。
　　碗中的粥冒着热气，熬煮的十分浓稠，香气扑鼻。我从未吃过熟食，那人间烟火的味道令我从口里暖到了心里。
　　一碗粥很快喝完，那婢女接过空碗，站在床边恭敬的说：“奴婢名叫晴雪，姑娘若有事可吩咐奴婢。”
　　晴雪，真是个好听的名字！我点点头，开口问道：“你可知我是如何到得此处？”
　　“两日前我家公子将姑娘抱回，那时姑娘正昏迷着。”晴雪答。
　　我又问：“你家公子是谁？”
　　“我家公子名顾之城。”她又答。
　　顾之城，唉！她说了我也不知道是谁。
　　忽然想起我身上的衣裙并非兰夕给我的那套，于是我又道：“我身上的衣物……”
　　“公子抱姑娘回来的时候，姑娘身上的衣物有些湿，是公子命女婢替姑娘你更换的。”
　　我颔首，稍觉安心。
　　此时，门又被推开，只听见先前那急性子的丫头叫道：“姑娘，公子回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