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年岁花相似》歇会儿

12、第十二章 人生多变

　　秋季的湖水泛着银色的光，火红的枫树倒映其中，偶尔几片枫叶飘落下去，掀起微微涟漪，煞是好看。突然想起唐寅的那首《我爱秋香》：
　　我画蓝江水悠悠，
　　爱晚亭上枫叶愁。
　　秋月溶溶照佛寺，
　　香烟袅袅绕经楼。
　　这首表达爱意的藏头诗，每每想起我都笑半天。犹记得曾和封冉讨论唐寅的真心与否，不禁莞尔。
　　“风流才子作的词，也就能骗骗你们这些个小丫头。”
　　彼时我刚声情并茂的朗读完那首诗，封冉不知从哪里冒出来，阴阳怪气的尖着声音郁郁道。
　　我瞅了他一眼：“你懂什么，凡夫俗子，唐伯虎的境界哪里是你能领悟的。”
　　封冉突然笑起来：“苏小年，你出生时是不是被扔上去过3次而只被接住过2次？”
　　那时候刚认识封冉，一直觉得他笑起来尤其清澈好看，我被他的笑迷住，笑嘻嘻的直说“对呀对呀”。只见封冉笑的更欢了：“真乖。”我乐呵呵的只差没摇尾巴，很好奇的问：“为什么这么说呀？”
　　封冉故作深沉的摸着下巴，嗓音低沉而有磁性：“通了六窍，只差一窍。”
　　我认真想了想，总觉得封冉这是在夸我呢，遂屁颠颠的奉献出口袋里的糖，浑不知那时候封冉有多得意。
　　往后的往后，这事一直被封冉拿出来无尽的嘲笑。那个时候才明白，封冉就是个衣冠楚楚的禽兽啊。
　　封冉找到我的时候，我在小湖边已经第n次酝酿好要跳湖。他独有的气息就在耳后，想起上午的表白，我头都不敢回了。“怎么，担心我不答应你，就准备跳湖去陪屈原啊？”低低的温柔的带有色彩的声音，昭示其主人心情愉悦。
　　我装聋子，装哑巴……就是不回头看他。
　　他掰正我的身体，笑的满面春风，薄唇掀了几次也没说出半句话，最后还是我鼓足勇气，眨巴着眼睛尤其无辜，“我，我其实，是瞎说的，你别当真啊……”
　　封冉眼里的光彩瞬间黯淡，神色也变的我看不懂，看上去竟那样忧伤，我心里一痛，话就冒出来，“我不是这个意思，我，我是想说，汝若有意吾亦随……”
　　话说出口，许久未被风吹散，反而如在山谷里喊了一声，回音不断。
　　他又立马眉飞色舞。
　　我恨不得掐死自己。
　　今天的风很大，刮在身上有种说不出的感觉，耳边也是嗡嗡作响，但是他的每一句话，都深深印在我的心上，封冉说：“我从没有否认自己的心，也不想强迫你，我知道你的顾忌，所以我明白现在还不是时候。我可以等，可能我等的人也在等我，等到我们完全敞开心扉，便是了。”
　　他伸手将我抱住，我能感觉到他的轻微颤抖，正如我的心也在颤抖。当我回抱住他的时候，忽然觉得什么也不重要了，如果这世上有个很喜欢你的人，却因为你的担忧而不勉强你，他痛着，他难过着，却依然祝福着你，还有什么可求的呢？
　　我以为我们要抱到海枯石烂，却听到他戏谑的声音从头顶传来：“早知道今天怎么也得来上课，可惜只能听各种传言，哪个是真也分不清。”说着在我颈间蹭了蹭。
　　呜呜……
　　我怎么觉得我亏了。
　　推开他，我警告说：“不许再提这事了！”已经丢脸丢到太平洋了，怎么着也不该再做出一副矫情的样子，可我就是脸薄，说不得啊。
　　见我表情正经而严肃，封冉到也乖乖的妥协：“好好好。”然后他就笑了，我瞪了几眼没用，自己也笑起来。良久，他与我对视，声音听起来沙哑：“我可以亲你吗？”
　　什么？！这大胆狂徒！我羞得一脚踢过去，哪料他早有防备，轻易避开，趁我不注意，温润的吻就印在我的额头。
　　“封冉！”我浑身发抖，说不清是羞是怒。
　　“我在。”他到一本正经的站直了身子，表现的异常听话。
　　“……”
　　“小年……”
　　“干嘛！”
　　“小年~”
　　“你想说什么！”
　　“我想听你说喜欢我。”
　　这家伙！
　　“不要！”
　　封冉委委屈屈的将脑袋埋进我脖子里蹭，我怕痒，被他弄的直笑。“封冉……我……喜……欢……”
　　他咻的抬头盯着我，好看的眸亮晶晶的等待我说最后一个字。
　　“喜欢你个头！哈哈~”
　　说完赶紧溜了.突然感觉越活越小了,竟然变得这样幼稚,难怪有人说恋爱中的人都智商为零.
　　远远的还能听见封冉牙齿的咯吱声和那温柔的笑声，也不知是不是我的错觉。回到教室，长乐和未琪儿已经等候多时，我知道她们要干嘛，果然，两人一人一句消遣起我来。
　　“脸红的这么厉害，不会是kiss了吧？！”
　　“姓然的龌不龌龊，我看应该是抱的哈？”
　　“哪里龌龊，kiss很正常啊……”
　　“也是！不过看小年脸红的程度，难不成已经全垒打、果断吃了封冉？！”
　　“我去！你丫的比老娘还龌龊……”
　　……
　　总是有人会让你牵挂，让你放不下。我摸着脸，嗯，还烫着呢，以及这里，心的位置。
　　*
　　封冉重返月高校上课虽在我预料之中，但还是欣喜了好一会儿，不过自从那日当众告白，班里人看我和封冉的眼神就不一样了，那种带些暧昧的，存点羡慕的，还有幸灾乐祸的，导致我一度不敢来上学，不过毕竟没有传出封冉答应我的事，这事大家全当我一厢情愿，于是封冉得瑟了。
　　毫无形象躺在沙发上的某只，咧开嘴笑的像是中了大奖般高兴，时不时的来句：“现在所有人都知道你在暗恋我啊。”或者，“你有体会过被表白的感觉吗？那是种……”
　　忍无可忍了，我就扔一个茶杯过去，封冉单手接住，笑眯眯的顺手打了杯水：“连这水也是格外的甜了啊。”
　　我想我迟早会被气的去砍人，幸好长乐及时赶到，十分八卦的带来一个消息：“听说学校的股东之一，AD集团的总裁要来我们学校讲座啊！”
　　未琪儿自后门进入，接去话：“当然重点不是这个，重点是这个大boss可是位难得的美男！”说完作花痴状，形象啊形象！
　　长乐推开她挤到我跟前，表情像极了狗小白哈喇着舌头的样子：“小年见过的啊，就是上一回救过你的那个帅哥啊！”
　　我与封冉对视，皆面色难看。
　　长乐、未琪儿还在花痴，我们先出了办公室。
　　默了半晌，封冉道：“你怎么看？”
　　“有种很奇怪的感觉，会不会太巧了？”我纳闷。
　　一个家喻户晓的钻石王老五，莫名其妙的出现在小巷子里，救出不认识的女生，还在这个女生状似失恋的情况下，带她去自己荒废已久的住宅放松心情，我不得不怀疑，有问题。
　　封冉难得按着太阳穴，很头疼的模样：“我想起来，在我五岁的时候，妈妈开车和我旅游，回来的路上救下一对受伤夫妇，送往医院时已经抢救无效，那时他们将一个孩子托付给我妈妈……”
　　还能再狗血点嘛。
　　“那孩子，不会叫尤君仇吧？”
　　封冉面无表情的点头，突然问了一句：“我们不是在拍偶像剧吧？”
　　我无心和他闹，问道：“最后呢？”
　　“那小孩在我们家住了几天就失踪了，我妈妈是位很善良的人，先前一直病魔缠身，后来怪自己弄丢了孩子，郁郁而终。”也许是很久之前的事，又或者是隐藏的太深，我没能从封冉面上找到哀伤。只见他咧着嘴笑了下，但是真丑。
　　我踮起脚尖伸出爪子摸摸他的头，嗯，头发真软真舒服：“用的什么牌子的洗发水啊？”这话题转的太没技术含量，封冉眯着眼睛忧郁了。
　　我讪讪的准备缩回手，就听到一个尖锐的声音从不远处传来：“啊，封，封老师和班长，果然有奸情啊！！！”
　　我只能说，我真想像小时候捏死蚂蚁那样捏死那顶着鸡窝头的男生，奸情……
　　去你妹的奸情！
　　封冉缓缓抬起眼皮，我撇撇嘴一本正经的和他商量：“我们私奔去吧！”
　　“好主意。”深知我秉性，他挑眉附和。
　　我头疼了。
　　“封老师要和班长私奔啦！！”又是一声。
　　我第一次这么想晕，面无表情的和封冉商量：“我可不可以装晕？”
　　封冉点头：“放心晕，我抱你。”
　　不和谐的男声再起：“封老师要抱着班长私奔啊啊啊！！”
　　我不说话了，最后封冉不爽了，在一声声的惨叫中，吾心舒坦了。
　　后来我和封冉被请到校长办公室。慈祥的校长爷爷摸着长长的白胡，一脸和蔼的教育：“这个谈恋爱啊，我也不是老古董，不拦着，可这使用暴力就不对了，老师对学生使用暴力就更不对了……”
　　我和封冉直点头。
　　校长满意，抿口茶继续：“身为老师，要做好自己应该做的，这是本分，也是职责……”戏谑的目光在我和封冉身上转了转，道：“嗯，看得出你们很认真的在忏悔，本校长就不予计较了，回去每人写一份两千字检讨，次日交上，没意见吧？”白胡子一甩，风中飘扬，格外潇洒。
　　两千字……我想死的心都有，也只能点头。
　　出来的时候，封冉笑着说：“我们也算共患难了。”
　　还有心思说这些，我掉头就走。
　　他大步跟上，手很不老实的搭上我的肩：“害羞什么。”
　　我真想把他踹喜马拉雅山去。“是您老眼睛有问题，还是我的表情不到位，让您给看成害羞？”
　　他耸肩：“我的眼睛没问题啊。”
　　那就是我表情不到位？我较起真，摆了一个愤怒中带有哀怨的表情。封冉左右端详半天，摸着下巴思考：“扮演的是怨妇，还是寡妇？”
　　还是把他踹到火星去吧，要多远踹多远！
　　*
　　眨眼间半个学期过去，期中考要来临，一时间各个班级都气氛紧张。
　　能混到班长一职学习自然看的过去，在长乐幽怨又可怜的注视下，我极其欠扁的发出感叹：“不做复习卷的日子真是无聊啊~”
　　长乐本来就心理不平衡了，被我这一激愣是联合未琪儿十分无耻不厚道的进行群殴，当然也只是小打小闹，不敢太大动作避免伤到我。自从知道了我的心疾，长乐就把我看成了高危易碎品，磕着碰着都得心疼个半天，未琪儿多次鄙视她也不管，我直笑她太紧张，其实心里欢喜的很，毕竟有人爱护的感觉实在太好了。可越到后来越不对劲了，偶尔的时候我竟也以为自己是个玻璃娃娃一般随时有可能挂掉，直到封冉发飙，长乐才收敛了些。
　　再说温润如封冉是怎么生气的呢？
　　那天阳光温热，天气正好。长乐被请到办公室喝茶吹空调，别提有多惬意了。
　　封冉笑眯眯的坐在办公桌前，修长的手有节奏的敲着桌面，长乐大腿翘二腿的喝着龙井，眼睛都快给笑没了，然后一脸纯真的等待封冉说所谓的‘喜事’，结果封冉从抽屉里掏出一把铁尺。
　　“认得这是把什么尺么？”
　　长乐小心翼翼的问：“难道铁尺不是铁尺？”
　　我在一旁差点给闪了腰。
　　封冉淡定许多，晃了晃手中的尺，表情温柔而疏离：“是铁尺，不过用途就多了。你猜猜？”
　　这是演哪出啊。
　　长乐朝我这儿缩了缩，终于察觉不对：“我不猜不猜。”然后低声问我：“小年你会保护我的吧？”
　　我……
　　封冉这个时候真像一个登徒子。如果此时有人进来，就能看见这样的画面：拿着铁尺的男人正一脸□□的盯着几乎缩在沙发里的两个女孩。
　　于是，破门而入的未琪儿想歪了。
　　这家伙果然不像表面那么斯文啊，进来就吼了一声：“姓封的！放开她们！”说完摆出打架的姿势。长乐泪眼汪汪的瞪了我一眼，那眼神好似我背叛了她一样，然后屁颠屁颠躲未琪儿身后，居然告起状来:“小琪琪，他们欺负我。”
　　我眼一翻实在不知道说她什么，封冉笑的温柔:“来的正好，把她领回去，吓成这样够丢人。”他这意思好像长乐被吓成这样完全与他无关。这才是大神啊。我不由得咂咂嘴。
　　未琪儿当然也不敢太放肆，一边骂长乐没出息一边踱出去了。我见封冉笑的开心，心里有点怕怕的感觉，就作势偷偷往门口挪了挪，不料封冉长臂一伸:“想去哪儿？”
　　我嘿嘿笑了一笑，后来被封冉面无表情训了好半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