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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0、9.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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自南疆到东城,快马加鞭,共需六日行程。
一路上,表面看来相安无事,但实际上慕容煌与如碧之间已经明暗交手数次,两人彼此之间唇枪舌剑斗嘴不断,也倒成了众人每日用来调节因为急促赶路而导致神经紧绷的固定戏码。
而这如每日三餐般从不停歇的热闹景象,在达到距离东城尚有一日路程之隔的有水村时,终于走到了高潮。
有水村,虽然村名为“有水”,却偏偏以烈酒闻名天下。
早先,前朝清铭王室的贡酒便只取这里一处。如今,虽然焰王朝取消了此处御酒的特权,但这村子里的酒,依然是王公富贵们杯中嗜好之物。特别是一到每年春季,必定会有大批人马来到,散尽千金,只为一壶美酒而已。
“果然不愧是有水村。”策马驰入村口,如碧就神情陶醉地闭上双眼,“连空气里都飘满了酒香,真好。”
“如碧姑娘看来对此物颇有感情。”阴魂不散的慕容煌不知从哪儿冒了出来,在她身侧沉声笑道。
“本来就是。”少女撇撇嘴,却不料另一侧的无暇忽然探身:“你可别信这丫头的话。她呀,只得三杯之量。”
“哪里,我的酒量分明就好得很,上次不知是谁亲口承认的?”如碧瞪大眼反驳。
少年摇着玉扇,神色间带有八面来风都吹不动的安稳表情:“总之,不是我说的罢。”他轻轻瞥了少女一眼,不去理会那几欲怒火冲天的表情:“这应该已是雪阁上下都公认的秘密了。”
“胡说八道!”如碧不满地撇撇嘴角,她最恨人家说自己酒量浅:“真正不会喝酒的人,是你吧!”
“好了好了。”慕容煌轻笑着插口,阻止两人之间有扩大趋势的斗嘴,看向如碧的目光却是带上了几分算计,“这个问题,其实很好解决。”
“那你倒是说说看?”少女不甘示弱地扬起了下巴。
“方法其实简单得很。”慕容大少笑得像是偷吃了灯油的老鼠,手指直至前方不远处的酒店兼客栈:“大伙儿去那里喝上几杯,不就分出高下了?”
喝过几杯分出高下的事实是,如碧的酒量确实不如何。
“而且,你的酒品也不怎么好。”
当皎月移至中空,慕容煌抱着怀里终于安静下来的少女,边走边无奈地摇头。
下次,可千万要记得,一定不能让她饮酒超过三杯,否则不分轻重的拳脚相加上来,就算是铁人,也会被她捶成一堆泥。
想起早早离席的少年所下的断言,三杯之量——由此看来,这个结论还真是无比精辟。
“呃,碧炔师兄……”
原本已经呼吸均匀的如碧忽然打了个嗝,转身伸手,毫不避讳地搂住男子的颈项,已经通红的脸庞上带着满意浅笑,仿佛在梦中有心愿得偿。
只觉得额角有冷风吹过,慕容煌却是笑得尴尬。
虽然一早便有准备,但亲耳听见她唤出那人的名字,这种仿若情人之间低喃的语调,还是令他浑身不由僵硬了一下。连带的,心中忽然浮现出莫名的烦躁,不想否认,这只怕就是嫉妒罢。
“真糟糕,小丫头。”垂首凝视兀自睡得香甜的少女,慕容煌原本带着些微紧皱的眉头慢慢舒缓开来,神色在不自觉中变得温柔如水。
“我似乎真有些动心了,这下该怎么办呢。”视线自她紧闭的双眼缓缓下滑,最后落在那嘴角勾出小巧弧度的双唇上,久久未能移开。如果,他现在想小小打劫一下,只怕当事人也不会知道罢。
但是,挣扎了许久,慕容煌却只是叹了口气,收紧双臂,大步向着客房走去。
完了。如果被以前那些红颜知己晓得,自己对一个青涩且心中已有他人的小丫头动情的话,怕她们都会笑得喘不过气来。
原来所谓的风流大少,在面对真正喜欢之人时,也不过是个毛头小伙子而已。
清晨,在半睡半醒之间,如碧觉得自己正抱着个大怀炉。
她喜欢睡觉时抱个怀炉的癖好,于雪阁众人而言,早已不是什么秘密。
或许是因为内功没练到家,又或许是因为她天生体质偏寒,总之一年四季里,大约有三分之二的时间她都会抱着个怀炉睡觉。尤其是一到特别寒冷的冬季,如果不在房中升起火盆,外加抱着个怀炉,整个人便会连动都不想动。
不过,今天这个怀炉似乎与以前用惯的有些不太相同,不仅感觉上软硬适中,体积也大了许多,从头顶到脚心,都很温暖。
“嗯……带回家用,一定不错……”
虽然昨晚喝得烂醉,但好歹还算知道眼下自己正躺在有水村客栈的床上。
如碧一面只觉得头还有些晕乎,一面却已经开始暗自打算,等下出发之前,定要向客栈老板买个来带回雪阁去用。
嗯,实在是好舒服。伴着喉咙里发出猫咪般满足的呜咽,少女的两条手臂慢慢向上方攀去,然而移动了数分,忽然意识到指尖的触感有些不太对劲,能够清楚感受到即使隔着顺滑布料也存在的规律起伏,以及耳畔所传来男子熟悉的低沉笑声——
慢着,这世上有会动且会笑的怀炉么?
一定是睡晕了,如碧迷迷糊糊想着。想了又想,还是觉得诡异,整个人懒洋洋地坐起,睡眼惺忪地回望方才所抱的大怀炉——
下一刻,少女凄惨的尖叫划破寂静,足以吵醒客栈中所有人。
“如碧,发生了什么事?”
不多时,门外便传来无暇冷静的发问。
“不不不,没事没事。”如碧一边慌张着跳下床去,一边大声解释:“只不过……不过是看见了一只老鼠,我没事,没事!”
欲盖弥彰的借口让白衣少年微皱起眉头,抬首看看眼前的房门,神情既奇怪又不可思议,但最终还是没有选择推门而入,向随从的众人打出个手势,纷纷散去。
门内,如碧整张脸仿佛被冻住,直到门外没有任何声响才找回了自己的声音。
“你怎么会在我这里!”即使少女压低了嗓门,还是无法掩盖那不容置疑的腾腾杀气。
“这,一言难尽。”大怀炉轻轻舒展开被人压了整晚已接近麻木的双臂,低垂的睫毛将黑眸中略带欣喜的色彩巧妙遮掩,“其实,昨晚你喝醉了,所以……”
话音未落,少女便如同一只被惹毛的猫,迅速跳回床上,双手狠狠掐住了慕容煌的脖子。
“我、要、听、实、话!”如碧咬牙切齿道,双目圆睁,怒火历历可见。
慕容煌摊开双手,神情无辜,像个受了冤枉的小孩:“这就是实话啊……”
“胡说八道!”如碧怒斥,嗓门不受控制地高亢起来,“我喝醉那是我的事,谁准许你进我房间了,谁又准许你睡我身旁了!”
一想到昨晚,这个男人肆无忌惮地躺在她身边,自己还当他是平时睡觉抱着的怀炉,而对他上蹭下蹭的,就觉得已经没脸见人了!
“没错,原本是不关我的事。”慕容煌低笑着半坐起身,双手轻轻扳下少女掐住自己颈项的纤纤十指,慵懒但笼着几分危险的脸庞刻意靠近了少女几分,让彼此之间连呼吸都清晰可闻,然后才用略带几分沙哑的醇厚嗓音缓慢诉说,“可醉酒的你不仅抱着我不放,还死死拉住了我的衣服。你说,在这种情况下,我是该不负责任地将你丢在外面,还是让你抱着我先休息呢?”
闻言,如碧一下烧红了脸颊,半晌才憋出话来:“那……但是……你也不可以和我躺一个床呀!”她几乎是又羞又窘的自语,声音低如蚊喃:“我还没许人呢……”
“这无妨。”男子双手反环住她的颈项,眼底隐然有笑意。
在如碧还没能有所反应之前,薄唇已经悄然贴上她因吃惊而微张的小嘴。
“那就嫁我吧,丫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