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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2、第 12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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躺着将养了好几日才下得榻,嘴唇上的伤口结了痂,手腕上被绳子勒出的青紫也消退了许多,只是太久没活动身子僵硬酸痛无比。这期间鸢尾日夜陪着我,我们姐妹俩从未曾如此亲密,我觉得很不习惯,却不讨厌。
能下榻之后,我去找过素喜,她仍旧未返来。
又过了十来日,身体已基本康复。小可忽然来我家,说素喜已返,请我过去一趟。
我心里惴惴不安,不会是海祭的事情被发现了吧!
小可直接将我带进巫室。
素喜坐在珊瑚椅上,靠着椅背仍旧一副懒洋洋的样子。她今日着了一件鹅黄短襦,浅浅的鹅黄色衬着她深紫的尾部及发色,竟有一种别致的娇艳华贵。
见礼之后,素喜软软的开口道:“日前你遭逢大难,于公于私我皆应出手相救,奈何我有事外出,以致你险些危及性命,此次却是亏欠了你。”
听她话语,即知与海祭之事无关,先是松了口气,听到后面却有些意外,赶紧道:“不敢不敢!巫女如此,葵深感惶恐。”
素喜笑道:“勿需惶恐,我说过与你别有缘分,无谓自贬。”边说边立起身来,行至水晶壁前,抬手轻轻一挥,“这算是我的小小补偿。”说完转身出了巫室。
水晶壁上开始浮现出一些画面,渐渐的越来越清晰。画面里处处是喜庆的红,是我一直向往的人类的婚礼。
一名昂藏男子身着大红礼服,骑马亲领鼓乐队、仪仗队及彩车将身着大红礼服头盖大红盖头的新娘接回,两人行过三拜九叩之大礼,再进入新房,共饮交杯酒……
满目皆是艳艳的红,虽只有画面没有声音,但能想象定是热闹非凡。我羡慕的看着那新娘被挑开盖头时那羞涩甜蜜的笑,那新郎眼里毫不掩饰的喜爱之情……我在心里不禁将那画面中二人换成了我和他……
直到画面淡去消失了很久,我才依依不舍的出了巫室。
来到书房,素喜难得端正的坐在椅上,等着我开口。
我上前一礼,抬头看向她,再鼓了鼓勇气,说:“我想去那人世,有可能吗?”
素喜听后没有丝毫的讶异,似一切早有预料,她眼带深意望着我说:“没有什么可能不可能,只看你是否付得起代价。”
我急忙说:“若真能如愿,我愿意付任何代价。”
素喜笑道:“还不至那么严重,你知道我对你是素来与别人不同的,你只需要给我一个小小的承诺便可。”
如此容易?我感到十分疑惑,但若真有机会,我也顾不了那么多了。
我坚定的点点头。
素喜脸上的笑容散去,认真的对我说:“尚有些时间去和亲人告别,明日辰时再来此处,记得准时,若错过了时机可怨不得我。”
我仿佛做梦一般回到家,午时刚过,母亲和鸢尾都不在,大约是出去采蕨菜了,昨晚母亲还说家里的蕨菜吃完了,要多采些回来储着。
我想了想,到母亲房间里,在她床头石柜里拿出装着鲛珠的蚌壳,取出一颗母亲精血心泪化作的鲛珠。再将蚌壳放回。
再回我的屋子拿出我仅有的两件饰物,一条蓝晶矿石的项饰,一对珍珠耳坠,都是我很小的时候,父亲还在世时他给我的。
我出门行至多姆的饰物店,请多姆在鲛珠上钻个小孔,再将一根细绳穿入,将鲛珠做成一个简单的项饰。在小小的鲛珠上钻孔十分不易,幸得多姆做了多年饰物手艺精湛,小孔钻得十分规整漂亮,我将珍珠耳坠给她做为报酬。
再来到街市,用蓝晶矿石项饰换了许多母亲和鸢尾爱吃的食物以及许多蚌拿回家。
母亲和鸢尾还没回来,我将食物放下,把蚌肉起出来,装入草袋中,然后拎起鼓鼓囊囊的草袋去找阿阔。
趁阿阔吃蚌肉吃的高兴的时候,我告诉它我明早要走了,要去很远的地方,要离开很久。我们很长时间都不能一起玩了。
它很生气,连蚌肉都没有吃完,一甩尾巴扭头就游走了,像个委屈的小孩子。是的,在我心里,我一直把它当做我的弟弟,它就是一个顽皮的倔强的却无比贴心的小男孩。
返回家里,我给母亲和鸢尾做了一顿很丰富的晚餐,再把剩下的食物储藏好,这些食物也够她们吃上一阵子了。
晚上,我们母女三人和乐融融的吃了一顿饭,或许这是我们之间最后的美好记忆了吧。
次日清晨,尚未有日光透下,我悄悄起身,将昨日坐好的鲛珠项饰牢牢系在颈子上,
心里盘算着等会儿请兰夕在我离开以后来家里报个信,以免她们以为我又失踪再到处寻我。
我轻轻推开母亲的房门,床头一颗小明珠微薄的光芒映照着她安详的睡颜,我将这画
面深印在心坎里。这一次,该是永别了吧
我咬咬牙,轻轻合拢房门,转过身却见鸢尾立在面前,她静静的看着我没有说话,我低头绕过她出了家门,她跟出来在我身后问:“姐姐,你真的要走了吗?”
这丫头何时变得如此敏感,竟被她看出来了。
既然她发现了,我也不打算再隐瞒。我转身点头:“恩!要走了。你替我好好照顾娘。”
鸢尾看着我脖子上的鲛珠,哀伤的说:“娘已经时日无多了,你就不能再等等?昨天晚饭时我就觉得你不太对,可是看娘吃得那么高兴我都不敢问。”
我摇头:“以后怕是没有机会了。”
鸢尾正想再说的时候,阿阔竟来了,它是来送行的,就知道它不会不理我,我欣慰的摸着它的头。
我看辰时已近,对鸢尾说:“替我好好照顾娘,是我这个做姐姐的对不住你,若还有机会我一定好好弥补。”说完翻身坐到阿阔的背上,不敢再看她,硬起心肠唤阿阔走。
鸢尾没有想往日那样叫骂或大喊,离得稍远,我回头偷眼看去,她静静的立在那里,一头艳红的长发卷动飞舞,将她的脸都遮住了,我再看不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