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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偏心的二老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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清晨醒来,枕畔的杨通还在沉睡,凤妤起身穿上肚兜深衣,套上朱红色团喜字喜服,梳妆打扮之后,回头见杨通还没有醒来。依照江越规矩:新婚第一天,新房的门要由新郎打开。凤妤走过去将丢了一地的衣服捡起来整理好,静静地坐在凳子上,看见桌上的酒杯,猛然间想起新郎昨晚着急入洞房,忘了要喝交杯酒。这些繁文缛节凤妤平常不大放在心上,可是真正被略去一个环节,又觉得不安,总觉得有些不好。
环顾四周,映入眼眶的都是骄奢至极的装点摆设,饶是凤老太爷在世,凤家没有颓败成今日之势,她们家也没有富贵得如此咄咄逼人。
又过了一会儿,杨通醒了,睁眼看见凤妤已经装扮好等着自己,笑了笑,歉意道:“让娘子久等,为夫该死。”
“娘子”这两个字白纸黑字写在书中时不觉得什么,但是经杨通情意中藏着调笑的语气说出来,凤妤不好意思地扭了一下头,轻声道:“大喜日子,夫君莫要说不吉利的话。”
杨通不以为意,笑呵呵地穿好衣服,掀开被子,下床打开房门,早有侍女捧着洗漱用具侯在门外。
侍女鱼贯进入新房内,两人伺候凤妤梳洗,两人伺候杨通穿衣,另有整理床铺的两人,将落了红的锦帕放在捧盘里,预备待会儿送去请杨家公婆过目。
小夫妻两人整理妥当,便要去前厅给杨家二老奉茶。杨通率先出门,下了台阶之后站在一旁等着凤妤上来,携起她的手一并往前走,凤妤因前后左右都有杨家仆人八卦味十足的眼睛看着,毕竟刚做新嫁娘面皮比以前薄,要挣脱出来。杨通紧了紧手,侧过头,抵着她的耳朵轻声道:“执子之手,与子偕老。”
又软又温的口气吹在凤妤的耳垂上,恰如春风莅临,吹得凤妤满脸桃色绯红,也就由得他牵着自己的手穿花拂柳踱廊越亭,直往前厅而去。
杨家二老还没有出来,凤妤不由地舒了一口气,唯恐自己因出来得晚而给公公婆婆留下不好的印象。
杨通握紧了新婚妻子的手,微笑道:“娘亲要日上三竿才醒呢,爹爹早已去店铺干事。”杨通想到丈母娘凤大娘是名震江越的女强人,自己的小娘子为人自然也是极严谨的,虽然会显得无趣,譬如昨晚的洞房之夜,全是他一个人在折腾,不过——这样的女人,娶了放在家里,是极为安全妥当的。
杨通眼睛不眨地盯着新婚妻子,发觉她真是越看越好看,粉嫩嫩的脸仿若比那水蜜桃儿还要多汁,若不是丫头在眼前碍眼,他真想捧着这个水水的蜜桃儿啃咬一番。他心里甜蜜,脸上的笑容张扬得快要飞到云霄,忍不住啧啧出声,好似在怀念昨晚的销魂滋味。
饶是凤妤再正经,也经不住被他看红了脸,于是假装欣赏厅堂的摆设,转身躲避了丈夫的眼神。
等了片刻,杨老爷携着杨夫人的手进来,不知道说了什么,逗得杨夫人直笑。杨老爷也是刚从店铺回来的,杨家两代单传,杨家两老膝下就这么个独苗苗,他又怎么会舍得落下这杯媳妇茶?他扶着杨夫人在左侧的位置上做好,自己才慢慢踱到右侧,掀开衣摆坐下。
杨夫人已是四十开外,平日里保养得好,再加上有杨老爷全心全意的疼爱,倒是一点也不显老态。听说杨老爷年轻时候,在富二代的风流名单上高居榜首多年,春风十八街首尾一百八十家姑娘,哪位没听过“一树桃花灼灼开”杨吉缥杨桃花的赫赫大名?至于杨吉缥如何从烟花柳巷里彻底抽身,不负恩亲所望成了真正的杨“忌嫖”则是在娶了杨夫人之后。当年杨夫人还是没熬成婆婆的受气小媳妇,真正青葱水嫩的年纪,也不知道从哪里学的法子,竟然能让丈夫浪子回头,洗净一身桃色艳闻,全心全意投入商海潮流之中,在前人的基础上再接再厉,积累成今日的这份家业。
凤妤跟着杨通跪在垫子上,接过丫头加喜递过来的茶盏,恭恭敬敬地奉上,甜甜说了一句:“公公请喝茶。”
杨吉缥笑呵呵地接过来,象征性地呷了一口,送给杨通凤妤人手一份红包。杨通看了一眼凤妤的红包,不满地撒娇,“爹爹怎么这么偏心,怎么娘子的红包比你亲儿子的鼓!”
杨吉缥瞪了他一眼,“都是已经成亲的大人了,还这么小心眼,平日里花老子的钱还少吗?凤妤嫁到我们杨家来,就是要管住你这个不孝子的!”杨吉缥转头,马上笑眯眯地看着凤妤,“凤妤丫头,日后要是这混小子又犯浑了,什么十八种兵器,什么十大酷刑,只管往他身上招呼去,他皮厚,不怕疼!公公婆婆们在背后支持着你,不用怕!”
凤妤低头汗颜:“媳妇不敢!”
杨吉缥捋着轻飘飘的几根胡须,乐得呵呵直笑,这个媳妇可是杨夫人挑遍了整个江越才挑出来的,聪明贤惠,又善经商理财,主内皆主外,真是不可多得的人才,杨家有福啊,杨家有福!
接着敬茶给杨夫人。
杨夫人接过媳妇茶喝下,心里美滋滋的,越看凤妤越满意,不愧是自己百里挑一选出来的媳妇儿,冷静中不失柔情,柔情之中又夹杂些许悍妇的潜质,旺夫啊,旺夫!
杨夫人的见面礼更加夸张,给凤妤的是足足二十两重的黄金如意,如意的头雕成莲蓬的样式,嵌在其中充当十几颗莲子的是绿宝石,众星捧月一般簇拥着正中大红宝石,垂下的流苏之上,串着几颗绿玉小花生,价值不菲。
杨通自觉地从捧盘里捏出一个翡翠弥勒佛挂坠,凑到眼前仔细,再看看捧盘里硕大的金如意,苦着脸笑道:“真难为做玉的师傅了,指甲盖大的玩意儿,竟然能雕得眼是眼嘴是嘴的,也没落下鼻子。”口气像是喝了整坛子醋一样酸。
杨夫人乜斜他一眼,哼了一声,大有“不要就还回来”之意,杨夫人转而笑脸迎向凤妤,“我可是将妤儿当女儿来疼的,你要是敢欺负她,仔细你的皮!”
杨通吐了吐舌头,低头不再讲话,愤愤地在心里腹诽:自古只有娶了媳妇忘了娘的,哪有有了媳妇忘了儿的?再瞥一眼低头垂手跪在身边的凤妤,杨通生生把“克夫”二字挤出心角之外。
一旁的增福在杨夫人的示意之下,取出金如意交到凤妤的手里。
杨通心里不畅快,赌气地把弄着指甲盖大的玉坠子,不去看那金如意,却好似听见一丝细微的抽气声。因他离凤妤最近,于是转头去看她,但是凤妤笑颜如花,没有什么异常。
许是听错了。杨通不以为意,视线落到凤妤手里的金如意上,大吃一惊,只见她中指上有一滴殷红的血滴,血滴在聚大,映着白皙的皮肤,分外明显。
杨通忙抓起她的手,心疼着急之下,声音加大,“疼不疼?”
众目睽睽之下,凤妤有些不好意思,想要抽出手,无奈杨通的手劲太大,只要摇摇头,羞赧道:“不疼,没什么的。”接着放下金如意,用白手绢轻轻拭去血滴。
杨通不依,一定要丫头拿药箱出来替凤妤包扎。
增福急忙将手背到身后,不过杨夫人眼尖,看见了她食指上戴了个戒指,戒面突出一根细针。杨夫人扶起凤妤,三言两语安抚下杨通的急躁,带着儿子媳妇并杨老爷去吃早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