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寂寞江山》越清璃

4、第四章 洛妃

　　“你一个小姑娘、学了功夫在外面闯祸有什么好？老老实实待在本殿身边锦衣玉食、、、”
　　“你去死！”
　　烨珩侧身避开容萱砸来的花瓶，不与她计较。
　　容萱却不依不饶，但凡能拿的皆抓来去砸烨珩，已毫无理智可言。
　　“殿下、、、”闻声而来的近侍刘丛被室内情形惊得瞠目结舌。
　　烨珩赤着脚，颇为狼狈地钳制住尚抱着准备砸在他脑袋上的铜壶的容萱的双手，额角暴跳，对一脚门里一脚门外、神情愣怔的刘丛怒道“滚出去！”
　　刘丛慌忙退出，识趣地关上门，心肝肺都颤上一遍
　　“屋子里的东西都被你砸个干净，该闹够了吧”烨珩没好气地松开容萱，斜扫桌案，想喝杯茶都没有。
　　“不够！”容萱趁机把铜壶狠狠砸向烨珩，正中左肩。
　　烨珩握拳，怒火欲张，刚要发作却见容萱双肩颤抖、眼角红的厉害，仿若受了天大委屈硬是强忍着不哭似的，烨珩突然心软，微不可查地轻叹一声温言道“我没有废你的武功”幸好听了冷霁锋的话，存一念之仁，否则不知要闹成什么样子。
　　“你骗人！”此时此刻，容萱自不信他
　　烨珩也不恼，耐着性子同她说“我把你的内力封在百会穴，不信你试试”。
　　容萱半信半疑地运气，果然发现百汇充盈，当下安心不少，假以时日她自有办法恢复功力，眼下还是尽快离开的好。扯着袖子在脸上抹了一把，抬头瓮声道“打也打了，罚也法了，太子殿下总可以饶过我了吧”。
　　“不识好歹！真该把你武功废掉”烨珩在她额上狠敲一下斥道。
　　容萱唬了一跳，退后两尺远，隔着食案惶惶无措地瞪他。
　　烨珩揉了揉阵痛的额角，穿上鞋子 、步出房门，告诉自己不要同她一般见识、、、
　　“殿下，她、、、可还好？”自那日后再不曾见过容萱，冷霁锋有些不放心。
　　“她好着呢”烨珩颇不耐烦。
　　对于太子那句“好着呢”、冷霁锋当然不信，却也晓得不能再问，退后一步、恭身立在一侧为太子研磨。
　　“陛下今晚设宴宫中，言说为殿下庆功，请殿下前往”刘丛抹着额上汗水，快步进来俯身禀告。
　　烨珩点头应了一声，不为所动，直待笔下锦绣山河图完成才离了书案，令红素为他更衣。
　　朝宣殿外早已备好车辇 ，烨珩踩着内侍上辇坐稳，刘丛放下帷幔、银纱，亦步亦趋地跟着，杭宁随驾。
　　烨珩入宫下辇，换了软轿行至永春宫门前方下轿。
　　一派升平的气象在烨珩踏入的一瞬顿时冷寂，烨珩目不斜视径直走向高坐龙案的皇帝面前屈膝叩首“儿臣给父皇请安”，无视下首燕贵妃愤恨的眼神。
　　“太子免礼入座”正直壮年，高高在上的皇帝不自然一笑，待烨珩坐下后才示意歌舞继续。
　　烨珩对丝竹歌舞本无兴趣，只端坐首席、面无表情地呡着酒，不动声色地接受来自各方或恨或怨、或怕或妒的波光眼色。
　　“三哥，听说今晚有惊喜哦”年不足十岁的十九公主烨妍乃凌国和亲公主燕贵妃所出，是烨珩最小的妹妹，活泼可人。烨珩对其照拂有加，但凡得了什么好东西多会给她送些，亦不似待旁人那般苛刻，故而烨妍与他较亲近。
　　“是吗？”烨珩神情懒懒的，满口敷衍。
　　烨妍毫不气馁，再接再厉道“是个大美人呢”
　　烨珩勾唇冷笑“你母妃安排的？”
　　“三哥好聪明，一猜就中”烨妍大惊小怪地竖起拇指赞叹。
　　烨珩不屑轻哼“妇人的伎俩！”
　　忽有数十少女自帘幔后鱼贯而出，纱衣轻摆如烟似雾，低腰、挽臂围成一个圆
　　，一阵香风拂面，又一少女披水蓝薄纱着收腰长裙、如缎青丝散于身后，手执一支含苞欲放的睡莲、掩面落在一众少女挽起的手臂上，点足起舞。翩若惊鸿，婉若游龙，清风掠过、娇艳吐露，少女拈花微笑、惊艳全场！
　　烨珩漫不经心瞥过 ，颔首饮酒 。
　　良久才听皇帝回神叹道“逸仙郡主果然名不虚传！”
　　底下亦是一片骚动。
　　燕贵妃伺机怂恿“逸仙郡主这等绝妙的人儿自然、、、”
　　“儿臣瞧这逸仙郡主甚合我意，斗胆向父皇讨个恩赏”燕贵妃尚不及说完便被烨珩生生打断，言辞恭谦、神情傲慢。
　　“皇兄马踏凌国，功比天高，莫说是讨个女子，便是、、、”十皇子烨琅故意顿了顿朝镀金龙椅望了片刻才又道“便是稀世珍宝，父皇也是允的”。
　　“十皇弟说的是。皇兄一举荡平凌国，凌国宗室无一漏网，真是好手段”七皇子烨琮不失时机地插进来，见燕贵妃与洛翩翩越来越暗的脸色笑的益发畅快。烨珩，你得到美人又如何，我偏要她成为埋在你身边的隐患！
　　“两位皇弟，过誉了”烨珩也不驳斥，云淡风轻一语带过。
　　身居高处的帝王略有些坐立不安，虚咳两声向烨珩假笑道“难得太子喜欢，是逸仙郡主的福气”挥手应了。
　　烨珩垂首谢恩，侧目扫见洛翩翩眸底的隐恨，轻蔑冷笑。
　　“殿下，逸仙郡主如何安置？”刘丛见太子换了常服抬脚往书房走，仿若忘记朝宣殿外仍停在软轿里的洛翩翩，只好小心提醒。
　　烨珩以折扇轻敲手掌，似笑非笑“赏珠玉百副，封洛妃，居怡香园”。
　　刘从不敢多嘴，领命而去，出了大殿才嘀咕道“瞧殿下神态似对洛翩翩毫无兴致，偏又如此恩宠，真叫我们这些做下人的无所适从、、、”
　　恰好经过的冷霁锋淡淡一笑“不给她机会，她想做的事怎么能做得成呢？小心伺候着，总没差的”。
　　“多谢冷公子提点”刘丛错身辑手。说起这冷霁锋，刘丛同样疑惑，外界盛传冷霁锋如何如何受器重，刘丛却没看出来冷霁锋哪里被器重，在府中也就跟个管家差不离。但不管受不受器重，人家终归是比自己聪明。唉，智商这种东西就像太子殿下生而嫡长子的身份，先天的、求不得呦。
　　暖阁乃朝宣殿东配殿——太子殿下临时下榻之所，如今烨珩将容萱安置此处又无特别交代，众人一时摸不准到底是个什么情况，谁也没胆子跑去询问太子殿下，只得私下揣摩，光称呼就不知商量了多少个，什么“娘娘”、“主子”、、、挨个换，容萱听了眉心直跳，直直扔下一句“叫我名字吧”。可有谁真敢去叫？最后敲定皆以“容小姐”呼之。
　　为了恢复功力，以银针刺穴在屋里闷了几日，实在无趣便穿了裘衣、系上披风沿着长廊闲庭信步。
　　说来也怪，烨珩把她困在府中非但不打不骂还好是好喝地招呼着，也不甚限制出入、当然这个出入仅适用于出房门、入园林。容萱觉得自己就像养在金笼里混吃等死、供人娱乐的雀儿。这种感觉、很不好！
　　环视四周，烨珩的太子府明显与碧海城那个太子舍天差地别，守卫森严不说，进出盘查、秩序井然，全无浑水摸鱼的可能！即便是恢复功力、钨金绳在手也难逃脱。丧气地踢了踢地上的鹅卵石，望着水面发呆。
　　博望亭建在湖岸假山上，倒影堪堪落在水中、相映成趣。容萱揉了揉眼睛、再看，当真是她！抬头仰望确见一身月白常服的烨珩搂着一袭浅蓝的洛翩翩站在博望亭上，手搭在她腰间不安分地动着，不知是在赏景还是赏人？
　　“容小姐，这位逸仙郡主是殿下从宫中带回来新晋的洛妃，荣宠正盛，要不我们、、、”云乔见容萱若有所思，不晓得她在想什么，不晓得她是否吃醋、是否会跑去殿下跟前闹事、、、，听府中老人说，从前也有不知天高地厚到殿下处闹事的，其下场怎一个惨字了得！
　　事实上，云乔想多了。
　　容萱只是在考虑，虽然洛翩翩算计过自己，但好歹也是互帮互助过的，她现下得势，若请她帮自己脱身她应该不会拒绝才对。
　　转头问云乔“洛妃居何处？”
　　“怡香园。容小姐你、、、还是不要去招惹她的好”云乔别别扭扭把话说完 ，却见容萱全不以为意。本着言多必失的古训，决定不再开口。
　　“怡香园”容萱喃喃重复一句，知道此事不能操之过急，转身迈步花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