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七岁手腕上的蝴蝶》郎宇

7、七 九月，别离

　　七九月，别离
　　学习美术专业，上的第一节课自然是素描。
　　教课的老师姓张，一脸的学生气，带着一副眼镜，兴许是怕我们这些比他小不了几岁的学生反了天，就装的一脸严肃，喝令我们干这干那的。而他本身就是一张娃娃脸，装严肃实在有些滑稽。
　　而我又恰恰是那种牢骚满天的人，和格非一起去卖店买铅笔的时候，就忍不住开始倾泻起来，“拽的和什么似的，有什么的，恐怕谁小瞧了他似的，买根破铅笔还得是2B的，我就非买4B的，看他能把我怎么样！”
　　格非无奈的看了看我，“你可真幼稚！”
　　我无语。其实选择美术，大家都是半瓶子技术。第一节课，画的都是三五除八，凑和事。张老师倒感觉挺满意，还选了几张画的不错的话拿到讲台上，一一评奖。
　　我的画虽然没有拿到讲台上去，却也得到了张老师的充分肯定，送了我四个字的金玉良言，“不知所谓”，这四个字形容我那张仿佛煤炭工人的脸似的画稿，简直有些高。
　　然后张老师又很是满意的选了一副画的不错，说，“咱们既然选的是美术专业，学习委员一定要选一个在画画方面很优秀的人才行，这样才能带动大家的学习积极性！”一边说着，一边扬了扬手里的画稿：“这张画是谁的？”
　　我看到格非一脸无奈的站了起来。
　　张老师点了点头，示意他坐下，“由你来做学习委员吧！”后来格非和我说，“什么是学习委员？就是一个完美型的保姆兼老妈子！”我听着，忍不笑出声来。
　　放学后回到寝室，走廊的告示板上已经贴了大红的纸张。“这是什么东西？表扬信吗？”格非问前排一个学生。
　　“不是，要分寝室了，一个专业的和一个专业一个寝室！”我木木的开始在红纸上寻找起自己的名字来。那时候，眼前的红，鲜艳的似乎要滴下血来，心里某个地方，清楚的明白，来这里的第一次分离就要开始了！
　　寻到自己的名字，对上寝室号码，忍不住汗了一次。寝室竟然在卫生间的隔壁。我郁闷到极点，一脸吃了苦瓜似的看着格非，他分的寝室不错，阳面且又干爽。
　　回到寝室，才发现气氛有些不对。可心见我回来，“你知道了吧？”
　　“什么？”
　　“要分寝室了！”他无奈的叹了口气，“也就是说，咱们这个哪个专业都有的寝室要打散了，以后你们过你们的生活，我过我们的！”
　　不知为什么，听他说，以后你们过你们的生活，我们过我们的。心里难受起来，我长叹口气，“其实刚来学校的时候就知道会有这么一天，或早或晚，总是要来的！”
　　听我这样说，可心干干的笑了两声，“本来怕你难过，看来你想的比我们还要开！”
　　我笑笑，“只要心意还在，在哪都是一样的！”
　　“不一样的！”可心小声的摇了摇头，“总会有一天，我们会成为见面都不说一句话的陌生人！”
　　会吗？我心里这样问自己。可是未来的事如此渺茫，谁又能说的清楚呢？在这个动荡不安的年纪，谁知道彼此的心会选择什么样的路继续下去？
　　那天晚上，可心看了看姚瑟，几次想说什么，终究还是什么都没说。睡到半夜的时候，被一阵轻轻的话语声吵醒，才发现声音原来是姚瑟说的。
　　本来以为他在说梦话，正要翻身，才听到可心说道：“如果你也喜欢白瑞的话，不要考虑我，好好的在一起吧，别管以后怎么样，现在好就行！”
　　姚瑟叹了口气，啪地一声，似乎点燃了一根烟，“可心，其实这话我早想和你说，我不喜欢白瑞，自然不会和她在一起。可是她那样的女生，即使你追上了，也不会长久，短暂的快乐之后，就是无边的痛苦，你还是专心学业吧！”
　　可心恩了一声，翻了个身，“我一直想不明白，为什么白瑞会喜欢上你，你对白瑞说了些什么，现在我终于明白了，你比我强百倍！”
　　“没什么强不强的，我们都是一样的！”姚瑟说，“可心，总有一天，你会找到一个专心对你好的女生的！”
　　接着，再没了声音。
　　实在不喜欢以这种方式倾听别人的隐私，我强行闭上眼，不知过了多久，才听到可心似有似无的说道：“是哥们就永远都是，我们……还和以前一样，对吗？”
　　姚瑟恩了一声，忽然咳嗽起来。
　　第二天，可心和姚瑟之间的冷战彻底结束了。男人间的战争不一定全部都是硝烟弥漫，那些不流表面血的战争最为伤神。看着他俩说笑之间，仿若回到了刚进校门的那一天，只是时间固然回不到当初，而我们，也逐渐在成长。
　　也许一切都是新鲜的，所有人开始时，学的都很是用功，成绩也就忽上忽下，没有什么太大的差距。这时候的人，都喜欢将自己包裹的极为严密，除了自己寝室的人，几乎不和别人打交道。
　　转眼间已是九月，风忽然也变得凉起来。
　　穿起厚一点的衣服，和格非坐在校园里的长椅上，格非说道：“时间真快，马上要到十一了呢！”
　　“是啊，这三年的时光是不是也会转瞬既逝，如此之快呢？”抬头看了看天，澄明无比的天空，毫无华丽的装饰，仿佛颜料盒里沾了水的群青，一切都是如此恬淡。
　　时间就这么不快不慢的走着，当猛然间记起日子的时候，已经离分寝不远了。这时候寝室越发安静起来，要调走的只有我和姚瑟，可心。过多的时候，大家都无话可说，只是彼此无声的相对坐着，慢慢享受分别前的时光。
　　分寝的那天，早起开始收拾行李，装装包包，往新寝室搬去。
　　郝明看我这样子，皮笑肉不笑的说道：“看来许飞是早就想离开咱们寝室了，这家伙把他给急的，惟恐耽误了你的时间，也不肯多看我们一眼！”
　　我听他话里有话，忍不住生气，冲口说道，“是啊，我就是这么心急，能早点远离你，你不知道我有多开心！”姚瑟看了我一眼，没说什么，他的东西很少，简单利落的就搬了过去，躺在新床上，看着我蚂蚁似的一趟又一趟来来回回。
　　搬完后我已经累的就要虚脱了，坐在床上一顿狂喘。
　　身前忽然有人说道：“原来和许飞是一个寝室的哦！”我一怔，这声音怎么这么耳熟，抬头一看，原来是牟西。他微笑着看了看我，又回去开始收拾自己的东西。我们这个寝室是班级里唯一一个后组的寝室，现在只有五个人。
　　这个寝室原来的主人闫虎靠在床上，睁着一双大眼睛正一个个的打量着我们。我被他看的发毛，回瞪了他一眼，他似乎也吓了一跳，扭头的时候砰地一声撞在墙壁上，疼的呲牙咧嘴。
　　姚瑟听到响动，把头从上铺伸下来，笑着问道，“哥们，大白天的，你做噩梦了？”
　　闫虎摇了摇头，只顾着揉头，没说话。
　　十一假期前的最后一节素描课上，张小微和裴莹从外边走回来的时候，唧唧喳喳的说道：“同学们听说了吗？咱班又来了个新生，据说长的还挺帅！”
　　一言激起千层浪，季樱撇过脸去问道，“什么样啊？”
　　张小微道，“我也没见到正脸，就看一背影，听电美班女生说长的还不错！”季樱嘿嘿一笑说道，“流言不可信，不可信啊！”
　　我本身对这样的消息也是不赶兴趣的，事不关己，己不操心，急忙低下头去继续手里的画稿。自从上次我那张“不知所谓”问世之后，张老师对我的管教既及时又咬牙切齿。
　　一堂课45分钟，几乎有30分钟是站在我身后度过的，我被他看得发毛，手里的劲道使的不对，铅笔总断铅。又急又忙中，那个传说中“长的还挺帅”的男生进来了，学校的招生办老师把他领了进来，对着张老师介绍道：“这是咱班的新同学，你领着熟悉一下吧！”
　　张老师恩了一声，似乎很不乐意把这烫手的山芋接过来，但也别无他法。等招生办的女老师走了以后，问道：“你叫什么名啊？”
　　“徐诺！”男生的声音有点磁性，老师又问了句，“学过美术吗？”
　　见徐诺帮我成功掠夺走张老师的眼光之后，我感激的看了他一眼。他穿了身黑西服，有些过于老成。
　　下午放学的时候我和牟西一起往寝室走，“张老师也不知哪看不上我，总是跟我对着干！”
　　牟西看了看我，“不会啊，老师挺照顾你的，你没看总站你身后亲自调教你吗？”
　　我翻了个白眼，“如果这也算照顾的话，那我真希望他去照顾你吧，可别照顾我了！我都快疯了，你不知道，他站在我身后，我手一直在抖，根本没心思画画！”
　　走了几步，牟西忽然低声和我说道，“你不知道，刚才张老师就在你身后不远的地方呢！”
　　我蓦地打了个机灵，撒腿就跑，一边暗骂牟西不讲义气。
　　不过从那之后，张老师就很少再在我身后敦敦教导了。
　　回到寝室的时候，才见原本的一张空床上摆了被褥，管寝室的程老师见我喘着粗气跑进来，问道：“怎么了许飞？谁追你呢？”
　　我连忙摇了摇头，指着那张床问道：“谁要住我们寝啊？”
　　这时候，门一开，徐诺和牟西一起走了进来。我一愕，连呼欢迎。徐诺给我的热情整的有些发愣。倒是程老师，微笑着说道：“看你们的样子，相处的应该不错！”说完，又交代了几句，转身走了。
　　我吁了口长气，这才看到牟西一脸好笑的表情，我冲上去打他，“你这不讲究的，出卖我？以后素描课你还让不让我上了？”
　　牟西叹了口气。“我给你使了多少个眼色？你自己只顾着低头哀声叹气，根本不看我，我眼睛都快挤出来，也根本没用啊！”
　　我郁闷到了极点，这倒霉的一天。当天晚上，闫虎一回寝室就拉着徐诺谈天说地的，仿佛多年不见的老友，牟西，姚瑟我们几个多少有些哭笑不得。闫虎这个人挺实在的，但对我们几个，似乎总有些敌意，平时也绝不和我们多说两句，刚开始的时候我还觉得他是在装高傲，时间久了才明白这是人家的性格。
　　李文洋和牟西的关系一直相处的不错，就是那天在桑树下初次见牟西时坐在他身边的男生，平日里话也不多，一双小眼睛总闪着矫捷的光芒。
　　又过几天，已是九月末。天气越来越凉，北国的秋天，总是要来的早一些。格非对我说，月末的时候有一场篝火晚会，然后第二天就是盼望已久的十一假期。
　　于是就在期待中，慢慢度过了最后的几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