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七岁手腕上的蝴蝶》郎宇

30、三十 分流，梦里飞花逐流水

　　三十 分流，梦里飞花逐流水
　　再开学，大家已面临毕业。
　　每天都忙忙碌碌。果然没在看到夏沫，本来还心存侥幸以为可以在众多人群中，看到那么一个倔强的女生。
　　只是，有点失望。
　　张潮远越发安静起来，每天除了睡觉，再无其他的事。
　　学校给了毕业生两种选择，可以找到工作的，让工作单位开一张确认信就可以分流，没找到工作的，就在学校安心的做毕业设计。
　　格非和牟西的意思都是呆在学校里做完毕业设计。我对自己本也没有多少信心，就干脆答应下来。
　　那些日子，班级每两天就会少几个人。到最后，就只剩下几个而已。
　　班级的桌子被我们排在一边，这样就会多出一块空地出来。无聊的时候就打打扑克，偶尔也会学习一下现代舞。但格非是体型不佳，我是骨子不行，他们都笑我跳起舞来像是要散架似的。
　　四月，毕业设计做的也都几乎完毕。一天下午，所有同学一起返校拍摄毕业照。
　　一齐站在校门前，随着快门卡卡几声，闪光亮了又灭，就算完成了这辉煌的时刻。我躲在篮球架下，看着班主任于静号打电话联系饭店，准备吃散伙饭。看着摄影老师又给下一班级学生拍摄去了，忍不住想，我们班级的照片上少了那么多容颜，那还能算是毕业照吗？
　　饭店定好后，我和格非回寝室换了件衣服就出发了。饭店离学校不远，就在大门口侧旁。以前也来过这里吃过几次，老板娘是个很会做生意的中年女人，一见我们进来，张罗着端茶送水。
　　很有规律的，一个寝室一桌。我四下望过去，女生桌子上少了两个人，显得格外空旷。张小微一口口的喝茶，不抬头也不说话。裴莹靠在舒心的肩膀上，显的格外疲惫。白若言和曹珍两个人都是默默的垂着头。
　　刘亚伦寝室平时就是能说爱笑的，这时却有些格外的安静。丁子维起身倒水，白慕黎和周舟凑在一起不知商量着什么，陈胜和陈飞扬两个人嘴角挂着淡然的微笑，萧晨和元野一个垂着头一个仰着脸看天花板。
　　我已很久没看过蓝冬晨笑了，安旭坐在他身边，亦是一副冷漠的表情。迟润和万一明低声浅笑，张潮远盯着茶杯怔怔出神。
　　姜乐元咧着大嘴笑着，那英杰使劲的瞪着他，李白和田丝明回头和柯志安交头接耳，颜泽推了推眼镜，韩兵和杨皓都是聚精会神的看着姜乐元耍宝。
　　我们寝室越发安静起来。张行和李文洋坐在一起，多少有些尴尬。格非于我左，牟西于我右，徐诺与闫虎靠在一起，姚瑟起身走到曹珍身边不知说了句什么。
　　这是印象中我对他们最后的记忆，现在的画面像是一张照片，久久存在我的脑海中，弥留不散。
　　菜很快就上来了，家鸭鱼肉，青菜海鲜。有人提议说喝点酒，老师笑着答应了。啤酒一桌一箱，大家举杯相约，都有些倦倦的。
　　酒过三巡，大家有些醉了。酒量都不大，这时心情压抑就更容易醉起来。
　　先开始哭的是女生那桌，也不知谁说了什么，哇地一声，她们就哭了。接着哭声越来越大，男生也被沾染起来。
　　我说过，自从加入到这个集体之后，才发现每个人的泪腺都特别发达。安旭过来敬酒，眼睛也红成一片，一口干下一杯，说道，“我真舍不得你们！”
　　老师在一旁说道，“班长，你上去唱首歌！”
　　我看灯光下于静好的脸，忽然想到谁才是这班级的里聪明人？不是李文洋，不是格非，不是我，而是她吧？往事一件件回到心头，丁子维和我发生问题之后为什么会坐在我身后的位置？而我的同桌又为什么会是白慕黎？为什么记过的那个人是我？原来她看似淡淡，我们每个人的心思却都被她掌握在手心。
　　安旭恩了一声，把酒杯放在桌子上，上去点了一首歌。我坐在那里听他唱：
　　有没有一扇窗
　　能让你不绝望
　　看一看花花世界
　　原来象梦一场
　　有人哭
　　有人笑
　　有人输
　　有人老
　　到结局还不是一样
　　有没有一种爱
　　能让你不受伤
　　这些年堆积多少
　　对你的知心话
　　什么酒醒不了
　　什么痛忘不掉
　　向前走
　　就不可能回头望
　　朋友别哭
　　我依然是你心灵的归宿
　　要相信自己的路
　　红尘中
　　有太多茫然痴心的追逐
　　你的苦
　　我也有感触
　　我一直在你心灵最深处
　　我陪你就不孤独
　　人海中
　　难得有几个真正的朋友
　　这份情
　　请你不要不在乎
　　饭店里的劣质音响发出闷闷的声音，我想到那个飞花逐流水的三年就这样过来，心里又难受起来。
　　这时李白和颜泽也过来敬酒，李白拍了拍我的肩膀，抿着嘴唇没多说什么。颜泽笑着问我，“许飞，你还记着咱们是怎么认识的吗？那天中午吃饭，你在我对面坐下，问我，你吃的什么呀？我告诉是樱桃肉，你没听清，连着问了三四次，那时你的样子，真是好笑极了！”
　　“怎么能忘呢？”我说，我根本没有酒量，对酒的敏感度也很高，可是今天的酒却一点也不辣，很轻松的就被我喝了下去。
　　格非替我夹了两口菜，说道，“别只顾着喝酒，多吃菜，要不一会该难受了！”我恩了一声答应下来。白慕黎过来和我喝一杯，说道，“这中专三年，我改变了很多，谢谢你，记你一功！”
　　我说了声荣幸，喝了一口。
　　柯志安冲我笑了笑，身子虽然不动，手却举起杯里，半空中做了个干杯的样子，凑到嘴唇处，一饮而下。
　　蓝冬晨一边喝一边叫道，“你们都过来，我替苏一宁和你们喝！”那时我就想，如果苏一宁和赵天霖还都在的话，现场会是什么样子？
　　如果林初暖和夏沫也都在的话，又会是什么样子？
　　音响里放着那些伤感的老歌，我就这么一直一直喝了下去。那时我想，如果时间可以一直这么停止下去，那该有多好？
　　我起身，走到女生桌前，张小微拉过我的衣领，说道，“许飞，你又背错台词了吧？篝火晚会快了，你能不能认真点！”
　　我哭笑不得，挨着和她们喝了一杯。白若言异常安静，对我说道，“许飞，这三年里，我一直觉得你没有变，只要永远都是快乐的样子，希望你可以……一直……快乐下去！”
　　我点头说谢谢。今天每个人的祝福我都照单全收，因为，这可能是最后一个。
　　又到刘亚伦桌前敬了一杯，丁子维想说些什么，最终没有说出口。元野和萧晨这两个平时的蔫黄瓜倒异发吵闹起来，拉着我的手愣是要再喝一杯。
　　酒一杯杯的下肚，时间一点点的过去。
　　终于，第二天还要上班的同学要先离开。我们送他们到门外，看着他们上车离开，回到酒桌前，把四张桌子并到一起，继续喝了起来。
　　姜乐元过来和我拼酒，那时我已经清醒了许多，于是就笑着和他喝了几杯。
　　李文洋忽然端了杯酒过来，“许飞，咱们两个，可以说是中专生活里，彼此最为嫉恨的人，今天，咱们喝下这一杯酒，从此恩怨两清！”
　　我点头，说好，举杯饮下。
　　李文洋又说，“你知道我为什么讨厌你吗？因为你处事淡淡，却能得到一切。而我如何努力却都得不到，不过现在都无所谓了，因为我们以后再不会见面了吧？”
　　是啊，即使以后再会有同学会，来的人，也一定不会这样全了吧？
　　十点，酒凉人散。我和田丝明扶着姜乐元往回走。田丝明忽然对我说道，“许飞，我很想说谢谢，这话我一直都很想对你说。入校的那天，我被教官误会了，你对我说了几句话，我很感激你！”
　　原来这些他还都记得？
　　我笑笑说，“都过去了，别提了！”
　　已经喝醉了的姜乐元还在大声叫道，“我没毕业，我没毕业，我明天还有课呢！”
　　我苦笑，原来不想说分手的人，不止我一个呢。
　　那天晚上姜乐元闹了很久才睡下。我回到寝室，坐在床上望着窗外惨淡的月光。春天的风吹过来，透过窗，寒寒的，冷冷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