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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第六章 ...

  •   “重点就是……”苗琳压低了声音:“储君殿下看上了汉使,要他留下来,招赘为婿呢!”
      一片哗然。
      西梁国是没有婚姻这种东西的,一对恋人,和则走婚,不和则分道扬镳。男子晚上来,早上走,基本和女子的家人没有什么接触。而女方更是不用见男方的家属,只等着情郎每晚来走婚就是。但是,随着汉人大量涌入西梁,很多习俗都发生了改变。也有一些家庭找男子入赘为婿,两人结成婚姻关系,男子住在女家,和女子的亲属一起生活。但是,在坚守祖上传统的皇室,要招赘男子为婿,却是要一定的难度的。尤其,汉使是汉庭派来的使节,要他留下来的可能微乎其微。
      苗欣和陈容对视一眼,望向吴瑕,果然看见这孩子已经傻在那里了。
      若是汉使能够留下,那身为他贴身侍卫的赵泽准一定也会留下吧?
      吴瑕心里现在一团乱麻,也分不清这到底是好事还是坏事。要是赵泽准留下了,当然会成全她一个人的幸福,可是赵泽准会幸福吗?留在被中土称为为蛮夷之地的地方,永远离开自己熟悉的一切,适应种种看起来不可思议的习俗,真的会快乐吗?
      王润子这时候正好进来,听见了苗琳最后一句话,大叫道:“阿凤,你们夫子就在后廊上走着呢,马上就到教室了!”
      苗凤忙不迭的跑了。
      陈容拉住王润子,问:“你知道了吧?”
      “嗯,正好听见。要是这事儿成了就好了。”
      一直在围观的柳清疑惑的问:“为什么呀?”
      陈容淡然笑道:“小孩子不用知道太多。”
      柳清挑了挑眉毛:“总觉得你们最近隐瞒了我什么……”
      陈容和王润子对着她奸笑,柳清一阵恶寒,忙回头跑到自己座位上坐好了。
      吴瑕低着头不语。陈容推了王润子一把,让她上去或安慰或开导。
      结果王润子清了清喉咙,说了一句:“事先声明啊,虽然我和储君殿下认识,但一向没有深交,所以这次的事情绝对不是我耍的阴谋。”
      陈容扶额。
      宝象国与西梁本是同姓之国,又相互之间交换男子走婚,所以宝象贵族们和西梁的贵族们往往有着七绕八拐的亲戚关系。王润子是宝象国王室,因此与西梁储君自幼相识。
      吴瑕“扑哧”一声笑了,点头正经道:“我也觉得你没必要让王储殿下牺牲这么大,只为了成全一个普通女学子。”
      陈容则道:“不管如何,事情出现了转机不是吗?就算是到头来白高兴一场,也比在完全没有希望的绝境下独自悲伤要好呀。”
      大家都觉得很对。
      正说着,刘夫子来了,众学子识相的闭上了嘴巴,开始上课。

      汉使与西梁储君的姻缘问题成了街头巷尾的最大谈资,馆驿那里也常有人去围观,想看一看迷住了西梁国第一美女的汉使长得什么样子。本来还能四处考察一下民情的汉使赵铎这下子只能安安分分躲在馆驿中了,身为他的贴身侍卫,赵泽准这几天不知为什么老是发呆,动不动就走神。赵铎以为他是担忧回不了中土,便安慰道:“如果我回不去了,一定上书陛下,让你们回国。”
      没想到赵泽准回答道:“少爷,我自小没有父母兄弟,是赵家将我抚养长大,你若是留下,我自然要一同留下保护你的安全!何况……”
      赵铎问道:“何况什么?”
      赵泽准支支吾吾,满脸通红,却是什么话也说不出来。
      赵铎觉得很是奇怪,便连连问道:“到底出了什么事?”
      赵泽准咬了咬嘴唇,毅然道:“少爷,我喜欢上了一个姑娘!”
      赵铎吃了一惊,问道:“什么时候的事?”
      赵泽准挠了挠头,说道:“前几天沐青节,一个姑娘带着我去河边参加聚会,我……我喜欢她。”
      赵铎问道:“那这个姑娘知道吗?”
      “我不知道怎样同她说……”
      “那……你可愿意为了她永远留在这里?”
      赵泽准仔细想了想:“少爷不是也留在这里吗?那我也愿意留下。”
      赵铎摇了摇头:“阿泽,这不一样。如果你只是为了我才留下,那么对那个姑娘来说是不公平的,你们以后也极有可能成为怨偶。这样吧,你再好好想一想,要是你真的喜欢这个姑娘,愿意为她留下,我就上奏陛下,让你留下。要是你愿意回中土,就让你和竟陵王一起回国,可好?”
      赵泽准回想起与吴瑕相处的那天,脸有点微微发红,结结巴巴的说:“我……我真的很喜欢她……可是不知道她怎么样……”
      赵铎笑了:“不知道就去问啊,这里和中土不一样,你这么内向,是找不到媳妇儿的。”
      “我……我不敢。”
      “这有什么不敢的。”
      “那……我再想想。”
      赵铎叹了口气:“那你好好想想,这是一辈子的事情,谁也不能替你做决定。”
      赵泽准一时有些迷茫。

      储君恋慕汉使的事情只维持了几天的热度,一时的沸腾过后,大家还是该干嘛干嘛。正好遇上休沐日,吴瑕决定下山四处溜达溜达,理一理纷乱的思绪。王润子这几天落下不少功课,正忙着补课,柳清大概是胃病又犯了,吃什么吐什么,苗欣要指导妹妹们复习,陈容要急急忙忙回家哄孩子——一言以蔽之,谁也没时间陪她散心。吴瑕只好一个人踅着脚步下山来,置身山下小镇,无聊的四处张望。
      大约真的冥冥之中自有天意,吴瑕一眼看见了孤零零一个人走在镇子的主干大道上,似乎心不在焉的赵泽准。只见他忽而微笑,忽而皱眉,整个人大约都沉浸在回忆与思索里。
      吴瑕心中砰砰直跳,她按捺住激动,悄悄走上前去,轻拍了一下赵泽准的肩膀。
      赵不由得吓了一跳,回头一看,刚才回忆里的主角正笑嘻嘻地站在他眼前,不由得一阵恍惚,分不清回忆与真实。
      “你在干嘛?”
      赵泽准喃喃道:“这是天意?”
      “什么?”
      “没……没什么。”他忽然咧嘴一笑,露出两排小白牙:“你怎么在这里?”
      吴瑕笑道:“我下山逛一逛,你呢?”
      “我也是,随便逛一逛。”
      “有心事?”
      赵泽准摇摇头,又点点头:“唉,一言难尽。”
      吴瑕看着他沉默的脸,轻声问:“是为了使节大人的事情吗?”
      “嗯。”他顿了一下,又补充道:“还有一些别的……算了,不说这个。我是和少爷一起长大的,要是他一个人留下了,我实在不放心。”
      吴瑕也沉默了一下,问道:“使节大人也喜欢储君殿下吗?”
      赵泽准苦笑道:“他们只见过一面而已,其实储君殿下也不完全是因为喜欢我们少爷才要和他联姻的,她看中的,是少爷身后的朝廷。”
      吴瑕了然道:“宝象亡国,西梁如今孤掌难鸣,必须有个强大的同盟。”
      “就是这个道理。”
      真相实在太过现实,尚且年轻的少男少女都有些灰心,一时间两人都默然无语。也许是察觉到气氛过于沉重,吴瑕努力让自己笑出来:“嗨,既然是出来散心,就不要想不快乐的事情啦!走!我们去喝酒!”说完来着赵泽准就走。
      赵愣了一下,摸了摸荷包,踟蹰道:“我没带钱啊。”
      吴瑕一听,挠了挠头,尴尬笑道:“糟了,我也没带。”想了一想,灵光一现,叫道:“我有办法了,你稍微等一会儿。”说完,跑进了不远处街面上一家店铺,赵泽准不认识西梁文字,所以也看不懂店外挂着的招牌。
      狐疑的等了一小会儿,吴瑕终于出来了,赵泽准一见她的样子,简直瞠目结舌——她的发髻不见了,头发短了很多,只到颈子处,似乎是被一剪刀裁掉了,这使得她更像是断发纹身的西羌人。
      西梁地处西羌回鹘两国之间,是两国文化交汇的地方,来往经商的西羌人很多,西梁人又没有汉人那般对身体发肤过度重视,所以吴瑕现在毫无心理压力。
      “你的头发?”
      “卖掉了!这下有钱喝酒了!”吴瑕兴高采烈地拉着赵泽准就走。赵泽准维持着一副震惊的样子被她拖着向酒馆走去,好半天回不过神来。
      年轻的女子发梢被风吹动,露出洁白的颈子,赵泽准忽然心跳加速,只能红着脸低下头,说什么也不敢直视。豪爽又机灵的西梁少女,与那些温婉羞怯的汉人女孩子有很大的不同,但赵泽准就是觉得,她们其实都一样可爱。他强压下心中的悸动,默默地想,要是为了这样一个女孩子留在遥远的异国,哪怕没有少爷的事情,他也是愿意的……
      到了酒铺,二人分宾主坐下,先叫了一斤老春,清蒸草鱼,还有几个西梁特色的小菜,就遣走了小二聊起天来。吴瑕说的都是学院里的趣事儿,赵泽准则讲一些自己身边的琐事,一时间宾主尽欢。然而,酒喝了大半,赵泽准略有醉意,低着头寻思了一会儿,红着脸大着舌头问吴瑕:“宝象国是不是和西梁一样,男女成婚后由男子往来于女子之家?”
      吴瑕点头。
      赵泽准叹气,低首将一钟酒一饮而尽。
      吴瑕奇道:“你问这个做什么?”
      赵泽准喝的有点多,完全没有意识到自己在说什么:“我有个认识的人,爱慕一个宝象国少女,可是他又不能留在这里,所以这些天十分苦恼。”
      吴瑕忽然想起沐青节上,一身玄色广袖长衫,在人群中唱《汉有游女》的那名少年。她喝的也多了,丝毫没有正在打探别人隐私的觉悟,醉醺醺问道:“是沐青节上,我们看到的唱歌的那个少年么?你还说过你认识他。”
      “是啊。”赵泽准抓了抓头发,又问:“真的不能请那位姑娘跟随殿……那位公子回中土吗?”
      吴瑕苦笑:“丢下自己的亲人们去国离乡渺无音讯,除非是为了很伟大的爱情,才会做出这样伟大的牺牲吧。他们交往很久了吗?”
      赵泽准迷迷糊糊的摇头:“没有,殿……他只是暗中思慕,并没有告知那名女子,也许,那个女孩子根本就不认识他。”
      吴瑕喝得脑子有点迟钝,她努力想了想:“既然这样,那就去告白啊!就算是一定会分开,也曾经经历过一段很美好的时光啊。”
      “可是,既然注定无果而终,还要去招惹别人,未免太……”赵泽准想了半天不知怎么形容,干脆放弃:“这不是害了别人一生吗?”
      吴瑕很奇怪:“为什么会害了别人?”
      赵泽准道:“那女子以后的恋人不会因此小瞧她吗?”
      “为什么要小瞧她?哪个人没有经历过过往呢。”
      赵泽准这才想起,西梁乃是母系社会,没有所谓贞洁的观念,男欢女爱视作平常,女子更换恋人不是什么了不得的大事,这才敲了敲自己的脑袋,笑了。

      喝完了酒,与赵泽准分别,又找个茶摊要了碗醒酒茶醒一醒酒,吴瑕高高兴兴的返回书院,却发现前院一个人也没有。她心中奇怪,快步走到学生们的院子,却发现柳清的房间挤满了人。王润子站在门口的长廊上,冲她挥手:“蒜子,这边~~”
      吴瑕急忙跑过去,发现苗欣和几个女学子正忙着收拾柳清的物品,陈玉质、陈容几个年龄较大的女学子则陪着柳清闲话。
      “出什么事了?”
      王润子笑眯眯地说:“柳清要当母亲了。”
      “真的?!”
      “嗯。”
      吴瑕挤进房间,柳清也看到了她,道:“蒜子!有件事和你商量商量行不行?”
      吴瑕在她身边坐下,高兴地向她贺了喜,问:“什么事?”
      柳清笑道:“你来当这个孩子的义母,可好?”
      吴瑕忙不迭的点头:“我当我当!”
      陈玉质捂嘴笑她:“那可要早点想好孩子的名字,别和润子似的,到现在也憋不出个好名字,天天对着字典揪头发。”
      哄堂大笑。
      王润子苦着脸道:“还不是阿容太挑剔!取了好几个她都不满意哪。”
      陈容虎着脸:“你平时那么有文采,怎么到了取名上就一塌糊涂到让人不敢直视呢!阿央不能一辈子都只有小名吧?”
      吴瑕未雨绸缪:“要是个女孩子,就叫她阿宜吧?宜室宜家的‘宜’。”
      王润子歪头:“阿姨?”
      众人黑线。
      吴瑕道:“呃,是有点不和谐……”
      “对了!”王润子一拍陈容:“桃之夭夭,灼灼其华。之子于归,宜室宜家。多好的寓意,阿央就叫桃夭吧!”
      吴瑕抗议:“你这和我的创意撞车了!”
      柳清也道:“蒜子先说的,桃夭这名字得留给我的孩子!”
      陈容狡黠的笑道:“你这一胎还不知道是男是女呢。”
      柳清笑着捶她:“不行就是不行!这名字我先占了!”
      王润子决定退让一步:“那我们就取下半句,叫灼华?”
      陈容很满意:“这个好!桃夭这名字就不和你们争了。”
      柳清笑道:“一个桃夭,一个灼华,等她们长大了就结拜好不好?”
      陈容亦笑道:“善哉,正合我意。”
      陈玉质笑她们:“还不知是男是女呢,就先把名字取好了,要是男孩怎么办?男子汉大丈夫,顶着桃夭这个名字,以后还不被人笑死?”
      众人一想,的确如此,于是笑成一团。
note 作者有话说
第7章 第六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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