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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1、女之耽兮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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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不平是个鲁莽冲动的人。
路不平是个义薄云天的人。
路不平是个知错能改的人。
路不平是个热情豪迈的人。
路不平硬要拉着易深雪喝酒,给他赔礼道歉。
江湖可以没有刀光剑影,但绝对不能没有酒。
蒹葭镇的一家酒楼,临窗而坐,易深雪对临窗的位置似乎犹为钟爱。
路不平吆喝着叫来十斤高粱,先是自饮三碗,“这三碗酒是为给易大哥赔罪。”又与易深雪对饮三碗,“这三碗酒是为与易大哥成为朋友。”
“朋友?”易深雪像是第一次听到这两个字似的。
朋友,本该是温暖、甚至令人热血沸腾的两个字,但对易深雪而言,更多的只是寂寞。从小到大,他似乎从未有过朋友。因为师父说过,兵家无情,只有胜负,没有朋友。
“咱们也算不打不相识,今日不醉不休!”路不平豪气干云。
两人真就把十斤高粱喝得干干净净,路不平意犹未尽,易深雪却已滚倒桌底。
路不平哈哈大笑,一看天色已晚,扶他到了一家客栈,大堂之上坐满了人,一看就知,都是道上的人。
“准备一间上房。”路不平对伙计说。
伙计满脸赔笑,“对不住,小店已被这几位爷包下了。”
大堂那些人当中为首的是个中年文士,头戴镶羊脂玉的青缎方巾,身穿襟边和袖口绣有细碎小花的白色长袍,妙有姿容,爽朗清举。
“柳兄弟,你看那位白发少年,是不是哪里见过?”他扭头问坐在下首的虬髯大汉。
“那日我和金铃从西域押货回来,经过关外的沙漠,也遇到一个白发少年,莫非就是此人?”虬髯大汉不由多看易深雪两眼。
中年文士和虬髯大汉自然就是顾家堡的顾丹枫和柳先开。此番他们将从西域押回的那批货物运往长安,那批货都是西域的奇珍异宝,送给长安的五司盟作为今年的例俸。这批货极为重要,是以顾丹枫这才出动顾家堡所有的精锐护送。
顾丹枫吩咐伙计:“给这两位小兄弟让出一间房。”
路不平急忙道谢,扶着易深雪上楼。
顾丹枫又对柳先开说:“为了护送这批货,顾家堡精锐尽出,我实在有些担心哪!”
“大哥,你是担心白云山庄会趁机来犯顾家堡?”
“白云山庄虽然一心想要吞并顾家堡,但它素来都是以名门正派自居。顾家堡如今都是一些手无缚鸡之力的村民,白云山庄若对他们动手,只怕在凉州的声誉便不会好听,也就再难得到民心了。再者咱们精锐在外,白云山庄就是夺了顾家堡也无济于事。何况咱们还有五司盟撑腰,白云山庄凡事都要有所掂量。我真正担心的是万仞山的四喜寨,这帮山贼无法无天,不以江湖规矩行事,简直令人头疼。”
柳先开点了点头,“四喜寨近来越发嚣张,若不尽快剿灭,只怕不出两年,凉州就没人敢动它了。”
顾丹枫一叹:“我又何尝不想剿灭四喜寨?只是损兵一万,自折八千。顾家堡要拔这根刺头,势必元气大伤,倒给了白云山庄趁机做大的机会。”
在顾丹枫的眼里,顾家堡真正的敌人不是四喜寨,而是白云山庄。
在白惊飞的眼里,白云山庄真正的敌人也不是四喜寨,而是顾家堡。
是以,四喜寨就在顾家堡和白云山庄的间接纵容之下,犹如雨后春草,蓬勃生长。
小喜儿女扮男装,已经顺利混入顾家堡,并且做了顾家的家丁,又并且打听到那位帮助顾家堡击退四喜寨的人是个满头白发的少年。
顾家堡的人都叫他恩公,顾家堡唯一知道他名字的只有柳金铃。
但柳金铃决不愿提起这个人的名字。
易深雪走后,柳金铃痛不欲生。
柳金铃痛不欲生的时候,通常会让很多无辜的人跟着痛不欲生。
她每天都会叫上几个家丁到练武场陪她练武,那些家丁竖着从练武场进去,横着从练武场回来,没有十天半个月,基本上是不能下床了。
剩下的家丁开始罢工,以示反抗柳金铃的暴力,顾夕颜无奈,去找柳金铃做思想工作,“金铃妹妹,你再这么胡闹下去,咱们府上就没有家丁可用了。”
“夕颜姐姐,你为什么要赶他走。”
“我没赶他走,我只是想叫他对你负责。”
“所以,他是不想对我负责才走的?”柳金铃更加伤心,扑到顾夕颜怀里号啕大哭。
顾夕颜吩咐下去,为了顾家还有家丁可用,满城去找易深雪。易深雪满头白发惹人注目,是以打探他的消息不算太难。
但回来禀告说,易深雪已经离开凉州。
“占了便宜就想逃之夭夭吗?”柳金铃悲愤无比,苦大仇深。
顾夕颜弱弱地问:“金铃妹妹,他到底占了你什么便宜?”
“他握了我的手。”柳金铃振振有词。
顾夕颜忽然想要一头撞死自己,当时她在易深雪的房间门外听柳金铃说什么“肌肤之亲”,就以为他和柳金铃已经有过鱼水之欢。是以听到他对柳金铃说的那些决绝的话,自然义愤填膺。
顾夕颜拍拍自己的脑门,果然还是自己思想龌龊。又很庆幸地想,他果然不是那种无行之人。
“不就握手嘛,我还以为有什么大不了的。”
“夕颜姐姐,我吃了这么大的亏,你能不能严肃一点?”
力是物体间的相互作用,就像肌肤接触。易深雪和柳金铃之间的握手也算肌肤接触,易深雪接触柳金铃肌肤的同时,柳金铃也在,接触易深雪的肌肤。这本来就是平等交换,但柳金铃就是觉得自己吃了大亏。
女人真是奇怪的动物,就连柳金铃自己也这么觉得。
比如,男人在床上卖力地做活塞运动的时候,女人就算一动不动,享受每一时刻的愉悦,她也觉得自己是在无私奉献,甚至觉得委屈。
这世上,本来就有很多不可理喻的东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