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寂寞江山》越清璃

2、第二章 穷追

　　暮色渐浓，透过半开的车窗可见路边驿站。
　　“下车！”
　　伴着一声冷喝，马车骤停。
　　容萱率先跃下，将她们一一扶下车。
　　两个着藏青官服中的中年男人疑惑地看容萱一眼，从怀里拿出一个小册子哼道“苏柔”
　　站在容萱旁边的碧衣女子便上前低低应了一声。
　　“洛翩翩”
　　“洛翩翩！”
　　“呃、、、在”
　　没见人应那中年男人又冷声念了一遍
　　亏得苏柔及时轻推了容萱一把，容萱才反应过来出声应了。
　　那中年男人不屑地瞥向容萱，讥诮一句“还当自己是凌国郡主呢！”才又接着念“南兰”
　　“宋月”
　　“柳紫”
　　数点完毕又将册子塞到怀里斥道“进去！”
　　倒是另一个青年有些看不过劝他“赵大哥，这些女子背井离乡给人为奴为婢已是凄惨，何苦再多加斥责”。
　　姓赵的中年男人颇不以为然“凌国没亡的时候，这些人可都是高高在上的主，对手底下人何曾存过怜悯的心？”说着又冲她们呵斥“快点走！”
　　赶了一天路，尽皆困乏，这些素日养在深闺的娇小姐能撑住已算难得，哪里还能快走？然，此种情形之下，也唯有忍气吞声。
　　容萱扶住身子孱弱的苏柔缓步走到食案前，顿时皱眉
　　“妹妹算了”苏柔看出容萱的不满，扯扯她的衣袖，老老实实坐下捧起案上稀粥细细喝着。
　　容萱解下腰间玉佩丢在两名官差案上“给我们好一点的饭菜，再添置五套冬衣和暖炉”。
　　姓赵的抓起玉佩看了看，嘿嘿笑了两声“瘦死的骆驼比马大，郡主就是郡主。阿辉你留下看着，我这就去办”乐呵呵地出了门。
　　“全是废物！”烨珩斜扫地上战战兢兢磕头不止的城吏，已露发怒的前兆。
　　“殿下，门外有一女子，声称有殿下要的消息”杭宁进来瞥眼扫了扫跪在地上的人，踢他一脚，示意他可以出去了。
　　“让她进来”烨珩轻笑一声，仰躺在白貂皮铺就的软榻上，接过红素递来的香茗，浅抿一口。
　　洛翩翩随杭宁步入内厅，心中忐忑，她本是凌国静王之女，陛下御笔亲封的逸仙郡主，一朝国灭沦为阶下囚！若非为了父王她早就或死或逃，绝不愿苟且偷安！今日来此，她就是要赌上一赌！
　　“逸仙郡主？莫不是走错了地方？抑或迫不及待的想来伺候本殿？”虽隔着菱纱，看不清邺太子面容，从他声音里亦能猜到他是怎样嘲弄的神情，深吸一口气也不与他废话，开门见山“放过我父王，我告诉殿下容萱的下落！”
　　“容萱？原来她叫容萱”烨珩手中折扇无节奏地一声一声轻敲软榻，在这静谧的室内格外突兀，惹得洛翩翩莫名烦躁，烨珩浑然不觉似的自在悠闲反问她“你觉得本殿还需要你来告诉吗？马车辰时出发，容萱已时离去，你只能是在去烨阳城的马车上遇到她。你能出来也是她帮的忙吧？”
　　洛翩翩死死咬着下唇，不发一言。
　　“杭宁，本殿要你在马车入烨阳城之前把容萱带出来，本殿要活的！顺便送逸仙去她该去的地方”。
　　“是”杭宁领命。转身对洛翩翩做了个请的姿势。
　　洛翩翩咬牙，泪眼含恨地瞪过去 ，眸底怒火仿若要烧毁菱纱、烧毁菱纱内的人 。烨珩轻蔑一笑，不为所动。
　　“真是个傻丫头，给人卖了都不知道”。
　　伺候一旁的红素忽听太子喃喃一句、有些不明所以，索性她是个识时务的，也便不问。
　　再有三个时辰就到烨阳城了难道自己当真要代她入宫？绝无可能！纵然容萱有心顾及静王一家，却也不会因此平白搭上自己一生。何况，洛翩翩算计她！
　　进了烨阳城，不论洛翩翩回不回来容萱都打定主意要走，如此也算仁至义尽，还了洛翩翩一时庇护之恩。
　　“萱萱，你快逃吧”苏柔拽了容萱衣袖，声音轻细、低到几不可闻。苏柔知道容萱不是真正的洛翩翩自不希望她落得同自己一样不堪的下场。
　　“恩，我明白”容萱偏头冲她笑笑，眼中仍有挣扎
　　马车猛地一滞，停了下来。容萱掀帘往外望，两个车夫正向纵马横在车前的杭宁行礼，而杭宁马上还驮了一个女子，定睛一看，正是洛翩翩!容萱心道不妙，当机立断窜出马车，施展轻功向密林掠去。
　　杭宁气哼一声，立刻追了上来
　　洛翩翩没了杭宁扶持，一下从马上滑了下来，昂首不让泪掉落，冷声道“我才是逸仙郡主，还不扶我上车！”既然无可逃脱，那便不逃了，在宫中、我总会逮到机会报仇的！
　　金光一闪，容萱一跃数丈，遥遥将杭宁甩在身后，故意在密林里疾绕几个来回，偷偷藏在杭宁背后的大树上。心中十分懊恼，早知道邺太子一样要置她于死地，就该给他用毒药！透过枝叶见杭宁十分警戒地四下探视，容萱只好屏住呼吸继续忍耐。好一会，杭宁才提气向东。
　　容萱毫不迟疑腾身向西。
　　“太子就猜到杭宁抓你不住”方出三四里，貌似等候已久、倚在青松上的儒衫男子回头向她笑道，模样颇为斯文俊秀。
　　但在容萱看来，其人不亚于地狱恶鬼！忍无可忍咬牙怒道“不就拿了他些许米粮，用得着这么穷追不舍！”
　　“可我怎么听说，你还伤了殿下？”冷霁锋很有些不信眼前这个十五六岁的少女能伤的了太子殿下。
　　“一点麻药又不会死人！”
　　“你这话可是说错了！伤了殿下，无论多微小的伤都会死人，而且死定了”冷霁锋郑重纠正她
　　容萱知他说的不是假话，亦不准备与他多费唇舌，既然逃无可逃，那便拼死一战！
　　但听冷霁锋话锋一转“殿下并不打算要你的命，所以乖乖随我回烨阳城、待殿下返朝吧”。
　　容萱肯信才是傻子！面上却装出喜出望外的神色，跳到冷霁锋身侧笑问“真的？”
　　“自然是真的”
　　得到肯定回答的容萱，又上前一步攀着冷霁锋胳膊，故作纯善地笑道“我相信大哥哥不会骗我，我跟你走”。
　　“恩。这才乖”冷霁锋并未拂开容萱，任她挽着，笑语温文。
　　正待趁冷霁锋疏于防范将指尖银针刺入他手臂，却在发力时被他捏住手腕，与此同时容萱抬腿一脚靴底芒刺正踢在他膝上，快、狠、准，三位一体！
　　冷霁锋只得放手“声东击西、果然聪慧！”
　　“你放心，一个时辰后化功散的效力就会消退”容萱从袖中找出一个瓷瓶为他上药止血，解下面上丝帕为他包扎伤口后，再不拖延、飞奔离去。
　　所谓：小隐隐于野，大隐隐于市。那邺太子一定想不到自己会明目张胆躲在烨阳城里。容萱喜滋滋地想，待过一阵子他忘了这事自己不就又可以肆意横行了。扬了扬嘴角，换上男装，束起长发，心下感慨：为了躲避那该死的邺太子自己真真是、煞费苦心！把腕上钨金绳藏了又藏才心满意足地举步出门。
　　刚下楼便听到楼下茶客谈论什么富贾大商失窃的事 ，容萱不以为意地摇了摇头，悠悠然踱到街上。
　　临近春节，烨阳城尤为热闹，人来人往、车水马龙，容萱甚是欢喜地东瞧西凑，最后在一个剪纸小摊前停步，捻起一张剪纸小人看了又看 、爱不释手“大娘，能不能照我的模样剪”
　　“能，五文钱”
　　“给”容萱摸出五文钱递给她
　　只见那大娘挥动小剪随意裁剪几下，一个样貌与容萱甚是相像的小人儿便跃然纸上，容萱接过喜不自禁地纳入怀中。
　　又四处逛了一圈，眼看天色渐黑，就近进了家酒楼，寻了个靠窗的位置，要了几碟小菜就着馒头有滋有味吃着。
　　这才是属于自己的小日子呀！
　　“听说百花园前几日来了新角儿，传闻是凌国苏侍郎的千金，闺名苏柔，具天人之姿”
　　“昨儿我还见过，确有几分姿色，要不今儿再去瞧瞧 ？”
　　酒楼、茶馆果然是衍生八卦的好地方！
　　邻桌一行男子的调笑之语，不偏不倚传入容萱耳中，震得她心口发麻。好一会才缓过神，赔笑走过去“这个苏柔小弟也曾听过，可她不是被送进宫了吗？怎会在百花园？”
　　“这事谁说得准，许是得罪了什么人也不一定。怎么？难不成小兄弟也对苏柔感兴趣？”
　　望着那张垂涎三尺的嘴脸，容萱真想一拳打过去！甩手付了账，大步朝百花园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