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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假山野事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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晚饭时候,杨老爷回家,却没看见杨通的身影,说是被生意绊住了脚。晚饭是三荤三素一汤,吃完之后杨夫人并不放凤妤走,非拉着她陪自己去花园遛弯消食。
杨夫人拉着凤妤,告诉她女人是水,男人是泥,女人就该拿出水劲去泡男人,就算他硬得像块石头,也会软成一趴烂泥。
到了晚间,杨通醉醺醺地回来,凤妤命丫头们去打水,自己搀了他服侍更衣。醉酒的人手脚不老实,一面嚷着自己没有醉,一面凑头去偷香,还伸手去解凤妤腰间的宫绦,全然不顾满屋的丫头婆子。凤妤闹了个红脸,伸手去挡,转头看见丫头婆子们都知趣地退下了。
好不容易将他脱得只剩下里衣,又喂下了一碗解酒汤,洗澡水也准备好了,凤妤推着他去澡房,哪知他拂了凤妤的手,说要去书房看他的鹦鹉,凤妤拉不动他,只好命丫头带着外衣跟上去,自己关上房门坐在窗边的梅花凳,捧着已经凉却的玫瑰茶,有一口没有一口地抿着。今日之蜜糖,明日之砒霜,也不知道今后会是怎样个情形。
窗外隐隐传来吵闹,似乎有丫头的哭声,凤妤起身关了窗户,往香炉里加了两片衡芜香,没一会儿,香味袅袅,布满屋子,隐隐自有一股清凉之气袭来。
陪嫁丫头七喜在外面敲门,“小姐,您快去书房看看,姑爷发了好大的脾气。”
凤妤到了书房的时候,招财院里的丫头进宝跪在地上,杨通手执鸡毛掸子,在桌上甩了好三下,宣纸铺落在地,“说!是不是你把我的鹦鹉给毒死了!”这只绿毛鹦鹉是杨通前些天从一个暹罗商人手里买回来的,预备明天在斗鸟会上出风头的,哪知被毒死了,三百两银子打水漂事小,丢面子事大。
杨通揪住进宝,作势要打,鸡毛掸子高高地举起,却是轻轻地落下。进宝匍匐爬到凤妤的脚边,抱着她的大腿,一把鼻涕一把泪地哭道:“少奶奶救我,少奶奶为我洗冤。”
凤妤纳闷道:“我如何知道鹦鹉是怎么死的。”
进宝抹了一把鼻涕眼泪,委屈道:“少奶奶早上不是来过书房,添了一勺食给鹦鹉,哪知中午鹦鹉就死了,期间并无旁人来过书房,少奶奶忘了?添寿可以作证。”说着跌撞着站起来,拉住添寿要她说话。
自己早上确实来过书房,却并无碰过那鹦鹉分毫,只是这事并无旁证,这丫头摆明了是要把自己的过错往她身上泼。
杨通见凤妤脸色不好,以为真是她所做,连忙喝住进宝:“你这丫头,分明是自己粗心将鹦鹉养死了,却要赖上少奶奶,真是可气!罚你晚上不许睡觉,好好将我的鹦鹉埋葬了,再抄一百遍的往生咒!”
“可是……”进宝哭声小了些,怯怯弱弱地说道,“我不识字!”
杨通愣了一下,哼了一声,“那就念吧!没念够一百遍不许睡觉!”说着解散了众人,拥着凤妤回房安置。
马上就到了荷花诞辰,最近天气太热,凤妤有些惫懒,只是耐不住杨夫人的一再催促,只好陪杨通一道去看看。
在凤妤还小的时候,凤大娘就忙于商事,常常顾不得家。及至长大了些,凤大娘偶尔也会带她去外省参加一些商会见见世面,次数不多,虽然江越民风开放,但未出嫁的女子经常在外抛头露面总归不好。她虽说比一般人家的女孩有见识,但与这么多名门淑女和才子俊士们参加聚会还是第一次。
杨通见小妻子不慌不忙,面带微笑,无惧怕之意,知她沉得住气,是能撑得住大场面的,稍稍放了些心,只是那帮和自己玩惯了的小子们有时候混账得紧,兴致上来了,不论场合,不论是谁,开起玩笑也是不忌荤腥,凤妤面皮薄,自己可得要仔细护着些。当下打起十二分精神,看见那帮混账小子们上来了,连忙牵起凤妤的手往别处走去。
“杨少!”一个长腿公子挡在二人面前,跟杨通说话,眼睛却似笑非笑地打量着凤妤,“怎么最近都不见出来?”
杨通呵呵笑着,与赶上来的诸位公子哥们打了招呼,将凤妤介绍给各人,“这是贱内。”
“杨少好福气!”一个手挥折扇腰间挂着一只金镶玉竹制虫笼的公子,以扇骨敲击杨通的肩膀,眼睛滴溜溜地看着凤妤,“小嫂子真是漂亮,怪不得能绊住你的腿。”
一个微胖的一身杏色衣服裹得像一根香蕉的男子,着急地插嘴,“‘夜里好想念’的温柔姑娘跟我打探好几次,已经放了狠话,三个月内见不到你,便绞了头发去当姑子。”
西门夫人看见凤妤被包围住了,知道新媳妇怕羞,便有意要帮她一把,于是过来走到凤妤身边,“你们这帮混小子,看见新鲜的花儿便似苍蝇一样地围上来,你们没皮,咱们的凤妤妹子还要脸呢,凤妤妹子,咱们走,别理他们!”说着甩了众人一手帕,拉着凤妤往闺秀们中间走去。
杨通舒了一口气,他本不愿凤妤来这种场合,只是耐不住他娘的耳提面命,说什么夫妻本是一体,要同进同出,这才带了她出来,结果证明是错的,这帮混账看着凤妤的眼神让他觉得很吃亏。得亏西门嫂子,解除了他的危机,当下放心地与这些纨绔们勾肩搭背,互相交流最近的玩乐心得。
西门夫人把凤妤介绍给大家,因为是新人,大家就围着问了些话。凤妤起先还能答一些,渐渐地话少了,只因这些小姐贵妇们谈论的话题大多围绕在刺绣、厨艺和男人、怀孕之上,再加上她本就话少,慢慢便脱了群。
荷塘中间有一个水榭,喝彩声不断,那里方是今天的主题,才子才女们全聚在此处互比高低。凤妤看见许多人举杯敬贺中间一位女子。旁边的一个贵妇人跟西门夫人嘀咕:“你家那个今天又出风头了,也亏得你肚量好能让她处处占先。”
西门夫人笑道:“总归都是为老爷赚面子,分什么彼此呢!”
凤妤觉得有些气闷,便和西门夫人打了个招呼,沿着荷堤的树荫慢慢前行,骄阳似火,柳树上的知了不厌其烦地叫着,就连荷塘里的荷叶看起来也蔫蔫的,也亏得他们这么好的兴致,在这狗嫌人厌的时候办什么诗会。
不知不觉来到一处假山旁,假山很大,挡住了一部分阳光,更兼旁边两棵枝繁叶茂的大树遮挡,比旁处阴凉。假山后面有说话声,凤妤没有在意,拣了一个石凳坐下,歇歇脚。两个捧着新鲜时果的丫头从远处走过来。
假山后的说话声渐渐大了,凤妤不经意听了一下,顿时尴尬起来,没一会儿,又传来了喘息声、女子讨饶声、男子调笑声。凤妤赶紧站起来,想要悄悄避开。
捧着时果的两个丫头不知道为什么事情恼了,一个拔腿就跑,一个在后边边追边骂,朝着这边而来,惊动了假山后面的野鸳鸯。
“杨少奶奶。”两个丫头看见凤妤,不敢放肆,恭恭敬敬行礼。
凤妤镇定了一下,说道:“看见西门夫人了没有?刚才还在这里,怎么我去看了会儿花,回来就不见她了。”
丫头们摇头说没有,凤妤打发走了她们,忙赶紧出去。
“杨少奶奶慢走!”一男子从假山后面转出来,凤妤回头看了一下,忙别开了眼睛。那男的衣衫凌乱,领口两个扣子未扣好,露出一大片胸膛,脖子并胸膛处好几个胭脂染的唇印。
男子走近凤妤,作揖问道:“可真看见了西门夫人?”
凤妤与他拉开些距离,说道:“可不是?刚才还在这里,怎么就不见了!我去找他!”眼睛四下里看着,脚下不停,装着找人的样子逃也似地离开。
男子望着她的背影,摸着下巴笑了笑,发了会儿呆,转回到假山去。王家二夫人惨白了脸,拖着男子问道:“真是你家夫人来了?莫不是被她知道了?你个冤家,我说不要,你非得拖我过来,要是被我家不举知道了,非得打死我!”说着便呜呜哭泣起来。
此男子便是西门官人,看够了女子的娇泣,这才不紧不慢地笑道:“诓你的呢!那女人心眼不少!”说着抱紧了王家二夫人,继续方才未了之事。
“既然不是,刚才为什么站在外面这么长时间,害得我心都快跳出嗓子眼了!”王家二夫人被摸得喘了粗气,嘴里不闲着,“莫不是看上了人家?”
西门官人嘿嘿笑了几声,并不承认也不否认,手里活计不停,转眼间王家二夫人衣衫半解。
王家二夫人恼了,恨道:“你这没良心里,手里抱着我,心里莫不是想着那个骚*狐狸!”也不见西门官人答话,发了狠,亮出牙齿在西门官人的肩膀上重重咬了一口。
西门官人冷吸一口气,狠道:“小骚*娘们!不亮出老子的真家伙,你个小娼妇就不知道老子的厉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