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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4、一颗红豆(8) ...

  •   第五十四章一颗红豆(8)——夏初蕾

      “唉……真希望大哥好好跟你过日子。”梁致秀举着电话一脸颓丧地躺在自家沙发里,这句话是她最近在跟前任大嫂通话时,经常发出的感慨。

      “已经回不去了。”温和的声音顺着电话线悠悠传来。梁致秀觉得,自己的话一定勾起了大嫂的回忆。

      两端沉默了一会儿,梁致秀说:“你别乱想,其实我也是姓云的那一家被气昏头了。”

      云家提出的奇葩要求层出不穷,梁致文一开始看在云怀雁怀孕的份上还有求必应,后来也被磨得失去了耐心。云家上下一计不成又生一计,也不要求他给云家两兄弟安排工作了,又开始找各种借口直接跟他要钱。至于云怀雁,她的出身注定了她不会真的是一个只渴望爱情的傻白甜,父母对于她来说是累赘,但偶尔也是好用的武器。

      莫璃挽着电话线,安静地听着梁志秀絮絮叨叨的抱怨。周末下午的林宅难得的安静,林念苹和几位好友出门去了,小梅打扫完卫生也离开了。

      “大哥说他上周在商业街看到你了,是吗?”

      这件事不是什么秘密,莫璃没有否认。

      梁致秀又是一声长叹,也不怪前任大嫂对大哥不假辞色。设身处地的想一想,如果是自己站在大嫂的位置上,前夫和外遇对象结了婚又跑回来找自己“叙旧”,肯定也摆不出什么好脸色。

      “对不起啊……我听说他去找你的时候,也吃了一惊。我现在也很奇怪我大哥一天到晚都在想什么,自从他和姓云的那一家牵扯到一起,我就越来越看不懂他了。”

      “不关你的事。我想他下次也不会再来了。”

      梁致文的那场偶遇在英蓝教育掀起了不小的八卦。莫璃入职的时候没有隐瞒自己离婚的身份,但没有人知道她的“前夫”是个瘸子。莫璃不知道梁致文意欲何为,只能先下手为强,预防性地将舆论引向对自己有利的方向。

      何况梁致文自尊心强,莫璃当众揭他隐私,他此刻大概已经恨透了她。

      “哎,还有件事。”梁致秀决定换个话题,她似乎犹豫了一下,才说:“二嫂说……夏先生和她妈妈结婚了?”

      莫璃一怔,梁致秀的二嫂是杜雨婷,夏先生自然是夏寒山。所以她的意思是……

      “夏寒山和杜慕裳结婚了?”

      “哎!我也不清楚,”听到莫璃疑问的口气,梁致秀急忙解释:“杜雨婷昨天带着孩子去我爸妈家说的,我也是刚从我妈那里知道。你还不知道吗?”

      “不知道。”自从夏寒山和林念苹离婚之后,她就再也没见过夏初蕾的父亲。他也从来没有联系过她。大概在夏寒山看来,身边有杜慕裳、夏再雷,和一个继女杜雨婷就够了,用不着再凑一个“目无长辈”的亲生女儿给自己添堵。

      梁致秀对前任大嫂的同情又多了几分,任何人摊上这么一个爸爸,心情都好不起来。她安慰了几句,再次适时地转移了话题:“还有啊,二嫂也真是的,明知道爸妈最近心情不好,还挑这个时候回来提要求。”

      “提要求?”莫璃问,“提什么要求?”

      “我妈不是给大哥出钱请了佣人给他们洗衣做饭吗?二嫂不知道怎么想的,突然跑回来要求我妈一视同仁。她家里也不是没有请人打扫,我二哥也不是没给她家用,上一个短工用的好好的,突然给辞掉了。说是没钱继续请,然后回来跟我妈念了一通两个孩子怎么难带,我二哥又总是在工厂宿舍住,她一个人看不过来巴拉巴拉的。非要我妈拿钱给她再请一个来。”

      “杜——她妈妈呢?”杜雨婷家的短工一直是杜慕裳出钱请的。夏寒山爱屋及乌,给杜慕裳置办首饰财产的同时,也没忘了照顾杜雨婷。

      “不知道啊。我妈问二嫂,但是让她混过去了。反正她昨天去我妈家待了半天,先是宣布她妈终于转正,然后就开始念穷,让我妈出钱贴补她。”想起杜雨婷那副不论说什么都娇娇怯怯的样子,梁致秀一阵恶寒。她最讨厌黏答答的人,要不是看在杜雨婷是她二嫂的份上,她一定离她远远的。

      “你们家同意了?”

      “当然同意啦,还能怎么办?杜雨婷话里话外都是她生的宝贝儿子是梁家唯一嫡孙,苦了自己苦了致中苦了她女儿都没关系,但是这个宝贝金疙瘩说什么也得受到最好的照顾。她说现在她一个人照顾两个孩子,家里没有工人帮忙,万一让整个宝贝金孙磕了碰了怎么办?你也知道她说起话来那副喘不上气的样子,我妈被她磨不过,只好答应了。”

      自从梁致文离婚之后,梁家就没遇见一件好事。梁母如今提起夏初蕾,一改之前种种不满,言语中不是指责大儿子不懂珍惜,就是责怪他当初不该招惹云怀雁。对此,梁致秀简直无话可说——当初到底是谁嫌大嫂活泼有余沉稳不足,心胸狭窄不识大体的啊?还有爸爸也是,当初大哥在外面搞出外遇,爸爸不但不说大哥的不是,还指责大嫂连家都照顾不好。后来见他们真的离了婚,又悔不当初。

      梁致秀身为女儿不好说自己父母什么,但心里还是偏向大嫂一些的。

      莫璃在电话这边无声地笑了:“你也劝着你父母些,他们年纪大了,少生点气。身体要紧。”好听话谁不会说,反正说完她也不会再跟梁致秀以外的梁家人产生什么牵扯。

      “唉,要是管用就好了。”梁致秀唉声叹气。

      陪着致秀聊了半个小时,莫璃挂掉电话,回到书房。

      绣了一半的手绢静静地躺在书桌上,她走过去,拿起自己的绣品。

      雾气氤氲中的江南一角从手帕正中向四周淡淡晕开,晨雾之中的水乡静谧温柔,仿佛一首沉睡在时光里的歌谣。

      她坐了下来,拿起针线。

      这幅绣品从动针到现在已经绣一个多月,从找花样到设计调整就几乎用了一个月的时间。期间她多次和“魏伯母”沟通了解她的喜好,甚至带着设计图稿请她过目。直搞得魏忆槐连说不好意思。

      其实随便糊弄一下,魏忆槐也未必会不满。但一想到林念苹有多看重这个朋友,莫璃就不想敷衍了事。

      念苹的婚姻观传统,可她是真的疼爱女儿。当初因为莫璃离婚而产生的激烈反应,是因为念苹成长过程中听到见到的都是离婚的负面消息。但是最近这一年来,念苹的观念已经在身边两位好友的带动下,有了不小的转变。

      丝线被纤细的绣花针牵引着,从绢帕中穿过。莫璃拿起绣品看了看,又绣了几针,换了另一种颜色继续。

      她不知道自己会在这个世界停留多久,不过既然身处此界,她仍然可以假装身边的亲人所赋予的关心和爱护,不是因为她现在所占据的这具躯体,而是给她的。

      ※※※

      杜慕裳软磨硬泡地和夏寒山领了证,终于坐实了夏太太的位置,趾高气扬地成为了夏家的女主人。然而她这边春风得意,不料雨婷那边又出了状况。

      “什么?你说致中他——”杜慕裳愕然地瞪着雨婷,仿佛她开了一个天大的笑话。

      杜雨婷的脸埋在纸巾里,哭的抽抽噎噎。她头发乱了,衣服也在身上胡乱地揉成一团,只有亮闪闪的假指甲还昭示着她曾经过得是怎样养尊处优的生活。

      听见母亲的质疑,杜雨婷猛然抬头,露出了脸上清晰的巴掌印。她凄厉地大喊:“对!梁致中在外面找了不止一个女人!还生了孩子出来!不仅如此,他还打我!你听清楚了吗!听清楚了吗!听清楚了吗!!!”

      她这一喊,楼上再次传来了孩子的哭声。杜慕裳瞪她一眼,站起身走到楼梯旁,冲楼上道:“淑惠姐?淑惠姐?”

      一个中年女一边应着,一边急匆匆从儿童室跑了出来。

      “不是跟你说了,把房门关上!我说的话你听不见吗?”杜慕裳口气不善,佣人忙不迭地连声答应,又解释说自己已经把儿童室的门关上了。杜慕裳连听也不愿意听,挥手道:“行了行了,你快去把孩子哄好。”说完一转身,又回到了客厅。

      “够了,别哭了!”杜慕裳心烦意乱地扯了张纸巾塞到女儿手里,“你看看你现在的这副样子,人不人鬼不鬼的。”

      杜慕裳关心则乱,口气称不上多好,说完这几句话后忽然意识到自己有些气急败坏,不由自主地放缓了口气:“好了,别哭了。你这样也解决不了问题。小轩和小雯在楼上都能被吓哭,你自己想想你声音有多大。你克制一点,我们来想想办法。”她叹了口气,问道:“你有没有问出给梁致中生了孩子的那个女人姓什么叫什么,住在哪里?”

      “我哪有时间问这些!”杜雨婷又嚷了起来,“我刚拿着从他口袋里掉出来的汇款单问他,他就气急败坏地骂人。才说了两句,他就扑上来打我,根本不给我说话的机会!妈妈呀!我做错了什么让他这样对我?!”

      “没错,你没错。”杜慕裳把她搂进怀里,安抚地拍了拍她的后背,“汇款单上的名字呢?你看到没有?”

      “叫张什么,我不认识。”杜雨婷小时候患有依赖症,有事没事就偷偷绝食换取杜慕裳的全部关注,她的童年和青少年时期几乎都是在病床上度过的,直到遇到梁致中才逐渐好转。年幼时的“病情”,导致她在学业方面很难跟上学校的进度。直到十六、七岁,她才勉强拿到国中毕业证,再后来认识了梁致中,忙着谈恋爱结婚生孩子,学业更是不用想了,所以遇上稍微生僻点的字就不认识。

      “闹了半天,你连人名字都不知道?”杜慕裳压下心里的火气,“那你是怎么知道致中在外面有私生子的?”

      “他自己说的!他早上还在睡觉,我拿着汇款单去问他,他一看就夺了过去,质问我为什么翻他东西!我还没来得及问话,他自己就说出来了。再然后……他打了我就跑了。”

      “梁家呢?你公婆知道不知道?”

      “他外面的孩子都跟小轩一样大了,他们怎么可能不知道!”

      “我问的是他们知道不知道致中跟你打架的事!”

      杜雨婷抽噎了一声,声音小了下来:“我不知道致中有没有给他们打电话……”

      杜慕裳恨铁不成钢的瞪了她一眼,想到女儿直到青春期才被夏寒山治好的依赖症,又软了下来。

      “好,我都知道了。你先去洗把脸,换身衣服。其他的,等我和亲家谈过再说。”

      杜慕裳这边安顿好女儿,另一边马上拨通了梁家的电话。

      “你说什么?”梁母原本温和的声音霎时提高了八度,“致中打了雨婷?”

      杜慕裳还没回答,就听话筒对面一阵吵嚷,梁父的声音在一片嘈杂中传了过来:“致中打了雨婷?他为什么打雨婷?你走开,我来接。”

      “杜太太,你说什么?致中和雨婷打架了?他们为什么打架?”

      梁父的声音听上去不疾不徐,颇具威严。杜慕裳微微一笑,从容不迫地把前因后果复述了一遍。

      梁家不论是社会地位还是经济地位,都比不过夏寒山,杜慕裳这一通电话打过去,自然是等着梁家父母服软的。而只要梁家父母服了软,梁致中那边还不是任她说怎样就怎样?什么私生子,什么外面的女人,夏家一开口,有多远他们就得滚多远。

      梁父在电话那边沉默了一会儿,“我知道了,只要致中回来我们就会带他过去,让他亲自跟雨婷道歉。”

      “梁先生,”杜慕裳温婉地笑了,“事到如今恐怕不是道歉的问题了,致中的私生子要是确有其事,他付的抚养费里恐怕还有夏家的一半呢。”

      梁致中在工地上班的薪水养活自己还可以,养家就差了不止一星半点。杜慕裳心疼女儿,从衣食住行到吃穿用度无一不在补贴他们,就连他们之前请的短工也是杜慕裳代为付款的。要不是这次夏寒山离婚元气大伤,减少了给杜慕裳的家用,杜雨婷也不会跑去要求婆婆对自己和云怀雁“一视同仁”。

      梁父略一沉吟,“我明白。等到致中回来,我亲自押他上门,任由你们处置。”

      “您这话严重了,”杜慕裳语气越发温柔,说出的话却一点也不客气,“都是一家人,说什么处置不处置?只要致中回心转意好好和雨婷过日子,别像致文一样搅得家宅不宁,我和寒山也就放心了。”

      “好,那就这么说定了。”

      梁父的声音听不出喜怒,杜慕裳也没放在心上,杜雨婷和梁致中结婚这么多年,她怎么可能不知道梁家一贯的风格——明明势利得要死,表面是偏还要维持着一份“风骨”。明明看不起她这个“外室”,偏偏为了钱也要在初蕾和雨婷发生龌龊时偏袒她这个外室生的女儿。

      真是笑话。

      果不其然,第二天梁父梁母就带着梁致中亲自上门来道歉了。在经历了一番剖白认错之后,梁致中对着妻子和妻子的父母指天画地的发了好一通誓,终于博得妻子欢颜和岳父岳母的谅解,开开心心地准备领着老婆孩子回家去了。

      “年轻人嘛,难免一时糊涂。”梁妈妈一贯是唱红脸的,看见两个孩子和好,笑得格外慈祥,“我自己养的孩子我知道。致中本质不坏,就是做事浮躁莽撞不考虑后果。我们为了这个不知道骂了他多少回,这次他爸爸把他臭骂一顿,已经勒令他和外面那些乱七八糟的人都断干净了。以后他要是再有什么不妥的,你们不用考虑我的面子,直接指出来,或者就把他当成自己的孩子教训也行!”

      杜慕裳还在生气,脸上带笑,说出的话却绵里藏针:“致中这次也太不体面,外面的女人随随便便生个孩子,他随随便便就认了。他年纪小不懂事,亲家公亲家母也不拦着些。”

      梁母眉毛一挑,心说你自己不也是随随便便生了个孩子,夏寒山随随便便就认了吗?表面上却是连声附和。她这边附和,梁致中脸色却黑了下来。他从小跋扈惯了,这次之所以半推半就的被父母拖过来,也是看在杜雨婷娘家还有几个钱的份上。可现在他礼也赔了,骂也挨了,杜雨婷都去收拾东西准备跟他回家了,杜慕裳还这么不依不饶,他心头火起,“噌”地一下就站了起来。

      知子莫若母,梁母连忙开口:“致中,去帮雨婷收拾收拾东西。咱们这就走了。”说完还跟杜慕裳打圆场,“你看把孩子给急的。”

      梁致中犹自不动,梁父颇具威严地催了他一句:“还不快去。”

      梁家严父慈母,致中小时候没少挨揍。此刻见父亲瞪他,梁致中咬牙“哼”了一声,才忍着不快上楼找雨婷去了。

      “孩子年轻不懂事,还是得靠父母管教。”梁致中的背影消失在楼梯上,杜慕裳笑道:“致中哪里都好,就是这脾气……”

      “你说的是,”梁母也笑:“他上班又忙又累,有时候脾气是差一些。哪像雨婷大方又懂事,把小轩小雯教育得彬彬有礼,让我、致中他爸爸和致中都少操不少心。”

      他们这边你一言我一语其乐融融,那边梁致中一肚子火气上了楼。

      雨婷正在指挥佣人收拾东西,一转头看见致中进来,对他嫣然一笑:“怎么上来了?不是说在楼下等吗?”

      雨婷笑起来楚楚动人,梁致中稍稍消了点气,走过去瘫在椅子上。

      “还能为什么?还不是你妈又在挑三拣四。”

      “哎呀,她最近烦得很,你别理她。”

      梁致中斜眼看她,“她还心疼房子呢?”

      夏寒山以各种理由拖着杜慕裳不肯结婚,话里话外又总是为了赔给林念苹的大半身家唉声叹气。杜慕裳也不是傻子,很快就明白了症结所在。开诚布公地和夏寒山谈了一次,然后就把自己住了几十年的房子卖掉,给夏寒山还了一部分因为离婚而欠下的债,也由此换来了“夏太太”的身份。

      杜慕裳卖掉的那套水源路的房子是前夫留给她的遗产。说大不大,说小也不算小。独门独户,布局合理。因为卖得急,价格方面不是很理想。

      杜雨婷娇嗔道:“才不是呢。”

      “那是因为什么?”

      ——当然是因为钱。杜慕裳的卖房款只解了夏寒山的燃眉之急,还有一部分债务仍然要慢慢还,要不她也不会连女儿家里雇短工的钱也拿不出来了,然而这话却不能对梁致中说。

      “好像是跟林伯母有关,我也不清楚。”

      “林念苹?”梁致中支起上半身,“不是该完的都完了吗?她又闹什么事了?”

      杜雨婷打定主意装作一问三不知,梁致中嗤笑一声,瘫回椅子里,“林念苹真是有病,这么大岁数了还要离婚,怪不得她女儿也不正常。”

      梁致中从来不懂什么叫避讳,说完才想起来自己是来接老婆回家的,懒洋洋的找补一句:“你妈和你就好多了。女人嘛,就该温温柔柔的才像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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