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美狄亚的女儿》喵耳耳

13、Part 2 初雪，是离开的日子(4)

　　(我们习惯了用眼睛去看某个人……然后主观地分类，标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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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有些过往，会是某些人一辈子挥之不去的梦魇。

　　渐渐地……

　　有人选择了刻意去遗忘；

　　有人选择了放弃抵抗，在痛苦的泥沼里彻底沉沦；

　　有人选择了疯狂地反击；

　　有人选择了学习麻木，在另外一个安静的世界里，

　　将自己彻底地隔绝，百分百地保护起来。

　　你是谁？

　　梦里，那个永远也看不清楚脸的影子，总是这样纠缠不休地问。

　　她反问自己，却永远也答不上来。

　　那影子把自己死死地缠绕着，越挣扎，就越喘不过气来……

　　“不要——！”

　　雪惊呼了一声，坐起身来，闭着眼睛，晕乎乎地感受着身体里的血液在心脏的位置由快到慢，缓缓地向四肢分流而去。

　　这种真实的感受，再一次告知她，方才的不过是梦而已。

　　“你……醒了？”叶梓风听见声音，从自己的工作区走过来，悠然地在茶几上坐下来，歪着头看她。

　　听见陌生的声音，雪慢慢地睁开眼睛，眼睛里面黯淡无光，仿佛灵魂仍在身体外徘徊般，转过头来看他。

　　“你醒来就好了！你真是应该庆幸，能够在那种连个人影都没有的地方遇见我！幸好我救了你！要不然……你现在已经是海龙王的人了！”梓风目不转睛地凝望着她，嘴角上的笑意带着一丝诡异的傲慢。

　　“这里是哪里？”雪转动着逐渐变得灵活的眼珠子，环顾了一下四周，冷冷地开口问。

　　“这里是我家。”梓风回答道，对她这种生硬的口吻，立即感到心里面不怎么舒服，“怎么样？好点了吗？如果你现在想去医院的话，我可以帮你叫个救护车什么的。”

　　雪没有理会他的问题，掀开被子，把修长雪白的双腿伸出来，脚底平稳地踩在地面上，然后注意力集中地，长时间地盯着自己身上，既陌生又不怎么合身的宽大衣服。

　　“那个……”梓风把眼神收回来，本能地慌乱起来，赶忙解释说，“因为你全身都湿透了，海水那么冷，我怕你不赶快暖和起来的话，会得重感冒，甚至是肺炎，所以我就自作主张帮你换了干净的衣服。希望你不要介意！事先声明啊，除了换衣服，我绝对没有碰过你！我发誓！”

　　雪感受着宽大衣服里面，自己赤条条的身体，把头抬起来，面无表情地对他说：“无所谓。有没有碰过……是你的事情！只有你自己知道！”

　　“你放心。我对你的身体没有任何兴趣！”梓风用极度不悦地眼神回敬她，把脸凑过去，不客气地说，“我以前是学医科的。对我来说，刚刚的情景，和那些等待解剖的尸体，没什么区别！还有，我建议你，对你的救命恩人，说话应该客气一点！”

　　那双漂亮的蓝色眸子看着他，一动不动地，宛如一潭死气沉沉的死水，没有一丁点生命力。“你以为……你是挽救了宝贵生命的，伟大英雄吗？奋不顾身？英勇无畏？还是……不过是为了满足自我价值体现的虚荣心？”

　　“你……什么意思？”梓风脸上的神情瞬间变得冷竣，压低了声音，随时准备情绪爆发。

　　“记住我的脸！我……”雪歪着头，没有半点迟疑，一字一句都说得铿锵有力，“不——需——要——任——何——人——救——！不——需——要——！”

　　梓风不可思议地盯着眼前这副态度恶劣，不知好歹的面孔，冷笑了一声。满腔的怒火瞬间转化成了对自己多管闲事的嘲笑和后悔。

　　“那请你下次，如果要死的话，不要再在我的活动范围内出现！省得我又忍不住去废力救你这种浪费生命的人！”

　　雪没有用言语回应，而是出乎意料地，扬起一抹短暂的，诡媚的笑容，然后勉强地从沙发边缘支撑起摇晃的身体，将重心转移到脚掌上。

　　“你要去哪里？外面还在下雪呢！”梓风站起来，一把抓过她的手腕，扶住她明显虚弱的身体。

　　“不用你管！”雪冷冷地说着，甩开他的手，固执地朝着门口的方向迈着步子。

　　梓风只有微怒地咬着嘴唇，环着双臂，没好气地望着她左摇右晃的背影，在没走出去几步之后，摔倒在过道里。

　　“真是有够烦人的！”他不高兴地嘀咕了一句，皱着眉头，走了过去。

　　“你干什么？”

　　“闭嘴！再说话，我就把你的衣服脱光，直接从这里赶出去！让路上的人好好看看你没有穿衣服的样子！”

　　拿出不由分说的强势姿态，梓风蛮横地把雪从地上抱了起来，重新放回到暖和的沙发上。

　　雪不明所以地，拧着眉看他，焦急地发现自己想回击的话，全部都堵在嗓子眼里面，第一次不知道应该先发哪个音，说哪个字。

　　“别误会，我可不是又愚蠢地要当什么好人！我只是不想你再出个什么意外，把麻烦惹上身！”梓风大声地强调申明，走到吧台旁边，把手机带过来，递给她。“打电话回家，让人来接你！这里是亨利大道230号，枫林国际中心E幢24楼2009室。”

　　雪没有抗拒，把手机接过来，拨通了阿苦的号码。简单地吩咐完阿苦之后，雪把手机归还给梓风，依然没有一句道谢。

　　“你就好好地在这里休息着等吧！”梓风撇了撇嘴角，朝着厨房的方向走去，“从曼华花园出发来这里，还有一段距离呢！”

　　听到曼华花园这四个字，雪的神经紧崩了起来。

　　过了五分钟之后，梓风端着一杯热咖啡走了回来，放在茶几上，冲她僵硬地笑了笑。“给你的。算是我的最后一点仁慈！当然，你也可以不喝，甚至倒掉！”

　　“你认识我？”雪快速地问，完全不关心面前的咖啡问题。

　　梓风不怀好意地撇了撇嘴角，在她的旁边坐下，毫不避忌地伸手拉过她的右手，将那道疤痕展示在她的面前。“现在……你还喜欢拿着剪刀……威胁那些出现在你们家花园里的人吗？”

　　雪迅速地把手抽了回来，专注地凝视着他，凝视着这张轮廓分明，英俊不凡的脸，还有那抹寓意不明的浅笑。

　　“我估计，现在你应该不用了吧。比起以前，现在，别人只要看见你这张脸……就一定都会退避三舍的！真不敢相信！你还是一点都没有变！真是对得起我对你的印象和评价！那种只会出现在电影里的，冷酷无情，没血没肉的冷血生物！僵尸小姐！”不客气地嘲讽完，梓风板起脸，快速地起身，走到另一边的工作桌前面，坐了下来。

　　雪的目光，紧盯着那张专心工作的侧脸，手心的疤痕突然有一种隐隐作痛的感觉。

　　二十分钟后，阿苦按响了叶梓风公寓的门铃，把雪接走了。

　　梓风对于今天晚上的这场风波，总结为“千金小姐好日子过多了，浪费生命浪费时间，追求死亡刺激快感”的闹剧。

　　坐上阿苦的车，雪紧紧地按住手心里的疤痕，皱了皱眉头。

　　已经有很长的时间了，这道疤痕不曾痛过，她的心……也不曾有过任何感觉。

　　她几乎开始忘了，痛……是什么样子的。

　　原来……她依旧是会痛的。

　　原来……她依旧是一个活着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