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ojolo作品》cojolo

5、往年书

　　（一）

　　离冬天还有６个月，我感觉到的寒冷不随季节。我无法对你倾诉这样生生窜入灵魂的莫名情感。
　　已经流了泪，已经变得坚强。但这些也改变不了什么。幸福和悲伤的经历都转眼即逝，在心里积累下了阴霾和晴朗，脑海依旧会放着过去，这一切若隐若现留连在神经里，和恐惧一样来自太深的地方，不自觉就流露，愈来愈强烈。尽管如此，我已经累的说不下去了，谁先转身消失了，思念呢？不能依赖见面而平息，它已巨大到生不能承载，死不能隐瞒。
　　海上接连来了风暴，雨水淋湿过往的记忆。今天是不是会再度悲伤起来，难以收场。
　　车源源不断的从面前的雨帘里隐现，我逆着车流和骤雨在街道上行驶，此刻，只有自己沿这个方向行进。于是场面突然大到心里压抑又肆虐起来。你来电话，说到巴黎天微朦了，将是晴朗的一天，你念叨我的名字，无力而爱怜。然后声音消失在泛潮的空气里，消失在漫天和泪一样咸的雨泊里……
　　灰冷冰凉的海，我在画面里模糊成了影子，我已经意识到这是我们最后一次的联系。过去有很多美好的回忆，此刻一望无际，只剩下我和一言未出的海。
　　回忆在梦里搁浅，痛的感觉从骨髓里就飘散出来，害怕让你看见了幽灵，让我听见了窃窃私语。有人在说我们的事，我已记不清了，你没有说话，是谁能那么清楚。窗外的街道宽阔，周边楼宇林立而生，冰冷湿滑的钢筋混泥暗藏悲伤。阳光根本没来得及，事后却猛烈挥散，柏油路面疼的裂开了缝隙，里面沉甸甸的是醒着的空白。我走在檐下，在阴影的地段里，吹过千万人的风轻拂我的后颈，我的中长头发，光有了颜色，暧昧深长。Ｖ字商标的包，Ｎ字商标的慢跑鞋，纯黑色背心，七分贴身牛仔。我身着浮华过世，已成了小丑。
　　来来往往的人和景色，我独自体会着内心匆忙而过的百番感受。在货架前忘了需要什么，在小巷里靠着砖墙长久的望着天空，身体自然下滑，莫名其妙的情绪失控。自然的回想到你就需要拥抱一样。

　　窗口还停留着鸽子，云朵压的很底，厚厚的像童年里不见的棉花糖，沿着夜和光藏匿的方向飞翔。我坐在这里。仰望这比电影镜头还苍凉许多的景致。遗憾的是心事流淌的不畅，大片记忆已经干枯剥落。像进入了冬天的深处，窗外阳光明媚，是夏天的鼎盛日子。
　　暮色四合，周边发生的一切那么真实，怎么一转眼就换了人间，连心里的感受也起了变化。失去颜色的风编织巨大的网，七色的光喧嚣混淆，墨镜里也有夜色，流光伴随着车马，奢华场所里烛火摇曳，暗巷有不安，悲剧若要上演，该躲往哪里。经历什么都不能令冷却的身体温暖起来了。夜无限深沉下去，归宿越来越不明朗，床和死有关，独处牵连了情觞。一开始为谁保持了干净的灵魂，最终仅仅是给恶魔带来了馋涎的美感。不协调连续了许多年，我已经当作这是梦，哀乐随风轻舞。
　　谁让我在天台一本本烧着日记，一封封燃了书信，斯姆朗酒弥漫了一片醇香。我坐在藤椅上，目露怜惜的了望着这个盛大黑暗笼罩下的广袤城廓。我想我终究是不会明白。

　　（二）

　　绿藤趴覆在外墙上，新嫩的枝叶透过窗子的玻璃就看见了。到了夜晚，街区已是安静。有人按了门铃，我开了门，是个漂亮的女孩，带着行李，应该是来自中国或日本的旅行者。我用法语问可以为她做点什么，她说她来自哈尔滨，她的法语不太流畅，改用英语说了我的名字，和诸如喜欢我之类的话。我关了门准备回房，她突然提到了你的名字，有人拉起了提琴，音乐淡淡漂浮，是令人陶醉的旋律。
　　她问我一个人时做些什么，好奇我在巴黎的生活。我回答她很清闲，白天开车绕着街道，或去公园散步，享受阳光和雨水，晚上看电视节目或上网，也许是长久的发呆，睡之前写点东西，每日如此。她看过我大多的作品，有的并没有在市面上出现，想必是你的原故。她有提到你，多令我好奇。这个夜又冷了起来，我找了毯子，在床灯下写了又一天的心情变化。关于你的回忆让我下不了笔，晚上我还梦见你了，这样的奇妙让人多不知如何是好。
　　拉开窗帘晨曦的光就涌入了屋子，我准备了早点，看了会新闻，她就醒来了。她握着我的手时说冷的真令人害怕。她说了和你的关系，并关心了我的作品。我有说起你中学时候的事情，这点她大为吃惊，她还不知道我和你认识是那么早的事情。你们竟然是在买我书时认识的，这也让我感到了惊讶。我带她喝路边咖啡，享受一天美好的时光。我很久没去坐地铁了，那总能让我想起中学时坐公车的场景。你总是困倦的神情，坐在我的身后的位置。朦胧的似睡非睡。我试着回头，当然我是看不见你的样子了。

　　（三）

　　巴黎是有15个区还是16个，这段时间我没有弄清楚。旗絮媛开着她的保时捷带我穿行于巴黎，大多街道还是先前世纪保留下来的石板路。因为狭小幽长，车辆会经常拥堵。我们多半要找个停车场然后改乘地铁或徒步。

　　絮媛的住所在Ｍontmartre。建筑是常见的欧式风格，外墙淡色系，由于年代呈现了粉黄的白色，有藤类植物依附在上面。阳台会有麻雀停留。附近的人都很热情，遇到麻烦时都会有人上来询问是否需要帮助。街道由石板铺成，我睡前会趴在窗台静静的看着这个梦境般陌生的街区。
　　站在高处看Gurinder chadha是一片密集的屋落，典型的生活区域。塞纳河穿过了这个区，河不宽但水很干净。允许通航。附近有学校，教堂。因此可以看见很多气质相貌俱佳的法国青年。和絮媛每次外出都会途径这里。我觉得这里是孕育法国风情的地方。
　　LE MARAIS。Gus van sant。这里的建筑有些年代了，暗色系的旧感。坐落许多特色的店铺，是个散步的好去处，可以领略最真实的巴黎风情。作为外国游客行走在这里的奇妙感觉难以言喻，如同看身边时我也感到不可思议。这是个美妙的迹遇。国内朝思梦想的地方，仰慕的作家一同漫步在此。
　　巴黎的交通很便利，地铁线路发达。价格也适中。候车椅是连成一排挨着怀旧的墙体。墙面上装饰有大幅的油画仿制品，后来我看到各个通道几乎都是如此，真是个艺术的天堂。车厢多数和国内的公车一样，没有电影里漂亮。但过道和各个地方都能见到流浪艺术家和浪漫情侣却是一个不小的景观。地铁的外隧穿行在现代化高楼之间，在半空中看着巴黎一闪而过的美景。先进和怀旧的结合是一种心灵的极质享受。
　　13区POPTE DE CHOISY是华人聚集地，周围都是摩天大楼。这场景在中国已经不新鲜了。路上能遇见很多中国同胞的感觉很亲切，我和一个留学在法国的同学在这里见了面，遗憾的是絮媛这次没陪同，她说不喜欢聚会。这段出行的日子天气都很不错，想想真是美满了。
　　BASTILLE。Isabel coixet。法国氛围浓厚，黄旧歌德建筑，有鸟儿停留在电线杆上,时不时跃过狭小的街道。这里的食物和别处一样不是很可口，最后妥协去了中国餐馆。那天絮媛带我去了一个格调淡雅的咖啡厅，我们在那度过了整个下午。

　　絮媛不太爱说话，但说起的都很瑰丽缤纷。她和我谈起过宗教，心理，自然的事情。我想要看许多书才能了解她说的，当然絮媛身上的许多东西不是书上有的，以至是哪里都找不到的吧。她和我说这样关注内心和世界的人很多，我的男友抑是这样。他在这段时间没有联系我，是个冷淡的家伙。絮媛对此只是笑了笑，这让我看见了自己的稚嫩，我发现和他哪怕是恋人也好遥远。
　　VICTOIRES。维克多瑞广场，中间有一尊西部牛仔的塑像。有人和我说那是上帝的样子,是一个不太可信的说法。居民屋绕着圆形广场展开。这样的布局让人觉得安全而富有诗意,白天附近的小孩都会在这玩。我在这里为絮媛画了一幅素描。她有些不习惯。其实她很漂亮。至于从不公开自己样貌这事情，让人不解。
　　埃蒂艾尔区有令人向往的举世文明的TOUR EIFFE，即埃菲尔铁塔。在哪里都可以隐约看见它的影子，它是巴黎乃至法国的标志。除此之外我就看不出它其它特别之处，有大大小小的公园，是个休闲为主的地方。但事实上人们似乎都很匆忙。我们坐电梯和其它的游客一同上了铁塔，每上一层都要额外的费用，并且价格不菲。快到塔顶时由于高度大家都感到了呼吸不适。令人失望的是上面不过是个直升机平台，简陋到四周仅有围栏。还好走到边缘这样的失落就会消失殆尽，俯瞰着巴黎的全景，360度那些蔓延开的建筑，渺小而遥远。在上面待了十多分钟就离开了，那画面却经久不散，映入了记忆。
　　QUARTIER DES ENFANTS ROUGES。Olivier assayas。红孩区，是奢侈者的天堂。最美丽的珠宝，最豪华的聚会，把糜烂演绎到升华。让人一时间不知所措。香邂道上有很多漂亮的店，卖东西的模式很特别。东西很叫人喜欢，但价钱很高，能带走一两样已是幸运。这里没有过多霓虹，光的颜色很单一，主色调是宝石金。多数光来自川流不息的车辆。絮媛把车泊在节日广场下的停车场，广场上有流浪汉睡在那，有一群游荡的年轻人叫嚣。而四周是威严阴影下的沉寂高楼，这些画面连在一起，感觉让人难以说明了。
　　Paris声色场所很多。絮媛说男人消遣是无可厚非的事情。我说其实有好男人的，她只回答了有克制力好的，会有限度。这点你不能约束他什么。后面我问她对爱情的看法，她却没有回答，只是在喝咖啡的间隙用纸片写了一首诗给我。她说是仓央嘉错写的.。我问絮媛有没暗藏什么哲理？她笑着说这只是一首情诗，作者六世□□的圣洁身份让她信服。

　　那一夜，我听了一宿梵唱，不为参悟，只为寻你的一丝气息。
　　那一月，我转过所有经轮，不为超度，只为触摸你的指纹。
　　那一年，我磕长头拥抱尘埃，不为朝佛，只为贴着了你的温暖。
　　那一世，我翻遍十万大山，不为修来世，只为路中能与你相遇。
　　那一瞬，我飞升成仙，不为长生，只为佑你平安喜乐。

　　那一天
　　闭目在经殿的香雾中
　　蓦然听见
　　你诵经的真言

　　那一月
　　我转动所有的经筒
　　不为超度
　　只为触摸你的指尖

　　那一年
　　我磕长头匍匐在山路
　　不为觐见
　　只为贴着你的温暖

　　那一世
　　我转山转水转佛塔呀
　　不为修来世
　　只为在途中与你相见

　　天空中洁白的仙鹤
　　请将你的双翅借我
　　我不往远处去飞
　　只到理塘就回

　　（四）

　　曼妙旋律洋溢夜晚，衣柜里陈年的记忆堆放，雨水打疼了眼睛，看不清的字迹描起过去的长发色泽，阴影质地里若隐若现。画面简单流畅．表达开始有力就有了回荡，记忆沉寂已久，也忽然倾巢而出。灵肉难奈，笼罩在经久不散，年月累积而生，定格而又已逝的情愫中。这个夜晚漫长到不会再有尽头，回忆将适可而止。曾有的那么多已经不足够，关不了月光，弄得一世苍凉。
　　淋漓了楼，湿透时光。鹅黄泛蓝灰的空气弥漫，落在身上不懂轻重之分。不同世界里的人同处欢乐，各自哀愁。暗藏一屋的是喜是悲，总是悲剧居多。音乐安慰了身体，窗外又起了风惊起涟漪，翻了箱柜掀了砖瓦，也找不到了。自然过于强大的一种力量一瞬间把原罪都释放，我们脆弱，非死即伤。
　　这个季节会风雨交加，食梦兽成群的死去。我开始梦里知花，我又坐在了凌晨的站台看昙花一现的雪倾城而下。

　　我又看见他从后面抱着你，你欢快地笑。
　　我又在公车的后排靠着玻璃睡着。口水和眼泪湿了微湿的校服。
　　我又和你走了很久的路，去刚发生事故的铁轨，去满是欢乐悲哀的福利院。
　　我们又偷偷拥抱。
　　我又甩了他的球，收到她满一年的情书。
　　我又一个人看电影，听你离家远走说不爱他。
　　我又听摇滚考试。
　　我们又没有爱情又不说话。
　　我又拍着天空，拍着老房子。
　　我又在画室不画石膏画你的模样。
　　又十七，十八，十九岁……

　　哪一年的冬天欢声笑语，哆啦Ａ梦专情的舞蹈，你说吵醒了睡着的疼痛。你开始在梦里说真可惜。没有在一起。没有珍惜。
　　你在天台拉提琴读法文诗章。
　　你收集各种各样的围巾给身边人围上。
　　你写东西让人惊叹。
　　你们整夜待一起。
　　你在哪里给我寄明信片。
　　你对我淌露哀伤。
　　你们没有消息你喜欢孤单。
　　你带我看危险的风景。
　　你说我梦见你你也会梦见我。
　　你想献给我的被我错过。
　　你说要去巴黎结束生之游荡。

　　（五）

　　我试着给你写一封信，我写了很多遍，最终也没给你的勇气。时间纷繁错落流逝，早已经万劫不复。离你千里之外，就算有不理智的想法，也熬不到机场，码头。往年不过是旋转的镜头，笑容和煦，举止从容，来了又走。熙熙攘攘的是异想太多。
　　远离市中心的16区举办了为期一周的音乐节，带着她驾车前往，她见到了许多让她欣喜若狂的歌手，我在派对上见到了苏菲，玛索，你很喜欢她，我亦是如此。我找了机会和玛索说了伙话。然后我拿着斯姆朗酒走到了阳台。我眺望着山底零星的灯光，夜色早已蔓延。我心里有形容不出来的感觉，这很讽刺，但很真实。我对这样的生活并不抱有好感。
　　晚上有个人陪着我聊天，是个年轻的导演,我坐他的车下了山，穿行于夜晚的郊区与闹市，这是个幽暗欢趣的经历。快天亮时他问我是否要去他家，我说此刻更愿意能开车进到海里。他说我富有幽默感，我只能抱以微笑。然后我们回到了山顶，看了日出，亲吻后便分开了，最后留给他一个随便想到的号码。

　　我们年轻时候喜欢的人已经老了。我们会继承这种灾难的命运。你说过不会的，不会老去的。你说真正悲伤的东西只有两样，玩偶和烟花。这么不负责任而幼稚的话只有你才对我说的出口，在我心里却是挥散不去，和你的其它一些事情一样已是根深蒂固。
　　场面脱离了平常,你拍摄着撩人的美丽画面，我看得见。我喝下了一杯水，走在熙攘的街道上，想念这些微不足道的事情。阳光铺撒着华丽的橱窗，映下了一段一段流淌平铺直叙的忧伤……
　　每个人在一生中都会有一些时候想着伟大的事情。我真不愿意告诉你，那恶魔的声音又来了，我在这个凌晨听见它的诱惑，都是我所渴望的。它叫我死去。我该开心还是不悦呢。不会在被思念折磨的不知如何是好，只是再握不到你的手了。

　　（六）

　　絮媛带我去了LACHATSE公墓，那里长眠着许多伟大的人，和国内的山坟比起来，这里太拥挤了。絮媛说这是巴黎的骄傲。然后天下起了雨。我和她在路边的电话厅躲雨，她靠着玻璃吸了根烟，自顾自的说起了关于一个男孩的事情，是令人温暖的琐碎事情。打篮球摔伤了脚好几个女生搀扶着回家，收到很多情书还有恃无恐的对路过的女生吹口哨，三心两意的学画画学吉他学拍照，不怕死地找刺激玩。见漂亮女生却害羞到说不了话，喜欢什么也不敢说，死要面子。对人太好。阴晴不定。怕父亲，很黏母亲。不安于现状，又没有梦想……
　　我打断了她的话，你说的是我的男友吗？絮媛。
　　絮媛似乎像梦被被惊醒一样显得不知所措，但随即就笑了起来。是啊，我说的是那个男孩。
　　你喜欢着他吗。我心里想着某些的神情想必絮媛是看的出来。她问了我，你应该很早就认识他了吧。
　　我点了点头。
　　过去没人提起是不是都忘记了。我给他写了好长时间的信，很久后因为你而真正见面了。
　　絮媛回答了声哦，等雨快停的时候才又问了句，他对你好吗？
　　嗯。
　　但他心里总是藏着许多不能触及的东西，我处在一个无法了解他的地方。
　　彼此都有天壤之别的过去，能走在一起应该庆幸，想那些为何苦呢。

　　我呼了口气，鼻梁感到了微弱的酸楚。
　　透过玻璃门我看絮媛发尖滴落的雨水，她穿着土耳其蓝的中长外套站在街道上，斜晖拉长身影。我哼着一首法文歌曲，这其中的微凉，我想她的笔触会描述的出来，而我仅有简单地看见。
　　签证快到期了，天气却接连的恶劣起来。晚上睡觉有时会觉得冷，毯子也不够，絮媛就跑来和我一起睡，她说外面雷电交加担心你一个人会害怕。我感激的拥抱着她，深夜静匿而至，恍惚听见了私语，Ｊe T’aime。

　　Ｊe T’aime。法语，我爱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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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　　（全文完，谢谢阅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