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 四、掌柜是奸商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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羊肠小道上，两匹骏马呼啸而过，激起飞尘。前者面无表情，后者却一副孕吐的样子，若非脖间微微显现的喉结，真让人以为是女扮男装的富家小姐。
不错，前者是皇甫云彻，后者是皇甫墨白。十二年转眼即过，云彻原本就俊逸的五官更加凌人，比之他老爹，云彻是那种让人不寒而栗却也不能移目的存在。而我继承了独孤怜月的绝美。良玉似的脸，明星似的眸，圆润精致的鼻，只是略显圆滑的下巴显得我还有些稚嫩，总之是一张不辨雄雌的脸。
云彻在一家还算入得眼的乡野客栈前勒紧马绳一个翻身潇洒下马。只见我脸色发白，在马上摇摇欲坠，云彻也不管我直接扔了掌柜银子要了一间上房。
所以当我被小儿弄下马扶着客栈前杨柳树吐得连孕妇都以布蒙面自愧不如时（你确定蒙面不是因为那只还具形状的鸡大腿？），他已经进入客房。我只好又问小二要了些酒菜上楼。
现在天色尚早，客栈中并无太多人，只两三个人围坐一桌闲谈，但眼神有意无意朝我暼来。终于在他们第二十三次偷瞄我，而我的视线又“无心”和他们碰在一起时，我报以浅笑，推门入内，将他们呆滞的脸挡于门外。
云彻果真在屏风后面洗澡。他不喜身上黏腻，所以才硬生将五天的路缩短至三天。
估计他还有还一会，我干脆坐下来吃菜，只是筷子有一下没一下的，没什么胃口。
“怎么了？”云彻松散地披了件外衫，似墨般的长发披散下来，发尖刚凝聚的水珠很快被衣衫吸净。领口露出大片肌肤，雪白却有一道又一道的伤痕。虽经过细心调理，却还是留下了浅浅的痕迹。这在我认识他时便有了，只是每次我问他，他都不回答。
我拿过白布示意他坐下，仔细帮他擦拭，“任务是什么？”
云彻好假以寐的任由我擦拭，闭上眼的他收敛了全身的戾气，仿佛无忧无虑的少年，可他终究不是。他肩头总有无形的担子让他的神经时刻紧绷，松懈不得。
云彻猛一睁眼，眸中的冷意让我身形一顿，“来了为何不现身？”
我的武功不及云彻，刚才又分神，所以没听见。我搁了白布在云彻身旁站定，数不过三，便见一个佝偻老者拄着木杖过来。他的腰几乎弯成直角，腿跨了几下才进得门来。我有些不忍的上前想搭把手。
“我不曾听闻千面是一个花甲老人。”云彻有些动怒。他的声音依旧冷漠但我听得出来，他有些不耐烦。
果然，那老者关门后挺直身板，竟平白壮实几分。“阁下怕也不想让人知道您找过在下吧。”声音就像是枯树皮相磨一样，喑哑得让人不舒服。
云彻不置可否。
千面回身，不知是否是错觉，我又觉得他瘦弱了三分，他重新弯曲背部，“那个人在下去看过，并未易容。”他努力朝门走去，我忍不住帮他推开门，他略有深意的看了我一眼，艰难的离开了。
等到听不见他的拐杖声后我才关门，“他是装的。”云彻极轻的说道。
我点点头在他面前坐下，“我只是喜欢看他走个楼梯和爬悬崖一样，明明很厉害却要这么憋屈，你说他既然会缩骨功，为何不扮个孩子硬是要冒充老人平白找罪受？”
“——”
云彻垂眸看着眼前的酒杯，问：“你不好奇那个人是谁？”
我专攻眼前的烤鸡：“你若想说，我便想知道；你若不想说——我还是想知道。”
“皇甫萧”云彻提筷拨了拨跟前的水煮白菜，眼睛却在盯着我。
我依旧将一双筷子使得风生水起，所到之处，肉去骨留，“他没死？”
“死不见尸”云彻依旧看着我，虽然我不知道他在高深莫测些什么。
“在哪里？是真是假我一试便知。”我搁下筷子，“对于儿时的玩伴，我想他也应当终身难忘。”
“你恨他？”是陈述语气，但我知道他是问句。我看着云彻，他太了解我，甚至比我更了解自己。
“不恨。”我不喜欢将脑子用在记一些越想越难受的事情，更何况他到底陪我度过了三年的无聊时光，至少斗嘴，他从未赢我，生气恼怒的每次都是他而已。想至此处，不由一笑，谁是谁的玩具还未可知呢！
云彻木然地看着我的笑意，我总是能没来由的微笑，这大概让他很不解吧。
“亲情？”
“不是，只是不在乎罢了，但若有一天你这样对我，我可是会记恨一辈子的。”我状似开玩笑的说道，云彻不置可否。
次日清晨，我打了水上楼，云彻已经坐到桌旁，一身白衫显得分外飘逸，其实他是更喜欢黑色的，只是近日日头越发毒辣，他才换了我的白衫。我的身形比之他略小，所以他穿显得有些紧，将完美的身材尽数勾勒出来。饶是我日日相对，面颊依旧泛红。
“洗把脸吧。”搁下水盆，我走至床榻边收拾包袱，不再看他。
清脆的水声回响，云彻用手帕轻拭着脸，“今日就去吧。”随即接过我扔给他的包袱。有时候，我也比他了解他。云彻翻开包袱取出了银票便提剑往外走，我无奈也拍着玉扇跟出。
云彻一出门，便有不少人被他的脸吸引过来，只是他一脸的戾气是相当放得开，众人也不敢造次。原本吵闹的大厅一下子安静了。
待我出来时又听得阵阵抽气声，我不以为意，径直跟上云彻。云彻的脚步极轻，怕是有些功夫底子的人都已经注意到了。每次都说要低调，而他却是最高调的存在。反倒是我，步子浮虚，气息凌乱，与常人无异。
我们在角落坐定，要了两碗阳春面不紧不慢地吃起来。不知是谁高喊了一声，众人才又热闹起来。
“小二，快上些酒菜。”一粗犷的汉子走到我们面前坐下。云彻低头吃面，我则抬头打量。忽然银光一闪，我本能的偏头，一个梅花镖钉在我身后的木柱上。
那汉子就没我这么幸运，那镖贴着他的面颊而过，划出了一道口子。血珠溅到我的碗里，我几不可见的皱了一下眉，但随即井惊吓得挪向云彻，进入他的保护圈。
云彻看看我又看看面，最后终于把面推给我，让我吃。
于是，当一群凶神恶煞的人冲进客栈时，客栈里只响着我一个人努力呼哧面的声音。多年后我回忆时，我仍对众人屏息聆听我的妙音的举动十分赞赏。
领头的环视一周，在粗犷的汉子身上停住然后向我们走来，不少客人见形势不妙，脚底抹油便走。躲在柜台后的掌柜在后面大声的“碎碎念”：“还没给钱，还没给钱！！”
这不说还好，此话一出，更多人往外涌，有甚者更是搬了酒菜到外面吃。当然也有懒的，比如说我和外围的几桌，他们身上都有佩剑，想是江湖中人。
“李镖头，别来无恙。”领头男人似笑非笑的打招呼。
我刚喝完汤，心满意足后也就得空搭话道：“无恙无恙，你来之前你走之后都无恙。”领头男人和粗犷汉子都无语的看着我，倒是晕车老神在在。
李青云用手擦了脸上的血迹，我不由赞叹造物主的神奇，“没想到你这么虚，流这么点血就止住了？”
李青云瞪着我，我却假装没看见，嘟起嘴吧：“李镖头真是精打细算，这么点血也流得值得，白白搭上我一碗阳春面！”眼中满是对阳春面的惋惜以及不舍。
李青云怒喝：“老子赔你一碗便是了，唧唧歪歪像个娘们！”
我脸上的愁意更重：“可是再一碗，也不是原来的阳春面了。”在我面前的仿佛不是面了，而是我一生最爱的人。略显稚气的脸上涌上的悲伤让李青云忘了言语。
原本应该是主角的领头男人反倒边缘化了，他身后的弟兄可就不乐意了，踢桌的踢桌，踹凳子的踹凳子。
李青云这才不屑的对领头男人轻哼：“老子当是哪个狗娘养的瞎了眼，在太岁头上动土？原来是龙大帮主啊，怎么，昨日老子的拳头还没吃爽，今日又来讨？”
龙帮主怒极反笑，连道三个好字，招呼手下弟兄动起手来。我拉着云彻的袖子，云彻会意将我提到二楼栏上，换了个舒服的姿势准备看戏。
这厢已经开打，拳脚功夫上龙帮主确实不如李青云，但所谓双拳难敌四手，李青云败象已露，“格老子的，你有种跟老子单挑！”李青云实实受了龙帮主一拳，却也反手将一名喽啰拍飞。
龙帮主被倒在地上一个椅子腿绊了一下，身形微顿，李青云抓住时机迎头一拳，就在此时，又一飞镖朝李青云面门而来。李青云空有肉掌，没有兵器抵挡，而攻势已出，一时又难以收回，闭眼待死。我反手掷出一只筷子，硬生生将飞镖定在柱子上，发出沉闷的一声。而此时龙帮主也受了李青云一拳，摔倒在地，局势一下子逆转。
我低声问走回来的云彻：“那人呢？”
云彻轻语：“此生再难动武。”
我又皱眉，“太过些。”云彻在我身旁站定，“他害我没了早餐。”
我轻笑：“是你让给我的。”我也并非之前的墨白，单纯的想要所有人都好好的。现在，只要我在意的人好就行了。
龙帮主在弟兄的搀扶下狼狈的起身：“李青虫，你别得意，还有楼上的，给本帮主记住，我们青山不改绿水长流，后会有期。”
我将另一只筷子挥出，直插过他的发髻，“我还未答应你可以走的。”
龙帮主脸色发黑，我刚才拿下虽然绵软无力，却十分精准。他一时吃不准我的深浅，更何况我身边的云彻很是难搞。方才对战时龙帮主只见云彻离开片刻，他自己请来的帮手便收手了，多半是身首异处，这轻功是何等了得。咬牙道：“你还有什么要说？”
我环顾大厅：“你手下练手，砸了多少东西，龙帮主不会不管吧？”
掌柜也不知从何冒出，身法之快让我也不禁侧目。只见掌柜目露精光，手拿算盘，手下飞快拨弄，嘴中念念有词，周身洋溢着黑气，随即报出一个不菲的价格。龙帮主压抑不住吐出一口黑血，晕了过去。那些弟兄一慌，匆忙把他往外搬。
小二也不知何时走到门边将门一关，掌柜不紧不慢地说：“装晕躲债的我见多了，今天你们不交钱，就别想出这个门。”俨然一副黑吃黑的嘴脸。
小二扶额，“老板，我们是正经生意，不是黑店。”
掌柜一顿，随即抹了把脸呆笑道：“这不是比较有气势嘛！”
那些弟兄看向云彻，云彻挑眉，他们才慌忙留下钱走了。
我抱怨到：“刚才出手的明明是我。”
云彻抱胸睨着我。
“。。。。。”
掌柜拿着一把银票往内堂走，只听见小二低声说：“这也太多了吧！”
“刚才逃走客人的帐，还有损失的桌椅，最重要的是我精神上的创伤。”掌柜抚着心委屈的说，小二耸肩，无奈的说：“你早就想重新装修了，你该不会连工资都算上了吧！”
掌柜正色道：“不，我是那样的人吗？”
你是啊，这是在座所有人的心声啊！
掌柜果然不负众望的接下去，“我连施工过程中的茶水费都算上了！”得意之情溢于言表。
李青云向我抱拳，“今日承小兄弟出手，来日若有难处，可到青云镖局找我，定不推辞。”掌柜也不知何时折回来，对我们说：“三位今日帮小店挣了一笔钱。以后凭脸可以打折。”
我似笑非笑：“喔？不知优惠几折？”
掌柜一脸心痛，“九折九，不能再少了。”
我不禁失笑，“掌柜来日定当财源广进。”
作者有话说
第4章 四、掌柜是奸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