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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0、落红啼彻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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雨歇的时候,正是易深雪梦醒的时候。
他告别乌头,继续朝着凉州相反的方向前行,他也不知要去何处,总之,走到哪儿,算到哪儿。
人生,本来就要不停地走,直到哪一天走不动了,趴下了,这段旅程也就告一段落了。
他专拣小路行走,这样可以避开“北青萝”的耳目。
走走停停,过了半天,看到路边有个简陋的茶摊。摆摊的是个村姑打扮的人,乌发包着一块蓝底印白色小花的头巾,身穿洗得发白的粗布衣裳,不施粉黛,却是玉质难掩。
“客官,一路辛苦,过来喝碗茶吧?”
“没钱。”
“一碗茶只须一文。”
“一文也没有。”
村姑一怔,笑道:“也罢,我不收你的钱。”
易深雪就在茶摊坐下,村姑很快端茶上来,只是农家的粗茶。村姑特意在茶里放了几粒粗盐,可以防暑。
但那碗茶,易深雪动也不动。
因为在他心中有着太多的疑虑。这村姑肌肤如水,十指如玉,一看就知出身富贵人家,怎么会在路边摆个茶摊呢?大雨过后,路上泥泞,行人不会太多,而且日头未出,天气凉爽,更少有人会来喝茶。所以,这个茶摊的出现,未免太过不合时宜。
更让易深雪奇怪的是,这村姑竟然免费向他赠茶,天下哪有白吃的午餐?尤其是一个女人请他吃这份“午餐”。
“我只坐坐,歇歇脚,不喝茶。”
村姑只当他客气,“没关系,我不收你的钱。”
“我不喝茶。”
“客官想是喝惯好茶的人,妾身这贱茶想必你也看不入眼。”
易深雪只是笑笑,并不解释,他倒要看看她能玩出什么把戏。
易深雪认为的把戏立即开始上演。两个虎背熊腰的汉子大摇大摆地走了过来,他们手里都提着一柄砍刀,想是附近的山贼。他们就坐在易深雪隔壁的那条桌,大声吆喝上茶。
村姑见这二人面目狰狞,心中不由有些后怕,战战兢兢地端茶上去,忽地一个汉子伸手将他抓在怀里,她手里的茶碗立即摔在地上,茶水四溅。
“老陈皮,你瞧这小妞细皮嫩肉的。”
“小狗子,你别忘了咱们还有正事。”
“我现在做的就是正事。”他已将村姑抱上桌去。
村姑极力挣扎,但她一个弱质女流,力气怎及得上小狗子?只听一阵布料破裂之声,村姑的上衣已被撕开,露出一块洁白的抹胸。玉峰耸立,春色暗藏,小狗子哪还按耐得住?
村姑大声嘶喊,目光无助地转向易深雪。
易深雪没有看她,仿佛也没听到她的嘶喊,他只是安静地坐在自己的位置,嘴角微微翘起,似有嘲弄的意味。
心灰意冷,绝望的泪水从她的面颊滚落下来。接着,她就感到一阵锥心的痛,一个肮脏的男人粗暴地进入她的身体。她仿佛失了知觉,呆呆望着天空飘浮的云朵,一朵一朵,掉落她的眼帘。
“哟,是个雏儿!”小狗儿更加兴奋。
不过他兴奋过头了,不到三分之一炷香的时间,他就结束了。
老陈皮揶揄:“小狗子,我看你还得历练历练。”
“要不,你来打一炮?”
“不用了,这炮都打我手上了。”
忽听前方路上马蹄声响,老陈皮说:“想是莫掌门的人马到了,咱们快去迎接。”
二人匆匆离去,村姑一动不动地躺在桌上,身下殷红点点,仿佛落英缤纷。
“这出戏,很精彩。”易深雪经过她身边的时候说。
过了很久,苏幽心才缓过身,默默地拭去泪水,穿起衣裳,蹒跚地走向附近的村庄。
易深雪没有离开,他就站在路边的老槐树后,注意苏幽心的一举一动。
或许,这不是一场戏。易深雪想。
假如,这不是一场戏……
易深雪的心蓦地往下一沉,沉到一个连他也无法感知的地方。
他追了上去,“姑娘……”
她忽然扑了上去,在他肩头狠狠地咬下去,鲜血渗出他的衣层,“你是不是男人?”
她的眼中没有悲伤,只有怨恨,那种从骨子里透出来的怨恨。
易深雪怔怔望着她的背影渐渐消失自己的视野,心里空荡荡的,就像被人用刀一下一下地掏空。
忽然,一条漆黑的铁链从他身后缠住他的颈项,用力往后一扯,易深雪立即四仰八叉地倒在地上,然后他就看到一张锅底般的脸。
那是一张稚嫩的脸,约莫也就十四五岁,但也不知是吃什么长大的,发育得极其怪异,长得铁塔般高,长手长脚,五官生得简直就是一个奇迹。
他抓住铁链的另一端,一脚踏在易深雪的胸膛,“淫贼,小爷总算抓住你了!”
易深雪莫名其妙,“你是谁呀?”
“小爷就是行侠仗义、好打不平的‘玉面小郎君’路不平。”
“玉……玉面?”易深雪觉得自己的世界观凌乱了。
“听到小爷的名头,怕了?说话都结巴了。”
“我说这位玉面……小郎君,我和你有什么深仇大恨,你要这么对我?”
“像你这种淫贼,人人得而诛之!”
“对不起,我不记得什么时候淫过你。”
路不平俯身给他一个耳光,“严肃一点!”
“那我就很严肃地告诉你,我不是淫贼。”
“哼,还敢狡辩,你采花大盗白头翁做下的案子还少吗?”
易深雪无奈地翻了一下眼皮,“我不是白头翁。”
“就凭你这满头白发,你还想否认身份吗?”
“有白发就是白头翁吗?”
“难道不是?”
“按你的说法,你就是包公了?”
“不错,今日我就效法包公惩恶锄奸!”路不平从长筒牛皮靴里抽出一柄匕首,刀尖指向易深雪的裆部。
易深雪忙道:“且慢!”
“你有什么遗言?”
“请问白头翁在江湖上出现多少年了?”
“没有十年,也有八年了。”
“那依你的慧眼,我今年高寿呀?”
路不平端详易深雪良久,看他也不过二十左右,十年、八年之前,他还只是孩子,似乎没有采花的能力。而且白头翁武功极高,绝对没有那么容易被他手到擒来。
“你不是白头翁,那你是谁?”
“我叫易深雪。”
路不平把他拉了起来,松开铁链,然后围在自己的腰间,郑重地抱了一拳,“易大哥,多有得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