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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2、二、阴谋之始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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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年三月，春天来得有些早，大宅虽在山中，梨花却已开满庭院。风吹过，洁白的花瓣散落一地，又被跑过的孩子踏污。
回廊处，少女挽着食物盒不紧不慢地走着，目光淡然扫过庭院。正见院子里，几个小孩围着一个五六岁的女孩。她可以看见女孩的侧面，那女孩坐在地上，褐色卷发凌乱地披散着，脸有些脏。
“喂，废物，想跟我们玩吗？”
一个男孩的话语传入少女耳中，她的脚步骤然停住，感觉话中的两个字刺得耳朵生痛。
女孩战战兢兢地看了看那些孩子，又望望院子出口。她摇头，然后身子往后缩了一下。
“哈，快看，废物居然不愿意跟我们玩呢。”一个银发女孩扯住女孩的头发。
“这怎么行，她不跟我们玩，就没人做驴子给我们骑了啊。”刚才那男孩哈哈大笑。
“不要……”
“啊哈哈，她居然敢拒绝。”
“放手！”
冰冷的话语打断了孩子们的哄笑，少女就站在那些孩子的身后。她拨开身边的两个孩子，走到褐发女孩身前，然后死死盯着那个扯住头发的女孩。
“要我再说一次吗？”少女的语气依旧让人感到寒冷。
“呵呵，我还以为是谁，原来是缥璃，又一个废物小姐啊。”银发女孩回过头，一面不屑。
“你父亲有你这样的女儿真是上辈子造孽啊。”男孩似乎也不怎么惧怕少女了。
缥璃脸色阴沉，道：“你们再不离开，就把你们都送进神殿。”
一听此言，孩子们都纷纷离去。——他们敢羞辱缥璃，但绝对不敢招惹她背后的碧澄。
“没事了，珠翠。”璃向褐发女孩笑了笑，又弯下腰，帮她擦去脸上的尘土。
“姐姐……认识我？”
“只要见过面我都认得。——我唯一的才能。”说到这里，璃眼中掠过一丝落寞。不想被珠翠察觉到异样，她急忙转身离开。
这样的事，每天都在发生。缥家拥有异能的女孩越来越少，男孩就更加罕见了，于是有着异能的孩子越显尊贵。而像璃这样的人，连父母的爱也没资格得到。
虽说璃能够认出见过面之人，可十年来，她几乎忘记了父母的样子。她甚至没有真正见过母亲，只在丹青中有一面之缘。而父亲，只有十年前那一次，她真正地仰望过他的容颜，最后残留在她记忆里的只有那双令她恐惧的黑眸。生命最初的五年，她给予了孤独，五年之后的十年，她给予了碧澄。与碧澄相伴日子是她最美好的回忆。
神殿的门依旧开着，可谓十年如一日。
与平日不同，璃到门口就停住，轻轻道：“我可以进来吗？”
“我不是告诉你，到你十五岁的时候就不用再来了吗？”懒洋洋的声音从殿里传出。
“我知道……可是——可是我想跟你道别，我做了你喜欢的点心。”
“唉，傻丫头……看在你的点心份上，进来吧。”碧澄其实完全不需要食物，不过她对点心之类特别钟爱。而且在她眼中，缥璃犹如食物中的点心。
璃笑了，轻快地走进神殿。一如既往，在碧澄身边坐下。
“舍不得我吗？我可不是什么好人哦，说不定哪天兴起就把你卖了。”碧澄一点也不客气，直接打开食物盒。
“但是你让我在地狱里拥有了生存下去的勇气。”
“你可别误会，我只是太无聊，找个人聊天而已。”
“那没关系，当初的我也很孤单。可是……可是在他们眼中高不可攀的你却选择了无能的我。”想到以后不能在进入神殿，泪不觉充盈于眼内，璃低下头。
碧澄伸手捏了捏璃的脸颊，道：“笨丫头，孩子总有一天是要离开父母的。”
听到这句话，璃的泪水反而控制不住。她捂住脸，拼命地不让自己哭出声来。
父母？确实，比起亲生母亲，碧澄更像是璃的母亲。教她武艺，教她法术，教她草药知识、琴棋书画……她学得很慢，但如今她所积累的才艺比一般大家闺秀应有的还多。她无法想像，倘若没有遇见碧澄，她的人生将有多阴暗。
“唉——虽说不会再跟你见面，但是只要你希望，我总是会在你身边的。”
“真的？”
“真的。”
“太好了！”
从神殿出来，璃觉得自己放下了心头之石。——自从与碧澄相遇，她就害怕分离之日的到来。然而如今，即使不能相见，她也会在自己身边，那就不能算作分离。
“可是我一辈子都会留在这里吗？”
目光越过围墙，眺望远方的苍穹和山影。哪里都好，总比这里要强一些，毕竟在外面，没有能力并不会被人歧视。要逃走吗？还真的从来没有试过。如果无价值的自己从这里消失的话，父母以及其他族人都会高兴吧。可是，孤身一人，在外又能做什么呢？
璃胡思乱想之时，忽然瞥见一个白色身影从附近缓缓走过。她吃惊地再望一眼，没错，那是缥瑠花，正向蔷薇姬的房间走去。
“奇怪，她不是很讨厌蔷薇姬的吗？难道要——”
待瑠花进去了，璃轻轻地靠近房间，贴着门，屏息听里面的动静。这种情况，碧澄教她的东西显得尤其实用。
“居然来找我，缥家估计命不久矣。”是蔷薇姬的声音。
“你怎么说都无所谓。缥璃的事结果如何？”
听到瑠花提起自己，璃的眼睛瞪得大大。瑠花竟然知道她这种毫无用处的人，那简直是奇迹。
“碧仙说了，缥璃虽无异能，但日后生下的孩子却能继承缥家最纯净的力量，必定能帮夫家不少忙。”
“夫家？会是哪一家？”
“这么具体的事，只有蓝仙才会知道。”
“这样啊……这样就要好好使用那孩子了。”
璃捂住自己的嘴巴，否则她一定会惊叫，呼吸在此时变得急速起来。碧澄？为什么这么说？碧澄出卖了自己！那么重视自己，是因为……原来那个如母亲般存在的人物，那个宛如黑暗中一点光芒的人物，一直以来，处心积累地，是为了出卖自己。一刹那，思潮起伏。
“谁？”瑠花似乎察觉到璃的存在。
知道自己被发现，璃没有多想，径直跑回自己的房间。因为武功不错，过程中也就没发出太大声响。
回到房间，她只有一个念头——逃走，那是唯一的出路。
于是收拾一些衣物和细软，便往门外走。绕过桌子时，她踢到一样重物，低头一看，是一个三尺来长的匣子。那个匣子在今天出门之前是不存在的。她犹豫一下，最终还是小心翼翼地打开它。没有暗器飞出来，也没有毒雾，里面装着的是两把一长一短的剑。
“是阴谋还是有人暗中相助？”她低声自言自语，“罢了，反正刚好需要它们。”
打定主意后，她把短剑塞进包袱，拿着长剑出门。
此时，太阳挂在西方，天边已染上红霞。
沿着缥家相对僻静的小路走了半个时辰，璃还没有找到缥家的大门，不禁又急又怕。她心知，时间拖得越长被捉回去的可能就越高，何况即使逃出去，若晚上在山林中度过必然有许多麻烦。
“姐姐？”
忽然有人从背后拍了璃一下，璃下意识地执剑往后横扫，顺势转身。随即看见珠翠吓得跌坐在地，正想惊叫，她急忙蹲下捂住珠翠的嘴巴。
璃尽量压低声音道：“吓着你是我不好，但你别叫啦。”
待珠翠点点头，璃才松开手。珠翠端详着璃的包袱，然后问：“姐姐要外出？”
“是的。你知道缥家的出口在哪里吗？”
“我不知道，不过可以帮你看一下。”
“看？”
珠翠笑了笑，站起来，拍拍身上的尘土。只见她深吸一口气，闭上眼睛再睁开，继而注视着远方。过了一会，她浑身无力地倒在璃的怀里。
“你怎么了，没事吧？”
“出口在……在那里。”珠翠指着夕阳的方向，“有结界，小心。”
原来这孩子是有异能的，只是使用会对生命造成损害。
此时，附近传来嘈杂的人声。璃仔细听一下，果然是来追自己的。望望虚弱的珠翠，她一咬牙，把珠翠放下，向着出口跑去。
才转过几个弯，已有数人挡在璃面前。走到这步，没有后退的余地，惟有勇往直前。她拔出长剑，冲向拦截的人们。碧澄出卖了她，但教会了她杀人的方法。手握利器的她像着了魔一般，一刹那，衣裳沾上斑斑血迹……
她所开出的路，是鲜血之途，从那一刻开始，便万劫不复。
夜幕降临，因为是朔日之夜，尤显阴暗。瑠花站在回廊处，看着仆人将形成道路的血迹清扫干净。
“瑠花大人，她逃出去了，还要追吗？”
“不用了。不放她出去，怎能觅得夫家？日后还需要她的孩子呢。”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