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年岁花相似》歇会儿

11、第十一章 人生戏剧化

　　推开房间的门，向放着药丸的地方走去。

　　拉开抽屉，第一眼望见的是一柄白色玉萧，拿着药瓶的手松开。

　　那天，游戏到达一个瓶颈，怎么也过不去，又不肯让封冉为我过，心情格外不好，正在装忧郁，一柄白玉萧凭空出现在眼前，吓了我一跳，自然是封冉搞得鬼。

　　没时间怪他，却是哇出来。

　　“哪来的萧，好漂亮啊！~”

　　封冉坐在我旁边，“送你的。”

　　惊喜太大，我不敢置信，“给我？”

　　封冉点头确认。

　　高兴归高兴，也没忘了小小的推托一下，“可是这种白玉萧，应该很贵诶……”

　　“怎么，还没嫁给我，就想着替我省钱了？”他那时的表情异常欠扁，然而我却忽略了他眼底的认真。

　　“才没！”

　　“那就收着。”

　　我傻呵呵的笑，早忘了与游戏的较劲，一时兴起，决定吹奏一曲。

　　封冉表示洗耳恭听。

　　于是我就大显身手。

　　结果，五分钟后封冉终于捂着耳朵投降。

　　我很委屈，“其实，我是喜欢听别人吹箫来着，你也知道，我吹的实在不堪入耳。”

　　“简直魔音。”

　　要不要那么夸张，封冉居然脸色苍白。

　　“有一次在你家看到一柄萧，以为你会吹箫，看那萧也磨损的很……”

　　原来如此，难为他一番好意却让自个儿的耳朵遭了罪，不过封冉不愧是封冉，他是第一个听我吹箫满五分钟的，当年长乐一分钟不到就跑出去吐了，当然她表现的太夸张了。

　　“可是总要学嘛，不学怎么会呢，我以后一定要把萧吹好！”我握起拳头向封冉保证，同时还一脸认真的宣布，“我决定了，我未来的老公必须也得会吹箫！”

　　封冉皱眉，“吹箫会不会太娘了？”

　　我眼一瞪，“你不懂！”

　　他就不说话了，眼睛盯着我手中的萧若有所思的样子，我赶忙把萧藏后面去，“你敢反悔？”

　　封冉切了声，狠狠捏我的脸，疼的我直嚷嚷。

　　收起回忆，暗暗发笑，原来，与他的在一起的画面是那么清晰。

　　原来，他早已霸道的住进我心里。

　　原来，一直。

　　心痛的厉害，拧开的药瓶，才发现药已经没了，只能出去买了，最近心痛的越来越频繁。下楼开门，却踢到一个东西，低头看，是药瓶。

　　速效救心丸。

　　封冉，封冉，你为什么对我这么好，我怎么还，该怎么还？

　　将药瓶放在胸口，就，痛着吧。

　　我醒来看到的是四周白茫茫的一片，长乐闭眼双手托腮坐在桌旁，刺鼻的药水味那么熟悉。

　　这儿，是医院。

　　嗓子干的很，伸手去拿桌上的水瓶，长乐却睁开眼睛，脸色平静的将水递给我。

　　喝完水，嗓子好不许多，我却不敢看长乐。

　　这时，之竹推门而入。

　　“醒了，吃点东西吧。”之竹手上拎有一个饭盒，然后将菜一一摆放在桌上。

　　“为什么不告诉我们？”空荡的看护病房内，长乐的声音显得格外平静。

　　该来的总是会来，我如实说，“我怕你们会不跟我玩。”妈妈在我很小的时候就对我说，我是很特别的孩子，不能像其他小朋友一样奔奔跳跳，最好不要交朋友，我暗暗记下，有一回实在忍不住，一起和小朋友们玩九宫格，却不小心摔倒，在地上打滚。那是我初尝开心的禁果，也是领会疼痛的开始。自此，小朋友们将我视为易碎品，没有人再敢跟我玩耍。

　　“臭小年，你怎么可以这么想，我们永远是朋友的……”

　　“也怕你们担心。”

　　“笨小年，555……”长乐哭了。

　　之竹将长乐揽在怀里，哄了长乐几声，然后轻声对我说，“小年，有没有办法医治？”

　　我笑的轻松，“目前没有。”

　　长乐挣开之竹的怀抱，握住我的双肩，“会有的，一定会有的！”

　　十几年来，恐惧也已麻木，期望的念头早就掐灭，然而面对长乐期待的眼神，我只能敷衍的点
　　头。

　　“封冉……”之竹犹豫。

　　我的心一紧，“他来过了？”

　　之竹点头，“长乐打过电话，他在外面站了一夜，始终没有进来，刚刚我买完午饭回来，正巧看到他出了医院。”

　　被子里的手紧紧抓着床单，站了一夜，却不进来，封冉……

　　“是吗，也好。”虚伪的笑，笑的好累，我拿起筷子一口一口吃，却形同嚼蜡。

　　长乐紧张的握着我的手，“你们两怎么了？”

　　“没什么。”

　　“可是……”

　　“我不喜欢他，很简单。”如果不喜欢，该有多好。

　　“你们明明互相喜欢的啊……”

　　长乐还没说完，之竹就捂了她的嘴，“小年，你慢慢吃，我和长乐出去下。”

　　我会意，继续吃饭。

　　半晌，两人回来，坐在对面临床上。

　　“原来封冉是这么与小年相识的啊。”之竹突然感叹，“你是没在华大待过，封冉有多出名！只是人家低调。我也就奇怪了，那么个令女生疯狂爱慕的人，怎么就看上小年了？！”

　　长乐跟着起哄，“唉，估计眼光有问题，毕竟人无完人啊！”

　　“可怜还被拒绝了……”

　　“他肯定是拒绝过很多女生，这便是报应啊！”

　　你们在为他抱不平了吗？我错了，一直错了，只是你们不知道，我不能改。

　　“我出去呼吸空气。”我拂开被子，下床。

　　长乐急忙过来扶我，那分明是心疼的表情。

　　“我陪你。”

　　我摆手，“我想一个人。”

　　天气逐渐变冷，只一件单薄的，走在小径微微感觉到冰凉，搓搓手，温暖了些，然而达不到心底。

　　突然鼻子一酸，眼泪就下来了，忍了忍，还是蹲下哭起来。

　　等到哭得干了眼，才停下来，心情也好多了。

　　紧接着又笑了，自小心疾，疼痛难忍也不掉泪，却不吝啬的为从未期待过得爱情哭泣，该笑。

　　“真是个古怪的小女娃，又哭又笑，老头我跟不上时代喽，不懂现在的年轻人在想什么。”

　　苍老有力的声音来自前方，是一位老爷爷。

　　心情不好时就喜欢找没人的幽径散步，刚才哭的时候也环顾到四周无人才敢，不料还是让人发现了，我一时窘迫，站起身就想开溜。

　　“小女娃莫要逃，坐下陪老头我聊聊！”

　　我无奈，只好踱过去坐在长椅上。

　　“爷爷好！”

　　“嗯，有礼貌的小女娃，说说，怎么就又是哭又是笑了？”老爷爷看起来很健壮，就是满头白发昭示年岁不小。

　　我踌躇，不好意思讲。

　　老爷爷将食指放在嘴边，“老头我保密，嘘~”

　　很乐观活泼的爷爷嘛，我也嘘了声，打开心扉，“我喜欢一个男生，他……应该也是对我有感觉的，可是我伤害了他。”

　　老爷爷点头，示意继续说。

　　“可是我从小心脏不好，知道自己活不过18岁，所以不能谈感情，呀，爷爷为什么敲我？……”

　　为什么每个人都喜欢敲我的头呢？郁闷！

　　“你看老头我，七十岁了！四十岁查出得了癌症，说啥没用了，五十岁都活不了，呐，我现在不活的好好的，别听那帮庸医的！”

　　“爷爷你七十岁啦？真看不出来，可是我的心疾……”

　　“记住爷爷的话，别去想，好好活，乐观点！没啥事活不了的！”老爷爷拍着胸脯，一副我可以保证的样子逗的我直笑，心里也开明许多。

　　却又为难起来，“可是我伤害了他呀……”

　　老爷爷板着脸，教育，“他要是真喜欢你，你解释他就会听，知道吗？不是有个节目叫什么，爱要大声说出来吗，你就要勇敢爱！爷爷给你加油！”

　　爱，要大声说出来吗？

　　“可是……”

　　转头想要问一旁的老爷爷，才发现老爷爷已经站起来，活动下筋骨，作势要走。

　　“爷爷？”

　　“老头我就说这么些了，下面小女娃要自己想通，老头我还要回去做检查。”说完走上小径。

　　望着越来越远苍老却健壮的背影，大喊，“爷爷，你一定要活到一百岁，不，两百岁吧，还是三百岁、一千岁……”

　　老爷爷闻言挥手，“不了，该早些下去的，不能让老伴等久了，约定好了的！”

　　默了会，我下了一个决心，第一次如此毫无顾忌的笑。

　　*

　　本来没什么大碍，下午就出了院。之竹先回了学校，长乐一路上叽叽喳喳的讲个不停，我问她，“总算和好了，多大人了，还老像小时候见面就吵，就没想些别的事？”

　　她嘴一撇，“哼，想什么呀，我还道歉了，丢人丢到姥姥家了！”

　　“哪回不是你耍小脾气，他还又哄你又送礼物的找你求和，他就不丢人啦？”

　　“因为他是男生啊！”长乐说的理所当然。

　　我无奈，“别的男生有这样纵容你吗？”

　　长乐嘟嘴，“有是有……时间没这么长。”

　　我笑。

　　唉，长乐的情商连智商的一半也没有，之竹以后磕碰必定很多。

　　“你有没有觉得，之竹对你和别人不一样？”

　　“那是，小时候他就说要保护我，现在他当然得对我好！”

　　“嗯……”

　　原来已经有了约定，之竹小时候就算计好了啊，我还操心个啥。

　　到了家门口，长乐欲言又止，“小年，其实封冉……”

　　我沉思。

　　“好啦，我不说啦，你别板着脸啊！”长乐住口。

　　那边长乐还在小心翼翼的观察我的脸色，我就神秘兮兮的靠过去，“长乐，我将做出一件重大的事！很重大！”

　　也许是我表情太严肃，长乐吓的冒汗，“你，你不会是要自，自杀吧？”

　　想哪去了，我白了她一眼，转身进了屋。

　　第二日，我拖着长乐去了华大，在长乐惊讶的目光下直奔医科系，封冉果然在，以及他怀里的未琪儿。

　　一大早实验室没有什么人，站在中央的相拥的两人显得格外明显而刺眼。

　　我闭上眼，假装没看见，再次睁眼的同时迅速转身，拉着长乐走。

　　长乐气闷，大喊，“我靠封冉你个王八蛋！”

　　相拥的两人迅速分开，我尴尬的打招呼，“我，过来转转的。”

　　封冉神情慌张，想要过来，我先转身走了出去。

　　一直到走出实验室，才停下脚步，长乐愤愤道，“小年你也太好说话了吧，你……”

　　“我的确是随便溜达的。”我解释，心情已平静。

　　未琪儿不知从哪里冒出来的，表情挑衅，“是吗？”

　　长乐见状大骂，“未琪儿你还敢跟来，有了男朋友还勾引封冉，信不信老娘揍你！”

　　“你哪只眼睛看见我勾引封冉的？！”

　　“我靠你还这么理直气壮！”

　　长乐挽袖上前，我拉住她，“走吧。”

　　今天的未琪儿是有些奇怪的，她笑吟吟的挡着路。

　　“喂！你知不知道好狗不挡道！”

　　“姓然的你闭嘴，苏小年都没生气，你冲什么头！”

　　长乐气呼呼的不说话了。

　　未琪儿走上前，撩起胸前垂下的一缕黄色发丝，我这才注意她染了发。

　　她长长的眼睛里附有流光溢彩，是我从未见过的，而她冰冷的话，让我全身僵硬，“从我第一次和你接触，就发现你是个与世无争的人，你会把所有自认为好的东西留给别人，这让从小就很自私的我很看不惯。你以为我是喜欢封冉才和你做朋友的，其实，我只不过想将你带坏，夺走封冉，让你堕落，让你变坏，因为我看不惯你一副淡然的样子！”

　　“不过我高估我自己了，封冉不是我能掌握的。”未琪儿幽幽的声音里带着淡淡的自负。

　　长乐坐在附近的石头上，头转向湖面，我却分明见她竖起了耳朵，未琪儿讲到这里，她就突然扬声道，“虚伪的人！”

　　未琪儿一挑眉，想也没想回敬，“彼此彼此！”

　　长乐怒，“乖乖，这果然是你的真面目！嗓门比我还大！”

　　“姓然的你不给啊！老娘装的了淑女，扮的成太妹，这才牛！不像你就一疯婆子！”

　　“你大爷！老娘今天非让你见识什么叫黑带级高手！……”

　　“怕你！就看看黑带厉害还是空手道厉害！”

　　我捂着额头不理她们，整理下思绪。

　　未琪儿。

　　其实第一次见未琪儿的时候并不是在学校，是炎热的夏天，我从超市买完日用品归途中，着一身火红连衣裙的少女，一脸傲慢的将百元大钞放入一位行乞老人手中，老人一时大喜，连连道谢，少女冷哼一声，转身走起，然而那张冷漠的脸上，一双细长漂亮的眼睛却眯起，盛满笑意。

　　那时我还在心里暗笑，这别扭的女孩，到底是太爱面子，还是不喜欢与人亲近呢？

　　第二次见到她，是高一新生开学报名处，少女温温柔柔的笑，博得所有老师及学生的喜爱，我不免怀疑，这是同一个人吗？

　　未免差别太大。

　　她们两打完一架，灰溜溜的蹲在我旁边，所幸现在还早，学生都没几个，加上这里极偏，才不让人瞧见两个自称高手的美女毫无章法的在地上滚来滚去。

　　未琪儿道，“我老早就想揍你了！老在背后说我和好多男生搞暧昧！”

　　长乐心虚，又大声狡辩，“难道不是吗！经常看见你和男生说说笑笑的！”

　　“你！像你天天和一群混混混在一起又比我好到哪去！”

　　两人眼冒火花，又想打一场的样子，我无奈，“还要和小孩子一样玩泥巴吗，多大的人了！”

　　未琪儿不甘心，折回来损我，“我呸，苏小年你最装了，老装好人！”

　　我微笑接受‘赞言’。

　　“本来我今天找封冉是有事商量，实验室地上乱七八糟，我不小心绊倒，他顺手扶了下，好死不死让你看见了！”此时的未琪儿脚踩石头，双手叉腰，哪有平日里的淑女模样。

　　原来是这样，竟误会了他们，我低头装鸵鸟。

　　未琪儿讽刺，“别装忧郁了，是我我也会误会。”

　　长乐从石头后面探出小脑袋，贼兮兮的，“切，我看你故意的！”

　　未琪儿伸手就打，长乐立马缩回去。

　　我看着好笑，想起一件事，“你找封冉什么事？”

　　她犹豫了会，“跟他说你的事呗，还没说你们就来了。”未琪儿又沉思起来，突然问，“你不会来表白的吧？”

　　长乐应声喊，“什么？！”

　　未琪儿这双火眼金睛！

　　“看来我不该去的，打断了你，要不，咱现在折回去？”未琪儿笑着提议。

　　我……

　　长乐遗憾，“怎么封冉没追上来。”

　　“你是猪啊你！封冉都被拒了，追过来解释不是闹笑话么！”未琪儿一脸鄙视，“没谈过恋爱就会瞎说八道！”

　　长乐憋屈，朝我告状，“小年，她欺负我！”

　　“好好被欺负！”我严肃的教育她。

　　长乐就躲大石头后面数蚂蚁去了。

　　未琪儿很有爱情专家气势的谋划对策，“小年，你现在是怎么想的？”

　　其实我自己也不知道，昨天听了老爷爷的话，一时激动就下了决定，毕竟年少气盛，没考虑太多。

　　“你别告诉我不知道？”

　　我可怜兮兮的点头。

　　未琪儿一听也躲石头后面了。

　　最后看时间不早，就回了学校，闷闷的上完第一节课，想到第二节课是基础医学，就开心不起来。

　　由于封冉不来上课，这节课便成了自习课。

　　长乐和未琪儿依旧你一句我一句的互相拌嘴，模样堪比两小孩为一颗糖争论不休，我笑着看了会，无聊了就趴着睡了。

　　醒的时候，揉揉眼睛，回想起刚刚那个梦，吓出一身冷汗，我居然在课堂上跟封冉表白！

　　一定是昨晚没睡好，瞎想了，再睡一会！头还没趴下，长乐一脸崇拜的拉住我，接下去的话差点没自我了结。

　　“哇，小年，没想到你爆发起来居然这么强，居然当众就表白了啊！”

　　我眼前一黑，怪不得刚才环顾四周发现同学们表情异常古怪，偷偷拿书挡住脸，“我说什么了？”

　　未琪儿捂嘴偷笑，暧昧的眼神不言而喻，“你说，封冉！老娘我就是喜欢你！怎么着了！”末了又道，“还挺霸气的，就是眼睛一直没睁开，说完就趴了，估计梦游。”

　　我泪奔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