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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3、第十一章 调戏与反调戏 ...

  •   “荷花灯,荷花灯,今日点了明日扔。”清脆的童音在胡同口回响,街上小儿三五成群,嬉笑打闹,街衢开始热闹,来来往往的人群中不乏有拎着灯笼左顾右盼的,忽男忽女。我不由好奇,扯着龙瑾的衣角小声问他:“这大街上不是挺亮的嘛,怎么今天大家都点个灯笼,好像深怕别人看不见自己似的。”
      龙瑾说:“刚刚张师傅不是说了今个儿是七夕么,不把自己照的容光焕发些怎么去寻觅意中人。”
      我不解:“那为何男青年们都把灯笼照到水中?难道是借助波光粼粼的倒影让自己的容貌更具抽象的艺术美?”
      龙瑾顿了一顿,顺着我的话说:“唔,那些人应当是在寻觅江中美艳的水鬼。”
      我不禁暗暗咋舌,越发惊叹当今世道男女比例是越发的不协调,重男轻女真真要不得,在完成了社会上门当户对的优质配对后,淘汰下来的男青年们只能险险通过选择跨越物种的婚姻才能达到传宗接代的祖法家训,而在这完成的过程中,势必要抱着出师未捷身先死的壮志豪情,只因剩男常有而女鬼不常有。且在这不常有的一百个女鬼中还有九十九个是抱着饱餐一顿之不纯目的前来,为这些大龄男青年的险恶婚途又添下浓墨重彩的一笔。这样一来,我看着河边扎堆放灯笼的男青年们,充斥了悲壮的怜悯,怨不得婚姻是爱情的坟墓,这句话恰到好处地控诉了这个男尊女卑社会的现实性。
      我将这想法同龙瑾一讲,他觉得颇有见地,用一句话作评:“刚刚的话都是骗你玩儿的。”复而他用不可思议的表情问我:“难道你没看见江对岸一拨妙龄少女正在品赏河灯上的句子?”
      我说:“……”
      沂城依水而建,婺江横亘其间。城中水道宽广,小桥流水、风致婉约。我遥遥朝江面一望,数不清的河灯在波光粼粼的水面上飘忽游曳,与夜晚的璀璨星光交相辉映,照的沿岸都灯火通明起来。特有的那江南富户扎出的考究纸船,人形附面、桂冠置首,带着家族的威严与期望,巡视江岸、顺水而下。江中不乏雕工精美、细致小巧的画舫游船,大户人家在其中宴客,自有琵琶、清歌袅袅传散,徐徐晕染出江南独有的情致。只是奇怪的是,有一段江岸的护卫尤为森严,长约二百米的江面,竟只停放了一艘珠围翠拥、雕梁画栋的古舫,船中烛火鼎盛却鲜少乐音,来往的仆妇随从无一不低首忙碌,不似别船上侍从的左顾右盼,真是奇怪。我观察这古怪游船之时,猛然感到一束刺骨寒凉的目光,我下意识看去,只见古舫二层的楼板上似乎站着一人,面目不辨,却隐隐散着一股不好的气息。
      我正奇怪着,却听得龙瑾在一旁无奈感叹:“罢了,你才重生不久,风俗礼仪这般似懂非懂也可以理解,不过就你这样的怎么还能招惹出个屠户穷追不舍呢?”
      我尚未搭话,他又舒展眉眼做理解状,“也对,优雅聪慧的女子都跑到河边寻觅良人了,你这样傻愣愣整天除了吃还是吃的,自然只能吸引些叔叔婶婶的,原是我糊涂了。”
      说我没有魅力?心底一簇火苗熊熊上窜,我想也未想便捏着嗓子朝龙瑾脸上手帕一挥,“一日不见,如三秋兮,公子可有思念奴家……”着重拖长了尾音,我得意拍了他的肩膀,耸耸肩道:“你看,装个文艺女青年谁不会呢。”
      龙瑾抖了一抖,下意识瞥瞥依河而建、灯火通明下的满楼红袖招,说:“风尘太过、文雅不足,说说,去了几次?”
      我赧然一笑,“平康同我讲人间风景最销魂,三分文雅在青楼。其实我也就销魂了那么三、五次而已。”
      龙瑾似笑非笑的看我,“要真想学学平康的风雅,我劝你还是改个名叫怡红啊、丽春啊来的更为直接有效。”
      我嫌恶的眨眨眼,怡红丽春这般艳俗的名字怎么能衬托出四十五度仰望苍穹的气质,好歹也要委婉一番诸如青衣、秦淮之流方才对得起优雅聪慧之誉,我小手一摆,学着花巷老鸨的口气教育龙瑾:“家花不如野花香,这尝遍了山珍海味自然也要野趣调味,我看这优雅聪慧的大家闺秀未必就比我这棵野草有魅力。”
      听了这番言语,龙瑾腮帮子鼓成一团,显然憋笑的辛苦,他说:“口气不小,你大可以试试看。”他信手捻起一垂杨柳,说:“月上柳梢、风景如画,我们去河上晃晃可好?”
      须知龙瑾此话的语气温柔缱绻、情意绵绵,若不是他先前让我试试钓金龟婿这事,兴许就被他□□了,可惜的是,色字当头的我直接忽略了他的后半句邀请,欢呼雀跃跑到人群中,一把捞起个帅气青年,低头做娇羞状,“一日不见……”不料龙瑾“咳咳”两声窜到身后,打断了我酝酿一半的情绪,一丝低不可闻的声音传入耳中,“若是敢用刚才的话再勾搭别的男人,我立马就用你这株野草调调口味……”,我委委屈屈一哆嗦,手上动作却片刻不愿耽误,我眼疾手快拉住俊少的袖管以防他因惊吓而落荒而逃,顺势递上爪子拍拍他的衣领,立马和颜悦色道,“看公子您玉树临风、风流倜傥、仪表不凡、相貌堂堂,小女子一见倾心、二蹙峨眉、三慕相思,公子你从是不从”
      青年身后黏着两随从,见主子被人轻薄,登时怒目相向,几个拳头立马招呼过来,我双腿一软、脖子一伸,小脸顺势迎了上去,青年斜眼示意随从退下的同时俯身扶我,并顺势搂起我来轻声调笑,“姑娘眼见拳头招呼上来,怎还伸长脖子主动挨打,好生有趣。”
      我讪讪一笑:“大概这就是人们说的做鬼也风流吧。”
      青年唇角一挑,笑容绽开如春风拂过,他“哗”地摇开折扇吟道,“萧疏轩举、风姿湛朗、静若止水、巧笑齐然!”
      他这样说,我理所当然就认为这是话本里所说的才子佳人以身相许的故事,遂以手绞着手绢,面上微微发红,作小女儿的娇羞状:“哪有啦……”顺带扭了扭身子,乍听如此盛誉,我激动之情无以复加,难得的是我还没忘以余光挑衅的瞥了瞥身旁不动声色正试图将我拉出青年怀抱的龙瑾,板正身姿、聊表得意之情。
      于是青年松开怀抱,双手作揖,向龙瑾一顿道:“龙兄,好久不见,意气更是风发呐!”
      我一脸复杂的神色,方回味起青年润如珠玉的赞美竟通通闪闪亮在别人的脑门子上,可恨龙瑾兄作为当事人在把我与帅哥又拽开了些许距离后,才不紧不慢的将眼神一侧、飘向河岸,显然谁也不想搭理,我就这么不尴不尬站在两人之间,生生受下了这份错乱的赞美。迎着青年炯炯有神的目光,我咳嗽一声,从中调和,“哦,原来大家都认识,凌潇啊,好名字,我的名字也很好,就叫忘忧。”我见龙瑾依旧没有搭理的意思,拉着凌潇的衣袖小声问道:“帅锅,你娶亲了没啊?”
      月色朦胧的正好,我偷偷打量凌潇,发现此人风流中透着一丝端肃,高贵里隐有几分亲和,越发觉得赏心悦目、饥肠辘辘。眼见我用一副丈母娘瞧女婿的眼神滴溜溜的上下打量,是个人都会有所反应,难得凌潇君竟得面不改色,真真好气度。他和和善善一笑,“姑娘似乎对在下……”斟酌下用词,他用了很有兴趣四个字作结。
      我“嘿嘿”两声,道:“凌兄长的白嫩俊朗、百看不厌,不过话说回来,我脸上的倾慕之意难道表现的这么不明显么?”
      凌潇身后随从登时怒目相向,可他却不以为意的大笑,“凌某自负阅女无数,似姑娘这般坦白直接的绝无仅有,今次出游算长见识了。”
      我语重心长说:“可见你不懂女人,一个女人要想从一个男人身上得到什么,必定要千方百计的伪装,你方才看到我的坦白直接,又岂止这不是伪装的一种?”
      凌潇的嘴角带出几分玩味,语气里却多了几分柔情:“若说我身边如花似玉、温柔如水的女人想从我身上得到身份财富地位,那忘忧姑娘这般坦白了当又想从我身上得到什么?”
      我吐吐舌头,:“其实我只是想调戏调戏你来着。”
      凌潇:“……”
      凌潇的眉角忽而漾起一抹浅笑,“其实早在鸣翠楼的时候,在下就邀请过忘忧姑娘了,可惜姑娘却是不搭理在下,怎么如今又对在下如此感兴趣?”
      鸣翠楼,我一脑门子冷汗拍下来,眼前这位、难道就是传说中以剁“爪子”著称的楼主?气质不像啊,又转念一想凌潇对龙瑾那一番毫不吝啬的深情赞美,这才恍然大悟的推断出他对龙瑾君一番愁肠百结、相思成痴的倾慕之情。这就难怪龙瑾不过同我拉了几下小手,我就接到了鼎鼎大名、鸣翠楼主的邀约,这实在是一出赤裸裸的鸿门宴呐鸿门宴!想到方才那番言语恳切的调戏,吾等贪生怕死辈之善良实非尔等常人所能理解,我果断忽闪眼睛,无比坦诚作答:“诶,哥哥他性格孤僻,不善表达,我若不玩笑玩笑,谈话铁定冷场,凌兄你可千万别介意。”
      言罢,难得一向爱耍嘴皮子的龙瑾竟一言不发,只瞪了我一眼,又回看河岸,随性掬起一泓水撒向前方,眼睛却盯着身侧,对着空气细心聆听起来,还不时垂头思考,不做任何言语。这架势看的我毛骨悚然。我只好又委屈又无奈的朝凌潇耸一耸肩,哀叹一声。
      凌潇君果然会心一笑,深以为然。
      为了营造更好的效果,趁着龙瑾中邪发呆的功夫,我又赶紧的卯足了劲往他脑门上狠狠一拍,不巧的是一股劲风袭来,我脚一滑,眼看就要落入河中。急得我一扯凌潇衣袖,耳边漏进“嘶”地一声,脑海中粗粗闪现一双眼睛,耀紫流华、清冷蒙霜,又惊得一个寒颤,只觉腰身一软,被龙瑾以左手揽住,我愣愣看进龙瑾的眼眸中,两双眼睛奇迹般地重合,我害怕的一把推开他,打哈哈道:“这年头豆腐是吃的越来越有水平了,呵呵、呵呵。”
      龙瑾他看我的目光隐含一股戏谑,嘴角含笑着微扬眉对凌潇不急不缓道:“内子调皮,让凌兄见笑了。”
      恢复清明的我一愣,显然还在琢磨这个内子是个什么意味,凌潇已满脸震惊,疑惑的看向龙瑾,又指了指我,只见龙瑾微一点头,嘴角露出无奈而宠溺的弧度,揉了揉我的额角,叹道:“是太惯着你了罢,只斗嘴了几句,就敢当街找人来气夫君了。”
      凌潇这才了然一笑,“原来如此。”
      我疑惑的望向二人,他们打哑谜一般寒暄数句,完完全全把我晾在一旁,直到凌潇抱拳告辞,我才明白发生了什么,我颤抖着指着龙瑾,“我和你往日无冤近日无仇的,你是真准备让我惨被凌潇剁爪子吗你……”
      他一下子就含住了我的手指道:“你什么你,眼前不是有尊现成的保护神吗?担心什么呢!”
      我的胸膛气得连绵起伏,“大哥,你是神仙,你见过神仙娶凡人的吗?”
      龙瑾眉眼一挑,“怎么,你不愿意?”
      他一本正经的把我望着,眼神里是从未有过的严肃深情,我冷不丁打了个寒颤,碰碰龙瑾的额头,担忧道:“你不会,真中邪了吧?”
      想到方才他盯着河面讲话的诡异画面,还有那不知从什么地方吹来的一阵把我刮入河水的邪风,我越发觉得可疑,一定是中邪了!龙瑾好像看穿了我的心思,袖口轻轻往河面一拂,半空突然显现出一个悬挂的青衣小倌。
      “鬼啊……”我吓的往龙瑾怀里一钻,瑟瑟发抖起来。
      龙瑾抱着我又好气又好笑,“原先你不是挺大胆的么,拳头招呼下来照样伸长脖子。现在却盯住人家呆愣着作什么?”
      我颤颤道:“这话不对,人之勇气乃是建立在性命无尤的合理推断下,先前既见凌潇谦谦如玉,自然不会允属下伤我半分,你却是有前科的,绾月那会儿怒及杀人的时候您老人家可是做足了看戏的模样,哼!别欺负我不知道!”
      龙瑾摸摸我的脑袋欣慰道:“你这番推断尽管漏洞百出却也用了些心思,不枉费我的费心培养。喏,这是九重天上司文的仓颉神君,专门送封急函过来的,方才怕吓着凡人才施了隐身诀,与他商量正事呢被你搅和不说,现下又把他当鬼怪躲着,你是存心要气死人家么?”
      原来刚才凭空生出的邪风竟然是受了这个神君的暗算,我恨恨的剜了他一眼,发现他也毫不客气的盯着我,我俩大眼瞪小眼好一番,仓颉终于在我锲而不舍的示威中败下阵来,我这才心满意足的移开了目光。
      开玩笑,每当决定谁洗碗的关键时刻,我和简初都会挤鼻子弄眼比谁挨不住先笑起来,我向来是无往不利、所向披靡,竟然还想跟我比瞪眼,这仓颉神君,忒没有眼力。
      龙瑾把我放下来,温柔捋捋褶皱的衣领,轻笑道:“到底还是小孩心性,半点吃亏不得。”说罢,他眉一挑,对仓颉淡淡道:“知道了,退下吧。”
      仓颉神君微微垂首恭敬退去,眼角还不忘瞪我一眼,但见光华一转便消失不见。我看的啧啧称奇,“这遁跑的术法可比马车来的玄妙,你以后神仙做腻歪了可以下凡来组织个运输作坊,保管赚钱啊赚钱。”
      龙瑾一哂,敲了敲我的脑门,道:“你脑袋瓜子里整天都装了些什么玩意儿,走吧。”说着便自顾自往前走去。
      龙瑾拽着我的手前行,“往哪走啊。”我揉揉被敲的脑门,郁郁问道。
      他凉凉看了我一眼,道:“放河灯去。”
note作者有话说
第13章 第十一章 调戏与反调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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