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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6、第十五章 花灯 ...

  •   “老四,你抱得这是谁啊?”完了,彻底躲不过去了,康熙皇帝看见了我们,正在高声询问情况。
      “怎么回答?”四阿哥低声问我,“躲是躲不过去了,倒不如全盘相告。今天皇阿玛的心情很好,也许会格外开恩呢。”
      “可我这是欺君大罪。”我也小声和他嘀咕着。
      “但人家也没公开说要献个傣族姑娘给皇阿玛,一切还是皇阿玛做主。”其实,四阿哥分析的也有道理,尤其他们这样的政治斗争,微妙得紧,我如果再有所隐瞒,反而会适得其反,把自己绕进去。于是,我点点头,让四阿哥如实回答皇上。
      不过,四阿哥很是谨慎,并没有大声回答皇上的问话,而是直接抱我走了过去。我们的身后还跟着那个外国传教士,他的眼睛一刻都没理开我。这时候我才想起来,我那块冰蚕丝帕掉了,于是四下里寻找起来。
      “在这里。”这个外国传教士很是善解人意,立刻在黑暗之中找到了这条帕子,递到我面前。
      “哦,谢谢。”我低声回答,接过这帕子,心里却不住地泛起疑问,四阿哥居然让这个外国人一直跟着,不避讳吗?我用眼睛询问四阿哥,他用眼睛回答我:“一会儿再详细说。”
      嘿嘿,我心下大乐。我们居然可以用眼睛交流,而我看到他之后,眼睛也没有不舒服的感觉,看样子这和巫术沾边的云南帕子有很强的功效哦。不过,我戴的时间并不足一个时辰,不知道是不是还要继续戴着。
      看着这帕子,我忽然想起细妹他们。刚才为了躲开十阿哥,和细妹他们跑散了。隐约记得细妹那下身出血的迹象,是要早产啊!心头一颤,似乎又想起什么。但四下里人头攒动,焰火漫天,倒也乱了方寸。
      “这张德海怎么搞的?干吗提早燃放烟火?”四阿哥抱怨了一句,抱着我继续向着皇上走去。那他这话的意思是:现在还没有到午夜子时,那就是说,细妹即将要出生的孩子可能就是我这身体的正主儿——赫舍里·小平!
      天啊,我得过去看看!
      “快快,去那个傣族跳舞的女孩哪里!”我大声叫道。
      “不成!先见皇阿玛!”四阿哥有点不高兴。
      不高兴就不高兴了,现在是人命关天的时刻,我还管你皇阿玛不皇阿玛!当然,若四阿哥知道事情的原委,自然也会理解。只是,这么机密的事情,我是不能说给任何人听的。于是,我变换了口气,“那女孩要生孩子了,这冰天雪地的,她有个三长两短,多晦气啊!咱们赶紧先去看看,如果有什么事情,也好帮个忙。”
      我这番话触动了他,他犹豫了一下,还是点头答应,寻找起细妹他们。还是那外国人眼睛尖,一眼就看到已经躲到大殿背风处的傣家人的身影,拨开人群,给我们开道。在漫天五彩缤纷的焰火下,我看到他那健硕的背影,心中忽然产生一种异样情绪,一时间,我自己也不能明白。只好抱紧四阿哥,而四阿哥似乎也察觉到我的异常,低声问道:“很冷吗?”
      “是。”我回答的同时,才忽然发现,原来寒冷已经遍布了全身。
      四阿哥将我搂得更紧了一些,但我依然感觉寒冷,可能就是因为光脚的缘故。北方冬季的寒夜没有一丝温暖,除了那些喧闹的人群之外,只有寂寞的微笑。之所以这样形容,是我忽然看到那些站在墙角正抬头观望焰火的宫女们,其中也夹杂了一些品级低等的皇帝的女人,那种寂寞的微笑在五彩缤纷烟火的映衬下,更加凄凉。
      也许,那些身居高位的男人们并不知道这样的寂寞,这可能也正是赫舍里皇后不愿小平嫁入皇室的原因吧。她是对的,她在她为的幸福着想,她希望她这辈子都快乐。但是,我已经成为时空的闯入者,打破了她的愿望,而我的命运又将发生怎样的改变呢?
      我这人打小就这毛病,就喜欢打破沙锅问到底,发言经常跑题。瞧,现在又开始漫无边际地瞎琢磨,完全不管那两个男人把我带到哪里去。阿采先看到了我,叫了一声,我才回过神来。
      他们躲在廊檐下,细妹躺在地上,辛木紧紧抱住她,其余的族人围成一个圆圈替他们挡风。见我们过来,立刻闪出了一条道。恍惚间,我看到兆同的几个侍卫也在其中。四阿哥在我耳边低语:“恐怕事情大了,御前侍卫已经在这里盯着,皇上一定也知道了。”
      “恩。不过,还是先看看细妹的情况再说。”反正也到了这里,兵来将挡,水来土淹。我转头看向细妹,发现黑暗中她身下的血越涌越多。咱看电视里生孩子的多了,但亲临现场可一次都没有。一时间也有点愣神,不知道如何是好。
      “快把丝帕戴上!”忽然,细妹冲我大吼一声,连四阿哥都被吓了一跳。“你的眼睛不能见血,否则就再难以恢复!快!戴上!”她的声音几乎是用尽了全力在嘶喊,也根本顾不上自己在生孩子了。
      还是外国传教士的反应快,立刻把丝帕从我手上拿走,又迅速绑在我的眼睛上。这下好了,我又什么都看不到了。
      “我去看看有什么可以帮忙的。”外国传教士说着便离开了我们,估计是看细妹去了。可是,他是男人,又是外国人。这在2007年绝对没问题,还得把他当成洋雷峰看待,但现在是大清朝,是封建帝国,他怎么能帮人家孕妇接生呢!
      “喂,你别过去!”我立刻大声叫他,然后对四阿哥说:“快找人去叫罕摩尔姑姑,她接生过。容嫫嫫也成!”
      与此同时,几乎就乱成了一片。傣族人也不可能让外国人靠近细妹,起身拦截,叱喝着。四阿哥把我放下来,四处张望他的跟班,吩咐人去找罕摩尔姑姑或者容嫫嫫。我则因为地凉,根本不能站立。这外国人立刻回头接住了我,将我抱在他的怀里。嘿嘿,我听见周围又有倒吸凉气的声音,弄不清楚是谁。不过,细妹因为和我说了话,使了大力气,因此,有点半昏迷的状态。辛木、阿采等人一直在喊她的名字……热闹大了。
      “怎么搞的?你这丫头怎么在这里?”完了,十阿哥也来了。估计是我的目标太大,很多人都看到了我。听听,十阿哥的口气明显很不满意,“这是咱们大清朝的姑娘,外国人请闪一闪!”
      哈哈哈,现在的我已经不生气了,倒是觉得很可笑,十阿哥也很可爱。我估计这外国传教士的中国话说得不怎么样,因为只我听他低声嘀咕了半句外国话,就被孔武有力的十阿哥抱走了。虽然没听太清楚,但我敢肯定那不是英语,倒有点像德语。那又不对了,传教士应该来自罗马,应该说意大利语才对。在关键时刻冒的话一定是他的母语,而他居然说的是德语!嘿嘿,似乎这里面有文章哦。
      “你穿这么少,想给谁看?”十阿哥一定是今天晚上吃了爆竹,那么大声在我耳朵边上说话,震得我七魂出了八壳。为了保证我不着地,我决定紧紧抱住十阿哥,他爱怎么说怎么说,反正我也看不见,他好歹也得疼惜一下伤病员吧。
      果然,这个动作引起了他所有的怜惜。他的声音立刻柔软下来,“到底怎么了?眼睛怎么了?还不能看东西吗?”
      “恩。”我将头埋在他的怀里,准备打个喷嚏,却让他误会我又觉得寒冷。立刻招呼他手下的人又给我盖了件大衣。这回好了,我已经开始冒汗了。
      “细妹,使劲!”阿采的大喊提醒了我,细妹还在生孩子呢。
      “现在什么时辰了?”我问十阿哥。
      “快子时了。”十阿哥的声音真温柔,完全不是他平日的做派。
      估计时间也快到了,细妹再坚持一下吧。我暗自琢磨着赫舍里·小平的话,猜测她将成为男孩还是女孩。“罕摩尔姑姑还没来吗?”我问道。
      “来了!”十阿哥喊了一声,然后又赶紧小声道:“她和苏麻喇姑正在往这边走。”
      哦,苏麻喇姑也知道了?不过,她来了,就更好办了。她一直对我偏心眼,这次更会替我撑腰。果然,没有一分钟,苏麻喇姑的声音就在我耳边响起:“你这孩子,就没让我省心过!瞧瞧,这大冬夜的,还让十阿哥抱着,成何体统?!”
      “我的鞋找不到了。”我索性撒一下娇。
      “你啊!都是我平时把你惯坏了。看一会儿皇上怎么收拾你!” 苏麻喇姑的声音还算平和,“罕摩尔,去帮个忙。其余的人先都散散,女人生孩子,没什么大不了的。”
      悉悉嗦嗦,立刻有衣裙摆动后退的声音,还有士兵上前的声音。当然,这时候一定少不了四阿哥和兆同的声音。
      “给苏麻喇姑请安!兆同已经派人把这里拦了起来,也禀报了皇上。”兆同干活还真利落,现在大家全知道细妹在这里生孩子了。
      “乾清宫还有个偏殿,是不是让他们去那边?”四阿哥请示苏麻喇姑的意思。
      “不用了,看样子马上就要生了。多叫些嫫嫫过来,拿床被褥,再烧些热水,拿个新瓷碗过来!” 苏麻喇姑的吩咐有条不紊。有她坐镇,估计天塌下来也没事情了。
      拿新瓷碗这事我知道,古代没有消毒工具,要是用剪子剪断脐带,一定引起感染。所以,要摔碎一个新瓷碗,用棱角处割断脐带才比较安全卫生。这苏麻喇姑活了这么大岁数,一定接生过不少孩子了。
      “兆同,和皇上回一声:先别过来,一会我带着小平亲自过去给他请安。”嘿嘿,苏麻喇姑还是向着我啊。我捅了这么大篓子,她还是帮着我说话的。她和我一起去请安,那就等于是我抱着一块免死金牌一样。
      “老四,找人收拾一下乾清宫后面左侧的那间屋子,弄的暖和一点。孩子一出生,我们就都转移到那边去。” 我一头不禁一震,就算是苏麻喇姑不问朝政,她居然能够让四阿哥去收拾那间屋子,够厉害,够有眼光。
      那屋子叫什么名字我说不上来,但每次有妃子来侍寝的时候,都要先到那个房间休整一下,才去皇上的屋里。尽管没什么讲究,但那屋子还是比较特别和尊贵的。也就是说,细妹这孩子因为是云南土司的骨肉,皇上一定想帮云南土司扩大势力,这个面子还是要给的。
      大清朝,最重要的是政治斗争。那些看似很普通的决定,都关乎很多的厉害冲突。

      “容嫫嫫,把小平接过来,让人找她的鞋去。现在这是什么样子?” 苏麻喇姑这最后一句话透着很生气的成分,我不禁暗自吐了吐舌头。毕竟是清朝封建的旧社会,这样的的确不合规矩,容易让人落下话柄。
      有了苏麻喇姑的话,十阿哥自然不好再抱着我不撒手。容嫫嫫立刻接过我,靠在墙边站好。下面立刻有人找来了鞋子替我穿上,动作还真迅速。我裹着大衣,侧耳听着细妹的声音。这都已经临近子时,这孩子怎么还没出来啊?
      苏麻喇姑已经拨开人群走到细妹的身边,俯下身子说:“孩子,别怕,是福是祸,就看你的命了。”
      “恩。”细妹还有力气答应,我的心里一宽,赶紧推了推身边的容嫫嫫,“您也去帮忙吧,我没事的。”
      “那你要小心一点。”容嫫嫫是个热心肠,再说宫里生孩子是件大事情,她们这些爱凑热闹的老嫫嫫早就想过去参合一手了。
      我靠着墙边站好,很明显已经是在外围,也听不太清楚里面都说了什么。不过,经过了这么一折腾,只觉得脑袋里翁翁的,什么都想不起来。想把眼睛上的布扯掉,又顾及日后若真看不到了,岂不是麻烦大了?还是老老实实站在这里等着好。
      忽然,一阵男子的呼吸声传了过来,并且在慢慢靠近我,我周围可没有什么人来保护,他们都去细妹那边帮忙了。一个人落单,偏又碰上色狼,这让我不由得紧张起来。这是谁啊,这么大胆,敢在这个时候靠近我?这不是明摆着趁人之危吗?我立刻捏紧了拳头,随时准备挥舞出去,打他个落花流水,稀里哗啦。
      “你冷吗?”他的话一出口,我的心放下一半,原来是这个外国传教士。自从我被十阿哥抢着抱走以后,他应该一直在附近没有离开。现在看我一个人落单了,立刻上来问候。嘿嘿,原来外国男人比较体贴女人,是从大清朝就开始了。
      “还好。”我含糊地回答了一句。我已经穿了三件棉袄,热都热死了,哪里还感觉冷啊。哎呀,我还穿着他的水獭大衣呢,他一定很冷吧。想到此,我赶紧开始摸索着脱衣服。
      “你做什么?”他问。
      “我还穿着你的衣服,你一定很冷。我换给你大衣。”我边说边脱。
      “不用了。”他的声音很温和,语调有些缓慢。其实,我还真是比较喜欢听那种有点洋腔调的中国话,有趣但语法全都正确,比起那些说中国话爱用省略法的中国人来说,理解起来比较容易。嘿嘿,这话可不能大声说,否则会有人拍我砖头的。
      我伸出手去摸索他的方位,他一把就拽住了我的手。他的手还比较温暖,甚至比我的手还热,所以我很放心,否则我把人家大衣穿走了,他生病了,我岂不是犯大错误了。
      “今晚的焰火美吗?”耳边依然响彻着爆竹的声音,我抬头仰望天空,却发现这个动作对于我来说是毫无意义的,因为我什么都不能看到,也许只能想象一下那种壮丽的景观吧。
      “很美,是我见过最美的。”他说道。
      我们就这样拉着手站在乾清宫门前,仿佛我曾经和某人也做过同样的事情。只是,那时,我们是在骄阳似火的毒日下,眼前的景致变幻了几百年,但心里同样都是温暖而安静的。我想,那才是爱,是这人生中最美好最纯净的爱吧。
      “哇!”婴儿啼哭声唤醒了某个梦,让我所有的神经都恢复过来。他也浑身一震,低声说道:“她的孩子出生了,感谢主,它一直与我们同在。”
      我是中国人,从小接触到的大多数是佛教或者道教,对于这样的天主教还是略显陌生。但是,我想,任何一种信仰都是值得尊敬的,因为它的存在必定有它的道理,必定有它值得尊敬的地方。也许,人应该都某种信仰,才能够感到生命有所依托,有所归属,才更会珍惜今生的磨难和人与人之间的相遇。
      “它一直都在,直到宇宙洪荒。”我轻声回应他的话。我能感受到他听了我这话之后的浑身震颤,也许我这回话太过与现代,大清朝那时候的普通人还根本不知道上帝是什么呢。他紧紧握住了我的手,似乎想说什么,但始终没有说出口。
      纷乱中,我听见辛木的哭声,心中不禁有点害怕,便对他说:“我们去看看,好不好?”
      “现在很多人,我们进不去。应该没事情,他们的表情都很高兴,你的那些少数民族的朋友们也很高兴。”他就站在我身边,我甚至能感受到他身上那种奶酪的气味。真是有趣,穿越了几百年,我依然可以和外国人在一起说话。忽然童心大起,我张嘴说了句德语:“ICH LIEBE DICH(我爱你)。”
      我想试探一下,他到底是哪里人。如果他真的不是罗马人,那他随着传教士的团队进京,则应该是另有目的吧。
      果然,他的身体抖动得很厉害,把我的手几乎都捏痛了。估计我的表情显露出这一点,他干脆直接将我紧紧搂在怀里,害得我几乎不能呼吸。
      “你在说什么?”他急急地问。
      “什么?我说‘一会儿里面倍儿黑’,因为烟火就要燃放完了,得通知他们点上灯。”糊弄他还是比较好整的,反正中国话、满族话、德国话都有相同的谐音,嘿嘿,我现在可以肯定地说:这小子是德国人,他来我们大清朝是有另有目的的!
      他依旧紧紧抱着我,这就说明他根本就不相信我的鬼话。“DU……”他打算再用德国话问我,可是,没有机会了。因为,兆同已经发现了我,快步赶了过来,说道:“这里冷,小平姑娘随着他们去后院吧。”
      “恩。”这倒是不错的脱身借口。我略微挣扎了一下,就从这个德国鬼子的怀里钻了出来。兆同立刻搭了把手,扶住了我的胳膊。我们大清朝讲究的是规矩,那里像外国人一样,说抱就抱,多随便啊。我在心里忍不住笑了半天,真想看看那洋人的表情。
      乾清宫的后院,没有皇上的允许,那些外面的人是根本不能进去的。就算是王公大臣也不是说进就进,所以,兆同在扶住我之后,立刻朗声说道:“请洋大人留步。”
      嘿嘿,这么魁梧严肃的兆同,谁还敢往前半步,那真是不要命了。
      “兆同大哥,细妹生的是男孩还是女孩?”随着兆同往里面走,我赶紧问他。
      “不甚清楚。”他一如以往那般少言,真是让人感到憋屈。我撇了撇嘴,不再说话,说什么他也不会回答我的,还是省省力气吧。我今天一天只吃了半块桂花糕,真是饿得不成了。
      “我的裤子没有破。”兆同忽然冒出这么一句,让我有点诧异。
      “什么?”我问。
      “刚才你说我身后开线了,我找人看了,我的裤子没有破。”他说话的口气很严肃,我才想起来刚才我戏弄他的事情。天啊,他还真当真了!
      “哈哈哈哈”实在是忍不住了,我笑出了声,“兆同大哥,我没说你裤子破了啊,我是说你上衣破了。”那干脆再耍他一次好了,多好玩。
      “真的?”真受不了了,他居然又认真起来了。我真是应该闭嘴,否则都不知道怎么收场呢。好在,离着不远,也就几步路,我们已经到了后院的那间屋子。
      估计是苏嘛喇姑想起了看不见路的我,叫了嫫嫫出来迎我,又从兆同手中把我扶走了。我赶紧又问道:“男孩女孩?”
      这嫫嫫比较八卦,立刻说道:“女孩,母女平安。就是孩子的个头小了一点,但一生下来就能睁开眼睛笑,真是奇了!”
      哦,我这才长出了一口气。看样子,这赫舍里·小平终于平安转世了。
      于是,脚下立刻加快,进了屋。只听得屋里乱糟糟一片,南腔北调,此起彼伏。一时间,我也摸不请方向,只得停住脚步,站在门口发愣。还是容嫫嫫先发现了我,过来拉着我,问道:“这儿乱,不知道这血光会不会影响到你的眼睛?”
      “应该没事吧,这不是戴着帕子呢吗。”我也不敢肯定,“女孩?细妹还好吧?”
      “顺产,没怎么费事。南方女子骨架虽然小,但孩子的个头也小,不足月,但还算好。以后多注意点,应该没问题。”容嫫嫫拉着我往屋里走。
      “小平,过来吧。”苏嘛喇姑大声召唤我,“这孩子,怎么穿这么多啊!”
      嘿嘿,三件棉袄又多了。
      “屋里热,外面冷,一时忘了脱。”我赶紧一边解释,一边给她行礼,“大姑姑吉祥!”
      “得了,大节下的,就别弄这么多虚套子了。过来,我看看你的眼睛。”苏嘛喇姑扶了我一把,顺势拽到她的面前。容嫫嫫往我屁股底下塞了个圆凳,我赶紧坐了下来。
      苏嘛喇姑摸了摸丝帕,不禁赞了一声:“还真是好东西呢,效果应该不错。细妹这孩子还真是有造化,跋山涉水这么远,居然在皇宫里生了孩子,还能够母女平安,真是佛祖保佑!”
      “这才真真正正叫做缘分呢,要不是大姑姑坐镇,她那里能这么顺利生下孩子呢?所以说,应该是大姑姑保佑才对呢。”我赶紧拍了下马屁,把这老太太哄好了,好让她在皇上面前给我说点好话。
      “听听,今儿这丫头的嘴怎么这么甜?怎么跟抹了蜜一样?”苏嘛喇姑的声音立刻欢愉起来,不用看都知道她脸上皱纹都一定笑开了。
      “回大姑姑的话,我今儿早起只吃了半块桂花糕,到现在还什么都没吃呢。”拍马屁也要趁热打铁,多加猛料。“今天的事儿,要不是大姑姑来了,我们几个一定都得傻了,还真得好好谢谢大姑姑呢。另外,我也替细妹他们好好谢谢您。”说完,我赶紧屁股离了凳子,打算给她老人家磕个头,意思意思。
      听了我这话,一旁的阿采也赶紧走来帮腔:“民女阿采,谢谢大姑姑!”然后,很郑重地给苏嘛喇姑磕了三个响头,我也赶紧陪着跪下磕了三个头,嘴里还叨咕着:“您这就是活菩萨,救苦救难啊!”
      “这丫头片子!” 马屁拍得恰倒好处,苏嘛喇姑笑得嘴都合不上了。“都起来吧,我这把老骨头也就还能干点这个事儿了。”
      “谢谢大姑姑!”我和阿采又磕了个头才站起身来,容嫫嫫一直在我旁边,又把我扶着坐到椅子上。
      阿采走过来摸了摸我眼睛上的丝帕,低声说:“细妹说,刚才你看到了血光,对眼睛不好。所以今晚要一直戴着它,明日清晨太阳升起时,用冰水洗眼睛,便可痊愈了。”
      “有劳费心了。”我赶紧起身给阿采鞠了一躬。
      “别这样,你帮了我们族里的大忙,整个族人都会感谢你的。”阿采赶紧扶了我一把。唉,这算什么帮忙啊,事情才刚开始呢。我不由得叹了口气,不知道康熙皇帝将会怎么处置我呢。
      听了我们的对话,苏嘛喇姑伸手将我拉到身边,详细地询问起今天发生的事情,我也就原原本本地从坤宁宫跳神开始说起,一直到刚才细妹生孩子这一幕。中间被我省略的部分是我和那个魂魄的对话和我试探外国传教士那两段。其余几乎是一字不漏地说给她听,她也听得惊心动魄,忍不住紧紧拽住了我的手。
      至于那段为什么我会跳云南人的舞蹈,以及“齐华大叔”的事情,被我简单说成:原来在山西家里时,有许多来往的商人,多数住在家里,一来二往,熟络之后自然有人就成为朋友,教一些新奇的东西。“好多事情,连我阿玛都不知道呢!”这话是为了以后万一他们找我山西父母对质的时候铺的路,谁知道今后还会发生什么事情?
      对此,苏嘛喇姑倒也深信不疑,心疼得抱住我说道:“我这孩子受苦了,折腾一天了,还没吃什么东西呢。来人啊,拿些牛肉过来。”
      哈哈哈,终于要吃上饭了!我内心欢呼雀跃,几乎要亲苏嘛喇姑几口了。但女孩子家还是要有规矩的,要先谢恩才对。正在我要行礼之际,窗户外面响起了张德海那极富特色的声音:“苏嘛喇姑可在?皇上有请!”
      “知道了。”苏嘛喇姑在屋里应了一声,随后和我说道:“走吧,这事情得和皇上说清楚。罕摩尔留下来,阿采姑娘也和我们一起去吧。”
      呼啦啦一片人出了门,燃过了爆竹的空气还有点呛人,听得苏嘛喇姑咳了几声,张德海立刻上前问安。
      “不防事的,你去扶着小平吧。那丫头的眼睛还不成呢。”
      “蔗!”张德海一步就跨到我身边,我也正巴不得他赶紧过来和我说句话,好让我知道皇上到底有没有生气我们私自做主的事情。“小平姑娘慢些走,路上滑。”他一把扶住了我,低声在我耳旁说:“皇上一切都好,大家一切都好。”
      恩,有了他这句话,我心里塌实了很多。“张公公,我们这是去哪里啊?”
      “东暖阁,大宴刚刚散了,皇上正和几位娘娘阿哥在东暖阁说话呢。”成了,这话透露的信息是:傣族这群人的事情也没关系了,皇上都回家了,才不在乎要不要个傣族女人呢。
      一路无话,只有零星的小雪从天空飘落,带着一丝丝凉意。散落的脚步声回响在紫禁城宏大的建筑中,显得那么微不足道。飘散在时空中,恐怕就更微小到连尘埃都不如了吧。
      出乎意料的是,皇上并没有召见我询问情况,而是只找了苏嘛喇姑密谈,谁都没有再召见。最后,传出的决定是:皇上亲自为辛木和细妹指婚,可留在京城若干时日,待身子调养好之后再回云南去。当然,如果里克勐土司来趟北京更好。这言下之意就是,有事情大家商量呗。
      对于我的问题:虽然擅自做主临时出场,但终究维护了盛宴的局面,没让皇室丢人,也算是大功一件。另外,又受了伤。所以,功过相抵,回去好好歇着吧。
      敢情折腾了这么大动静,这么结束了。当张公公过来和我说的时候,我还真有点不相信呢。对于我们私自提早燃放焰火,皇上也没有追究,这倒是奇了。当然,皇上还召见了新出生的小女婴,据说是爱不释手,极其喜爱,并亲自赐名:凤舞,以纪念她这个不平凡的出生经历。
      凤舞被抱出来的时候,我还在门外等着皇上的发落。听到那孩子的哭声,不禁也想去抱一抱。不过,这么娇嫩的小身躯,我这毛手毛脚的,实在有恐伤了她。便让容嫫嫫告诉我方位,我伸出手去摸了摸她粉嫩的小脸。
      谁知,她居然张口咬住了我的手指。我感觉到疼,想立刻抽离手指,却听得容嫫嫫惊呼一声:“有血!”
      而在这一瞬间,我那手臂上的五指血痕忽然爆裂开,齐齐流向手指破口处,却被那婴孩凤舞吮进小嘴里去。我只感觉浑身的血液似乎要被她全部吸走一般,心下大惊,立刻抓下眼睛上的冰蚕丝帕朝她看过去,发现这婴孩正用一种奇怪的眼神看着我,用力地吸吮我的手指上的血。
      我感觉到的不是害怕,而是惊讶和轻松,五指血痕那种突突的蹦跳似乎也已经停止了,仿佛这孩子正在为我做治疗,她似乎也在用眼睛告诉我:“别害怕,我在帮你。”
      但这种奇异的感觉只有我能感觉到,其他人都傻在当场,容嫫嫫立刻抱住我往后退,脱离开她的小口。然后让人去给孩子做清洗,急急地问我:“没事吧?”
      我缓缓摇摇头,想想这一天发生的种种事情,忽然感到一种莫明的恐慌,这宇宙深处也许真的冥冥之中有人在安排这一切的发生,环环相扣,不由自主沦陷其中。
      东暖阁又混乱了一阵才逐渐安静下来,我重新绑好了丝帕,让容嫫嫫扶我回了房间。接下来的日子,我也没出门,因为那些热闹不属于我,也没有我参与的份儿。我就静静地待在房间里,按照细妹说的方法清洗了眼睛,果然又能重新视物,甚至以往更加清晰和舒服。
      期间,苏嘛喇姑和四阿哥、十阿哥都派人来看了我,送了些好吃的食物,捎话的内容多是:注意身体,这几天忙,得了空一定来看看。
      我也没说什么,因为也不知道要说些什么。想必,这个时候关于我的传言已经满宫里乱飞了,我还是低调一些的好。除了吃便是睡,时间倒也过得飞快。
      “怎么就这么吃,也不见胖啊?”这是容嫫嫫最常说的话。其实我也觉得奇怪,我真没少吃,但就是胖不起来,不过,新的一年了,身高还是长了一些。照着身体发展的速度,日后一定能长到1米65以上,在古代社会的女人中,还算是个子高佻了。
      在屋里闷了十来天,也真是难受。终于混到了正月十五这天,是宫里最热闹的花灯节。清朝宫廷的规定,在这一天,宫女太监可以放假一天,到万寿山(也就是今天的景山公园)观花灯,猜灯谜。皇上和那些王公大臣也都回去的,热闹之极的宫廷盛事。
      今年的花灯非常漂亮,据说是由几位南方的大官员帮忙给置办的,灯品极多,其中以“苏灯”最具风采。灯中,圈片大者直径三、四尺,用五色琉璃为框架,其上有山水人物、花竹鸟雀,奇巧动人。
      当然,最重要的节目就是舞灯。舞灯又叫转龙灯,表演者就是宫里的宫女,共五十人,虹裳霓衣,覆以杂彩,人担两灯,各据方位,高低盘舞,如星斗撒在夜空,如珠光闪烁在海面。压轴的节目是八阿哥专门设计的新舞蹈,结合了宫廷传统的字舞,规模更大,更具观赏性。三千士兵列队舞灯,口唱太平歌,各执彩灯,循环进止,忽而三千人排成一个“太”字,再转成“平”字,忽而又形成“万”字、“岁”字。在万寿山上的康熙皇帝极为高兴,大声喊着“有赏”,所有的人也都喜笑颜开,好一派热闹的元宵节景象啊。
      我刻意避开那些熟悉的人,躲在一个背光的角落里站了一会儿。但不知道为什么,始终觉得这份快乐并不属于我,而我也不属于这里欢腾的人群中。有点闷闷的,便离开了灯光最灿烂的所在,一个人漫无目的地瞎溜达。
      下山的路上,碰到了一个用丝帕蒙着眼睛的小宫女,她正在黑暗中摸索前进。我叫住她,问她:“这么危险,在做什么?”
      她笑着回答:“姐姐不知道吗?元宵节灯会女子若蒙上眼睛从万寿山走下,遇到肯牵你的手的男子就是你命中注定的那个人。我正在寻找他呢!”
      “骗人!”我笑道,“万一遇到个强盗呢?”
      “那就是这个强盗了!”她倒是很乐观,继续摸索着前进,很快乐的样子。“姐姐,你也可以试一试啊!不过,在没下山之前,千万不要和他说话,否则就不灵了。”看情形,我这是白替她担心了。其实,有好多清朝时候的传说,我们的2007年已经不知道了。所以,有时候还真会被它们有模有样的逼真演绎弄得相信了。
      一路上又碰到了几名蒙着眼睛的宫女,其中有几个人还真的有男子牵引着,模样都还很俊俏呢。嘿嘿,这倒真弄得我心里痒痒的,万一我也捞上一长得英俊的男子……想到此,就赶紧从怀中掏出条帕子,这还是细妹给我那条冰蚕丝帕,好东西,我一直收藏着。
      蒙好眼睛后,我也试图慢慢下山。不过,这滋味还真不太好受。前些天是知道自己不能看,现在是明明知道自己能看,却不要看。这人活着就是这么矛盾,总要自己为难自己。才走了几步,我就有扯下帕子的冲动。不过,就在打算走出最后一步的时候,忽然一名男子的手握住了我的手,并牵引我一直往山下走去。
      天啊,难道真的灵验了?我想出声问问,但又顾及那个传说的禁忌,不敢张口说话。这男子有匀称的呼吸声,手掌宽大,但又不似习武之人,脚步坚实,动作稳健。身量应该高出我一头半,因为我能够感觉那呼吸声来自头顶的方向。所以说,这男子应该是名成年人。嘿嘿,他的衣服料子很顺滑,怕是官宦子弟。难道他们也相信这个传说?
      这个这个……这个还真是有趣得紧呢!
      我心里偷偷笑着,亦步亦趋跟着这男子慢慢下山。平常也没觉得万寿山有多高,这次摸黑下山,怎么这么艰险啊?都快跟我上次去狼牙山那样下不来了,几乎就是连滚带爬地回的家,要是当时后面有日本鬼子跟着我,我估计连悬崖的边我还没沾到,就已经被俘虏和鬼子同归于尽了。
      哈哈哈,怎么又想到这个了?我自己都觉得超级好笑,赶紧用另外一只空闲地手捂住自己的嘴,但依然掩饰不住那种快乐。那男子仿佛察觉到我的异样,停下脚步看着我。我又不能说话,只得继续笑,等着他再次前进。不过,在风中我闻到一股熟悉的味道。这应该是一种藏香的味道,还是皇家御用的。
      他不会是个喇嘛吧?我心里一惊,脚下不知道被什么又绊了一下,几乎是径直就摔了出去。好在他还拉着我的手,一下子就把我倾斜的身子抱住,紧紧地揽在怀里再也没有松开。听到从他胸口传来的起伏声,我感到一阵安心,因为他又在我身边了。我伸出手去摸他的脸,竟然触摸到湿漉漉的一片。
      他哭了吗?为什么呢?为了我的眼睛,还是我的不快乐?或者,他也感到孤单?现在,一切都好了。这里只有我们两个人,可以这样一直拉着手的走下去,可以天荒地老呢。

  • 作者有话要说:  我发现,这年头,好同志还真多,有像咪咪这样爱护我的,还有同志打分不留名的,真是感动ING...
    2007年,立刻要2008年啊!要奥运会了啊!
    我们领导这几天更年期犯了,净跟着她更了,我都顾不上更了,哈哈哈哈
    这章结束了,下一章就要亲亲了!哈哈哈哈,好象少儿不宜啊,九月,咪咪,草儿,请闭眼睛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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