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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五 城里的月光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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五 城里的月光
第二天一大早,格非就屁颠屁颠的来寝室找我,那时候我正在叠被子,军训时叠被子要求极其严格。格非进来的时候,我的第三次返工又以失败告终,我正满脸郁闷的打算重叠。
格非瞧我一脸吃了苍蝇似的表情,倒没说话,靠在床边看我把被子拆了叠,叠了再拆,反反复复几次之后,他忽然一脸惋惜的说道:“瞧你一天挺利索个人,怎么一到叠被这种小事就晕头转向呢?教官因为叠被批评你好几次了吧?我虽然离的远,都听的一清而楚呢!”
我恶狠狠的看了他一眼,吓的他不敢再说。
心里郁闷,被子叠得更是垃圾,我一来气,索性不叠,“拉倒,不叠了,谁爱扣分谁就扣去,我要是在乎那点破分,许字我倒着写!”虽然这样说,心理其实还是满不自在的,我跳下床去,一边找盆洗脸,一边问道:“找我什么事?”
格非笑了一声,“今天晚上食堂里准备了新生欢迎晚会,你要不要一起去?”
我点了点头,“当然要去了,我也是新生啊!”格非瞧了瞧我的样子,一副遗恨苍天似的模样,“我走了,刚才看你挺郁闷的,怎么这么快就又乐呵上了呢?你到底是什么牌子的啊?”
“许飞牌!”我送他出去,接着说,“天下只此一个,再无分号哦!”
格非抬头翻了个大大的白眼,走了几步又转会来凑到我身前,小声问道:“你们寝姚瑟怎么了?今天早上黑眼圈像熊猫似的?”
我一愣,随口说道:“哦,想家了吧!”这个时候,要是有烦心事睡不着的话,想家就成了最完美的借口。
我心里常常想,平日也不见往家打个电话,这时候倒把家挂到嘴边上了。心里忍不住又把他们从里倒外的鄙视了一番。转念一想,自己也那个德行,好不到哪去。
格非见我脸色阴一阵晴一阵的,转身甩了甩手,“晚上再找你,你继续神游太虚去吧!”等从水房洗完脸回来的时候,床上的被子已被叠的整整齐齐,我看姚瑟正躺在床上休息,“你早上去哪了?”
其实最想问的是被子是你帮我叠的吗?可我清楚的明白,要是我这么问的话,就算不是他叠的,他也绝对会一口应承下来。我就全当老天爷看我可怜了。
“可心的脚烫伤了,我早上去看了看他!”姚瑟探头出来和我说,“军训也训不了了!”我一呆,满脑子想得都是军训训不了了,是不是也算因祸德福?
姚瑟见我出神,“你要是担心他就去看看他!”我连连点头,为心里的罪恶念头恶心了一把,去校医的路上,一个男生忽然冲我一笑,漏出一口小白牙。
我愕然,心里把所有能想到的面孔翻了个便,也没想到这位是谁?比谁牙白啊?我也回了个大大微笑,快到校医门口的时候,才猛然间记起,这不是那天被教官训哭了的那个男生吗?
一边想着,一边敲门。里面传来可心的声音说道:“进来!”我推门进去,诺大的房间里摆了几张床,可心躺在靠窗的位置上,他见是我,轻轻一笑,指了指头顶的窗,说道:“麻烦你把窗给我打开,闷死了!”
“哟,你什么时候这么客气了?还麻烦?呵呵!”我笑了笑,“不是脚烫的吧?脑子也不好使了?”
可心爽朗的笑了笑,“别贫了,快点吧!”我哦了一声,顺手把窗户打开,清晨的风从窗□□进来,让人心情为之一亮,阳光零零洒洒的隔过万缕尘埃透射下来,洒在可心身上,他脸色虽然很苍白,精神却不错。
“想吃早饭吗?我去帮你买!”
他摇了摇头,“不想吃,昨天折腾了半宿,什么都吃不下去!”我看他漏在外边的脚,缠了厚厚的绷带,“这么热的天,不得蒸熟了啊?”
“过两天水泡都消了就好了!”他看上去倒无所谓,我恩了一声,抬头从窗口望去,远远的看到一处小山坡,碧绿一片,看的虽不真切,却也满是夏季的味道。
“你……”张口想说些什么,声音却哽咽在嗓子怎么也发不出声来。
可心点了点头,把脸侧过去,“许飞,你什么都不用说,我都明白,我都懂!”
坐到差不多军训的时间,我起身要走,“我出去了,下午再来看你!”
他恩了一声,把脸侧到里面去,“我也该睡觉了!”走到门口,我背对着他,“也许不远的将来你也会有属于你的幸福,或许,在放下她之后!”我说完,就开门出去了。
那一天我都心神不宁的,一会想想晚上的迎新生晚会,一会想想可心。脑袋里就是这两件事翻江倒海的不消停。好容易混到了中午,教官说道:“今天下午的训练取消了!”听了这声音,我都忘记要欢呼了,只是乐的自己嘴巴都合不上了。
张潮远扭头看了看我,“把嘴巴合上吧,苍蝇都能飞进去了!”
我看了他一眼,从上到下把他鄙视了一番,“谢谢您的忠告!”
他倒客气,干脆点了点头,“没事,举手之劳!”
解散之后,格非跑过来,“渴死了,走,买冰淇淋吃去!”
“我们训练的人也没见那么渴,怎么你倒这么辛苦?”
格非瞪我一眼,“我的心和你们相连,我的精神和你们相连!”我连忙挥手,“得得的,你说的都是真理,我服了还不行吗?”
格非这才满意的笑了笑。到小卖店跟前的时候,绿色的凉棚下,杨皓早已站了起来,“嗨,来买东西啊?”
格非上下打量他一番,“要不我们上这来喝风来了?”
杨皓完全给他整得一愣,我连忙推了推格非,“我们来买冰淇淋,我喜欢吃的那个牌子还有了吗?最后一根还给我留着呢吧?”
杨皓恩了一声。把冰柜又翻了个底朝天,总算找到了那个牌子,格非挑着眉毛看我,“这个牌子镶金边了吗?”
我摇了摇头,打了个哈哈,“个人爱好,哈哈,纯属个人爱好!”
趁格非挑选的时候,我四下一打量,只觉身后似乎有两道探照灯似的眼光正落在我身上,我给他瞧的浑身不自在,急忙转身去看,那人一身白衣,竟然是白瑞。她见我看她,走上前来说道:“你和姚瑟一个寝室的吧?”
我恩了一声,一时还没反过神来。
她把一根棒棒糖塞到我手里,“这个给他!”说完,也不理我答不答应,转身走了。
我心里憋了一股气,正想叫道,我是你仆人吗?干嘛要听你的话?格非看了看,问道:“这不是白瑞吗?她找你干什么?”
“让我当信使呢!”我一脸郁闷,拉着格非就走。回寝室的时候,姚瑟正躺在上铺看杂志,我啪地把棒棒糖丢在他床上,他有些发愣,随后笑道:“谢啦!”
我哼了一声,“别谢我,是你红颜知己给买的!”
姚瑟一呆,“什么?”
我又说,“是白瑞让我给你的!”姚瑟脸一变,给我使了个颜色,我觉的事情不对,转身一看,可心正躺在他的床上,他紧紧闭着眼,仿佛什么都没听到似的。
姚瑟做了个砍我脖子的手势,我连忙伸了伸舌头,扭头就跑。
一下午没敢回寝室。毒辣辣的阳光照在身上,感觉身上的皮已经褪了七八层,口干舌燥的时候,杨皓忽然慢步走了过来,“怎么了,在这坐着干什么呢?”
我好笑的看了看他,“后悔呢,肠子都青了!”
他明显有点不理解,反手递给我一根棒棒糖,我神经质的退后一步,连忙甩手,“我见了这东西头晕,把它拿远点!”杨皓被我折腾的丈二金刚摸不着边,眨巴着一双眼睛对我看了又看,仿佛见了鬼似的。他挨在我身边坐下,“我发现你每天都乐呵呵的,哪来的那么多高兴事啊?”
我轻轻哼了一声,“那我还能一天天哭啊?”他又坐了一会,“我得回去帮我妈看铺子去了,你要有什么需要我帮忙的,也不用和我客气!”我看着他的背影走远,心里一阵茫然,这就是我期盼的友情吗?会不会来得太快了些?
站起身来,叹了口气,缓步走到寝室楼侧面的桑树下坐着,发了一阵呆,耳边忽然传来吉他声,我一怔,举头看去,寝室楼侧面的楼梯上,张潮远正随着曲子的节拍轻轻晃动着肩膀,曲子是什么我无从得知,听来缠绵悱恻,音符从他手指间流淌出来,让我忍不住愕然。
张潮远在我眼睛里,是个幽默,毛毛燥燥的男生,原来他也有这样的一面?后来过了很多年,有人问我中专的第一节课是什么?我笑答,是张潮远给我张了第一节课,那节课本来有点传奇,非要起个名字的话,应该是“不要以对人的第一印象给人打分”。
那时的空气都安静下来,原本枯燥的校园仿佛忽然多出了一笔明亮的色彩。看得出来,弹吉他的张潮远很享受,半眯着眼,肩膀有节奏的来回荡漾。不过很快就有人打破了这样的平和,一群女生跑了过来,蹬蹬蹬的踏上楼梯围绕在张潮远身边。
张潮远的脸一下就红了,有些手足无措。女生一个嘻嘻哈哈,渐渐盖住了原本的声音。我缓缓的站起身,为什么这个年纪的人,总是如此的好奇呢?
悄悄回到寝室,奇怪的很,没一个人在,这个时候都跑哪去了呢?
傍晚的时候,天气稍凉了下来,格非跑过来找我,“一下午你干什么去了?”
我哀怨地叹了口气,“没什么,闹心呢!”
“你闹的是哪门子心?”格非低头问我。我又叹了口气,“别提了!”抬头问他,“是晚会开始了吗?”
格非摇了摇头,“哪有这么早啊!”
一直到天都黑透了,这个被我期盼了一整天的晚会才算开始了。食堂果然是精心布置过了的,拉着深蓝色的帷幕,灯光打在上面,像是月光般柔和。劣质的音响里放着很老的歌,歌名我不知道,只听得几句歌词,“今天我们相聚在一起,就不要理会明天的别离,永远是永远的事,我只看得清你现在的眼神……”
本来空旷的食堂今天忽然变的拥挤起来,格非小声的和我说,“我还真没看出来,咱们学校这么多人呢!”
我点了点头,“你要是把他们全塞到一间10平米的小房间里,我估计你感觉人还得多呢!”
他白了我一眼,伸手过来抓我,“看出来了,你心情是好了,还敢开我的玩笑了!”我连叫饶命,“大王饶了我吧!”他这才满意的点了点头。因为和格非来的早,位置还是比较靠前的。我先前转身的时候,在靠后的位置上看到了姚瑟,意外地,他竟然和张潮远一张桌子,有说有笑地不知谈论着什么。嘈杂了十分钟,一个学姐缓步走上了台。
格非推了推我,“总算开始了!”
我恩了一声,只听那个学姐说道:“我是校学生会文艺部部长99界李闻多,欢迎学弟学妹们入校,未来的旅程无论如何崎岖,就必须靠你们自己的努力一步一步走下去了,希望你们这三年能学到最丰富的知识,能驶入人生成功的港湾!最后祝你们三年时光过的愉快!”说着,音乐响起,我一听,鼻子没来由的一酸,是《城里的月光》。
每颗心上某一个地方
总有个记忆挥不散
每个深夜某一个地方
总有着最深的思量
世间万千的变幻
爱把有情的人分两端
心若知道灵犀的方向
那怕不能够朝夕相伴
城里的月光把梦照亮
请温暖他心房
看透了人间聚散
能不能多点快乐片段
城里的月光把梦照亮
请守护它身旁
若有一天能重逢
让幸福撒满整个夜晚
歌声绵长悠远,仿佛把每个人都带会到了起点,带回到了很久很久以前。
从食堂出来的时候已经很晚了,寝室楼下的草丛里有星星点点的光芒。格非指着那里说道:“那是萤火虫吗?这个季节,怎么还会有呢?”
“或许是今天的夏天比较长吧!”我说。
今年的夏天是不是也舍不得17岁离开家的我们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