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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5、第十四章 烟火 ...

  •   “赫舍里·小平!赫舍里·小平!”张德海公公的声音在此时略显寂静的东暖阁后院极为刺耳,让我不由得一骨碌爬起来,但因为天黑不能视物,差点掉下床去。
      罕摩尔姑姑本想起来,点灯来照明,但害怕我的眼睛因为惧怕烛火的烟气而再度流泪不止,就摸黑走出门外,低声应道,“小平在屋里休息,张公公有什么事吗?”
      刚才在坤宁宫的小屋里,刚一推开窗户,刚好那些燃烧烛火后的烟气飘进我的眼睛里,让我瞬间流泪不止,感到钻心地刺痛。罕摩尔姑姑和那个小太监吓得什么似的,立刻过来抱住我,扶我回到暖炕上。恰好德妃派了两名大宫女给我们送点吃的,顺便带来了软轿要把我送回东暖阁。
      于是,这些人七手八脚地把我弄到软轿之上,急匆匆地抬了就走。我因为不能视物,眼睛又巨痛无比,也没把那个黑暗中的人好好看清楚。但就那一瞬间的对视,我可以很确定他不是我族类。
      回到我自己的屋子,罕摩尔姑姑按照林太医留的方子,给我用温水敷了眼睛后,便让我一直在床上躺着,她则在黑暗里坐在我旁边,给我讲宫里的趣闻。偏巧这时候张德海公公扯着脖子外面喊我的名字,破坏了一屋子的宁静。
      “皇上派我来看看,吩咐说:若小平感觉好了,就到乾清宫来伺候。不知道她现在是不是好了?”张德海放低了声音,但我依然能听到他那最有特色太监嗓音,也不知道皇上怎么能受得了这样的声音成天在耳朵边响起,要是我一定疯了。
      “好多了,就是害怕烟气熏得眼睛流泪。”罕摩尔姑姑回答道。
      “我看皇上挺想让小平过去的。”张德海的话再明显不过了,我若是好了,自然是要去的。我若是不见好,也是要去的。因为皇上让我去,我不得不去。
      折腾了这么大半天,估计现在的时间也是亥时,也就是现代时间22点左右。按照传统,正是观看表演的时间。过了午夜子时,燃过焰火之后才能各自回房休息,一天的折腾才算告于一个段落。
      “还是问问小平的意思吧。”罕摩尔姑姑没有替我做主,估计是怕我的身子承受不起折腾,但又猜到我是极想看个热闹的心态,就干脆让我自己拿主意。而我的主意当然是要去看看,这大场面,不是人人能见到的。
      不过,我目前最大的难题是,眼睛一见烟气就流泪不止,乾清宫里一定燃了很多烛火,这可很难办啊。不过,张德海说:“也没什么的,皇上说:要是觉得不好,就立刻回房休息,朕特批了。听听,这大领导都发话了,咱还能不去吗?就算是腿断了,都得爬过去和他们凑这个热闹。
      换过衣服,张德海带路,罕摩尔姑姑扶着我,摸着黑赶紧奔了乾清宫。但不知道为什么,自从坤宁宫跳神开始,我的心就一直突突地狂跳,仿佛有什么事情要发生一般的诡异。
      为了赶时间,张德海带我们走了一条小路,但必须要走永福夹巷,它是福延宫的后身,一条幽长的细长夹道。平常那里就人少,一到晚上就黑糊糊的可怕,还经常有奇怪的风声吹过去。据说,明朝的几位皇后都不明不白地死在福延宫里。因此,她们的冤魂经常出来游荡,时时吓唬过路的人。所以,就连巡夜的人都很少走这里。但这里毕竟是最近的一条小路,5分钟之内就能赶到。而张公公也信誓旦旦地保证:“没事,咱们三个人呢,不会有事的,我刚才就是从这里穿过来的。”
      但我总觉得心里怕怕的,死死地拽住罕摩尔姑姑的衣襟。果然,刚一踏进永福夹巷,一股阴风夹杂着奇怪的声音就扑面而来,让我们三人都不由得打了寒战。
      这次可没了萨满太太的保护,我们这三个肉眼凡胎的人可抵挡不了任何一个鬼魂。张德海也瞬间变了颜色,大声喊道:“快走!”
      我和罕摩尔姑姑立刻加快了脚步,顶着风往前走,连话都不敢说。可忽然间又一阵邪风入骨,连带路的张德海的灯笼都吹灭了,骇得我们三人停了脚步,乱做一团。转瞬间,罕摩尔姑姑和张德海忽然没了声音,凝固在那里不动,似乎中了什么妖法一样,定身了。
      我的眼睛在黑暗中可以视物,伸手推了推他们,依然没有反应。这时,我反而镇定下来,因为我知道有人想和我说话,不希望有其他人听到。否则,干吗巴巴指使着张德海一定要让我们走永福夹道呢。
      “出来吧,和我说会儿话。”我的声音不急不缓。
      “哈哈哈,你果然好胆识!”那个小女孩的声音又出现了,笑嘻嘻地如同邻家小妹妹。
      “嘿嘿,我可没胆识,我只是有点小聪明罢了。”我也笑了,因为我笃定,既然是她想和我说什么,就不会加害于我。“他们两个不会有事情吧?”我指的是张德海和罕摩尔姑姑。
      “没事,姑姑用了些方法不让他们听到咱们的说话,他们也不会记得刚才发生了什么。”小女孩的语调很轻松,却让我忽然想起一个事情来,便急急地说道:“你别去瓜尔佳氏那里,做他家的孩子不是好事情!”
      “嘿嘿,我知道。”她的话不置可否。
      “真的真的,千万别去。如果一定要去,我也会阻止你的。若真成他家的孩子,这辈子都不会幸福的。”我的声音提高了几度。
      “小点声。”她居然笑了,“放心吧,我自有我的去处,姑姑说,到时还少不了你的帮忙呢。你这双眼睛没有大碍,只是太过干净,没见过魂魄,被伤了经络。一会儿自然有人帮你破解,不用担心。”
      “哦,谢谢。”我就觉得这眼睛伤得奇怪,原来是看了不该看的东西。“你见到额娘和阿玛了吗?”
      “见了,他们很好,很牵挂你。”她的声音有点低落。
      “他们不是牵挂我,是牵挂你。”我赶紧解释道,“我真觉得对不住他们,但又不知道怎么办,我都不知道为什么会来这里。”
      “唉,身不由己的事情何止是这一件,你只须好好生活,后面自然有大福大贵的享受。相信这都是定数,也是奇遇,只管过好自己的生活,随机应变吧。”她似乎知道我以后的命运,但又不愿意多说。
      “恩,你也要保重啊。”我不知道怎么说,只得让她也保护好自己。不过,我忽然突发奇想,“我能看看你吗?我很好奇呢,我们总在黑暗里说话,见个面不是更好。”
      “那你的眼睛就永远不能看东西了。”赫舍里皇后的声音从脑后响起,吓了我一跳。“咱们今天能有两番对话已实属不易,莫强求不能得到的。”
      “恩,记住了。”我点了点头,“您会去哪里呢?”
      “爱之深,情之切,这就是我的归属。我会一直陪他,天涯海角。”赫舍里皇后的声音十分幽怨,让人感动。只有经过大爱大恨之人才会如此痴心,才会不顾一切地爱对方。我能明白,我能理解,我知道刻骨铭心的含义。所以,我的眼泪又落了下来,是为了这份痴心的爱。
      “傻孩子,你的存在自有你的道理,别为我们难过,我们都会好的。”她温柔的声音也曾在康熙皇帝耳边响起,声声慢慢,有多少的甜蜜时光都消失不见了。
      “让我看看您的容颜,我不怕永远不能视物。”之所以这么执着地要见她的面貌,一是好奇,另外也是想看看那些关于我的面孔类似赫舍里皇后的风言是不是真的。
      “你会看到的,但不是现在。”赫舍里皇后说道,“小平,我们走吧。”
      “等等!”我还有话没问完呢,怎么能放你们走呢。“我想问血痕的事情,您的意思也许还是有机会去掉的?”
      “因为你的魂魄不属于赫舍里家族,血咒只侵入到身体里,但不能到达你的魂魄里,也许就有办法化解,具体的方法我也不清楚,所以只能看你的造化了。”看样子她也不知道那么多,不过好歹也是个希望,省得我一天到晚担心要强许多。
      “我们走了以后,千万不要和任何人说起,就连皇上也不能说。”那小女孩又嘱咐了我一句,“好好照顾阿玛和额娘,我转世之后就什么都不记得了,唉……”
      “我会的,你也要照顾好你自己。”我的声音黯淡下去,不知道可以说什么。我对于这样转世、魂魄的了解实在太少,总感到那样的无能为力和悲伤。
      风又刮了起来,她们一定是走了,我站在那里空流了眼泪。
      灯笼里的烛火又亮了起来,张德海和罕摩尔姑姑的动作依然是急急前行,仿佛刚才没有发生过任何事情,也没有阴风扑面。罕摩尔姑姑见我用手擦着眼泪,以为我的眼睛又出了什么问题,忙停下来查看。
      我笑着说:“没事,走吧,皇上还等着咱们呢。”
      出了永福夹道,转过延寿宫,就来到了乾清宫的门口。检验了腰牌,侍卫放我们三人进去。黑暗中,我抬眼望了一下当值的侍卫,居然是兆同。他还是那样不苟言笑,今天是除夕过节,干吗还板着一张臭脸呢。
      因此,在经过他身边的时候,我坏坏地说了一句,“兆同大哥,你的裤子后面开线了。”
      他赶紧伸手去摸,我则哈哈大笑着快步走了进去。不知道他在后面会有什么表情,反正不会很好看的,但肯定不是那张臭脸了。
      赫舍里皇后在世的时候,康熙皇帝一直住在乾清宫,让皇后住在后面的体顺堂。但因怕触景伤情,康熙慢慢将住所转移到养心殿,他以后的子孙也都愿意住在养心殿而非乾清宫。但乾清宫因为地方宽敞,适合大排宴席,因此,很多礼仪上的事情还是在这里举行。就像这场除夕家宴,因为人数众多,就不得不在这里排开阵势,据罕摩尔姑姑目测,至少有一百桌,还是大桌。
      乾清宫正中的北面摆皇帝金龙大宴桌,左侧摆皇后金龙宴桌,虽说皇后目前还没有人选,但那个位置也得留出来。然后,东西一字排开摆设内廷主位宴桌。西边头桌:德妃,二桌宜妃,三桌贵人,常在;东边二桌佟妃,三桌良妃、贵人。另为皇子皇孙,满清权贵还设了若干桌。反正是场面极其热闹,一派歌舞升平的场景。
      其实不用看,听都听得出来,那热闹的动劲实在是够大的。我进来的时候,正好赶上“庆隆舞”最具满族风味的节目。据说这是历年夜宴上的保留节目。“庆隆舞”又称“马虎舞”,是满族早期的民族舞蹈。舞蹈分两方阵营,一方舞者头戴兽面具,身披兽皮,扮作动物;另一方舞者身着满族服装,扮作狩猎者,后来狩猎者的服饰变成当时八旗的服装。舞蹈的结局,通常是狩猎者成功猎取动物。
      听罕摩尔姑姑说,这次领舞的是十阿哥,他最喜欢干这个活儿。嘿嘿,这小子带兵打仗,居然还会跳舞,真是不简单啊。
      屋里的烟气很大,我还是不能睁开眼睛,所以就干脆紧闭双目,由罕摩尔姑姑领着在后面找了个通风的角落站好。皇上一家人正在热闹,不好为我一个小宫女分神。因此,我就请张德海公公说我的眼睛依然不好,所以就不上前去。反正我人已经到了,你不能再说什么了吧。等一会我吃饱了就撤,回屋睡大觉去了。
      张德海给皇上回话去了,罕摩尔姑姑说是要去给苏麻喇姑请安,留我一个人站在墙根处。其实,我特想吃口东西,尤其这一屋子酒肉飘香的味道,真让人谗极了。康熙王朝的盛宴,分口肉吃,也不为过吧。
      我眯着眼睛在四下里寻找着熟悉的人,还得随时拿个帕子擦眼泪,真闹心。不过,放眼望过去,乌泱泱全是人,大家都是盛装,男子全是官服,女子皆穿礼服,远远地看,也分辨不出来都是什么人。更何况我这眼睛也看不清什么东西,只能凭运气了。
      倒是右侧里的一阵哭声惊着了我,这么喜庆的日子,怎么有人敢哭呢?这要是让他人听到,是要被杀头的。果然,有个男子的声音低声喝道:“不许哭,要紧的是怎么办!”
      这话是用方言说的,但我怎么能听懂呢?但绝对十分熟悉。我凝神静气,继续听下去。
      “你这是要我们全族人的命!”那男子的声音听起来不年轻了,但十分威严。也是,能在这里出入的都是显贵。“里克勐土司是希望通过你的舞蹈取悦大清皇帝的心,你怎么能不跳呢?”
      啊!他们是从云南来的。我说我怎么能听懂他们的话呢。我曾经在云南支教过3个月,和当地的傣族,傈僳族,怒族以及藏族的姑娘小伙关系十分要好,他们虽然没有正式教我怎么说他们本民族的语言,但听多了,还是能明白一些的。就应了那句特恶俗的话:没吃过猪肉,还没见过猪跑吗。
      里克勐土司应该是傣族的头领,我当时在云南旅行的时候曾见过大清王朝赐给他们的一座神庙,好象就是那个年代修的。不过,这傣族家的人也懂得献女人给大清朝啊。嘿嘿,女人还真是货物呢。
      “可是,”那女子停止了哭泣,仿佛下了很大决心,一字一顿地说:“我怀孕了!”
      啊!我和那男子几乎是同时低声喊了出来,好在周围很热闹,没有人听到。但那男子注意到了我,一步抢过来,几乎是恶狠狠地说:“你是谁?”
      “宫女!”我立刻用他们的方言回答了他的问题。就这两个字,立刻表明我和他们傣族人是有关系的,至少在大清王朝的皇宫里能说云南话的人并不多。
      “阿爸,莫把事情搞大!”侧面又上来一女子拉住了此男子的衣袖,“这小宫女似乎坏了眼睛,没有关系。”
      “对啊,我也看不到你们,有什么可害怕的。”我笑嘻嘻地回答,心里也不免打鼓,我可是听到了不该听的事情。
      “你怎么会我们的话?”那男子依旧不放心,继续问道。
      “我有个阿叔是你们那边的人,闲来无事,教过我一些。”胡诌的本事我还是有的。
      “什么名字?”居然还再问,真是头大。
      “不知道,只知道汉人的名字是齐华。”故事得继续编下去,我顺口就说了个名字。却不料拉住此人衣袖的那名女子惊呼了一声,仿佛对这个名字很吃惊。
      “你怎么会认识他?”那男子的声音有些缓和,却依然咄咄逼人。
      “他不让说。”我使劲忽悠。
      “阿爸,莫问了。小宫女可以说出三叔的名字,就可以确定是真的。更何况,三叔的脾气你不是不知道,古怪得很,他不让说自然也就不能说。”那女子倒是很相信我的谎言。
      “好,我相信你。”那男子终于后退了半步,转头说道:“现在要紧的是细妹怎么办?”
      偷偷擦了擦额头被吓出来的冷汗,长吁了一口气。这事情的经验教训就是:以后凡事都不能跟着瞎出声。但是,凡事都得听出个子丑寅卯才好做计较。于是,我歪了歪身子,用手擦了擦眼睛,装做一副弱不禁风的样子,轻声说道:“不知道遇到什么事情,也许我能帮上忙。齐华叔叔说,如果有一天可以遇到说同样话的人,就是他的亲人,一定要帮助。”
      我说话多诚恳啊,一下子就把这些少数民族的蛮夷们打动了。那说话的女子立刻过来搀扶住我,低声说道:“切莫高声,我的名字是阿采,我阿爸是里克勐土司的大管家。此次上京,一是朝贺大清王朝的春节,另外就是献上一些礼物,表示友好。细妹是我们那里出名的美女,也希望大清皇帝能够看上她,使友谊更加深厚。”
      原来,里克勐土司一直嫌周遍其他少数民族的势力过大,威胁到他的安全。想通过献礼献女人的方式,谋得康熙皇帝的出兵赞助。不过,一路上都没看出来细妹居然怀孕了,而且已经七个月了。想来是南方女人身材瘦弱,又加上北方天寒穿得多,一时谁都没看出来。到了关键时刻,细妹应该出去献一段傣族舞蹈为贺礼,顺便勾引一下康熙皇帝。算盘打得都很好,只是“关键时刻掉链子”,大家能不挠头嘛!
      “细妹孩子的父亲是谁?”话一出口,我立刻感觉自己有点冒傻气,土司献给皇帝的女人居然怀了孩子,我还追问那男人是谁,要是知道了这么大的秘密,真是不要命了。不过,似乎他们对我很信任,也许就是因为那个所谓的齐华的缘故。有机会,一定再问问关于齐华的一些事情。唉,这个地方怎么这么多事情啊,真头疼!
      “细妹,莫要怕,说出来大家才好帮你想办法。”阿采的声音很柔和,感觉她和细妹应该属于好朋友那类的。
      “不!”细妹倒是很坚决维护孩子的父亲,我倒真想看看这美丽的傣家女孩长成什么样子,居然如此倔强和大胆。风闻傣家女子勇敢、风韵、好客,但这也太不是时候了。
      “不说,我就连同孩子和你一起杀掉。反正我们也要被康熙皇帝杀头了!”阿采的阿爸声音骤然发狠,听声音似乎是动手了。
      “阿爸,不要啊!”阿采一声惊呼,“她若是死了,就更没有人给大清皇帝献舞了!”
      “阿木大爹,我是孩子的父亲!”听声音判断,是从细妹身边窜出了一个年轻男子,组阻止了阿木大爹的动作。
      嘿嘿,年轻人还是阅历浅,这关键时刻,阿木大爹也就是吓唬他们一下,怎么可能出手杀人呢。更何况,即便蛮夷之辈忽略礼仪教化,但对孕妇还是比较尊重的。
      “辛木!”阿采的声音。
      “不要说啊!”细妹的声音。
      “大少爷?!”阿木大爹的声音。
      听听,乱套了吧。我就猜能让细妹怀孕的男子一定不平常,否则以细妹傣家第一美女的称号能看上那个平凡男子啊。这应该是里克勐土司的大儿子,嘿嘿,热闹了!
      真是想看看他们的容貌,只可惜一睁眼就流泪,麻烦得紧。我又往他们那边凑了凑,阿采一把扶住了我,让我蹲下身子,小心太过招眼被其他人看到。虽然我们这里已经是最偏僻的角落了,但我始终穿着宫女的服装,在这大群少数民族人中显得尤为醒目。更何况我那宫女制服和别人的又不太一样,相信这些精明的傣族人也看出了端倪,只是不点破罢了。
      又仔细听了一会儿,他们抱头痛哭地讲述自己的恋爱经历。原来,辛木和细妹是青梅竹马的爱侣,时间长了自然有些越轨的举动。谁知里克勐土司听从了他人的意见,为了自己的政治势力,要把细妹送给大清皇帝。一开始,细妹是坚决不同意,辛木也极力反对。但里克勐土司手段强硬,直接将人一绑就押送去了北京,而把他儿子辛木关起来很长时间。
      后来,辛木寻了个机会逃了出来,一路北上寻找细妹,就在前几天才在宫门口遇到。于是,他和舞蹈班子里的一个男孩换了衣服,冒充演艺人员跟着细妹进了宫。两人本来一直商量如何逃跑,但无奈宫中守卫森严,根本就无法逃脱。团里有一些人知道他们的事情,但都没有捅破,所以,乍一见到辛木,阿木大爹和阿采真被吓了一跳。
      细妹的年龄是十七,要是让她服侍康熙皇帝,还真是够年轻的。不过,皇上现在有好多年轻的媳妇,不一定能看上这个从云南来的小姑娘呢。脑筋飞快地旋转着,想帮他们逃出去的机会几乎为零,但事情要是捅破了,皇上一定很生气,属于龙颜大怒的范畴。
      “让细妹先上去跳舞,皇上身边有那么多美女,不一定能看上她呢。”我低声说道。
      “我真的跳不了。”细妹说道,“孩子已经7个多月了,这舞蹈很激烈奔放,我的身子已经不成了。”
      “细妹不能去跳。”辛木在一旁帮腔,“如果有什么罪责我来扛,要杀要剐随他们!”这时候他到是激昂起来,怎么不早想办法呢?
      “阿木大爹,你们将要献给皇上什么舞蹈?”我不理那还在激动的两个人,转头向阿木大爹问道。
      “一个是群舞《欢乐傣家》,另一个是细妹一个人跳的《月光下的凤凰》,其他人在旁边摆出队型。”阿木大爹明显心情不好,回答的声音都是闷闷的。
      “你们不排练吗?”这是很关键的问题,给皇上献舞,怎么也得排列几次吧。一排练,细妹怀孕的事情不就暴露出来了,怎么可能拖到现在才发现呢。
      “傣家人历来能歌善舞,随时随地都可以跳,不需要排练!”他倒是很自信。不过,这倒也是事实,我当时支教的时候,看到他们的姑娘小伙一高兴就跳舞,还都有模有样的,居然天生就会干这个。我私下里认为,这和他们的民族文化——能歌善舞有很大关系,从小就在这种环境里熏陶浸染,能学不会嘛。这又应了我那句恶俗的话:没吃过猪肉,还没见过猪跑吗?
      “这可是里克勐土司家的人?”大清王朝最富有特色的嗓音又出现了,张德海公公的声音在正前方出现,“请准备一下,再过两个节目,便是你们的献舞了。”
      “是!”阿木大爹闷声答应,但也掩饰不住慌张。我倒是忽然计上心来,冲张德海公公招了招手。
      “小平,你怎么在这里?皇上四处派人寻你,要赐你肉吃呢。”张德海见我藏在人群里,赶紧走了过来。我伸出手一把拽住了他的衣袖,示意他小声一点。朦胧中看他到是满脸喜气,对我也很恭敬。到是那些里克勐土司家的人惊疑我的身份,居然可以指使皇上身边的大总管。
      “阿木大爹,这是皇上身边的人,有什么事情求他最管用了。”我先把大家介绍一下,然后互相再抬高一下身份,这在官场里很管用的。“张公公,阿木大爹是里克勐土司家的大总管,千里迢迢来到北京,不容易呢。”
      “幸会幸会!”这两人倒是客气,都抱拳行了礼。我捅了捅旁边的阿采,让她拿些元宝给张公公。阿采很聪明,一下就领悟到我的意思,立刻递上了两个大金元宝,看得我都傻眼了。这分量可够足的!不过,仔细想想,现在这两元宝如果能救了这一班人马,也是值得的。
      “张公公,有事商量。”看张德海的动作也是对这两个大金元宝显得极为吃惊,我赶紧拉他也蹲下身子,小声说道,“我也是刚刚知道的,今天领舞的姑娘身子不好,怕是不能表演了。这群人十分着急,但又想不出合适的办法。我在想,能不能让他们的节目往后排一排,只跳完群舞,就赶紧放焰火表演,不知道可行否?”
      “这个……”显然,这突如其来的状况,让身经百战的张德海也一时有点转不过弯来。我赶紧又继续说道:“细妹独舞没问题,但就怕万一在台上出了闪失,这又是大节殿庆,影响实在是太不好了。”
      “干吗不早说啊?”张德海口气中带了埋怨,“昨儿皇上看节目安排单的时候,还特意问了句:《月光下的凤凰》想必很有民族特色,朕要好好欣赏呢。这要是平白无故撤了,恐怕在皇上那里没法交代吧。再说……”他瞥了瞥坐在旁边的细妹,欲言又止。唉,这还不明白吗?大家都知道里克勐土司要献一美女给康熙皇帝,这临时变卦的事情,实在是做不得。
      “实在不成,也别难为张公公了,说了实情,大伙一块死吧!”阿木大爹忽然大声说话,把我们几个人都吓了一大跳,阿采几乎是跃了起来捂住了他的嘴,“阿爸,别说这些丧气话!再想想办法!”
      “是啊,天无绝人之路!”我也赶紧搭茬,一着急,睁了一下眼睛,立刻就被熏得泪流满面,刺痛无比。张德海立刻扶住我,寻了个被风的角落坐下,急急地问:“是不是把太医叫来?怎的又流泪了?”
      唉,这不是耽误事嘛!我一边擦着眼泪一边拦着他别去找太医,但据他说,我的眼睛已经红肿起来。
      “妹妹可是见了不该见的东西?”细妹忽然走过来,低声问我。
      “是吧。”我含糊地回答,心里一惊,忽然想起云南那些少数民族的诡异巫术。果然,阿采在旁边解释道:“细妹的父亲是我们一族的大法师,懂得许多事情呢。”
      “妹妹别怕,我来看看你的眼睛。”说完,细妹就伸手在我眼睛上摸了几下,随后说道:“没有大碍,想来都不是害人的东西。姐姐这里有条冰蚕丝帕,只须绑在眼睛上一个时辰便可好转,之后再用清水洗眼睛,将会比以往更加明亮。”说完,她就从腰腹部解下一条粉色的丝巾,不由分说地替我绑在头部眼睛的位置。不知道是心里作用,还是真有效果,我立刻感到一阵冰凉,刺痛感消失不少。
      “细妹,我们的孩子……”辛木在旁欲言又止,仿佛这冰蚕丝帕不应离开细妹的身体。
      “辛木哥,如果不能逃过此劫,留着丝帕又有何用?”细妹声音里略带忧伤,忽然哽咽起来。
      听了她这话,我也觉得心里一阵悲伤,这老老小小几十条人命恐怕就要没了,而后面会不会影响傣族和大清王朝的关系,会不会引起战争或者屠杀,这都很难说啊。我拉着细妹的手,也不禁哆嗦起来。
      “谢谢你帮我们,但这事情实在太大了,你也无能为力。”细妹似乎是笑了,一副决绝然的劲头。
      那怎么成啊?刀还没砍过来呢,自己就已经先吓死了,这不是我的风格!
      “阿木大爹,你们用的是什么曲子?能否弹给我听?”我咬了咬,已经在脑子里快速形成了一个计划。
      阿采是乐师的领班,立刻拿来了自己的乐器。我用手一摸,不禁哑然失笑,敢情就是葫芦丝啊!这不是往自家门里走,还敲什么门啊。特别是她小声吹了前面的几个音,我更加坚定了自己的计划。
      这跳舞的曲子简直就是现代社会人人都听过的《月光下的凤尾竹》,悠扬而婉转,配合它的舞蹈也是极尽女性身体之柔美,妩媚之极,也真亏得里克勐土司想得出来,用这一招勾引大清皇帝。
      “重复几遍?”我示意阿采可以停止。
      “三遍,第一遍和第三遍都是正常速度,中间一段要极为欢快,舞蹈幅度也比较大。”阿采认真地回答我的问题。
      “其他人是不是也坐在台上?”我继续问。
      “是,随着细妹动作的变化,相应做出帮衬。”
      “最后的收尾动作是什么?”
      “众人一涌而上,将细妹围在中间。细妹做出孔雀姿态,其余人等做为屏雀站立。”阿采的声音忽然有异,这聪明的女子怕是已经知道我的计划了。
      我笑了笑,用另一只手握住阿采,极为郑重地说道:“阿采姐姐,想必你已经猜出我的用意了。你放心,虽然我是一只盲孔雀,但不会给你们捣乱的。之前,我和齐华阿叔学过一点,知道这舞蹈的大概过程。皇上并不知道什么是真正的傣家舞蹈,我们大可趁这个空子,鱼目混珠,先混过这一关再说。”
      我之所以信心满满,皆因为这首曲子,实在是太熟悉了。我小时候参加少年宫舞蹈队的时候就跳过,后来又得到那些少数民族兄弟姐妹的倾囊相授,虽不敢说自己舞蹈的姿态有多美,但大致模样绝对是能跳来的。再说,跳不跳三分样,加上合身的行头,自然就成了。
      反正别管那么多了,我让细妹把跳舞的服装帮我穿上,然后再腾出时间和阿木大爹、张德海等人细细商量。群舞开场,尽量跳得时间长一点。然后,我上台,所有人围着我,先坐下不动,看我一个人独舞。而当我跳到音乐的第二遍时,众人起身,拉手,有节奏的晃动身躯。第三遍音乐起,大家坐下,准备好傣家的手鼓,开始有节奏的敲击。音乐行将结束之时,立刻跳起身做出孔雀开屏状,齐声高呼“万岁!”,而此时,张德海下令殿外燃放焰火,用美丽的焰火吸引众人的目光,大家再齐齐把我从台上弄走。若皇帝想起此事,想召见领舞着,就说细妹跳舞太累了,已先行回去了。
      不知道这计策是不是周全,我能想到也是这么多了。至于能不能过关,就全要看老天爷给大家的造化了。
      “小平,如此冒险,值得吗?”阿木大爹拉着我的手问道。
      “为了傣家和皇上没有纷争战乱,值得!”我用力点了点头。虽然我手心也全是汗渍,但比起阿木大爹似乎好一点。嘿嘿,想不到当年学的舞蹈今天还能派上用场。但从来没有这身躯试过,不知道还灵不灵。只祈求苍天,别让我把孔雀跳成鸭子才好!
      张德海回去安排,细妹则扶着我细细耳语舞台的大小,以及一些关键动作的要领。站起身我才发现,这傣家姑娘的舞蹈服装实在是凉快,上身一块布,下身一块布,本来要穿双鞋的,但细妹的鞋太大,我穿不了。最后,干脆就是光脚上阵。这在清王朝恐怕也是惊世骇俗了吧!不过,当我头戴鲜花,手脚均缠绕上密密铃铛彻底装扮完之后,走出来给他们瞧。耳听得这群人全是倒吸凉气,发不出任何声音。
      “怎么怎么?”我赶紧问道,恨不得把脸上的冰蚕丝帕拽下来,看看他们都什么表情。“真美!”阿采第一个发出声音。
      “像我阿妈年轻的时候!”辛木立刻接着说。
      “若说细妹是傣家一支花,真是错了!”阿木大爹说道。
      “阿木大爹,细妹从来不是傣家一支花。辛木哥的阿妈才是呢!”细妹在我身边笑道。
      嘿嘿,我就不夸我自己貌美了,反正我也看不到。但我自己大致对跳傣家舞蹈的服装有个概念,因此,在穿衣服的时候,还留了几条流苏布条,等到旋转起来的时候,一定更好看。
      傣族舞属于内向性强、柔健相合、韧劲突出的舞蹈,而艺人们跳时要始终保持“喷射身体”的状态,才能够显现出浓浓的民族味。而舞蹈动作无论怎样变化,也是万变不离其宗,要显示音乐和身体柔媚相结合的特点,这恰恰是傣家舞蹈之所以流传至今的艺术魅力所在吧。
      音乐响起,众人奔向舞台——乾清宫的中心场地。久居北方的人从未曾见过云南少数民族的舞蹈,更何况大冬天,男男女女都穿这么少,的确很是火辣的表演呢。不知道一会我的表演,算不算大清朝的艳舞表演?哈哈,要是他们穿越到现代,看看满街的钢管舞表演,不知道会不会晕过去?
      辛木和阿采的确是个中高手,居然能让这个群舞延长这么久,依然没有把这些陈腐的清朝大老爷们看烦。激昂奔放地手鼓居然让我的血液也跟着他们慢慢沸腾起来,甚至都想扭一段潘帏柏的《太空漫步》或者什么《壁虎壁虎》的跳大绳的舞步出来。
      细妹在旁边陪着我,悄悄告诉我:“你们大清皇帝很高兴,身体还跟着音乐一起动呢。”看样子,康熙皇帝看得很爽哦!
      “上吧!”细妹帮我调整好脚步,推上台去。说实话,这时候还真有点害怕。从来没有捂着眼睛跳过舞,万一跳出了圈多丢人啊!好在,音乐一开始并不猛烈,我先是摆出几个比较优美的姿势,特别是那个孔雀造型,咱们的舞蹈家杨丽萍小姐的独创呢。现在,我提前她几百年表演出来,不知道谁跟谁收原创舞蹈费用呢?
      我曾经采访过她,问过一些关于跳舞的心得。她说过一段话,让我特别有启发。她说:“跳舞并不是一项舞蹈演员的工作,而是更像是一个只会用肢体语言来传情达意的精灵,不管你演绎什么,你就是那一只雀、一棵树、一阵风、一团火……所有的这一切是需要用灵魂来跳,才能让他人感受到你舞蹈的魅力。
      现在,我似乎又回到了支教的云南,那美丽的凤尾竹、吊角楼、长筒裙、葫芦丝和多情的月光又重新回到我的脑海里。
      那是这世界上最美的图画:摇曳的凤尾竹,穿着长筒裙婀娜多姿的傣族姑娘和那悠远缠绵柔和婉转动听的葫芦丝音乐……我尽情地舒展着我的肢体,以身体和手臂的起伏,柔中带刚的动作韵律,加上提气、收腹挺胸和头部轻摆地巧妙配合,把他们水波轻柔的民族特色化为安祥、舒绶的舞蹈旋律。
      乾清宫里一派安静,只能听到阿采的葫芦丝悠扬婉转。我还真想看看康熙皇帝是什么表情,估计四阿哥也在呢,不知道他有没有注意到这个盲了眼睛的傣族姑娘,哼哼,如果他敢爱上这个傣族姑娘,我就决定不理他了。不过,也不对啊,他爱上傣族姑娘,不就是爱上我了嘛?这个这个,还真是难办呢。
      好在舞蹈及时结束,没那么多时间让我瞎想。做完最后孔雀开屏的收尾动作后,焰火及时在乾清宫上方燃起,大家配合得还真是好呢!
      辛木他们立刻把我抱下了台,其余人等迅速收拾物品,打算趁乱撤离。细妹帮我披了件大棉袄以抵御开了乾清宫大门吹进来的寒冷。
      不过,我依稀在震耳欲聋的爆竹声中听到皇上高声喊道:“宣那个跳舞的小姑娘上前!其余众人先去看焰火吧!”
      也许是我听错了,皇上怎么可能会舍弃和众人看烟火的“众乐乐”地机会为一个盲女专门留出接见的时间呢。
      我几乎就是被阿木大爹抱出了乾清宫,混乱中鞋也不知道去了那里。张德海安排了两名太监在殿外角落里接应我们,一是放他们出宫,二是把我赶紧送回冬暖阁。可阿木大爹执意要亲自送我回去,这就打乱了原先的安排。
      在黑压压乌泱泱的人群中,我们一群人一时也乱了方向。寒冷的天气让我和细妹都不住打着寒战,辛木拉着细妹,阿木大爹抱着我,感觉有点像逃难。
      “阿木大爹,打算去哪里啊?”十阿哥的声音陡然出现在眼前,让所有人都吃惊不小。“皇阿玛宣这个小姑娘上殿呢,你们怎么能走呢?”
      这话说的似乎不那么友善啊!阿木大爹浑身一颤,只得站在哪里。细妹却忽然蹲下了身子,□□起来,下身还出了血。
      天啊,难不成细妹要生了吧?
      阿采立刻冲上前去,查看细妹的情况。十阿哥也是一惊,就趁他愣神的功夫,阿木大爹抱着我快步走下殿去,打算找到张德海的人,把我先送离这是非之地再说。
      但人算不如天算,兆同居然又出现在眼前,拦住了去路。我虽然不能视物,但也嗅出了紧张空气的味道,赶紧开口道:“兆同大哥是我!”
      兆同也是一愣,立刻上前,硬是从阿木大爹手里把我给接了过来。反正谁抱都一样,我赶紧搂住兆同的脖子,低声道:“这事情很复杂,千万别让十阿哥知道是我!”
      “四阿哥就在附近,我带你过去。”兆同的动作实在是迅速,转眼就从密密麻麻的人群中找出一条路,摆脱了十阿哥的纠缠,直接找到了四阿哥。
      “兆同!”听到四阿哥的声音,我感到一阵安心。
      “回四阿哥,这是小平。”兆同立刻报了我的身份,“烦请四阿哥抱住小平,她光着脚没穿鞋,属下要去拦十阿哥。”
      “去吧。”四阿哥将我接了过去,我又赶紧抱住了四阿哥的脖子。
      听得兆同的脚步走远,四阿哥急急地问我:“你的眼睛怎么了?怎么成了蛮夷女子?”
      “唉,别问那么多了,先帮我找件衣服穿才是要紧的,真是冻死我了。”我浑身哆嗦着抱着他,没吃饭,没衣服穿,这个春节过的,真是够惨的。
      “四阿哥,我这件水獭大衣最为保暖,先给这位姑娘穿上吧!”天啊,说话的声音怎么这么像外国人学汉语的语调啊!
      四阿哥似乎察觉到我浑身一颤,连忙说道:“这是罗马教廷派来的传教士——弗立克,没事的。”
      穿上他那件水獭大衣以后才稍觉温暖,可就在这折腾的过程中,我那块遮眼睛的冰蚕丝帕滑落下来,正好让我和这位异族的传教士眼碰眼的对上。
      有时候,眼睛盲了可能也是件好事情。那漫天灿烂的花火诉说着康熙王朝的辉煌,而他眼中分明闪烁着异族的炽热爱恋,让人不禁浑身一颤。

  • 作者有话要说:  九月,你搬砖去了,还是挖沙子去了?;)
    咪呜,干吗吃醋啊!我也和你好,亲亲;)
    没和好,否则也不会天天来写小说;(
    如果咪呜念初中,我一定念幼儿园呢,哎呀,功课好难啊!九月,帮帮我啊,帮我写作业吧.哈哈哈
    另外,我都亲亲!
    九月,注意身体,天天向上!
    咪呜,赶紧上床睡觉!
    嘿嘿,这次过瘾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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