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商情》榴莲不常有

20、第十九章

　　正准备就寝时，房梁上却滑下来五个鬼魅一样的黑色身影，任何人想必都会吓个半死。广平帝的神情却很镇定。
　　他一手拉住身边惊讶地想唤人的金青悠，缓缓摇了摇头，接着转头沉声问：“来者何人？”
　　全身被黑色裹得严严实实的五人中，传出一阵“桀桀”怪笑，走出来一个人。
　　这人身量稍显矮小，走路时腿有些盘曲，却比正常人行动还要利索。他一个晃影就来到广平帝面前，一把小刀毫不含糊地抵在凤翎皇帝尊贵的颈上，啸声飒飒，寒光泠泠。
　　一片黑色中仅露出来的一双眼睛，阴鸷中带着疯狂，疯狂中带着愉悦，看得人心生胆寒。
　　“嘿嘿，何必劳烦凤翎陛下问那么多，您只要乖乖地跟我们走就行了。至于小皇后……”目光转向旁边虽然心中也有些害怕但是面色同样镇定的金青悠，黑衣怪人眼中寒光闪闪。
　　广平帝面色一沉。“你们要带走的是朕，和皇后无关。如果你们胆敢伤她一丝一毫，休想朕会和你们一起离开！”金青悠如今是凤翎的皇后，但是也是东圣的公主，这两重身份让这群黑衣人可以杀了她也可以不杀她。但是黑衣人之后的行动如果没有广平帝的配合，却会十分困难。
　　黑衣怪人又怪笑了两声。“凤翎陛下放心，老朽从来不做没有好处的事情。”声音未落，另外一只手一挥，纤弱的身体立刻瘫软了下来。
　　广平帝赶忙一把将金青悠揽入怀中，就见那双凛冽的凤目已经缓缓闭上，一手伸到鼻下，气息却是十分稳定。
　　“嘿嘿，凤翎陛下放心吧，只是一点迷药，只要小皇后乖乖睡个三天三夜不妨碍老朽即可。”黑衣人笑道，“现在陛下可以跟我们走了吧。”
　　“刀拿开，朕自己会走。”广平帝眼睁睁看着另一个黑衣人走过来将他怀中的金青悠抱到榻上，长袖下的手猛地拽紧。忍一下，忍一下就够了。
　　“嘿嘿，那陛下先请。”黑衣怪人躬身毫无恭敬态度摆出个请的姿势。
　　“哼！”衣袖一甩朝门口大步走去。
　　刚刚跨出寝殿的一只脚猛然停住，广平帝面色冰冷地看着寝殿外东倒西歪地几具尸体，全部穿着白色的衣服，颈边都有一道血痕。
　　黑衣怪人跟了上来。“还请凤翎陛下速速随我们离开这里。”
　　“你们……”广平帝猛地回头咬牙切齿瞪向他。这些人竟然就这样杀害他的子民！
　　黑衣怪人嘿嘿笑道：“凤翎陛下这可不能归罪于我等，怪就怪这些神侍命太不好了！”
　　“……”冰冷的目光似乎要在那张看不清的脸上挖出一个洞来。
　　“凤翎陛下，请。”
　　广平帝收回目光，抬脚继续向外走去，沉重的脚步仿佛坠着千年玄铁。
　　浩星君吴，这笔账朕以后会好好跟你算上！
　　广平帝完全不知道黑衣人的打算，只能走一步算一步听从黑衣人的指使，他本以为黑衣人会立刻想办法带他出宫，却没想到竟然是把他带到了凤鸣殿！
　　天心殿内常年只居住着少数神侍，再加上这几日皇帝大婚，从灵台宫到凤鸣殿一路上全然是畅通无阻。婆娑的树影之下，只听得见广平帝一人的脚步声。
　　凤鸣殿是供着主神的地方，大殿异常空旷。爬上汉白玉石阶，走进偌大的宫殿，一眼就能看见灯火通明的前方十级台阶之上有着一副巨大的壁画。
　　灯火之下的壁画不知道是用何种石料雕刻而成，竟然混天然呈赤色，而画的内容就是一只腾云翱翔的凤凰。那只凤凰雕刻的是栩栩如生，昂扬的颈项让它的高贵尽显，华丽的尾羽似乎都在随风舞动。
　　“你们带朕来这里作甚？”
　　黑衣怪人笑道：“皇帝陛下何必装傻。”
　　“朕不知你带朕来此有何用意。”广平帝道。他虽然料到齐狩会有动作，但想也是与自己有关，于是就想将计就计以身试险，如果能借此一举捣毁齐狩在凤翎的暗桩，那就能铲除凤翎常年来的一个毒瘤了！更何况他早已严密布置，齐狩的人能不能将他带出晋阳都要另作他论。
　　黑衣怪人一个纵身出现在了壁画前方，他一手抚上壁画，眼神高深莫测的望向台阶下方的广平帝。“皇帝陛下，我们只是想要这壁画中的一个东西。”
　　闻言广平帝大惊失色，他瞪着上方，更准确的说是瞪着上方的壁画。他们想要的竟然是那个东西！
　　“嘿嘿，为了找这个东西，真是让老朽煞费苦心啊，凤翎陛下。”黑衣怪人轻手抚摸着壁画看似温柔无比，笑声却让人不寒而栗。“我等一个多月前就来到了晋阳，一个月来把这皇宫中的明道暗道都查探了无数遍，最后竟没想到这东西就放在如此醒目的地方！”黑衣怪人两眼炽热异常地盯着画壁上凤凰的喙处，那里似乎叼着一个东西。那东西呈圆形，也是通体丹红，看起来和壁画浑然一体。
　　广平帝面色冷凝，站在台阶之下不发一语。
　　这就是他们杀害那五个宫人的原因吧。如果在凤翎皇宫待久了，就会发现，皇宫内守备最森严的并不是皇帝身边，而是天心殿之外。近皇帝的身还难不过近天心殿一步。但是再想到天心殿在凤翎的地位，让人觉得这样似乎也是理所应当。
　　黑衣怪人一眼就看出了广平帝无意配合，他瞟了眼站在广平帝身后的四个黑衣人其中一个。那人立刻走上一步，一把匕首抵在广平帝颈下。
　　“你以为这样就能让朕听命于你？”广平帝望着黑衣怪人冷笑。
　　“老朽自然不敢命令凤翎陛下。只不过……”眨眼间一支黝黑的梅花镖出现在手中，宫殿顶端的灯火无风自动，灯影摇曳之下黑衣怪人更似幽魂鬼魅。“主上命令老朽若不能得之，不若毁之而后快！嘿嘿，想必凤翎陛下也不忍心看着代代相传的宝物竟有一天毁在您……”话音骤然止住。
　　是错觉？刚才一刹那竟有一丝不明的寒意穿胸而过。
　　黑衣怪人眯着眼看向大殿角落，眼神难以琢磨。
　　“尊者？”用匕首抵着广平帝的黑衣人疑惑道。
　　他确实没感觉到有什么。不过那一瞬间的寒气却让他已经有了不好的预感。
　　此地不宜久留！
　　黑衣怪人朝着广平帝沉声道：“还望凤翎皇帝能够听从老朽的劝告，否则休怪老朽手下无情了！”其中的狠辣不言而喻。
　　广平帝沉默了一下，用手推开抵在颈下的精致匕首，锐利的刀锋立刻在他手上划出一道伤口。黑衣人一愣，竟没阻拦他走上石阶。
　　广平帝一步一步沿着石阶向上，直到走到黑衣怪人身边。他看也不看黑衣怪人一眼，抬手将受伤的那只手覆在壁画上，然后缓缓闭上了眼睛。
　　凤翎的列位先祖，今日是我莫景涟有愧，竟让国宝陷于险境。这都是我思虑不周所致，错误就让我一人来承担。先祖们，景涟今日发誓定当誓死保护国宝，无颜求得列位宽容原谅，但求主神和先祖们保佑他日我皇儿继承大统，能够踏平齐狩、手刃暴君浩星君吴，还天下百姓一个清明！
　　血一滴滴从伤口中流出在壁画上滑过一道道艳丽的血痕，那鲜红的血在赤色的壁画上也显得触目惊心，一道道顺着刻痕蜿蜒流淌竟似有着生命一般，霎时整幅壁画都被血痕勾勒出整个轮廓。
　　黑衣怪人看着壁画心中大惊！再看广平帝本是褐色的脸庞也浮现出了几丝苍白。
　　“凤翎陛下您在做什么？”
　　广平帝悠悠睁开双眼望向他。“你不是要我凤翎的国宝吗？”
　　一语未落，整幅壁画霎时绽放出耀眼的红光，黑衣怪人连忙一个闪身逃脱光芒的照射闪现在台阶之下。
　　等他再定睛一看台阶之上红光已经不见了，壁画也变回了普通的壁画，而广平帝摊开的手中赫然有一颗红色的珠子。那珠子不大，其中却似有着红光在不停流转，宛若有着生命。
　　从壁画中拿出一次炎凤珠要费去不少血液，广平帝拿着炎凤珠时，已经是脸色苍白元气大伤，现在他却立马转身面对着台阶之下的五个黑衣人。
　　黑衣怪人一看顿觉大事不妙。
　　“避开！”
　　话音刚落，炎凤珠就迸射出慑人的红光，然后台阶之下五人中动作最后的两个黑衣人随即被光芒笼罩不见了踪影。
　　下一刻，台阶上的广平帝也瘫倒在了地上。
　　果然还是太勉强了，刚刚失血过多就操纵炎凤珠。
　　“啪”的一声响音，广平帝手中的炎凤珠被挑到了半空中然后被黑衣怪人一把握在手中。他盯着地上的广平帝目光阴鸷。
　　一个闪失竟让他失去了两名下属！他们狼使本就稀少，两个人对于他们来说就已经是十分巨大的损失！
　　“尊者。”
　　“按照计划将凤翎皇帝带走！”
　　“是！”
　　凤鸣殿外，念愚眼看着剩下的三名黑衣人将陷入昏迷的广平帝带着朝殿后走去。他示意身边的另外两个影子和他一起跟上。
　　之前没有碰面不知道，遇上了才知道齐狩来的这几人身手是相当的惊人。他们是影探中潜息之法和轻功最为出色的三人，却也只能一直保持着这个距离。再近一毫都唯恐被那几人发现。
　　这么远的距离他们根本无法知道广平帝和那几个黑衣人的对话，只能看着情况见机行事。
　　刚才那一连串事情让他们满头雾水。刚才那个火红色的珠子到底是什么东西？它是怎么突然一下出现在了凤翎皇帝手中？又是怎么射出一道红光之后，那两个黑衣人就在原地不见了踪影？
　　念愚百思不得其解，但是也只能跟了上去。主子此次派给他们的任务就是跟随凤翎皇帝，在配合凤翎的行动之下，保护凤翎皇帝以及……齐狩可能想要得到的东西。
　　三道身影一闪而过，他们不知道，在他们身后另一道身影也跟着他们一起一闪不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