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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孟起来历 ...

  •   苏月既答应了桃夭,且他本性看到个平头整脸的女子便喜欢兜搭的,次日便摇摇曳曳地来找孟庄。门口的结界早散了,也未再设,纯粹靠的孟起原先的威慑力,平常妖怪不敢近前,苏月毫无顾忌地昂然而入,迎面是盘腿坐着的孟庄。
      她肤色极浅淡,虽然是白天,洞里也幽幽暗暗的,夜明珠与门口那照射进来的一线光,只给她面容上添了神秘的微光。
      见有人来,她抬起眼,魔功将成,她的瞳孔渐渐褪去了原本的黝黑,有些幽蓝,看上去十分冷峭。苏月心一阵痒,不由笑吟吟地走过去,紧贴着她坐了下去。
      孟庄不自在地让开了一点,问:“你是谁?”
      “我是你苏哥哥。”狐狸一开口就占便宜,一双眼桃花乱飞。
      一听声音就隐隐绰绰想起昨天听到洞外的响动,那男声一直不停地说话,哼唧,想来就是眼前这人了,孟庄不由更挪远了些,耳尖悄悄发红。
      苏月眼尖,立刻瞧见了她耳尖的红,喜滋滋地自以为自己品貌无双,一出马便让她春心大动,兽性轻狂,也不思前想后,立刻倾身过去,伸手搂住她的腰,调笑道:“桃夭说这里来了个美女,我怎能不来瞧瞧。果真妹妹真是美女,皮肤好滑——”那双手摸上了她的手背,顺着手背慢慢探上去。
      孟庄寒毛直竖——明知道自己身边坐着的是妖怪,尽管是个漂亮得不像话的妖怪,可想及他本身不过是毛茸茸的一坨,那她便无论如何都有些接受不了,双掌齐出,嘭的一声,可怜的苏月还沉浸在滑腻的手感中浑淘淘,一转眼屁股大痛,已经跌在地上唉唉叫唤。
      “你好狠的心呀。”苏月站起来,摸摸屁股,哀怨地瞧着孟庄。
      孟庄也不理他,闭上眼继续练功。
      苏月不死心,继续蹭过去,这次一伸手,便直袭她胸口——还未等触及那团温香软玉,耳朵大痛,只觉一阵晕眩,自己已经摇摇曳曳地横飞出洞口,直直落地,惊得一树飞鸟吱呀乱叫,那洞口多了一个人,正冷冷斜睨着他。
      “再来就打断你的腿。”孟起说道。

      孟庄见孟起背着个长条形的盒子,见他解下来,便伸手接过来,替他放在桌子上。
      那是个水晶盒子,说盒子也不妥当,大概更应该说是个棺材。
      一个十分玲珑袖珍的棺材。
      棺材里躺着个雪白可爱的娃娃,大概六七岁,圆圆的面孔肉肉的,让她想起在明信那见过的明可。可惜这娃娃早已生气全无,不然定也同明可一般活泼可爱。
      孟起疲倦地坐了下来,一双眼始终未离开那棺材,眼神里充满了哀伤不舍。
      原来这棺材里装的,便是孟起曾冒天下之大不韪也要救回来的幼弟。
      孟起本名叫赵择,数百年前前朝的一名皇子。因天资聪颖,长得酷肖其父,深得皇帝的喜爱,长到十七八岁时,他母亲锦妃封后,他也隐隐有被立为太子的兆头。这些自然引起其他手足的不满,其中以大皇子为最,他干脆利落地下了药,把赵择毒死了。
      新封的锦后爱子丧生,几欲成狂,竟然不知从何处找来奇人,用异术把他救活——到底不能瞒得了众人,活过来的赵择半尸半魔,无法在宫里生存,锦后将他送出宫去,在行宫住着。
      赵择一路修练,他母亲将他藏得很好,很长时间都未曾被人发现他躲在冷僻无人的行宫住着。终于有日赵择魔功大成,无法按捺狂躁,身旁卫士亦不能控制得了他——一时血流漂杵,行宫上上下下几百口人,都被杀了个精光,早晨醒悟过来的赵择,呆呆地被人带去宫里见父皇。
      他跪在底下,心里想着,父皇最是疼爱自己,杀了几百个人,应该也不会过分苛责,但他却没有想到,自己此时在旁人眼里早已经不是人,而是一个怪物,曾慈祥温和的父亲望向他的眼光既惊且惧,命国师拿法器镇住他,颤抖着声音问国师,如何才能杀了这怪物——他连儿子都不认了,干脆利落地把他当做怪物。
      赵择心头发冷,但却仍抱着一线希望跪在下面,国师正在说话间,自己母后带着幼小的弟弟奔进来,发狂似的跪着磕头,恳求皇帝放过自己的儿子。
      “让他活着,陛下把他关起来,我会照看他,他不会再伤人了,求求陛下,他是您儿子呀。”母亲的头在坚实的地面上磕出血来,弟弟自小就十分崇拜自己的兄长,见他跪着,全身是血,哭着抱紧他脖子。
      “他是怪物,朕不可留他!决不可留着他性命!”皇帝恐惧地望着底下跪着的人,不知哪来的勇气,突然抽出身边侍卫的剑,一步一步走下来。
      明黄的衣袍渐渐走近,仍带着曾熟悉的感觉,只是柔和的目光变成了冷森森的尖刺。
      赵择自知父皇不会容自己活下去,虽可逃脱,心如死灰,只觉如此也好,一了百了。他推开弟弟,惨淡一笑,低下头去,准备承受父亲的利剑。
      谁知道一个小小的身子扑向自己,温热的血流了他一头一脸,父亲毫不容情的一剑,被幼小的弟弟挡住了。
      他死在自己怀里,不过是刹那间事。
      皇帝失手杀了幼子,心神巨震,手都软了,剑顿时锵然落地。
      温热鲜活,略带腥味的血液,喷射在赵择脸上,缓缓淌下,赵择的魔性彻底激发,嘶吼一声,抱着弟弟,卷起一阵黑雾,便跑了个无影无踪。
      虽然他痛苦发狂,到底没有伤了自己父皇,但他父皇却生怕自己这成魔的儿子来找自己报仇,立刻找来护国寺圣僧们,命他们将赵择捉起来,务必要让他魂飞魄散,不得超生。
      见皇帝毫无放过自己儿子的念头,锦后当晚便上吊自尽,彼时赵择尚不知父皇已经发出将他斩草除根的命令,他跑得不远,躲在城外的孤山上替弟弟护法,想把他救活过来。
      法术不到一半,国师与数百僧众就已经到了。
      结界须臾被破,众僧念起往生咒,只见刚刚有了些许生气的弟弟一阵抽搐,魂魄飞散,投入轮回,自己再不能将他救活,只得一具身体还躺在怀里,干硬冰冷,永远不会再醒来叫自己一声哥哥。
      赵择放下弟弟身体,如风般卷入众僧法阵之中,乘众僧齐齐攻击自己,手捻法诀,一印打在国师身上,国师顿时委顿在地,口吐鲜血,乘着众人稍稍有些慌乱之际,他又跑了。
      皇后的尸身被火焚,丧生的幼弟也因他那父皇怕他变成僵尸,被封镇住。
      赵择一路跑,一路听到这些消息,目呲欲裂,更可怕的是,那帮僧人便从此如附骨之蛆般地缠上了他,他东逃西躲,如此逃了数年,才终于找到阴山,阴山遮掩了他的踪迹,他在此安顿了数十年,自觉魔功有所长进,才又偷偷摸回皇宫。
      他其实也并不想杀了自己的父皇,毕竟自己成魔,他作为一个肉体凡胎,害怕自己,把自己当成怪物,也情有可原。他只是想找回弟弟的尸身,母亲的骨灰——这也算他的一点执念。
      在金銮殿再见自己父皇,只觉得他老了甚多,头发甚至花白了。他有些心软,心想,若他肯把弟弟尸身与母后骨灰给他,那他就答应他,永生永世也不再出现。
      他父亲见了他,倒是立刻认出了他。
      十来年过去,赵择长得完全是皇帝当年风华正茂时的样子,他眼眶蓄泪,颤抖着说道:“过来让父皇看看你。”
      赵择听到父皇二字,内心一酸,慢慢走出阴影,走到大殿烛火最亮处,微微仰起面孔,望着自己父亲。
      皇帝颤悠悠地伸出手,仿佛难以承受内心的伤痛似的,满目含悲——那手里是一根长约三寸的灭魔钉,隐在他袖里,赵择内心震荡,毫无所觉,直到被灭魔钉扎在胸口,才被灼痛地跳了起来,他双目发红,看着眼前这男人——他赋予自己生命,给自己最好的一切,虽然被千里追杀,母亲幼弟枉死,他对他也下不了手,但他却一次又一次地想置他于死地。
      只是他此时血液逆流,魔性如狂,那一钉虽然未在要害,也令他丧失了大半功力,见国师阴恻恻赶至,闭目低叹。
      这一晚,护国寺众僧力战冥魔,三大圣僧随即坐化,国师带着剩余的僧众,偷偷觅地将冥魔封死在死地之中,舍利为漆,阴沉木为棺,上古法诀为楔——让皇帝安心。
      数百年过去,赵择被孟庄无意中放出来,才知道,时光早把一切带走,谁也不会知道赵择是谁,一切不过是前朝旧事,皇帝已经换了十几个,坐在金銮殿的人,再也不姓赵,前朝灭亡时,赵姓子孙都被屠戮干净,自己已是赵家唯一的血脉。
      赵择时时出门,便为了找寻弟弟的尸体。
      自己当时做法过半,他的尸身已经不朽,可惜魂魄俱散,找他回来只是为了自己的执念,但渐渐又发现,自己身体经过那一役已经脆弱不堪,根本无法恢复到往日——于是更努力地寻找弟弟的尸体。
      终于找到弟弟尸体在法华寺的护寺宝塔内镇着,正想动手,却发现孟庄被捉了去。
      在他打算里,无疑孟庄也是极重要的一环,不得不抽身去救孟庄。虽然救人十分顺利,自己被明信师徒打了一记,实实在在令他已经残破不堪的身体到了强弩之末,自己无力再护得住孟庄,只得带她回阴山,再去法华寺——法华寺中对这尸身并不如何看重,也算顺利,赶回阴山,一路已经疲惫不堪,几欲倒地睡去,自己身为法力强大的冥魔,本不该有如此的困意,唯一的解释是,自己这具身体,已经残破到无法负荷的地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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