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却道海棠依旧》秋原静水

4、四、疏离

　　有一天，我坐在床上，用竹箸夹着海棠果吃，朋友苏芮手里捏了封信走进来，见了我便说：“兰清，你的信。”我正夹着一个果子塞进嘴里，没有空去接信，只含糊道：“你帮我念念吧！”
　　她拆开了信，从里面飞下两张票：一张船票，一张托运票。
　　我拾起地上的票，挺直身时才发现苏芮别过头去，把信举到我面前，我小心的接过信，那白纸黑字隐隐传来一股魔力让我心里打颤，让我脊骨发冷，让我恐惧的不敢睁眼，让我想恸哭一场。
　　那是一封订婚的书信。撞破了我心头悠悠荡漾，永不消散的金黄色柔波，看着瓶子里一颗颗海棠果，我憎恶地想着，那是她躲在黑暗的角落里泡渍出的陈腐思想，竟然让我一口口吞食，用“糖衣炮弹”来麻醉驯服我。我越想越难过，扔掉了那个充斥了梦呓里的装满了金黄的瓶子，撕碎了船票和信，已证明我的不服输！
　　那晚，我失眠了。为了一个现实生活中和小说中的我，为了一个真实感情和虚拟中的我，在放弃与逃避，安全与闲适中，我想一只垂死的蚂蚱，毫无希望的挣扎着。那票不论是谁买的，我都恨他，这个岁月青葱之时，何必那么早提及这样繁琐无聊的事呢？现在，那部关于她真实写照的小说也已经虚假了，没什么意义了，只是时间吐掉的无味的残渣，呵！这部将近尾声的小说该如何截稿呢？倒是个切切实实的问题。在写她美好的故事，那将会被所有人看破那是我用泥捏出的玩偶；而写她的阴晦，又没了兴趣。这不禁又让我恨起来，是她打乱了我生命的密码，让我摸不着头绪，至使一丁点儿小事也变得拖沓。
　　次日，我便向校方递了退学申请，我并不是一时冲动而是冷静地想过了，也许只有摆脱了他们的目光才会有自己的自由。坐在教室弥漫光尘的书桌上，翻开我所学过的课本以及那本纪念册，也翻开了我多年来自己从未碰过的心灵扉页，用笔在上面轻轻记下一道崭新的记忆。学会和往事说再见吧！即时仅剩下一年的时间就毕业，我也必须松手，只能向人情味更单薄的地方去，那里才有一片属于自己的乐土。
　　校方虽然不同意优秀的学生离去，但也无可奈何我的强硬态度，我总是说：我必须离开，家里有事儿。
　　家里有事儿？太俗的陈词滥调，但我只想出了那么一句，家固然紧闭了我的思想和行为，可有时也能充当一下“替罪羊”，就这么一个“家”字，同样砸碎了我对门前的海棠树下那一抹并不和谐的背影的期盼，这反而好，给我上了一堂生动而幽深的心理课。
　　我拖着慵懒的长影把学友们一切祝福和疼痛都摒避在黑暗之外。
　　我不能回首，仅仅只在心中对着浪漫的母校轻呼一声“再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