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0、叹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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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日，谷内风光正好，南荣叶起的有些晚，送来早食的侍女说花前月早就在临水小亭中等她了。
哪敢怠慢，南荣叶直奔小亭，果不其然，花前月怀里抱着一只白色猫儿，窝在她的貂绒躺椅上，懒洋洋的样子。
“南荣来迟，还请谷主责罚。”
闻言花前月转过身，脸上带着笑意，看起来心情不错，她赶忙招呼南荣叶坐下，还命人奉上茶水。
对于花前月，南荣叶向来是猜不透的，因着这又是她最最在乎的一个人，当局者迷，所以她对她是敬的，也是怕的，南荣叶自问孤傲，目空一切，可眼前这人却像是一座不可逾越的大山横矗在她面前，而她是那样的渺小，连望其项背的资格都没有，她就是她的神，她只能得其光辉荫庇而深感荣幸，绝不能有背离之心。
见南荣叶愣着，花前月也不恼，而是伸出手在她脸上轻轻拍了拍，南荣叶霎时回神，身体不自觉地向后躲开，可这一动又觉得拂了花前月的面子，南荣叶突然不知所措，场面尴尬不已。
花前月却似不觉，极自然的收了手，亲昵道：“南荣睡的可好？”
听见花前月问话，南荣叶赶忙回道：“好、好……”
她回答的拘谨，红着脸窘然的样子，惹得花前月不禁轻笑，她身子微颤，惊醒了怀中的猫儿，打着个哈欠喵喵直叫，好像在不满花前月吵醒了它，花前月见它不老实，一只柔荑盖了上去，自上而下抚摸着，它极为享受地蹭了蹭花前月的手，这才安静了下来，缩了缩身子寻了个舒服的位置又继续睡了过去。
“南荣，你看谷内景色，与你桃源相比，如何？”
花前月突然话锋一转，双眼远眺向亭外碧水黛山，一副静谧安详的样子，却让南荣叶心头一紧，她总觉得花前月话中有话，可其中深意她又捉摸不透，所以只能硬着头皮顺着表面意思回答：“谷内风景甚好，桃源哪里可比。”
闻言花前月咯咯一笑，如葱玉指轻捂着嘴，撇了一眼南荣叶，道：“南荣这是与我客气了，桃源好似仙境，山水相依，草木葱郁，还有奇珍异兽数不胜数，我可不敢比哟。”
每每跟花前月交谈的时候，南荣叶就像一个战战兢兢的学生，生怕私塾先生问了什么问题她答不上来，被惩罚拍了手心，听到花前月说出这么一番话，南荣叶不知如何回答，只能垂着头敷衍过去，心里只盼花前月赶紧放她离去，或是随意派给她什么任务也好，不要再如此折磨她。
花前月自言自语又说了一阵，南荣叶总是沉默，或许是觉得无趣了，她打了个哈欠，眼角挤出了一滴泪水，南荣叶见状赶忙道：“谷主累了还是回房歇息，莫在这里叫冷风吹了。”
抹去眼角的泪，花前月摆了摆手，她深叹了口气，转身对着南荣叶，表情似有失望，道：“南荣对我，再也不似从前亲近了呢。”
哀怨的语气让南荣叶听完一愣，花前月长而漂亮的睫毛被泪水沾湿，显得她的眼中更添几分氤氲水汽，楚楚可人极了，哪见过她这般样子，南荣叶更加不知措施，慌忙起身半跪在地，全然没有了平常的淡漠样子，急道：“南荣惶恐，惹谷主不快，甘愿受惩。”
“哎……”
摇头叹着气，花前月许是没料到她反应如此大，又再将她拉起，恢复正色道：“自北漠一别后，你待我便成了这副样子。”她拉着南荣叶，话一出便感觉南荣叶身体一颤，她又继续：“你曾说你喜欢沙漠，我便带你去沙漠，你说你想成长，我便将你扔在沙漠中自立求生，我虽担心你，可又怕一时心软耽误了你，好在你没有让我失望，不枉我在沙漠尽头孤孤等了你那些年。”
花前月的一番话好像触了南荣叶心中最苦楚的地方，她垂着眼别过头去，明显是逃避的姿态，疏离的态度让花前月心中一凉。
“可待你从沙漠出来时，却没有像以前那样扑进我怀里哭着叫我，而是跪着向我行礼，那时我就知道，你心里怨我，再不会与我亲近了。”花前月话中似有悔意，她轻抚着怀中猫儿，眼中晶光闪现。
“我当真是喜欢极了你，你玲珑乖巧，性子却又坚韧刚毅，比起满楼我更中意与你来做接班人，谷内众人皆道我性格怪异对我心生恐惧，可你不是，你尊我敬我，却也亲我，我也只有对着你的时候愿意敞开心扉，可后来，历经苦难的你长大了，也变了。”
她越说越悲，南荣叶听的不禁心中一软，的确如花前月所讲，她本将她当做亲人，可沙漠一别之后她便有了心结，以为花前月不过将她当做棋子，不顾死活恣意地训练她只为帮自己完成任务，所以她心里对花前月多了层隔阂，她不再亲近，而只把花前月当做自己的救命恩人，而她所做的一切不过是为了报恩罢了。
可听花前月这番一说，她心里有开始动容，若事实真如花前月所说，那她心里必然是喜多于忧的，毕竟那人是自己的神，是不可触的仰望。
“我心知物极必反，我冷落满楼这么多年，他心里多是不忿的，造反不过是迟早的事，可他勇猛有余而谋略不足，总是阴险小人的心态成不了大事，这次谷外的事，我虽明说由他全权负责，可暗中处理各项事宜的还是朔老儿，所以他做错事我不罚他，并是不因为事无关紧要，而是我知道还有朔老儿在，所以并不担心。”花前月嘴不停，像是要把所有的事都告诉南荣叶，南荣叶心中大骇，她一边惊喜花前月对自己的心意，一边开始发愁林西难的事，原以为助那人逃过了一劫，却没想到黄雀在后，花前月竟还有后招。
见她有些慌神，花前月顿了一顿，又继续道：“你和满楼必定心中疑惑，我们绕这么大的圈子到底意欲何为，我本意是不想瞒你的，可事情复杂，若要讲怕是讲到天黑去了，我只能告诉你这事关许多人的恩怨，我们这么做意不在林西难和林北易，而是在于她们的背景，这里面牵扯的事宜连我都弄不得太清楚，甚至有很多不过是依令行事，所以实在无法与你细细解释，你只要知晓我并不真心瞒你就是了。”
说完，南荣叶心中更乱，她心系林西难，花前月的话对她无疑是重磅一击，连花前月都说失态复杂，那林西难又如何能承受得起其中的百般事项，加上她自己现在也是如鸟困囚笼，帮不上林西难的忙，只盼谷内不要发现她的私心而加害林西难便好，再不敢奢求其他了。
南荣叶这还在乱着，却听花前月又开始说道，只是她表情变得有些怪异，眼神迷离却又时不时射出几道精光，看的南荣叶心中一凛，只见她嘴唇轻启，道：“这谷里的人，没有谁是我了解不透的，像昨日那婢女，我便是故意说那一番话引她出来，她的确聪明，却实在该死，南荣，你觉得那婢女能看穿你的事，我却看不穿么？”
说完那婢女，花前月一番话意指何处她怎可能不知，既是如此，林西难的事怕是她早已知晓了，南荣叶紧咬着牙，心中思绪万千，她怕心事一露，花前月恼羞成怒下令击杀林西难，可若不说，花前月又一幅我全然知晓的表情，如何能瞒得住。思前想后之下，南荣叶纠结不已，初尝爱情，那滋味美不可言，即使心知这样做与百花谷为敌，心知她二人绝不可能白头终老，可她仍旧愿意付出一切去保全林西难，但问她的是花前月，她实在不愿骗她，现下到底该如何是好？
花前月却突然欺身向前，握住了南荣叶的手，南荣叶随即抬头，正对上花前月柔和的眼，她一手握着，一手又伸向南荣叶的脸，冰凉的指腹在南荣叶滑若凝脂的脸上细细摩挲，过了半晌又才柔声说道：“你不必纠结，我不会再伤她，正如我所说，她不过是我们钓鱼的鱼饵，但也如你所想，你心已乱，我不会再派你出谷，不是我心有成见，客观来说，你们立场不同，不可能携手到老，我禁你在此，也是帮你，你可懂得？”
听到花前月亲口承诺不会伤害林西难，南荣叶心中也算松了口气，但想到从今再不能见到那人，她心中又泛起酸楚，她曾侥幸想过，等事情过去，或许她们还会有再续前缘的可能，但花前月的话生生截断了她的念想，让她心中阵阵钝痛不能自已。
“这世上哪有那么多圆满，多的是遗憾……”花前月又转回身去，化作原先懒洋洋的模样躺在那里，阳光渐艳，刺疼了她的眼，她轻呼一声闪了回来，自顾自笑道：“遭了，猫儿最厌我一惊一乍地，怕是要醒了挠我，我得快些喂它些吃食讨好它才行。”
南荣叶回神，这才见天上烈阳已至头顶，水汽都被它烤干了，也不见风过，闷热闷热地好不难受，再看花前月，已是抱着她的猫走出了亭子，她回眸冲南荣叶一笑，接着御起轻功回了房。
留南荣叶一个人，呆坐了很久，也不知想了些什么，最后只听到一声无奈的叹息，随着她的离去而悄然消逝在阳光里。
作者有话说
第40章 叹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