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艾因之风语》晓月听风

76、第六章（一）

　　圣蓝亚帝国的守军送到边界便回去了，保护送嫁团来到这里的，只有那挑选出来的三千精兵。如今摩秀真带来了第四军团两个大队的人马，将近一万人，顿时将我们的实力充斥得无比强大，我也可以喘口气，偷个懒了！

　　但是在这之前我还有件必须要做的事。

　　“我答应你的条件。”我对艾尔鲁沙说道。

　　艾尔鲁沙挑高了眉，意味深长地笑了笑，只说了简简单单的两个字：“成交。”

　　这于他倒是少见的爽快，我撇了撇嘴。

　　答应魔族的条件实属无奈，此次联姻的幕后瓜葛实在错综复杂得出乎我的意料，魔族重现大陆和清·越的出现更是分去了我一半的心神。既然已经下了水，不如拉着大家一起打混，混水也比较好摸鱼嘛！况且，我深刻体会到手下无人的痛苦。原以为这一世不用那么操劳，谁知仍然是个劳碌命，早知道就该未雨绸缪调教一些手下才对，如今也不至于分身乏术，像这样受制于人。

　　而这个妥协的作出，意味着另一个更为长远、隐蔽的重要计划必须开始准备，我真的很头疼。是否需要加快一些“他们”的进程呢？

　　不理会我的烦恼，送嫁团在大批人马的护送下继续上路了。大队人马浩浩荡荡走在前往伽南国的大路上，气势惊人，见者无不退避三分。我于是整天赖在马车上睡我的大头觉，把所有的一切都扔给雷文和摩秀真去处理。可以预见的麻烦即将到来，趁现在还能睡的时候多睡一会儿，不然对不起我自己。

　　当一个队伍人数太多的时候，通常是快不起来的，尤其我们又有太多的文职人员，带了太多东西——这些都简称“累赘”，当然行进的速度更加可比蜗牛。好在这里是商业联盟通往伽南国的必经之路，沿途繁华热闹，还不愁找不到歇脚的地方。

　　一路上并没有什么事发生，然而傍晚休息的时候，麻烦来了。

　　再大的城镇也容不下一万多人同时进驻，于是我们只好把护卫们都留在城外宿营，我们带着少量的侍卫进城歇息。

　　吃完饭，那一直不曾正眼瞧过我们的旭丽娜突然笑着开口了，说话的对象是我：“早就听说子爵阁下的武技魔法非同一般，不知道我有没有这个荣幸跟阁下您切磋一番呢？”

　　我怎么也没料到她居然会提出这样的要求，不由愣在那儿。

　　为什么是我？她针对的对象难道不是弱水吗？

　　想也不想，我本能地就要拒绝，然而清·越却在此时在一旁插嘴：“恕我直言，旭丽娜小姐，您和子爵阁下都是当今大陆上最出色的女中豪杰，虽然只是切磋，但毕竟刀剑无眼，万一你们有个什么闪失，叫我们该如何向您父亲交待呢？”

　　说的是“你们”有什么闪失，该“交待”的却只有旭丽娜一人，这不明明白白暗示她不如我吗？清·越，可真是多谢你的“劝解”了！

　　果然，旭丽娜一听这话，原本还算平和的脸庞在霎那间变得怒气冲冲。但她还算有些理智，强压下怒火沉声说道：“怎么会呢？我相信，子爵阁下一定会‘手下留情’的是么？”

　　她从牙缝里挤出“手下留情”这几个字，隐含着挑衅的味道。如果是刚才那种口气，我拒绝了，那是息事宁人，但现在这种情况，我再拒绝，那便是示弱了。

　　我有些头疼，望向一直不说话的摩秀真。旭丽娜分明是想借着挫败我来羞辱弱水，虽然现在她已经被清·越挑拨得将针对重点真真正正转移到我身上，但我若败了，弱水同样会受连累。为了未婚妻的面子着想，他也应该做点儿什么吧？

　　他笑了笑，说道：“正好，难得两位大陆知名的女英豪都在这里，就让我们见识一下两位的不凡，也算是我们的荣幸。世子，请不用担心。我相信以她们两位的本事和品格，一定会点到即止，不会出什么事的。”

　　他不但不阻止，反倒“开解”起清·越来。我表面上不动声色，心底却是一沉，强烈的警讯在我心里升起。我转头看了看弱水，她也正看着我，面现忧色，却不是为自己，而是为我——她怕我会在勇猛知名的金沙军团军团长的手下吃亏；又看了看雷文，他却一点儿都不在意，作为他的师傅，他对我的实力有着无与伦比的信心，甚至，为了看到我的全力以赴，他还有着不小的期待。

　　暗地里叹了口气，我做了一个决定，看着旭丽娜这个大麻烦，轻轻笑着说：“既然旭丽娜小姐都这么说了，我哪里有不接受的道理？不过，该是我请求小姐‘手下留情’才是。”

　　清·越平静的神色中看不出半点波澜，笑着说道：“既然这样，那就请两位小姐准备一下，我们半刻钟以后开始如何？”

　　旭丽娜哼了一声，转身径自走了出去。我看着她的背影迅速消失，还真是个雷厉风行、性格急躁的人啊！这一点跟我熟识的某人真的非常相像，让我不由会心一笑。

　　“兰……”弱水关心地叫着我，我拍了拍她的小脸：“没事的，别担心，我们只不过是比武切磋而已，又不是生死决斗。再说，难道你不相信我？”

　　她想了想，脸色平静了些，但还是嘱咐道：“兰，你一定要小心！”

　　我点了点头，摩秀真此时走到我身旁，轻轻说道：“丝兰小姐，能跟你说句话吗？”

　　我皱了皱眉头。什么话一定要单独说？正数倒数左数右数，需要跟他保有“两个人的秘密”的那个人怎么数也轮不到我吧？

　　弱水却没有那么多的心思。她微微笑了一下，便借口走开了。我忍不住又是大摇其头，她可真的一点危机意识都没有，这样怎么去跟那一大队花痴女抢老公？

　　耳边响起摩秀真的说话声：“丝兰，我知道你埋怨我不该答应你们俩的比武，可我也是出于无奈。旭丽娜是国师的女儿，我虽身为皇子，却也不能不买国师的面子。像这次，她吵着要跟我来迎接你们，我本来不同意的，但国师向我开口，我就无法拒绝。她一向高高在上贯了，现在碰上你这样出色的人，难免会心里不服气，不过她毕竟心地不坏，也不是存心找你们的麻烦，所以我拜托你，一会儿手下留情好吗？”

　　我看着正在外面认真做着准备，怒火中烧准备大干一场的旭丽娜，撇了撇嘴说道：“真可惜，我可半点也看不出她哪里‘不是’在存心找我们的麻烦。”似笑非笑地看向摩秀真，“再说，你就这么肯定需要手下留情那个人不是她？”

　　见我的语气有所松动，他的笑容轻松了些，说道：“虽然我没有亲眼见过你的本事，但我相信蓝武大帝不会随随便便把这么重要的任务交托给一般人。旭丽娜想要通过你来羞辱弱水，是她自找苦吃。”

　　“难道你就这么算了？”我斜睨着他。

　　“你说呢？”他回我高深莫测的笑。

　　我便不再说话。

　　说话的功夫，旭丽娜已经准备完毕，看来她是真的很想与我较量较量。

　　走到小花园的中央，她挑衅的眼神没有半点犹豫，甚至由于过度的自负而有些骄傲，高声说道：“我已经准备好了，子爵阁下不用装备一下自己么？”

　　我笑了笑，环视了一下四周：“旭丽娜小姐，您不觉得这个地方实在狭小了一些吗？不如我们换个场地如何？”

　　她冷冷一笑道：“不过是场小小的比武，子爵阁下需要多大的空间呢？还是阁下认为在宽阔的地方对于自己的耐力比较有发挥的场所？”这句话，用大白话直接翻译出来就是：你是不是想在宽敞的地方，逃跑比较方便呢？

　　我微微一笑，并不因为她话里的无礼而被激怒，举起了手上的剑：“为了表示我对旭丽娜小姐的尊重，接下来的比武中我准备使用我国皇帝陛下钦赐的这把‘明光之剑’。”我轻轻抚摸着剑鞘上的纹路，熟悉的感觉仿佛把我带回了那金戈铁马的血戮之场，震天的喊杀声，飞散的残肢断臂，英雄的豪气，逝者的恐惧，一瞬间在我的脑际闪过，让我有了些微的闪神。

　　整理了一下情绪，我轻轻拔出剑的一小部分，仅仅一指宽的长度，却在瞬间流露出强大的能量，是魔法也是力能，因此不管在场的是什么人，魔法师也好，战、骑士也好，都在一瞬间露出了从未有过的震撼表情。至于那些既不懂魔法也不会武技的人，则是被剑上那浓烈的血腥杀戮之气吓得脸色苍白。

　　旭丽娜的脸色也有些发白，我看在眼里，笑在心里，接着说道：“看来大家都发现了，这把剑的能量是非常之强的，使用它的后果，连我也说不清楚。但有一点可以肯定的是，对这把剑来说，这个地方实在是小了一点。”

　　克利亚站了出来，脸上的表情有些凝重，说道：“子爵阁下，下官认为，既然是场普通的比武，何必使用这种神器呢？万一两位有什么闪失，那可是非常糟糕的事情。”

　　摩秀真也急忙说道：“是啊，丝兰，你有把握完全控制这把剑吗？万一出了什么差错可就不得了了。”

　　我看着他们，笑道：“难道两位不相信我的能力吗？陛下既然把它给了我，也就意味着他承认我可以控制它，陛下都这么认为了，你们还不能放心吗？况且我跟旭丽娜小姐的比试一定会点到即止，之所以使用它，完全是为了向女英雄表示我心中的敬意，难道这也不行吗？”

　　我坚持要用明光之剑，因为我要立威。我要让他们知道，圣蓝亚帝国不可欺，弱水•哈托克公主不可侮，手持明光之剑的“最强武士”就在她的身后，想要对她不利的人最好先把脑袋清洗干净！

　　另一方面，我却又有自我的打算。使用了明光之剑，可以令他们麻痹，认为我的实力肯定是借助了神器的力量，只要没有了神器，我的本事就要打个折扣。如果他们对我本身的能力有些许的轻视，那以后我可发挥的天空可就广阔多了。

　　被我用话这么一挤，摩秀真和克利亚也不好再说什么。旭丽娜的骄傲不允许她临阵退缩，于是我们的比武场就从城内转移到了城外。

　　不知道是谁走漏了消息，“手持明光之剑的最强武士将要跟旭丽娜军团长切磋比试”的消息一下子变得人尽皆知，于是几乎所有的将官，还有大批的士兵，只要情况允许的都来了，把空旷的原野围得水泄不通，不知道的人如果看到这密密麻麻的包围架势，肯定会以为这里又发生战争了。

　　我和旭丽娜对面而立，当然其他所有的人都离我们距离很远，因为没人知道一旦明光之剑发起威来会是什么样子，要是不小心被流剑扫到那可就得不偿失了。

　　旭丽娜神情凝重地站着，注视着我，凝视着我手中的剑。我微微一笑，对她的勇气和执著重新打分。夜风在原野中流淌，带来了自然的生机，传送着人心的讯号，紧张的、恐惧的、焦灼的、渴望的，原野上一万多人的呼吸仿佛就在我耳边，天地在我的指尖跳舞。

　　“子爵阁下，请！”她郑重地说。

　　“军团长阁下，请！”我有礼地回答。在众多的官兵面前，我选择了她职务上的称呼。

　　有了明光之剑的压倒性力量，让我抢先出招是颇不智的，我相信她也很了解这一点。对我来说，在明光之剑的帮助下还首先发动攻击属于非常卑鄙的行为，就算不为自己的声誉着想，也得为圣蓝亚和弱水想想，况且这又不是什么生死之战，用不着这么紧张。

　　（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