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枕上雪》唯香如故

3、蓝田日暖玉生烟

　　朵朵合欢，在暗夜之中绽放，散发着淡淡甜香，细腻柔和，仿佛情人温柔至极的亲吻，也不知未来与我合心欢愉的人会是谁呢？
　　要让男子做到一心一意，不过是奢望罢了。只是，我的心中仍存在着一丝的光明与希望，说不定，这世上，真的有对我情有独钟的男子？那么，我便要与他生生世世厮守在一起，恩爱缠绵，永不分离，“愿得一人心，白头不相离”。
　　正这么想着，脸上忽然出现绯红的羞涩，我不过是闺中的女儿家，岂可想这些？安柔则啊安柔则，你可不许再想了！再想······可就羞了！
　　不觉微微扬起水袖，遮一遮脸颊上的一抹红晕，就急忙回到热闹的宴席。
　　虽然新郎与新娘早已回府入洞房，但是今日众人欢聚一堂，所以喜宴还未散去。
　　我坐下，拿起一小杯“梨花白”，一口气饮下，想不让人怀疑面颊上的朵朵红云。可是，芸然还是探过头来，悄悄问道：“姐姐，你方才去哪儿了？”我随口道：“不过是醉意微袭，去了别处吹吹凉风罢了。”
　　而芸然却深吸一口气，仿佛是若有所思。我也忙深吸一口气，空中的凉风之中含着淡淡的合欢花甜香，没想到才待了大约一刻钟，身上便已染上了一层合欢花的香味。芸然又望了望我，道：“姐姐身上有合欢花的味道，而且······姐姐的脸很红。”
　　杯中醇酒波光潋滟，朦朦胧胧地映出了我的端丽面容，在白玉一般的脸颊之上，正浮着一层艳丽的珊瑚之色，更显得人娇若春花，丽若朝霞，美则美矣，美得如此醉人。我忙笑道：“只是去了合欢花处赏花。合欢花，可是我最喜爱的花啊！”
　　芸然只笑了笑，让我稍稍舒心了些，但继而，她的笑意中就出现了层暧昧之色，“我只晓得先帝不喜爱合欢花。所以，宫中植有合欢花，唯有清河王的旧阁，镂月开云馆才有。”她顿了顿，就不再说下去了。
　　芸然是那样聪慧机敏的小女子，我又岂会不知她想的是什么？她一定是猜到了些什么，才会欲言又止。
　　要说到，家中的兄弟姐妹，自然是哥哥与芸然与我关系最好。母妃是正妃，哥哥安赫成与我安柔则皆为母妃所生，所以自小感情就无比亲厚。哥哥与父王一样，精通骑射，所以也常常与父王一起出城打猎。父王很喜欢哥哥，认为哥哥很有大将之才。严姨娘严秀是侧妃，地位仅次于母妃，诞下长姐安怀璧与二弟安显成。长姐喜欢教我念书，而显成弟弟，是与我一起闯祸闯到大的，被大人们戏称“闯祸精”。黄姨娘黄吟的也是侧妃，地位稍逊于严姨娘，诞下四妹芸然。芸然的性情比较像我，而且姿容艳丽，她自小与我一起念书，关系亲密，亦是互相最好的知心朋友。辛姨娘辛云是庶妃，原本出生于江南书香门第，诞下二姐安绣容与三弟安康成，在府中地位较低，甚至连下人们都敢欺侮她，但每每又会被母妃喝止，处罚了那些个不懂事的下人。所以，辛姨娘在世时与母妃关系较好。绣容姐姐从小就是最温柔体贴的，不过康成弟弟性子却是十分怯懦，寡言少语，父王常说，他一点都没有将门之后的风范。而地位最低的，要数朱姨娘了。朱姨娘本名朱兰，原是府中的侍女，有了身孕后被提为侍妾。后来诞下五妹安绾卿，就难产血崩而死，所以就追赠了个姬人，得了个“姬人夫人”的称号。由于朱姨娘地位低，所以绾卿也备受冷落，但她从不抱怨的。她是沉静如水的小女子，宛如含蓄的丁香。她是我最小的妹妹，我待她，也是不逊于待其它姐妹的。
　　正这时，皇帝朗声笑道：“众爱卿，这酒席若是只是喝酒品茗，未免太过无趣，不如爱卿们想个新颖的法子，咱们君臣一堂，一起乐乐。”
　　太后正在饮“梨花白”，闻言，便道：“皇儿，哀家久闻安家五女，皆是芳名远播。长女闭月羞花，饱读诗书。二女温婉谦和，精通药理。三女宛若嫡仙，闺才卓著。四女艳若玫瑰，才华横溢。五女年龄尚幼，但也巧舌如簧，满腹经纶。不过，这些皆是听闻，不知哀家是否有幸能亲自看一看，她们可是名副其实？”
　　父王听了，起身道：“太后实在是对微臣五个女儿过奖了，微臣真真是不敢当啊！”
　　皇帝略加思索，便道：“不如就让安家现下的四位小姐来与朕对答一番，如何？”
　　我们四人皆起身，向皇帝福身，盈盈笑道：“是，臣女遵命。”
　　我们一齐走到皇帝面前，规规矩矩、恭恭敬敬的站着。
　　皇帝先看到二姐，问道：“你颇通药理？”二姐福一福身，“臣女不过雕虫小技。”
　　太后笑道：“是个谦虚的孩子。“
　　皇帝“唔”了一声，斜倚在椅上，“朕近日腰脚疼痛，久久不愈，你可有什么法子？”
　　二姐向皇帝浅笑盈望，“可制夜合花丸。夜合花四两，牛膝去苗一两，红蓝花一两，石盐一两，杏仁汤浸去皮，麸炒微黄半两，桂心一两。上药捣罗为末，炼蜜和捣百余杵，丸如梧桐子大。每日空心，以温酒下三十丸，晚食前再服。用过此方后，腰脚疼痛必可痊愈。”
　　皇帝的笑意愈发浓厚：“恩。”又看向我，“你是三小姐？果真是倾倒众生。”
　　我谦恭一笑：“皇上过奖。”皇帝问道：“你最喜爱什么花？”
　　我回道：“世间万花千姿百态，各有千秋。臣女不敢说最爱哪一种，只不过有几种花在臣女眼中乃是花中最出众的几种。海棠艳而无香，虽有瑕疵，却多了份温柔与温暖，更让人容易接受。莲花象征佛心仁性，超凡脱俗，更有周敦颐的《爱莲说》‘出淤泥而不染，濯清涟而不妖’，乃是颂莲之最。杏花和婉美丽，洋溢着的是春日的活力。梅花傲雪凌霜而绽，孤高清冷，不屑于世俗，臣女最爱的一句是陆放翁的《卜算子·咏梅》中的一句‘零落成泥碾作尘，唯有香如故’。夕颜娇弱，只在夜晚绽放，更让人觉得怜惜，这种心中的怜惜，是十分醉人的。梨花纯白如雪，更有清香宜人，更有一番小家碧玉的清新气息。白玫瑰圣洁，白玫瑰丛丛，一眼望去，仿佛是来到了奇幻的仙境，白得如此美丽、圣洁。另外，牡丹富贵，水仙高雅，百合纯洁，茉莉脱俗，各有各的好处。只是，桐花，棠棣，合欢花，臣女虽是极为喜爱，却是不敢再说了······”正说着，慢慢低下了头。桐花，棠棣，合欢，都是象征着贞节恩爱的花啊！我又岂好意思在这许多人面前说这些。
　　皇帝仿佛对我颇为赏识，“你的才情，真是让世间众多女子望尘莫及！”
　　一转头，他又去问芸然了，我这才释然地微微一笑，松了口气。
　　此时，芸然的姿容在艳艳大红的灯光之下更显娇美旖旎的风韵，日后当真是要艳绝天下的。一阵环佩琳琅，有暗香盈袖。
　　回眸，予涵，他在望着我呢！目光温柔如水，使人几乎要溺死进去。

作者有话说

　　我想告诉各位读者，柔则的美，并不仅仅是她的容貌，更多的是体现在她的智慧才学，她的心灵，她的气韵，而那些出众的高贵男子，对她的感情，并不是因为她美若天仙，而是因为，她，就是她，如梅花一般清冷的嬛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