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达瓦里希阿芙罗拉》直道相思

35、C35 莫把灯火点亮

　　C35 莫把灯火点亮

　　我想要的，越来越多。

　　当两千公里的白海之行终于在瓦尔杰伊画上句号时，当我看着她独自拖着行李慢慢走向远方时，我心里只有一个声音：“再一次。”
　　“喂！”我把她远去的身影叫住了。
　　“什么事大尉同志？”
　　“……他在沃尔库塔。”我到底在胡说些什么啊！我又悔又恨，转头走了。

　　舱底还有一百多个德国鬼子不肯断气，把他们从及膝深的一层排泄物里捞起来扔到新地岛，我总算结束了这趟押解，接下来可以直接回西西伯利亚等待着下一次的任务，托木斯克又或者克拉斯诺亚尔斯克，谁知道呢，反正也都差不多。离开新地岛，南下过海抵达纳里扬马尔，再沿河向前便是伯朝拉……那个谁到底听没听见我说的话……荒唐，她在哪儿关我什么事呢？

　　我脑中这么想着，嘴巴却已不听使唤地吩咐手下改走沃尔库塔。好吧，就算她真的在那儿，我又该寻个什么理由去见她？我……来视察曾经移交过的犯人？不，我根本不想再看到那些德国鬼子。监视她是否对敌人太过仁慈？简单点，担心她晕船？失眠症？她的伤？血液病？呃……听她再唱一遍《孤独的手风琴》？因为我不记得歌词了……对，就是这个理由，其实我一点儿也不关心她的死活么。

　　火车快到沃尔库塔时因大雪停止了运行，我愉快地把几个押解士兵留在原地，“我去找人来接应。”他们感动地目送我在狂暴的风雪中独自前行，我想他们也巴不得我永远回不去，这样大家都解脱了。

　　当我终于踏进劳改营大门时，整个人都快冻僵了。顺着卫兵指引的方向没走多远，风雪刮得人几乎睁不开眼，突然，一个影子闪过，她从风雪中直接冒出，就在我前方跌跌撞撞地走着，我只呆了一秒便一把抓住险些跌到雪坑里的她，“阿芙罗拉？”我脱口而出。
　　“大尉？”
　　“笨蛋，为什么不拿灯？”我真的很生气，我走了一天的路，就是来收尸的吗？

　　我强力拽着她拖着她抱着她往前走，她柔弱的身躯紧紧依偎着我——她需要我，是的，她需要我……她温柔地接过我的大衣和帽子，仔细地为我掸雪，替我生炉子烧水，就像一位贤惠的妻子安慰远征归来的丈夫……我已疲惫得太久，此刻终于感到十二分的温暖与放松，枕着她的床，安然入睡。

　　清早醒来，躺在暖和的被中，看她一边咳着一边穿上大衣准备出门，心里既感动又有些歉意，下一次，我不会再让她坐一晚上……她轻轻掩门而出，我提上煤油灯追了上去——我发誓我并非出自恶意，但看着海因里希痴呆的表情特别是他被鞭打得一脸是血的样子，我还是有些抑制不住的快感。作为一个曾经的炮兵，每日对空仰望，忍受着巨大的轰鸣与震颤，却不能亲眼看到敌人血肉横飞的场面，享受手刃仇敌的痛快，眼前的这一幕，算是小小的补偿。

　　好像人人都当我跟她是一对儿了，组织上也很关心，让我公私兼顾地护送她去总局汇报。

　　周遭一片寂静黑暗，她在我怀中沉沉睡着，我用双臂拢着她，轻轻哼起了阿连斯基的歌。

　　莫把灯火点亮，
　　夜色愈浓愈温馨。
　　你我相伴相依，
　　共享快乐欢欣。

　　看遥远天边星，
　　像无数明亮眼睛。
　　闪烁在高空中，
　　仿佛脉脉含情。

　　莫把灯火点亮，
　　在灯火下会重现，
　　心中深深痛苦，
　　一切重又虚空。

　　幻想将会飞逝，
　　幸福将失去踪影。
　　莫把灯火点亮，
　　莫把美梦惊醒。

　　多么美好的一天，如果后来我不曾买票……

　　她看电影。
　　我看她。

　　银幕上的光忽明忽暗，照在阿芙罗拉美丽的面庞上，她要是肯笑一笑太阳就会升起……可她一动不动，睁大双眼，当她看到第三遍时我忍不住烟瘾，起身抬头，这才发现她在看什么。

　　我默默站在出口处抽着苦涩的烟，看着人群都散了只有她还一个人傻傻地坐在那儿等着看下一遍。
　　烟头烧痛了我的手指，更灼痛了我的心。“再买两张。”我冲剧场的工作人员示意。
　　“要清场了。”他毫不客气地说。

　　我走进去，拍拍她的肩，把她拉了起来，“走吧”。大家的梦都该醒了吧。

　　她没有吭声，任我紧紧握着她的小手，多么温软的小手，为什么不属于我。

　　鹿车依旧载着我们返回，只是她不再沉睡，我的怀抱也不能为她融化漫天的大雪。到达沃尔库塔火车站时，她身子僵得动不了，我把她抱起来，拍拍她肩上的落雪，她脸上结满了冰晶，我弹弹她的脸，又摸摸她的头，她冻得张不开嘴，就像一个安静的套娃，乖乖任我摆布。

　　铁路已经部分恢复通车了，我在车站办公室给下属打电话，让他们直接去乌赫塔与我汇合。阿芙罗拉买了满满两大包东西送给我，有面包、鹿肉，还有酒，得了吧，我根本也不稀罕。

　　“我不送你回营里了。”
　　“好的。”她一点儿也不客气，反而主动送我上车。

　　火车开始慢慢启动了，我在车窗里看着她即将消失在眼前，忽然心里有点冲动，几步跑到车厢入口处，冲她招了一下手。“喂！”
　　“我不叫喂。”她有点儿不高兴但还是过来了，小跑两步仰头问我，“什么事大尉同志？”

　　难道我就活该叫大尉？

　　“喂……”我有好多话涌到嘴边，全说不出口，手揣在大衣袋里，摩挲着那个蛋形的链盒，咬了咬牙，就不还给她。最后我吐了一句：“……给我写信吧。”

　　我真没用。

　　“好。”她立住了，不过还是挤出了一个笑容，朝我挥手。

　　还有下一次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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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　　抱歉，生病中，就一点点，大家将就看吧，谢谢各位的关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