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乱世*红颜》思诺源

13、第十二章 请带我走

　　李芷兰忐忑不安地跟着翠柳来到庭外。
　　庭外的空地上人山人海已围满了士兵，围成了一个环形的空场，空场周围摆放着战鼓，铜锣。
　　金州太守郑迁坐在主位的椅子上正焦急地张望。他见李芷兰轻移莲步，御风而来，不施粉黛，却光华夺目，越看越是爱煞了她。
　　“美人，你来了。”郑迁脸上堆满笑容。
　　李芷兰没有理会，将脸转向一边。
　　郑迁向一旁的师爷递了个眼色。
　　何师爷上前凑趣道：“大人请姑娘来看游戏。”
　　李芷兰仍是一动不动，充耳不闻。
　　何师爷示意翠柳扶李芷兰在郑迁旁边的椅子上坐下，接着说：“这个游戏叫‘龙凤斗’。”言罢拍了拍手，示意游戏开始。
　　空地上响起三声战鼓，鼓声震得李芷兰心陡得一跳，不由循声观看。

　　空地上，左右两侧分别走过来两队人。左侧是一队官兵，右侧则是几个被官兵驱赶着哭哭啼啼的女子。
　　李芷兰不明所以，继续默看。
　　隆隆地战鼓擂起，场周围的士兵显得很兴奋，有人敲响了刺耳的铜锣，刺得耳膜突突作响。
　　左侧一个官兵走到场中央。
　　右侧一个女子被拖了出来，李芷兰听不见他们在说什么。只看见女子不断地在地上磕头，哭哭啼啼。片刻，女子哭着从地上拿起一个盾牌，一把长矛，被人用剑驱赶着摇摇晃晃的走到场中央。
　　场周围的人更兴奋了，战鼓声更响，更急促。
　　女子拖着长矛，盾牌的重量坠的她东倒西歪。
　　“这些女人都是逃跑被抓回来的人。”何师爷伏在李芷兰耳边低声说。
　　李芷兰厌恶地将身子撤向一旁，她身后的翠柳则满面悲伤地把头扭向一边。

　　场上已“打”了起来。与其说是打不如说是女人被调戏。只见士兵用手里的矛“呲”的一下，把女子的上衣挑破，女子的后背立刻露了出来。
　　女子惊慌的扔掉了手里的盾牌和长矛想要掩饰。“呲”又一下，女子的长裙滑落到地上，漏出了内衣裤。女子慌乱的用手护住前胸。
　　场外的围观的士兵狂呼着，跳着，发出各种奇怪地呼喊声。
　　可怜的女子站在场中已经羞得浑身颤抖。可那个士兵依然不依不休，又挑开了女子的胸衣，扯烂了女子的短裤。
　　女子已□□的站在场中央。
　　场外平静了几秒钟，紧接着的是更为剧烈的战鼓声和狂呼声。
　　“杀！杀！杀！”每一个人眼睛中都布满了血丝，拼命的呼喊。。
　　赤裸裸的女子站在场中央颤抖着，绝望的哭喊着，可她那的哭喊声淹没在歇斯底里地喊叫声中。
　　场内的那名士兵被喊叫声刺激地失去理智。他的良知已经泯灭，同情心已化作尘烟，他恶狠狠地举起了腰刀。只见刀光一闪，血光四溅，女子的一条手臂已齐齐断下，惨叫一声栽倒在地上。
　　仿佛所有的人都失去了理智，在疯狂的叫喊着，眼睛中布满了血丝。
　　这些士兵们常年驻守边外，又连年征战，过着刀头舔血，朝不保夕的日子。他们不知每天躺下后是否还能看见明天的太阳，他们失去了亲人，没有了朋友，每天都面临着死亡的威胁，他们已变得麻木不仁，没有感情，没有灵魂，只是一个空荡荡的躯体。此刻他们疯狂的寻求着刺激，歇斯底里地叫着、喊着，跳着……仿佛是临死前歇斯底里的发泄和放纵。
　　李芷兰被这一幕惊呆了，她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郑迁满意地点点头，抬手作了个“杀”的手势。
　　李芷兰“霍”一下站了起来，转过身，使尽全身力气给了郑迁一记清脆的耳光。
　　郑迁冷不防被打了一耳光，惊呆了。他原以为她看了之后会像其他女人一样苦爹喊娘，瑟瑟发抖，求他饶恕，屈服于他。
　　“禽兽！你个禽兽！”李芷兰气得浑身颤抖，怒喊，“住手！你给我住手！”
　　郑迁也“腾”的一下站了起来，大怒。
　　发生了这一幕，场上顿时安静下来。
　　李芷兰没有等郑迁做出反应，已连滚带爬的跑到场中央。可是已经晚了，赤裸裸的女子已被砍成了几段，如一堆烂肉惨不忍睹，鲜血染红了土地。
　　李芷兰只觉得一阵窒息，倒在地上呕吐了起来。她僵了片刻，猛地喘息了一口，用力扯着自己的头发，看着那一具具没有灵魂的躯体歇斯底里地喊叫：“啊！——啊！——啊——”
　　凄厉的喊声在空中久久回荡，令人毛骨悚然……

　　李芷兰不知道自己是怎样被人带回房间。几天来她一直痴痴呆呆，不言不语。只要郑迁一出现，她就疯了一样拿起身边一切东西，向郑迁身上歇斯底里地砸去，并发出刺耳地吼叫。
　　郑迁为此伤透了脑筋，这么美的容颜，这么烈的性格他从未见过。他的如意算盘完全打错了，他原本想杀鸡给猴看，没想到偷鸡不成反蚀一把米。他现在对李芷兰是又爱又怕，想得到又不敢强夺，得不到又心有不甘。
　　越得不到的东西越想得到，这么美的东西得不到又舍不得毁去，郑迁头大得要命。此时他正坐在树下乘凉，越想越懊恼。
　　“大人。”何师爷的声音在他耳边响起
　　“何事？”郑迁闭目养神没有睁眼。
　　“我有个主意不知当讲不当讲？”何师爷犹豫着。
　　“什么主意？”郑迁依旧闭目养神。
　　“我看那个方兰……”何师爷停顿下来
　　郑迁听到方兰的名字“唔”的一声，睁开了眼睛。
　　“嘿嘿，就是不知您舍得不舍得。”何师爷媚笑着搓着手，欲言又止。
　　郑迁不耐烦地道：“你究竟想说什么？想说就痛快地说，别想放屁还憋着！”他想起她就心烦意乱。
　　“我听说梁王现在正在选美女，我们倒不如趁着这次招安，把李芷兰献给梁王，或许能封个节度使……”
　　“不行！”郑迁没等师爷说完就打断了他的话。
　　“大人。”何师爷不死心地说，“您想想，要是封了个节度使，封地范围增大，到时候想要多少美女就有多少美女。而且，岂止美女，就连金银财宝也……”师爷观察着郑迁的反应。
　　“这个……”郑迁听了有些心动。
　　何师爷进一步说：“我看李芷兰现在这情况，恐怕……”他看着郑迁脸色难看，没敢往下说。
　　郑迁又重新靠在躺椅上，闭上眼睛没有说话，思量片刻道：“那好吧，就依你的办法吧。留着她我也生气，嗯……那就由你给梁王上书吧。”
　　何师爷老鼠眼一转，笑着应道：“遵命。”

　　梁王的旨意很快下来，并亲自派人来接郑迁献上的美女。也如郑迁和何师爷所愿封郑迁为淮德节度使，赏封地五十里，黄金百两，绸缎百匹。
　　郑迁这日正在练习射箭，有人来报：“报告大人，梁王派的使臣到了。”
　　郑迁放下手中的弓箭，来到前厅，跪听了梁王的圣旨后起身接旨。
　　郑迁请使臣上坐，看着眼前这个年轻人怎么也不相信，前些日子被梁王招安时，和此人比武会输给他。
　　此人看着文质彬彬，性格腼腆，至少比自己低了半个头，结果自己却连他三招也没接住。
　　“郑大人，”使臣说话了，“我因为还有要事在身，不便久留，请大人尽快准备我明天就返程吧。”
　　“呃，好，好。我这就吩咐下去让人准备。”郑迁连连点头。
　　“我这次过来，陛下交代，要保的美女安然无恙，不得有任何闪失。”使臣接着说。
　　“请大人放心，一切皆妥当。要不我先让大人过过目。”郑迁起身拱手失礼
　　使臣正想开口拒绝，郑迁已吩咐下人：“来人，去把献给陛下的美人带上来。”

　　李芷兰这些天意外的没有被郑迁骚扰，此时她正坐窗边，看着满池盛开的莲花发呆，池里的一朵朵莲花花随风摇摆，嵌在碧绿中，更是艳丽夺目、卓尔不群。
　　她看着莲花，心里又想起了他。她问自己：他会到小村内找我吗？找不到我他会如何？他是否像我想他一样也想着我？我是否还能再见到他？正想得出神，听到通传：太守有请。
　　李芷兰穿廊过榭，来到了前厅，低头站立，不愿抬头。她感觉到有人在凝望着她，抬头一看，僵在原地，是他！
　　此刻，程无心也正诧异地看着她，手里端着的茶水也忘记喝。
　　郑迁挥手遣人把李芷兰带下去，媚笑着问程无心。“大人看着如何？”
　　程无心没有回答，依旧看着李芷兰消失的方向。郑迁看在眼里十分得意，“咳！咳！”提高嗓音咳嗽两声。
　　程无心回过神来，尴尬地笑笑低头继续饮茶。

　　傍晚，程无心立在莲花池边，矫健挺拔的身姿被夕阳投下一个优美的暗影。他看着满池的荷花，心里说不出的滋味。
　　他没想到日寻夜寻，让他牵肠挂肚的她竟然会在这里出现。更让他哭笑不得的是，她竟然是淮德节度使郑迁献给义父的美女。
　　程无心回想这次奉梁王之命，前来招安金州太守郑迁。离开驿站自己微服出行，原本是想浏览湖光山色，了解民风民情，结果正碰见流寇抢村。
　　村里的人仓惶逃窜。他上前随手撂翻几个流寇，混乱间他看见一个三四岁的孩子坐在路上大声啼哭，骏马疾驰而来，眼看就要马踏小孩，血溅当场。
　　他飞身上前抱着孩子向路边一滚，只感觉背上一凉，接着是火辣辣的疼痛，他知道自己中刀了，强忍着疼痛，回手一掌，连人带马拍翻在地。抱着孩子踉跄着交给大人，然后就失去知觉。
　　程无心醒来时发现自己在柴房里被稻草盖着。知道是好心的村民看他受伤又带不走他，把他藏了起来，希望能免遭流寇杀害。
　　他勉强走到外面想要找些水喝，却因体力不支倒在地上。昏迷中他觉得有人喂他喝水，再次醒来就看到了她。
　　想起她程无心心里一酸。那天离开后，招安的进展比他原想的推迟了两天。等招安结束后，他匆忙从驿站赶到那个村子，可看到的只是一片村子被烧毁后的残迹，她已不知所踪。
　　他焦急地到处寻找，找了半个多月，却杳无音讯。正当他四处寻找不果的时候，又接到梁王的旨意——让他到郑迁那里护送敬献的美女回宫。
　　他只有祈求上天保佑她平安无事，等完成任务后再回来接着找她。他对自己说，一定要找到她，他要履行对她的承诺，他说过他要平安送她回家。哪曾想，竟然会在这里见到她？
　　程无心连连苦笑：老天，你为何给我开这样的玩笑？

　　李芷兰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程无心怎么会出现在这里？她不停地猜测：他来这里干什么？他和郑迁是什么关系？难道他和郑迁是一样的人？
　　李芷兰苦苦思索，一咬牙下了决心。不管那么多了，她要去找程无心，让程无心带她走，带她离开这个变态血腥的地方。她一刻也不想在这里停留，她觉得她再多停留一刻就会疯掉。她相信他一定会带她走，她相信自己不会看错人。
　　李芷兰轻轻拉开房门，看看四下无人，轻轻迈步走了出去。她漫无目的地走着，焦急地找寻着。突然，他看见那个熟悉的矫健的身影，挺拔的站在莲花池边，好像池中的莲花一样风姿卓越，迎风傲立。
　　她的眼睛模糊了。
　　“程大哥。”李芷兰哭喊着扑了过去
　　程无心转过身看见了李芷兰，
　　“方姑娘！”程无心快步迎上前，想一把将她抱在怀里，可到了跟前他又硬生生停住了。
　　程无心双手拉住李芷兰的手臂，关切地看着她。半个月不见，李芷兰原本娇艳的脸显得苍白憔悴，不觉一阵痛惜涌上心头。
　　李芷兰失声痛哭，多天的委屈，凌辱，恐惧一股脑发泄了出来。
　　程无心任其梨花带雨地哭着，心疼地望着她。
　　李芷兰满脸泪水望着程无心，凄凉地道：“程大哥，带我走，求求你带我走。”
　　“带你走？”程无心一怔，直愣愣看着眼前这个即将被献给义父的女人。
　　李芷兰哀求道：“求求你，求求你，带我走。”
　　程无心松开手，转过身不言不语，两只手紧紧拧在一起，用力搓着。
　　李芷兰转到程无心面前，泪流如河，苦苦哀求：“求求你……求求你带我走！”
　　“不……不行……”程无心心痛地拒绝，声音低得几乎连自己都听不见。
　　声音虽小，对李芷兰来说却犹如晴天霹雳，她感到一阵晕眩晕，半晌方问：“为什么？”
　　“不……不为什么。”程无心不敢看李芷兰的眼睛，那祈求的眼神让他心碎。
　　“可是你说过要带我走的？”李芷兰痛哭流涕，抱着程无心，“求你了，我求求你。”
　　“可……”程无心挣脱李芷兰，转过身背对着李芷兰，眉心紧紧拧在一起。
　　“为什么？为什么？”李芷兰绝望地喊，“你为什么这样对我？”
　　程无心握紧拳头，心在颤抖。
　　李芷兰摇着头，向后退了几步，站定身形绝望地看着程无心，讷讷地说：“你骗我……你一直在骗我……”突然她大喊一声，“程无心你个骗子，我恨你！我恨你！”言罢掩面痛哭，飞快跑开。
　　程无心猛地回头，看着李芷兰远去的背影，脸痛苦地扭曲在一起。他欲哭无泪，内心无助地呐喊：“为什么？为什么？老天为何要给我开这样的玩笑，天那，她为什么是义父要的女人。老天为何要这样捉弄我？我该怎么办？我该怎么办？”

　　李芷兰边跑边哭，她的心已破碎，她内心愤怒地呐喊：程无心你欺骗了我，我恨透了你，恨透了你，你会后悔的，我要让你后悔，让你后悔一辈子！
　　李芷兰最后的一线希望破灭了，她万念俱灰想到了死，哭着跑回房间。
　　翠柳已在房间内等着她。
　　她呆呆地看着翠柳。
　　翠柳心疼地把她搂进怀里，安慰她：“好妹妹别哭了，这都是咱们的命。”
　　“姐姐，我不想活了，活着还不如死了痛快！”李芷兰伏在翠柳肩头痛哭流涕。
　　翠柳凄凉地笑着，轻轻抚着她的后背：“好妹妹，别傻了，人只要活着就有希望。我也曾经想到过死，可现在我有了孩子……”
　　“姐姐！”李芷兰止住悲声，惊讶地看着她。
　　翠柳苍白的脸上有了一丝红晕：“好妹妹，明天你就要走了，以后姐姐就不能照顾你了，你一定要坚强。记住，在这个乱世活着已经不易，要珍惜生命，只有活着才会有希望。”她说着摸了摸自己微微隆起的肚子，脸上流露出一点欣慰。
　　“走？往哪走？”李芷兰一脸茫然。
　　“你不知道？大人把你献给了梁王了，梁王已派人来接你，你明天就要动身。”
　　“梁王？”李芷兰惊呼一声，花容失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