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七岁手腕上的蝴蝶》郎宇

8、八 相逢是首歌

　　八相逢是首歌
　　篝火晚会的那天晚上，我们班级被划分的地方不偏不远，倒很适合观看节目。不过看的都是人的背影而已。我怀疑新生都是这样的，就连学校也不会特别的照顾你。
　　学校的音响不太好，声音嘈杂，我无心去听他说的什么，唱的什么，就在地上写写画画。
　　身边的那英杰凑过来问道：“你画的什么？咱俩玩九宫格啊？”
　　我连连点头。那英杰军训时站在我的前排，我对他的印象最深的就是曾经转过头小声的问我借漫画书。我想我多少是有些佩服他的，每堂素描课，他和格非的画都可以拿到讲台上去供我们这些素描小菜欣赏学习。原本来这学校报美术专业的时候，多少还有些骄傲的。毕竟在家的时候，画些叮当猫和铁臂阿童木还是很拿手的。谁知到了这里一看，才知道自己那点伎俩恐怕给人家提鞋都不配，于是暗自神伤，给当初那股子虚荣心害了一把。
　　九宫格这种幼稚到极点的游戏被我和那英杰玩得不亦乐乎，连喊带叫带悔棋，几乎要把过去十七年的旧帐都翻出来似的。
　　班主任于静好刚开始的还不满的看了看我们，似乎对我们这样有点不高兴，可到后来，也就池塘里放鸭子，放任不管了。
　　我和那英杰落的自在，更是变本加力，身边的人多少都被我们俩吸引了过来，跟着喊五喝六的。又过了一会，本来嘈乱的操场忽然安静了下来，我和那英杰也紧忙收住声。只听台上已放起了柔美的曲子，然后几个学姐先行上台，唱了起来。
　　你曾对我说相逢是首歌
　　眼睛是春天的海，青春是绿色的河
　　你曾对我说，相逢是首歌
　　眼睛是春天的海，青春是绿色的河
　　相逢是首歌，同行是你和我
　　心儿是年轻的太阳真诚也活泼
　　你曾对我说相逢是首歌
　　眼睛是春天的海，青春是绿色的河
　　你曾对我说相逢是首歌
　　分别是明天的路，思念是生命的火
　　相逢是首歌歌手是你和我
　　心儿是永远的琴弦坚定也执着
　　唱着唱着，校长就已经和新生代表走上前去燃起了篝火，火光亮起来的一瞬间，晚会也算到了高潮，围着盛燃着的火焰，有许多飞蛾从四面八方扑过来。是不是我们就像这些迷糊的小虫子，为了青春里的每一次蓬勃燃烧，从四面八方聚拢？忍不住回头看了看背后一张张专注盯着舞台上看的脸，不知道我们的相逢是不是也是一首音乐？
　　班主任忽然站来招呼大家照一张合影。闪光灯亮完了就灭，我们大家却意犹未尽，一口一个茄子喊着，且一声高过一声。倒好像醉了酒似的。也就是那一刻，有了这个班级第一张合影。很多年之后，在同学录里看到那张照片，只觉照片里的自己又土又傻，愣呵呵像个豆包。不过转念一想，那些经年过往已被我小心翼翼的收起，当初的青涩，这是回想起来，也满是香醇。
　　晚会结束后，校领导和老师就先撤了，诺大的操场上，忽然传出一声声欢呼。舞会开始的时候，我回到寝室，透过窗，向窗外看去，星空繁华似锦，美的让人窒息。砰地一声，烟花四散，华丽的天空更显耀眼。
　　我们的青春就该是这样的吧？如何的美好，绽过之后，始终痕迹不留。想到这里，忍不住叹了口气。
　　空荡的寝室，操场上的音乐隔着墙壁透进来，有些发闷，懒懒的不想动，不知怎么地，就睡着了。
　　第二天早上，天还没亮，刘亚伦过来叫我，我睡眼惺忪的看了他一眼，倒头再睡，“还没到早操时间呢，离我远点！”
　　刘亚伦又好气又好笑，“你不回家了是不是？六点火车，现在已经马上要五点了！”
　　听了这话，我利马精神起来，窜起来开始穿衣服。刘亚伦拿着牙刷看了看我，“不许再睡了，不然真的迟到了！”说着，扭头走了。
　　我开始穿衣，洗脸，刷牙，一切完毕后，看了看还在睡觉的室友，忍不住轻声一笑，提着包转身开门要走。就听牟西迷迷糊糊的说了句路上小心。
　　我心里一乐，快步跑了。到寝室楼门前时，才觉的清晨的风真凉。
　　刘亚伦穿了件紫色高领毛衣，拎着小行李箱说，“是不是感觉有点凄凉？”我恩了一声，淡蓝色的天空，苍白的弯月悬挂于空。早秋的风扫过来，卷起一地的沙尘。
　　操场的正中心还有昨天燃烧后的灰烬。
　　我看了看，转头对刘亚伦说道：“老乡，你说咱们有一天，是不是也会成为这尘世中的一颗灰尘？”
　　刘亚伦狠狠拍了我头一下，“别一天竟想那些伤感的事，其实这世界上的人不都这样吗？明知道有一天要死，还是一样要活着！那些独属于我们的漂亮文身，随着时间流逝，最终会成为皱纹！”
　　我恩了一声，两个人快步穿过宽阔的操场。
　　这时候，已经有人陆续提着行李出了校门。在灰蒙蒙的天空下，我只能看到他们黑色的背影，一个个，一双双，朦胧一片。
　　坐上火车的那一刻，才知道终究是要回家了。心情不仅大好，刘亚伦带在路上吃的水果就又少了一个。
　　正吃着，刘亚伦忽然站了起来，“我去抽根烟，你坐着吧！”
　　我乖乖的点点头，心想等你再回来的时候，这些食物可就没了。哈哈，忍不住拿起个苹果咬了一口。不知道为什么，这节车厢里，大多都是学校里的学生，一张张熟悉或陌生的面孔。弄的好象学校的专车似的。
　　回家的票是刘亚伦定的，普客，可我估计是超级慢的那种，是个小站就停，有时候荒郊野领的也停。过了两站，总算是个大点的车站，几个中年妇女提着一个小篮子围了上来，开始推销他们小篮子里的食品。
　　而我只是稍稍表现了对她们篮子里食品的一点点好奇心而已，她们就站在我的窗下不肯走了。偏偏车这时候停了七八分钟，却迟迟不动。无奈，我买了其中一个的一点小东西，他们才肯放过。
　　正要把钱收起来，刘亚伦已经慢悠悠的走了回来，我问他，“你确定是去抽了一根烟，而不是一盒吗？”
　　刘亚伦笑了笑，两颗小虎牙在阳光下闪闪发光，“你瞧，那不是咱班同学吗，一路的，比咱们早几站，我看她一个人挺没意思的，就陪她说了会话！”
　　我哦了一声，趴在椅子上顺着刘亚伦的手指看去，就看到了夏沫，我对夏沫的第一印象还是在第一次听到她名字的时候。夏沫，生日夏初，结如夏末。她的名字仿佛一篇幽雅伤感的诗歌，虽然让人琢磨不透，却又忍不住好奇。
　　夏沫就是这样一个人，兴许是刚刚认识的关系，我和她也没什么过多的接触。不过曾听格非用“极其爽朗”这样的词语形容过她，我一直不清楚，爽朗这样的字眼怎么可以和夏沫那样柔弱的女生相提并论呢？
　　刘亚伦说道：“去聊聊天呗。和我这么一个闷葫芦坐车，把你憋坏了吧？”
　　“是有点！”我一边说一边站起身子，慢慢走了过去。夏沫正看着窗外，见我走过来，展漏出一个微笑，“你家也是这条道的啊！”
　　我连忙点头，“是呀！”说着，就在她对面坐了下来。
　　她又说，“很早就从张小微嘴中听说过你的大名呢！”她故意停顿一下，“她说你是个幽默的人呢！”
　　我连忙打了个哈哈。
　　和陌生人之间，我向来实在是无话可说。虽然大家彼此在一个班级相处了一个月，可是却从未有过支言片语。大约过了几分钟，我实在忍不住了，就笑着站了起来，“我回去了，回学校见吧！”
　　夏沫恩了一声，“路上小心！”
　　回座位上，刘亚伦正看一本杂志看的出神，我也没打扰他，就这么一直看着窗外。车子越往北走，越是荒芜，到最后已经看不到片点绿色，枯黄一片。
　　我趴在桌子上睡了一会，再起来的时候转身去看夏沫，那个位置已空空如也，想来她一定是下车了。
　　我看了看正在睡觉的刘亚伦，忍不住想。我们的人生也像这漫长的列车一样呢，会有人下车，会有人上车，就这么一直开向很远很远的地方。
　　终点到底有多远，我也不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