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凤女三嫁》锦疏

22、外宅藏娇

　　清晨，温柔拿着剪刀在院子里修剪丹桂盆栽，从枝头捋些合适的桂花放在小花篮里，预备着下午做桂花糕。这是两进的房子，中秋前从一个商人手里买下的，花了五百两银子。院子布置精致，既有庭院流水，也有假山古藤，花木扶疏，清幽雅人，就是不怎么大。
　　杨府应该起码比这里大十来倍吧！温柔暗想，看了一眼小腹，寻思着杨通是杨家独子，那位至今没有动静，只要自己生下个胖小子，杨家的门是进定了。
　　收了剪刀，温柔吩咐丫头碧桃先把桂花交给厨娘，再把早餐准备好，少爷该起床了。碧桃这丫头是她们入住之后买来的，人不灵光，不太好使唤，没有原先“天天想念你”的丫头顺子用得顺手。杨通赎身那天，老鸨愿意五十两银子把伺候她的丫头一起卖了，被她给推辞了。价钱太贵是其一，现在买来的这个还不到十五两。最主要的是顺子有些姿色，脑袋也好使，要是起了坏心眼怕防备不住。
　　进了房，杨通还没有醒来，温柔把剪下来的桂花插在花瓶里，满室生香。
　　温柔歪坐在床边，挑着发梢挠杨通的鼻子。
　　“阿嚏！”杨通打了个喷嚏，睁眼看见是温柔使坏，皱了皱眉头，“别闹！我再睡会儿。”
　　温柔踢了鞋侧躺在杨通身侧，攀着他肩头与他脸贴脸，调笑道：“还不起来，你家夫人打上门来了！”
　　杨通伸手捏她的脸，“昨晚歪缠我到三更，大早上又来吵我！”
　　温柔挑了挑眉，挑衅道：“怎么？少爷这是累了？”
　　杨通轻刮她的鼻子，在温柔唇上印上一吻，“调皮的小妖精！”手下使力，抱着她的腰翻到里侧，压在她身上，威胁道，“敢小看爷？让你见识见识爷的真本事！”手在被子底下四处穿梭。
　　温柔怕痒，咯咯咯地笑，四处去挡杨通的手，讨饶道：“好人……好人饶了我吧……奴家知道错了……”嬉笑一阵，温柔起身重新整理衣衫，拆了发髻盘好，伺候杨通穿好衣梳好头，出门让碧桃打洗脸水。
　　早餐是豆浆油条小米粥，豆浆不是自家磨的，油条不是现炸的，小米粥里只有桂圆红枣，小菜是拍黄瓜和卤花生。杨通稍微垫了垫肚子便放下了碗筷，和温柔说道：“中午让厨娘不要做了，吩咐程二去‘好多菜’买八大碗回来。”
　　温柔捂着嘴笑看他，“这才几天就腻了？我们二人都没有进项，可要省着点花。”
　　“晓得！”杨通满不在乎道，“不是还有三百两吗？先解燃眉之急吧！”
　　“要不？咱们回杨府？”温柔试探他。
　　杨通想也没想就拒绝，开什么玩笑！他在这里悠哉乐哉，既有可人美眷，又有大把可以挥洒的时间，听不见她的娘的唠叨，看不见他爹追债似的表情，不知道多自在！
　　温柔夹了一粒花生送进杨通嘴里，胳膊攀上他的脖子，“哎！说说你家那位呗！”
　　“木头美人一个，有啥好说的！不愿意化妆抹胭脂，脸色白得过分，一年不换一个表情，吊死鬼一样！”
　　温柔呵呵地笑，骄傲地坐上杨通的膝盖，玉指重重按杨通的胸膛，“那你还宝贝得跟什么似的！”
　　杨通嗤了一声，不平道：“哪是我宝贝她！是爹娘拿她当亲身女儿，我完全成了上门女婿。”见温柔妩媚得滴水眼睛，心神荡了荡，搂她腰身的手收紧，“小爷最宝贝我风骚的小妖精了！”
　　碧桃在外面把门拍得啪啪响，门框上的木屑灰尘四处飞。
　　杨通放开温柔，生气道：“你还没教会她规矩？”
　　“一个丫头，和她置什么气。人笨一些，难免比教别人时间要长。”温柔从杨通膝盖上下来，走过去打开房门，瞪眼道：“死老子了！急什么急！”
　　“外面……外面……”碧桃又急又怕，连话也说不全。
　　“傻女人养出来的傻闺女，没救了！”温柔越过她，干脆自己出去看。
　　没等温柔迈下台阶，一群怒气冲冲的汉子已经闯了进来，小厮程二跟在后头，半边脸又红又肿。
　　温柔被唬得一跳，不愧是场子里摸爬出来的，很快稳住神，看着这群不请而入的恶人，叉腰笑道：“呦！爷们怎么找到这里来了？奴家已经从良了！不过还是谢谢各位捧场，碧桃，看茶！”
　　为首的一个站出来抱拳道谢，“姑娘是从良了没错，怎么躲到这里来了？让我们好找。姑娘请吧，陈老爷让哥几个护送姑娘回家。”
　　听见“陈老爷”三字，温柔不觉虚心，强撑着笑道：“什么陈老爷？奴家的恩客里没有姓陈的！”
　　为首的恶人哼笑一声，“姑娘真是好记性，连陈万贯陈老爷都忘了？”
　　“什么陈千贯陈万贯的！人是小爷我买下来的，他凭什么要！”杨通听见动静出门，出来就听见温柔以前的那些龌蹉，顿觉头上罩了一顶明晃晃的绿帽子，怒气非常。
　　“就凭我家老爷出的七百银子！”为首的恶人向身后喝道，“带走！”
　　温柔吓得躲到杨通的背后。杨通双手张开护住，质问道：“证据呢！既然你家老爷出钱买下了，拿卖身契来！”
　　恶人呸了一口，骂道：“这个刁女人哄了老爷六百两说要自己赎身，恢复自由身即刻嫁给他，三天前我家老爷抬了花轿上青楼迎娶，才知道被这狡猾的女人给骗了，哪里有什么卖身契！”
　　杨通暗舒一口气，铁青着脸骂道：“没有卖身契还敢上门要人？赶快给我滚，不然有你好看！”
　　恶人奸笑道：“卖身契没有，人证倒是有一个，青楼的丫头顺子愿意当人证，两位陪我们去官府走一趟！”紧接着吩咐身后的帮手将二人都请到官府去。
　　杨通看了一眼身后，见温柔一句话也不说，便知她心虚了，此事竟真是事实，这顶明晃晃的绿帽子是扣定在他的头上了，不觉又痛又怒，又看恶人身后的那些打手挽起袖子过来，不免觉得有些哆嗦，连忙赔笑道：“这位大哥，有话好好说不是？人已经被我买下了，卖身契也在我身上，若真是打官司，难免会两败俱伤，能有个两全的法子么？”
　　恶人叫住帮手，“依着我家老爷意思，要是闹到官府里去，两家人脸面都不好看，杨少爷必也逃不过家里的一顿责罚，已经决定干脆做个好人，只要你们把银子还回来就行。”
　　杨通一叠声说是，让温柔拿六百两出来。
　　“不是六百两，是七百里！”恶人更正道。
　　“七百两！”温柔急道，“你家老爷干脆去放高利贷好了！”
　　恶人一声冷笑，“杨少爷最清楚不是？这钱能生钱，六百两投资进去，三个月赚一百两还是少的。”
　　杨通好汉不吃眼亏，一面说着应该应该，一面催温柔进屋拿钱。
　　“我哪来这么多的银子！”温柔嘀咕道。
　　杨通冷哼，“那你跟他回去好了，七百两我能赎个更干净的回来。”
　　温柔脸脸一下子气得通红，狠狠啐了一口，进房拿贴己。
　　恶人收了钱，领了兄弟出门，给每人分了一两银子，自己提了剩下的银子钻进小胡同里。胡同里，有个瘦瘦高高的小厮在等候。恶人恭恭敬敬地喊了小厮一声四哥。
　　小厮点头，问道：“怎么样？”
　　恶人把钱袋递给小厮，“顺利得很，稍微威胁几句就乖乖交钱了。”
　　小厮嗯了一声，从钱袋里摸出一百两银子给他，“老规矩，送给弟妹和侄子侄女做衣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