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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第二章 抽刀(下)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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等到戾鹤影和北炎麟反应过来的时候,他们已经看不到跟在后头的谢归一了。
此次的军械只要运到冰血岗便可,北炎麟和戾鹤影刚到了冰血岗,下一刻便往回策马驰骋而去。昆仑也不知是进入了什么节气,居然开始下起了雪,冰雪迷蒙了他们的视线和方向,还好□□的坐骑仍旧认得,约莫快马加鞭往回赶了五六里路,便看到谢归一身形晃晃悠悠被那匹黑马驮着过来。
道士手里的刀已经折成了两半,那只是一把常见的精钢长刀,只是铸造时将刀身铸得细了些。戾鹤影拿过那折刀,眼神暗了暗,那柄刀并无刀锋,普通剑客用它除非高超的武功也难以伤人。
谢归一的右手受了伤,身上的道袍破破烂烂,都是被剑气划破了的,他有些气若游丝,北炎麟有些急了要将他快速带回冰血岗。哪知道士撑起身体摆了摆手说自己并无大碍,只是伤了些皮毛伤,叶峥修的问水诀和山居剑意刚柔并蒂,他许久不用刀,大约是战得太久体力有些透支罢了。
听谢归一如此说道,难得天策的脑子拐了个弯儿:“那叶峥呢?”
谢归一回道:“还活着,但是也好不到哪里去。”
谢归一本意不是伤人,但是叶峥动了真格的,他怎能不抽刀应对?只是叶峥虽有谋略,也耍些把戏,性格始终有些浮躁不定,不及谢归一那般清修自持多年,无论何时何地都能冷静面对。他从未赢过谢归一,而谢归一也从未给他赢的机会,屡战屡败,屡败屡战。
叶峥怕是不知道的,谢归一从来都用右手握剑握刀,但事实上他用左手习剑更好些。
然后他们回到了恶人谷,叫段吞沧看了看。段吞沧以前修的是离经易道,后来不知怎么改修了花间游,好在望闻问切都没什么问题,加上他已经可以下地走路,于是便替谢归一看了看身上的伤。
谢归一的确只受了些皮毛伤,只是全身细小的伤口处理起来有些麻烦,段吞沧也没问那伤口到底是如何造成的。居然可以以如此微小的形态密布在他的身上,思来想去也就是那个叶峥干的好事了。他一边替他处理伤口,一边心想一个叶峥便打的他和北炎麟两个人措手不及,还叫唐无酩受了伤,这叶峥武艺高强定在他们四人之上,怕是谢归一此次前去遇到叶峥,定是抽了刀的。
段吞沧虽是认识谢归一许久,但是关于他的事情也只是听北炎麟提及一二。谢归一的刀未出鞘已有多年,多年以来还未有能够赢过他的人。谢归一以前用的是剑,不知怎么的,后来便换成了一柄无锋细长的刀。
这次劫镖回来,谢归一他们又闲了。
唐无酩和段吞沧被安置在同一个屋子里,没过几天段吞沧就被唐无酩的大嗓门嚎得受不了,见北炎麟来了便抓着他的肩膀黑着脸说就算住他哪儿也不要跟唐无酩生活在同一个屋子下面,要是继续住下去他怕哪天一个玉石灭了唐无酩。戾鹤影在后边言笑晏晏,段吞沧简直无法想象戾鹤影是怎么样才受得了唐无酩这样的嗓门儿的。
他们倒是热闹的很,好在段吞沧的伤好的已经差不多,北炎麟听闻他想去他那儿住头便点的飞快。后边的唐无酩还在嚷嚷着,吞沧吞沧你别走啊我都说了我们唐家堡了你也给我说说你那万花谷啊?戾鹤影走到唐无酩身边,对着他的脑门便一指放倒,随即两人便直接开吵。
段吞沧有些虚弱地扶着北炎麟,满头黑线,天策挠了挠头,支支吾吾了半晌才说自己就骑了一匹马过来。万花没说话,直直朝他的那匹黑马走去,直截了当跨上了他的黑马,看天策呆在原地一副愣头青的模样,挑了挑眉道你还不上来?
北炎麟这才大梦初醒,噢了一声放慢了脚步走过来,犹豫了片刻拉了缰绳想着索性自己牵着马走,哪知段吞沧伸手扯了扯他的须须道:“你在发什么呆?赶紧上来啊,你指望从这里走去白骨陵园吗?”
虽然万花那么说着,天策还是犹豫再三,可最后还是败在万花威迫的眼神当中,无奈地翻身上了马。
两个人骑一匹马显得有些拥挤,北炎麟的胸口几乎是挨上段吞沧的背脊了,但是他还是咽了咽口水尽量保持一定的距离,毕竟段吞沧背上受了极深的剑伤。哪知万花淡淡说了一句坐稳了,□□的黑马便飞快地驰骋起来。骑马好手北炎麟在此时显得像是一个刚回骑马的新手,要不是因为他常年马上作战,此时非被甩下去不可,最后在慌乱之间他还是搂住了眼前万花的腰。
段吞沧修了花间游,但是自己还是备着些药物,免不了身上沾了各种药香。北炎麟揽住他的腰的时候,闻到他披在后背上那一把黑漆漆的长发透着股奇异的药香,愣是陷了进去,手下还更加搂紧了对方的腰。
北炎麟是喜欢段吞沧的,这已经不是秘密了,戾鹤影知道,谢归一知道,连那个唐无酩也知道。
你让天策在进攻浩气盟营地时首当其冲当前锋他便是冲得比谁都猛比谁都勇,一杆长枪浴血苍穹,可要说到感情上面,他便是异常纯情,连唐无酩都开口嘲笑说男子汉大丈夫有什么话说不出口,直接找段吞沧说个明白不就行了,哪怕拒绝了也是好兄弟云云。
哪知天策居然脸红了起来,死活不肯说,只是平常待他特别好,路人都看分明了,他还是不说,自称是没胆。
而段吞沧是个少言寡语,面孔上从不带情绪的万花,为人聪明谨慎。他原本是修离经易道的,后来将针一弃说修花间游便极少再碰离经易道。对其他人也不冷不淡的,倒是面对北炎麟才稍微露出些温和的神色,也极其包容天策有些举动和话语,段吞沧倒是从未同别人说过自己到底喜不喜欢北炎麟,可光是细小的细节就足以看出他对待天策与别人不同了。
可惜北炎麟的情商极低,自己看不分明,想着喜欢他那就要保护他,以前在劫镖时也没替他少挨刀剑,有次他帮他挡了一剑,差点死了,昏迷了三天醒来就看到万花黑着脸大发雷霆骂了他一顿便摔门回去了,好几日都没来见他,然后天策只好求救于戾鹤影,戾鹤影听完只是笑,笑得没边没际,笑得完全喘不过气,他这才意识到这人一点也不可靠,只好硬着头皮去找段吞沧道歉了。
虽然他也不知道为什么自己要道歉,但是段吞沧明显是生气了。他带着还未痊愈的伤跑到了万花住的地方,在门口抬起手又放下来,反复好几次都没办法下手敲门,就这样犹豫了半天,在那院子里头来回踱步,哪知那扇门竟然开了。
段吞沧看到北炎麟先是一愣,然后脸便黑了下来,北炎麟正要开口解释,段吞沧二话不说直接将他扯进了屋子里,强行将他按着坐到了床上。他还想说什么,万花已经黑着脸叫他闭嘴,他立马闭嘴什么都不敢说。
原来是他来时身上的伤口又裂开了,绷带被鲜血染红,段吞沧替他重新上了一遍,又叫他吃了从来没见过的药丸,没多久,他就觉得困倦睡了过去。
北炎麟的思绪已经被拉到了很远,他完全没有意识到自己已经从背后将段吞沧圈在怀里了,连段吞沧后来慢下速度也没发现。
等到到了白骨陵园他住的地方时,已经过去了约莫半个时辰,万花咳嗽了一声,道:“到了。”
北炎麟回过神,才发现自己居然抱着段吞沧,可段吞沧似乎一点也不排斥他的举动,骑着马走到了院内,他才问:“你到底下不下来?”
“啊?……哦!”北炎麟有些恋恋不舍地松开他,自己先下了马。
北炎麟住的地方也是分西屋和东屋的,他住在东屋,西屋便一直空着,虽然里头有床榻桌子椅子,但怕是已经落灰了。他看着万花小心翼翼下了马,自己便将马牵去了马厩,道:“西屋还空着没人住,等下我去收拾收拾你就住西屋吧。”
“我住东屋就好。”
“等等……!?东屋是我住的啊!?”北炎麟的脑子又不好使了。
段吞沧不理他,自行走进了东屋里头,看了看里头的陈设,意外发现天策住的地方没有想象中的那样乱,还算挺干净的。他满意地点了点头,道:“我跟你睡。”
“……啊?!”北炎麟一惊一乍,直接咬到了自己的舌头。
“有问题么?”
“……没、没有。”
心惊胆战的北炎麟总觉得段吞沧今天是不是吃错了什么药,他将自己的长枪放好,然后习惯性脱掉了厚重的铠甲,只穿一件轻衣。他哀哀地想着看来今天晚上要睡地板了时,视线飘向了窗外,发现外头居然稀稀拉拉下起了小雨。
与此同时,谢归一穿着灰色中衣,坐在桌边喝酒,屋内放着一个暖炉,里头的木炭烧得通红。
他拿着酒杯喝酒,并且还在对面也放了一个空的酒杯。才刚刚三杯酒落肚,外头的雨便下得越发大了,他眼也不抬道:“都来了,还不进来么?”
一个穿着金衫的藏剑笑着从窗户外跃了进来,看了看桌上的酒杯和旁边的暖炉,明亮的眼眸盯着道士看了半晌,嘴角露出了一丝笑意:“浊酒待君温?”
“爱喝不喝。”
道士完全无视了他的戏谑和调侃,将另一坛酒往桌上一搁,便去喝自己的酒去了。
叶峥在外头很久,也没打伞,一身湿漉漉的,黑色的长发湿漉漉地粘在脸上,他干脆将马尾解散,将长发披在身后,随后坐到了谢归一的对面。丝毫不同他客气将那坛酒打开,嗅了嗅,那酒香浓烈,分明是上好的汾酒,他抬起头来,笑着看着坐在对面的道士:“谢道长的汾酒似乎比外头的都要烈些啊?”
谢归一懒得理他,还是那句老话爱喝不喝,这倒是惹得叶峥笑了起来,他眉眼弯弯,一派春风暖意的模样,他拢了拢身后的黑发,道:“道长倒也不问我是如何进来恶人谷的。倒是道长老早就摆了两个酒杯,是猜到我要来么?”
“你想来便来,想走便走。”他这样说道,忽然抚杯掩住了嘴角,眼神锋利剜了过去,话题一转,“之前还没吃到苦头么?”
叶峥毫不在意,赤裸裸地对上他的目光,倒是他的视线含了三分不明不切的暧昧,生生撞进谢归一的眼底,谢归一不为所动,依旧这般看着他。
也只是僵持了片刻,叶峥先妥协下来,他嘴唇一勾给自己的酒杯斟满了一杯,拿起酒杯也不急着喝:“谢道长也看到了,我今日并未带剑。道长的剑法好生厉害,要不是道长之前手下留情,道长怕是今日见不到我了呢。”
谢归一毫不掩饰地挑了挑眉,叶峥弯曲了指骨敲了敲桌子:“难得我俩也能坐下来喝杯酒,便给道长讲个故事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