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一章 上一章 目录 设置
52、第五十二章 ...
-
神乐没有追上去。而是望着男人的眼影渐渐模糊，然后低头看着手中的照片，陷入了沉思。
******************
回到自己的房间，神乐给定春挖一碗狗粮，然后躺到床上，又从口袋里掏出那张照片。神乐已经不觉得讶异，但她还是充满迷惑。这张照片到底意味着什么，难道世界真的这么小吗？照片上的女人，笑得很和煦，就像太阳刚从山后排上来时的微红朝霞。而照片上的男人，就是神乐刚刚见到的人，他也笑着，只是有点腼腆，左手轻轻搭在女人的肩膀上。看得出来，他们之间有着微妙的关系。
也许他们是……？
可是他为什么要食用转生乡呢？他难道不知道被发现的后果吗？
越想越混乱。神乐无奈地叹了口气。不行，要找到这个人问个清楚！可是这“骷髅号”里人员众多，神乐仅凭一面之缘和一张略微模糊的照片，怎么找到他呢？对了！既然他是在这里工作的，那晚上到员工餐厅说不定会碰见他。
就这么办。
好不容易熬到吃晚餐的时间，神乐留下定春，一个人往员工餐厅走去。“骷髅号”的部下都知道神乐一般都是会和神威用餐的，很少会见到她来这种地方，于是都投以关注的目光。有人还亲切地向她问好，神乐都笑着回应，不过眼睛还是不停歇地寻着她要找的人。用餐的高峰期人很多，大家都在排队等着拿餐，也有人早就吃完准备离开，神乐看着排队的人群，看不到她记忆中的面孔。
“神威的妹妹，”有两三个夜兔族的男人走过来，其中一人说，“来这里有什么事吗？有什么可以帮你的？”
“恩。”神乐点点头，“其实我在找人。”
“找谁？叫什么名字？我们可以告诉你他在哪啊。”夜兔男人好心地问。
“他的名字叫……”神乐才发现自己不知道那个男人的名字，只好笑笑，“我不知道他的名字。因为我跟他只见过一次面。”
“那他的样子呢？”
神乐摸了摸口袋里的照片：“其实我有他的照片。”但又一想，让他们知道这个人的确切长相大概是不好的，因为自己身为神威的妹妹，过来找一普通的属下，别人可能会猜测到事情不一般，若是公然揭露他的样貌，或许会引来不必要的麻烦。于是神乐又把照片塞好，马上改口：“呀，不好意思，我忘记带过来了。不过我知道他不是夜兔族的。”
男人说，“原来是这样啊，那就不太好找了。毕竟在这里工作不属于夜兔族的人也是有很多的。”
神乐理解地点头：“没关系，我也只是过来碰碰运气，至于照不找得到我没有很在意。谢谢你们。”
之后神乐又在餐厅逗留了一会，确定没有那个男人就离开了。神乐又想，或许是那个人是怕转生乡突然发作，所以不敢随意到人多的地方来。倘若被发现，他只有死路一条。不过他一定会去什么地方的。现在的他应该已经发现自己的照片丢了，而且贴身带在身上的照片肯定对他有重要的意义。那么他……
神乐顿悟。那么他就一定会到丢了照片的地方去找！
她飞奔到房间；“定春，走！我们去游乐场！”
******************
“我就知道你会在这里！”
在摩天轮的不远处，正仔细在地上寻找什么的男人听到声音被吓了一跳。他回过头，身子绷得像刀子，猛的往后退两步。再次见到这个橘红色头发的姑娘，他心中一慌，明白自己注定逃不掉这一劫。他没有意图要逃，但是暗叫倒霉。
游乐场里亮起了隐隐约约的灯光，把游乐设施照得更显庞大了。
眼前的姑娘瞪大眼睛瞧着男人，她把他上下打量一番，又靠近一些，好像不肯放过他身上的每一个细节。男人有些不自在，沉默着低下头。可是神乐依旧盯着男人，然后清了清嗓子，带着点质问的口吻：“你为什么要碰转生乡？你知道我是谁吗？”
男人怔了怔，微微点头。
“那你知道这件事情被我哥哥知道了你会有什么下场吗？”
男人抬起头，眼睛里闪过一丝绝望：“我会被处死。”
“你知道还要沾染这种东西？”神乐听得一阵不高兴，这不是自掘坟墓么？
男人抓住神乐的胳膊，浑浊的灯光映着他眼角略深的纹路，他现在确实有些惶恐不安了。男人恳求着说，“我不能死。我求求你不要告诉他，我并不是存心要食用转生乡的！我以后再也不会碰了，我可以把我这里藏匿的转生乡都交给你，但是求求你千万不要告诉神威！我家里还有老婆，有好几个孩子需要我养活，我要是死了，他们怎么办？神威的妹妹，我请求你帮我这一次。我听他们说你跟神威很不一样，不会那么狠心，所以……”
神乐吸一口气，淡淡地说，“我想你没有孩子吧。”
“什么……”男人一愣，不解地看着神乐。
神乐松开男人的手，把照片掏出来，举到男人面前。男人不明白自己掉落的照片为什么会在神乐手中，伸手想去拿，但神乐手一缩，男人落了个空。
两个人沉默了一会，神乐压低嗓子说，“我想我的猜测没有错。你根本就没有孩子。照片上这个女人，我认得。我原来住在歌舞伎町，这个女人教过我做桂花米酒。若你能老实回答我的问题，作为交换，我可以把照片还给你，当然，我也不会把你食用转生乡的事情告诉我的笨蛋哥哥。”
神乐停顿两秒，露出神气的笑容：“怎么样？很不错的交易条件吧？”
男人表情一动，叹息一声，算是答应了神乐。
两个人找了个长椅坐下，对面正好是旋转木马，一匹匹白马半悬在空中，好像蓄势待发准备载着王子和公主逃亡，神乐忍不住多看了两眼，觉得自己小时候也有这样略显愚蠢的白马王子梦。可是父亲早就告诉过自己那样的美梦并不真实，再加上她之前经历的种种，她早就不相信这样纯真的想法了。
神乐把照片递给男人，他起先有些迟疑，但是看神乐不像是在骗他，于是缓缓接过照片。
“我的名字叫中泽哉，照片上的这一位是我的妻子，她叫白鸟英梨。我们在大江户的歌舞伎町有一家酒馆青之梅，看来你之前是去过的。” 中泽哉将照片紧攥着，看了一眼神乐：“你说的没错，我们没有孩子，我刚刚撒谎了。英梨的身体不太好，后来我们到医院检查发现她不能生育。结婚不久后我们开这家酒馆，但是在歌舞伎町那种地方，我们既没有背景有没有很多钱，地理位置又比不上中心地段的酒馆，有的时候生意很冷清。我想我还年轻，在加上我们没有孩子的牵挂，所以决定出来闯一闯。那个时候也是误打误撞就进了春雨这个组织，其实我自己是没有想到的。我一开始只是一个小小的飞行驾驶员，但是日子久了，我逐渐得到了组织的信任，而且当时他们需要人手帮他们贩卖转生乡，于是就选中了我。”
“所以你就开始帮我哥哥他们卖转生乡的阿鲁。”神乐插话。
“是的。”中泽哉干涩地笑了两声，他笑着的时候，倒是有几分憨厚：“这个东西确实害人，但自从我开始卖转生乡，我赚得比以前多了。”
神乐托起腮：“我不会评判你这么做对不对，毕竟是我哥哥在做这样害人的生意。但是，你既然知道这是危险的东西，为什么会碰它？”
“事情很复杂。有一段时间转生乡在我负责的星球销量很糟糕，本来的都谈好的合同，合伙人突然反悔。春雨这边施加的压力又大，所以也是为了一时的精神开脱。”中泽哉避开细节不谈，只是简要说了大概。跟一个小姑娘解释自己是怎么走上不轨之路还真是有点说不出口。
神乐双手交叉盘在膝盖上，她望着旋转木马，想象着自己坐在上面，心情有些复杂：“原来，这个世界上也有这样活着的人。可是，这样老板娘知道了她会很伤心的阿鲁！”
中泽哉仰着头，头顶只有厚实的机舱，没有星空。他闭上眼睛，深深吸一口气。“我没有脸回去见她。她是个很好的女人。留在这里，我沾上转生乡的事情迟早会被曝光，可能……这个世界上真的没有我的容身之处了吧。”
神乐听他这么说，气不打一处来，愤愤地：“笨蛋的阿鲁！你怎么能这么想呢？这样对老板娘也太不公平了！她那么心心念念地等你回来，你却给他这样的答案吗？世界上没有你的容身之处？若真如此，那你也太不像个男人了的阿鲁！再说了，你都没有对方机会，你怎么清楚她心里是怎么想的，她会不会原谅你的过错，这些你都问过老板娘了吗？你这么擅自做决定，不会太自私点了吗？”
她说出这番话，是因为当初自己想打掉孩子时，老板娘对她说，孩子不是她一个人的，所以也应该给对方一个决定的权利。
中泽哉被说的哑口无言，他看着面红耳赤的橘红头发姑娘训斥着自己，也真的愧疚起来。她说的很有道理，这一切全部都是他的责任。但这里的规矩他心知肚明，藏着掖着都不是真正的办法。可是他也无法回去对他的妻子坦白一切。他原先是个很简单的人，若他回去，告诉妻子他已经不再是以前的那个他，她会接受吗？他不敢想，想多一些，就感觉越往死亡近了一步，于是就更加依赖转生乡。
“我……”中泽哉无助地用手按住额头：“我不知道该怎么做。”
“老板娘对我是有恩的人。所以我一定会帮你的，这也算是为了报答她。”
“英梨吗？她是你的恩人……？”中泽哉仿佛在神乐身上看到一丝希望。
“是的。”神乐点头：“这些我们可以以后再说。但你现在要做的是必须离开‘骷髅号’，回大江户去！越快越好！”
中泽哉听了几乎要从长椅上摔下来，连忙摇手：“不行不行！你哥哥绝对不会放过我的！他一定会追我到天涯海角。我不能冒这个险！”
神乐一把拽住他的领口：“那你难道就要在这里等死么？你根本就不知道自己何时会发作，下次碰到你发作的人可能就不会是我了，你给我想清楚的阿鲁！”
“……”
“或者，”神乐放开他：“你可以选择回到大江户，回到老板娘身边，找到戒毒的办法。我想说的就是这么多，你考虑考虑吧，明天早上十点在这里给我你的答案。”神乐叫来定春，骑了上去。
中泽哉愣了愣，朝着神乐离去的方向喊：“那……你会跟我回去吗？”
神乐回头，声音飘忽：“我在青之梅酿的酒，年份应该够了。希望她有留一坛给我。”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