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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第六章 螃蟹吃出的一场风波 ...


  •   一旁的龙瑾凉凉看了我一眼,自顾无人作委屈状,“忧忧,我饿了。”
      我说:“我不饿。”
      简初眯着眼睛窝在龙瑾怀里,十分享受,也向我撒娇道,“人家好饿嘛,忧忧。”
      我说:“我不饿。”
      一对狗男女,没看见你们的忧忧正忙着吗?!我暗自思忖,一个小小的个体经营户,人微言轻,与这鸣翠楼主往日无怨、近日无仇的,邀我作甚?
      猫腻,一定有猫腻
      龙瑾见我任谁也不理会,从我手中一把夺过请帖,眉毛也不挑一下就扔到掌柜脚下,凤目斜睨着我对掌柜贼兮兮回道,“我家忧忧说了,没空!”
      我:“……”
      龙瑾见我不做声,权当默认,他慢悠悠讲:“掌柜呐,凡事都讲求先来后到,人家既已答应赴我约在先,此刻她心中必然雀跃着想来赴宴,你这么横插一脚,太坑爹了!”
      我跪。
      掌柜光洁的额头上噌噌冒汗,支吾难做言语,一双眼睛扑腾扑腾将我望着,我在一旁欲哭无泪,说的什么坑爹呢,龙瑾这番,那是一枪嘣爹,忒不厚道!
      无奈,矛头主动都指向了我,我不入地狱也没人跟着入地狱,鸣翠楼主是谁?那是把学徒的手当鸡爪剁的主顾,我向来与人为善,怎么得罪的的起?想那龙瑾不过就是个街头混混,如此一对比,天上地下,猪都知道赴谁的约去。
      我清清嗓子,迎着掌柜欣喜的目光点头示意道,“诚然,我答应了龙井君的邀约,但是……”
      “唔,真舒服!”简初凑着时机伸的这个懒腰,刚一觉醒转,她揉着惺忪的睡眼对我说:“忘忧你别废话了,既已答应龙兄赴约,快走快走,我饿很久了!”
      须知说话讲究艺术,就比如你打了人家一巴掌,其后就必然要奖赏一块名为“但是”的糖果,才能体现出这一巴掌的价值,然而简初这一见缝插针的行为,却生生将那先苦后甜的糖果扭转成了一巴掌后的又一巴掌,还掌掌拍到了掌柜的脸上。
      龙瑾很是满意,将简初脑袋上的一撮赤色绒毛揉的更为油光发亮,拉着我手对掌柜故做遗憾状,“告辞,莫送!”
      我遥望着掌柜眼中的惋惜,欲哭无泪。本来鸣翠楼主好好的一场迎客宴,生生被这帮孽畜扭转成了断头饭啊断头饭,吾甚惆怅。

      龙瑾忙前忙后,格外殷勤,不多时桌子上已红艳艳一片,摩钳擦脚,飞醋飘香。
      那是活生生的一桌大闸蟹!
      我素来讨厌螃蟹,什么风味尊前第一流,全是骗人的!月前在平康处疗养时,正是中秋食蟹好时节,他便每天变着方儿折磨我,每日必管要简柔用蒲包蒸上一桌螃蟹,几十只螃蟹,他可以奢侈的只食蟹膏,留下我陪在一旁兢兢业业地干掉那一百多只毛茸茸的蟹腿和黑缁缁的钳子。
      只因蒸螃蟹极重火候,简柔除了蒸螃蟹还得抽空准备苏叶水、合欢酒等一干物什,必然没有旁的时间为我做饭,她和简初都是神仙,少吃一顿亦没什么损失,然我只一介凡人,一顿不吃还好,总不能一个蟹季都滴水不进,可恨我寄宿于此,实不好意思麻烦人家,为了填饱肚子,只得假意欢愉的在一旁啃钳子。
      我犹恨蟹腥,为了去腥,还特意发明了橘子皮以毒攻毒法,就是每扒拉完几只蟹腿必要吃只橘子,把橘子皮挤出汁来涂在手上洗去腥味。每次看我无比欢快的剥完橘子吃蟹腿,吃完蟹腿剥橘子,平康都格外的欣慰,这真是一件皆大欢喜的好事情!是以他时至今日还认为忘忧极嗜蟹腿,中秋佳节更将我囚禁在堇源,说是为了满足我的蟹欲。
      平康曾不止一次同我讲,“忘忧啊,每次当我吃完十三只大闸蟹,看着你在一旁无怨无悔的替我处理掉那一百零四条腿,我就觉得好幸福呐!你这嗜好同我真是和谐的好,和谐的真当好啊,哈哈哈!”和谐的好个屁!我恨不得那大闸蟹都能长得跟橘子似的,剥开皮来全是肉儿,省的我一嘴蟹壳、度秋如年。
      这厢龙瑾正发言:“人间十月品蟹时,忧忧,这桌蟹宴,你可欢喜?”
      欢喜啊欢喜,欢喜你个头啊欢喜!望着这桌神仙期盼的享受,我只恨不能从肚子里吐出几十只今年吃剩的蟹腿来,到这群螃蟹堆里扬眉吐气一番。
      我从鼻孔里哼出一丝愤然,难得一向碰都不碰一下螃蟹的简初竟十分风雅,特特当着龙瑾的面,变戏法儿似的从怀里掏出一副银质的蟹八件来,在一旁专心致志的用锤头敲打着螃蟹壳,轻轻剃、慢慢吮,垫、敲、劈、叉、剪、夹、剔、舀样样俱全,把螃蟹当疱丁解牛那般细嚼慢咽,一副卯足了架势要将吃进肚里的螃蟹渣子拼凑出一副完整尸骨来的样子,给我看的毛骨悚然。
      我病怏怏回答,“欢喜,你看简初欢喜的很。”
      闻言,简初的兔耳朵优雅竖起,一双红眼睛含情脉脉看着我说,“那是君上想的周到呢。”话毕,又将那含情脉脉的秋波暗送至对旁的龙瑾处。
      我仰天长叹,不晓得我和简初的这个代沟,是何时裂开的一条缝。
      龙瑾正经道,“既然我想的如此周到,为何忧忧只是望蟹兴叹呢?”
      简初正好从蟹腿里剔出一条蟹肉来,漫不经心回答道,“你把蟹肉都装到橘子皮里,她便也欢喜了。”
      龙瑾将将把我望着说,“这又是何道理,嗯,忧忧?”
      我想了一想,说,“螃蟹寒凉、橘皮温辛,两者合并,天下无敌,哈哈哈。”
      龙瑾听罢,温情脉脉对我说道:“唔,有理。”他风一般跑下楼去,留着空气里飘荡起一股淡淡的紫檀。
      简初一见龙瑾下楼,立马放下锤子,两眼贼光将摆在我左手边的猪蹄一把塞入口中,支吾道,“忘忧,来给我捶捶背,快累死姑奶奶我了,为了装出才女的气质,我连吃奶的劲儿都使上了。”
      我恨恨回道,“就一女汉子,没事装什么优雅?你不怕龙美人一个不慎杀上来,钓金龟婿的愿望前功尽弃了么?”
      未料此时简初的神色倒严肃起来,她说:“小忧啊,东西乱吃顶多腹泻,话乱讲可是要杀头的啊。我今天之所以这样委屈自己,还不是怕辱没了仙家威严,姐姐一直让我好好提点你,来,今天我就顺道给你上上这修仙的第一课。”简初话锋一转,一双大眼睛炯炯将我望着,“你可知道你口中的龙美人是谁?”
      听简初这么一说,这龙瑾君似乎很有来头。现在想来,看他那吊儿郎当的样子,倒真和平康有些神似,感情现在的退隐山林的上神都时髦学起浪子来了?我不住点头做聆听状,简初正好消灭了一只肘子,极为满意的用我的衣袖拭去嘴角猪油,将兔爪子伸到我的面前吐沫横飞,“说起来我就激动啊激动,你知道见他一面有多难得吗?当年我花了五百个鸭腿的代价才让紫宸那死狐狸带着我去蟠桃会蹭了回饭吃,这才遥遥见了他一面呐一面。”
      我心里暗暗叫苦,简初那小姑奶奶可千万别激动呐,她一激动我就直冒冷汗,虽然我认为一位神仙的位份尊卑其实与简初见了多少面并无多大关联,但乍闻龙瑾君在简初心里乃是一名不折不扣和五百只鸭腿对等的神仙,确实让我的心脏小小休克了一番。
      简初又拿起了一只猪蹄,对我接着教诲道,“那可是九重云霄上位高权重、年轻有为、容姿绝世、尊贵非凡的……”
      门“吱”的一声打开,生生打断了简初一番废话中唯一即将脱口而出的精髓,我惆怅望向门边,恨不得将门外的作俑者乱棒子轰出去。
      这便是我第一次见到绾月时的心理活动,很久以后,我想也许那便是我与她始终站在对立面的因由,可笑命运,我们总能在错误的时机里争锋相对。
      此时绾月着一袭湖绿色长裙,风姿摇曳着向因为惯性而一脸幽怨的我走来。我扯拉着脸皮半天总算调整出一个标准化的笑容来,笑嘻嘻问道:“这位大美女,这里是私人宴席,恐怕你走错包厢了吧?”
      绾月的嘴角似笑非笑,窗角溢出几缕阳光,衬出她纤长的侧影。她端起自己修长白嫩的手指细细看着,一串轻轻的喟叹幽幽荡出,清渺若风,又好像她嘴里从未说过这样的话,那个声音说,“真是好人不长命,祸害遗千年呐。”
      简初从大美女一进来就没有好脸色,她将嘴里正啃着的猪蹄放到我手里,特别仗义的拍拍我的肩膀说,“来,忘忧,这蹄子不错,你赶紧吃。”
      我哭丧着脸拿着手里一条筋耸拉着的俩根骨头的所谓猪蹄,听简初道:“你看,我特意给你留了这蹄子的精华,以形补形,这玩意儿,最健筋骨。”说罢,她斜眼盯着绾月,从鼻子里哼出句话来,“待会儿人狗大战起来,你也不至于被咬的伤筋动骨。”
      我:“……”
      绾月很有风度的笑道,“小兔子,许久不见你,还是这么的伶牙俐齿,不过姐姐我今天看在君上的面子,不找你麻烦。”她一把提溜起简初的兔耳朵,手脚麻利的把她扔到了窗外去,此番变故太过突然,看得我目瞪口呆以至没有及时伸出援手。
      “啊!”窗外传来了一声男人惨重的痛呼,从声音听来,此人内息极强,和简初有几分相似,心里突然惊悚的冒出一个念头,莫非简初在强大的冲击力下终于幻化成了一个男人?然而我一见着面前一尊来者不善的大美女,立马没了想象的兴致正襟危坐起来,实在没心思搭理简初究竟变成了男人还是女人这个费解的问题。
      从这个女人一进门施以下马威的对象来看,她明显针对的是与龙瑾关系甚为密切的简初,想来应是龙瑾的情人无疑。我吐吐舌头,那么照事态的发展看来,我既对龙瑾无半分示好,想来应该也不会被扔出窗外,就算退一万步讲,即使我人品暴跌摔下楼去,简初也尚还仗义的平躺在酒楼外的场地上垫着我吧。
      思及于此,我急急摆手说,“我与那龙瑾可是清清白白,我除了碰碰他的小手,捏捏他的领口,扯扯他的胸肌,可没有半分调戏他的意味!”
      绾月不屑的笑道,“瞧你那是个男人就巴不得贴上去的媚样,不是很有骨气公开和我青丘叫板吗?怎么,现在又学起俯低做小的姿态来了。”
      青丘?我眼珠子转了一转,平康口中的神山青丘?给我一万个胆子我都不敢和一窝神仙叫板哪,是有多大的误会才会搞得人家杀气腾腾的亲自跑下人间来兴师问罪。而更让我欲哭无泪的,莫过于眼下能拿来垫一垫被的龙瑾君,还不知道在哪个旮沓角落里不亦乐乎的忙着用橘皮裹蟹肉。
      我讪讪道,“神啊绾月啊,刚才和我叫板的是一只兔子啊,我的的确确不是她的同类,像您这样的大人物,给我一万个胆儿我也得罪不起呀!”
      “哼”绾月从鼻子里哼出一口气,鄙夷之情无以复加,“也罢,你只消帮我一件事,我必然不会再找你麻烦,眼下我多瞟你一眼都恶心至极!”
      只见绾月长袖一挥,手中便凭空多出一副画卷来,她小心翼翼的展开画卷,眼神温柔的快要化出水来,与方才的刻薄样子形成鲜明对比。绾月说,“你猜我最后一次见到他在什么时候,唔,让我想想,有五百零二年五个月又三天了吧,你一定在心里偷笑,我怎么能记得这样清楚,可你怎么会知道,这五百年来,我找他找的有多辛苦,他甚至,他甚至连一点线索都吝啬留下,当年我千辛万苦从堇源的平康上神之处偷得浸魂珠,不料打斗中误跌入下界,几百年来我穿梭各处凡世搜寻却始终一无所获,你告诉我,茫茫人海,万千时空,就算有无穷尽的时间,怎么找!”
      我心里呵呵笑着,看来我真是天生和神啊妖啊的有缘,竟然又从石头缝里蹦出一个不知是神仙还是妖怪的人来,我就奇怪来着,我这样的人,怎么会被平康说成没有仙根的人呢。焦点回到绾月身上,她找个人和那什么浸魂珠有什么关系?这个神仙真好笑,疯疯癫癫、逻辑不清。我说,“诚然,这人可能需要一点时间一个人静一静。”
      “哼”,绾月冷笑一声,“我是他明媒正娶的妻子,他怎么舍得丢下我一人在三界徘徊?”
      我万分惆怅,这不过是人家小两口闹个别扭调些情趣,与我何干?我试探性询问道,“那你今天来找我是?”
      绾月叹了口气,“我要你帮凝一个梦境。”
      呵呵!天底下竟然有件只有我才能完成的事,而且这还是件多么艰难而富有挑战性的事,我该是多么的有成就感呢!这样一想,倏忽间我觉得自己的身影不知拉长了多少个档次,神仙算什么,还不是被我踩在脚底下!甚爽甚爽!
      得意间,我将将向画卷望去,脑子“嗡”的一声,彻底懵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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