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艾因之风语》晓月听风

75、第五章 相遇普瑟兰多

　　她突然停了下来。我脚步一顿，就在二十比开外的地方跟她相对而立。

　　“不愧是深受蓝武大帝器重的子爵阁下，果然厉害！”她妖媚地笑着，说道。

　　我微微一笑：“阁下怎么不继续逃了呢？”

　　“子爵阁下这么厉害，我怎么可能逃得过您的手掌心？还不如省点儿力气算了。”

　　“不过，你看起来似乎也没有束手就擒的打算啊！”

　　她“呵呵”笑了起来，笑得花枝乱颤：“虽然我可能不是您的对手，可我是干什么的，您大概也有些了解吧？相信要拿下我，您也不是轻轻松松、毫发无伤就能做到的。况且，您又怎知我不是调虎离山，故意引您出来的呢？万一因为我而耽误了您回去救三公主的时间，那您不是亏大了？”

　　我叹了口气，她实在是太小看我了！

　　“那，你的意思是要怎样呢？让我白白看着你跑掉吗？”我问道。

　　她的眼中闪过一丝迷惑，不过时间不容她细想。她笑了笑说道：“我只不过是个小小的杀手，您杀了我，还会有第二个、第三个我出现，对您来说并没什么好处。”

　　“那你是要说出你的背后指使人吗？”我随意地问。

　　她笑道：“那倒也不是。做我们这一行的，如果不能保守雇主的秘密，那也不用在这条道上混了。而且，就算我不说，您不是一样也猜到了是谁吗？”

　　我笑了笑说道：“既然如此，我倒是想不到跟你有什么好谈的了。”

　　她的脸色变了变。像我这般干脆的人恐怕她没见过几个吧？想引我上钩？那还得看我有没有这个心情了。

　　她急忙叫道：“等一下，子爵阁下！听我把话说完。”

　　我皱了皱眉头道：“那就麻烦你长话短说了，我没什么心情在这里听你闲扯。”

　　她的眼中闪过一丝得色，我猜她是误会了些什么。她说道：“说实话，我今天晚上再次出手，固然是因为想钻人们心理上的空子，来个出人不备，却也是逼语无奈。您可能还不知道，伽南国三皇子因为听到未婚妻受到袭击的消息，正率领大批人马而来，亲自迎接新娘呢。按他们的速度，明天应该就能来到这普瑟兰多了。”

　　我不由在心里叹了口气。看来光是我一个人还是不行啊！面对敌手，最重要的就是知己知彼，但我如今分身无数，雷文尚不能独当一面，圣蓝亚的支援也不是一天两天能到的，清·越和艾尔鲁沙虽然厉害，却不能信任。如果能有多一些信得过的力量，这种大事还用得着“敌人”来告诉我吗？

　　“原来如此，那，你现在打算怎么办？”我看着她。

　　“虽然三公主的身边有您和三皇子两大高人陪伴，侍卫帮手无数，我可说毫无胜算，但我毕竟收了人家的钱财，自然不能就此罢手。子爵阁下跟三皇子毕竟都是人，是人就有疏忽的时候，说不定还真能给我找着一个空子呢？”她的神情哀怨，语气中却是截然不同的强硬。

　　我眯了眯眼，不由好笑——她在威胁我呢！

　　“你打算不停骚扰我们吗？这样小打小闹，你以为会有作用？况且，如果我在这里杀了你，那就什么都解决了。”我看着她，说道。

　　她笑了起来，无比妖媚：“任何人都不可能每时每刻都处于高度戒备状态，做杀手的，耐心是最基本的条件。再说了，”她抿了抿嘴，“我并不是一个人，就算我死了，也无法阻止我的手下继续执行暗杀任务。”

　　“而且你并不认为我一定能杀了你。”我在心里替她补充。

　　“这种死缠烂打确实令人头痛，难道龙小姐真的不打算改变主意了吗？”我故意示弱。

　　“没办法，只要我的委托人还存在一天，我就不能毁约。”她摇了摇头说。

　　我听出她的话中之意，不由笑道：“可是你既然不肯提供你的委托人身份，我们也就无从下手，这不成了一个永远解不开的连环结了吗？”

　　她的笑容变得有些诡秘，沉声说道：“我是杀手，只要给钱，要我杀谁都行。”

　　听出她的言外之意，我更加奇怪了。她究竟有着怎样的目的？千方百计引我上钩，什么事物能够让她不顾杀手最重要的名声也要得到？

　　“你两头通吃，哪边最容易下手就干掉哪边是么？我们对对手一无所知，如果雇佣了你最后反而被你所杀，那不是天大的笑话么？”

　　她“咯咯”地笑起来：“这一点请子爵阁下放心，目前看来，能够压倒子爵阁下和三皇子联手的力量的，还没出现呢。”

　　“你在暗示我什么吗？”我看着她，似笑非笑。

　　“我什么都没说啊！”她狡猾如狐。

　　这个龙文秀真的奸诈无比啊！我不由感叹。

　　“那你的价码是多少？”我问，默许了她的建议。

　　“既然是子爵阁下您，一般的钱财也太俗气了。我一时之间也想不到什么别致的东西，不如先放一放，等以后我想起来了，您再给我就行了。”她娇笑着，回答。

　　果然是这样！我的嘴角弯起笑容，说道：“不明码标价，万一你出个举世无匹的大难题，我岂不亏大了？”

　　“这您不用担心。我难为谁，也不会难为子爵大人您这样的绝世美人啊！”她轻佻地说着，笑得花枝乱颤。

　　我只觉得身上的鸡皮疙瘩正在揭竿起义，急忙说道：“那就这样吧，我们的买卖成交！”

　　她看着我，眼光中有奇异、恋慕、得意、惋惜……种种神情不一而表。终于，仿佛叹息一般地说道：“那，有消息我会马上通知您的，子爵大人。”

　　随着话音，她的人也消失无踪，静谧的夜，留我独自一人，仿佛什么都没发生过。

　　“就这么让她走了？”突然一个声音从我背后响起，我吓了一跳。

　　转头一看，艾尔鲁沙就在我身后，漂浮在半空中，夜风吹拂着他的紫色长发，金黄色的眼睛在月亮的点缀下分外明亮，还带了一些妖娆和诡异，就算明知危险，也不禁让人想要去靠拢，想要去触碰。

　　我吁了口气，没好气地说：“算我拜托你好不好？不要每次都在事情解决以后才不声不响跑出来吓人！要么你也帮帮忙，反正你闲着也是闲着。”

　　“谁说我闲着了？”他撇撇嘴，“再说，这种鸡毛蒜皮的小事也值得我出手？要是我真的管起这些‘闲事’来，我看你才需要担心呢！”

　　这话倒也没错啦！我耸了耸肩，不再说话。

　　他看着龙文秀消失的方向，又问了一次：“就这么让她走了？她肯定会从中搞鬼啦！”

　　我点点头表示同意：“让她表演一下也不错啊！这样才能把隐在幕后的人掀出来，对我来说，可是一劳永逸的好办法！”

　　他看了看我：“……随便你。本来是要来对你说摩秀真就快到了，不过现在你既然已经知道了，那我走了。”

　　“等等！”我拉住他的衣服，“刚才你怎么不说？”

　　“谁叫你中途落跑！”他说得理直气壮。

　　我一时语塞，他看着我难得的落在下风，嘴角浮起得意的笑容，瞬间凭空消失。

　　我的手中一下子变得空无一物，我看看手心，又看看手背。

　　啧！不管他了，还是早点回去看看情况吧！

　　* * * *

　　回到旅店，弱水仍然毫不知情地睡得香甜。我不由无语问苍天！

　　为什么会这样？明明我才是那个渴望无忧无虑过日子，天塌下来有高人顶着的人啊！

　　站在那里顾影自怜，好一会儿才省起来如今在这里懊悔已经无济于事，我叹了口气，决定爬上床去睡觉。

　　明天的事就明天去解决吧！反正车到山前必有路，管他的！

　　这下终于没人来打搅了，我一夜好梦到天亮。

　　迷迷糊糊中感觉到身旁有人在动，然后清晨清脆的鸟叫声、轻轻的叫门声才慢慢传进我的耳朵里。

　　“三公主，子爵阁下，二皇子殿下请你们马上到前厅去。”

　　“什么是这么着急？子爵阁下还在睡呢。”弱水压低了甜美的声音说话，仿佛怕吵醒我。

　　“伽南国的二王子来了，正在前厅呢。”侍女说道。

　　“啊！”弱水发出一声低呼，我心里暗道一声“完了”，这下子懒觉睡不成了！

　　果然，弱水开始拼命地摇晃我，一边摇一边叫：“兰，快起来！快起来嘛！”

　　实在不想理会，但我感觉浑身的骨头开始有散架的征兆，只好勉强睁开了眼睛，费力地爬起来。

　　“什么事情这么紧张啊？”我懒懒地问。

　　“秀真来了，他来接我了！”弱水兴奋地说，“我们快点出去……不，要先打扮漂亮……穿什么衣服好呢？……”她简直语无伦次了。

　　我无奈地看着她像没头苍蝇一样乱转，忍不住叹了口气道：“弱水，你不觉得我们首先要做的应该是洗脸梳头吗？”

　　“啊……对哦！”她路出恍然大悟的表情，薄薄的红晕在脸上扩散开来，仿佛害羞的精灵，天真、美丽又可爱。

　　我看得有些愣怔，突然生出想要咬她一口的念头。

　　——多么清澈的灵魂！我的心已经被刻画下太多的痕迹，这样的纯洁无瑕注定于我只能是一种奢望。

　　侍女开门进来服侍我们梳洗，弱水迫不及待的心情完全表露在脸上，掺杂着小女儿的羞涩，看得我直摇头。催促着侍女急急忙忙打扮完毕，她拉着我的手就冲出房门，向着前厅跑去。

　　跑着跑着，她却渐渐慢了下来，直至停步。她转头看着我，有些犹豫：“兰，你说……我这样打扮，好看么？会不会很邋遢？”

　　我哑然失笑。近君情怯，没想到她在这个时候居然胡思乱想起来，我笑着说道：“邋遢？怎么会？水儿是世界上最漂亮的女孩儿了，一定会把摩秀真迷得晕头转向的！”

　　她娇羞而开心地笑了起来，嗔道：“你就会哄我开心，这种话，一听就知道在敷衍我。”

　　我故作惊恐地抖起来，叫道：“别！别来找我撒娇，你该撒娇的人在前面呢！”

　　她的脸整个红了起来，又羞又怒追打着我，我左躲右藏，两个人就这样嘻嘻哈哈跑进了前厅。

　　大厅里，主座上坐着雷文和许久不见的摩秀真，陪坐的是清·越和另一个英姿飒爽的女将。一见摩秀真，弱水就像中了定身咒一样立刻顿在那里，摩秀真也站了起来。

　　两年不见，他的成熟早在我的意料中。风度翩翩犹胜从前，而且更多了一些稳重，让人觉得他是一个可以信任依赖的人。温文的气质恐怕是最令女孩儿倾倒的地方，俊秀的脸庞让人不自觉想要亲近，这也就难怪弱水看到他以后就挪不开眼了。

　　“弱水，”他轻轻唤着未婚妻的名字，眼里的温柔和挚情足以羡煞天下有情人，“好久不见了，你还好吗？”

　　“还好……”弱水痴痴地看着他，仿佛要将这两年的份一次补足，“你……还好吗？”

　　“嗯，只是……”他走到近前，轻轻碰着她精致的脸庞，“想你。”

　　脉脉对视，无声胜有声。两人旁若无人的真情流露很感人，也……

　　很令人尴尬！

　　“嗯哼！”我清了清嗓音，很煞风景地打断了他们的心灵交流。弱水的脸一下子红透了，而且似乎还有蔓延到全身的趋势。

　　摩秀真转过头看着我，眼中闪过一丝奇妙的神色，笑道：“好久不见了，丝兰，你还好吗？”

　　我笑看着他说道：“学长好！我一切都好，难为学长记挂着。”

　　“这回你可是大出风头啊，圣蓝亚的皇帝陛下似乎对你期望很大呢！”

　　“谁叫我有个好姐妹呢？爱屋及乌，陛下当然疼我了！”我笑嘻嘻地揽着弱水，四两拨千斤。

　　他的只是笑着，显然并没有被这个理由所说服，但也没再说什么。倒是雷文走过来说道：“二王子，你是不是介绍一下随你来的人比较好？”

　　摩秀真笑道：“是啊，你看我，光顾着高兴，居然把这事给忘了。”

　　他指着左边第一位坐着的武将说道：“这是我们边境警备第四军团的军团长克利亚。”

　　克利亚是个五十出头的粗壮男人，蓄了一脸大胡子。或许是长久边境生活的磨练，他的举手投足都蕴含着力量，眼中的精明和强悍更是令人不可小觑。他站了起来，恭敬地向我们敬了个礼，说道：“很高兴能够来这里迎接公主阁下，能够跟二皇子和子爵大人见面真是无尚的荣幸。”

　　我们含笑打过招呼，摩秀真又指着坐在第二位的那员女将说道：“这位是我们金沙军团的军团长，伽南国的骄傲旭丽娜小姐，特地从王都跟我一起来接弱水的。”

　　旭丽娜也站了起来，她有着一头金色的头发，或许因为是军人，为了方便把头发剪短了，然而短发却正好衬托出了她的英武飒爽。单就外表来说，她虽然也算得上是个美人，比起我和弱水来却是差远了。但她的身材高挑，几乎比我高出了一个头，只比摩秀真略矮一点儿，加上身怀武技，经过锻炼的身体中仿佛隐藏着随时可以爆发的力量，给人一种压迫性的威慑力，就不是我们两个比得上的了。她跟我们站在一起，并不会因为我们而掩盖了她的光彩。

　　她看着我们，虽然脸上有着微笑，神情里却透出一种傲慢，眼神更是称不上友善，只是微微点了点头，说了声：“幸会。”

　　我笑着回应，心里却暗自记下一笔。说起来我对旭丽娜这个名字并不陌生，她本身是伽南国国师旭东烈的女儿，从小喜欢研习武技，而且天分极高，是艾因大陆上有名的女骑士。当然，她的出名并不完全依靠自身的能力，她之所以出名，很大一部分原因在于金沙军团。

　　金沙军团是个全部由女子组成的军队，成员不但需要出身好，更要武技、魔法都有一定的水平才能加入。她们平时主要负责护卫那些身份高贵的女人们，同时作为战斗的后备力量，在几次边境战争中都有不凡的表现，因此颇有一些声望。而且就艾因大陆来说，像这样的纯女子军团并不多见，寥寥可数的几个素质更是参差不齐，由此更是凸现出她们的能力。作为金沙军团这一届的军团长，也难怪她如此高傲自负。

　　但我所担心的并不是她的傲慢无礼，而是她眼中对弱水的敌视和当她看向摩秀真时的那种恋慕。虽然她竭力隐藏，却并不成功，加上她行为举止上的表现，看得出来这位大小姐并不是什么玩弄心计的材料，这让我可以松一口气。

　　弱水是看不出来这些奥妙的，然而却也不像平时一样对什么人都温和而体贴。我发现她对这位旭丽娜小姐有一种莫名的排斥，不由感叹女人在感情的事情上触觉之发达，是不能用年龄和经验来衡量的。

　　摩秀真又转向一直没有出声的清·越，笑道：“难得会在这里碰到世子，多谢世子及时的援手，救了弱水。”

　　清·越似乎并不意外他的消息之灵通，只是淡淡地笑着站起来说道：“二王子过奖了。在下其实什么都没做，都是二皇子和子爵大人的功劳。”

　　摩秀真道：“但是能够在危难之时相助，这份恩义仍然令人感激。”

　　清·越笑道：“二王子和三公主的婚礼是普天同庆的大喜事，我也是适逢其会，碰巧而已。在下奉了父亲之命，特来向二王子和三公主表示祝贺。”

　　摩秀真笑道：“难得升虢侯这么关心，真是多谢了！就请世子跟我们一起回去，参加我们的婚礼如何？”

　　清·越行了个礼说道：“那，就多谢二皇子的邀请了。”

　　弱水眨着眼睛看着我，透露出迷惑：清·越说的，好像跟事实相差很远啊！为什么大家都没有反应？

　　我捏了捏她的手掌心，现在并不是向她说明这些政治上的交际手段的时候。比起清·越的谎话连篇，我更在意旭丽娜的态度和行动。

　　她是这么不会隐藏情绪，摩秀真不可能不知道她对他的感情，却仍然全不在意带着她同行，而且在行为举止中没有一丝异样。他究竟有什么打算？

　　不管他有什么计划，想要借助这场婚姻得到什么，我都懒得理会。但如果有任何人，以任何原因想要伤害弱水，我是绝对不会饶恕他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