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七岁手腕上的蝴蝶》郎宇

18、十八 九月桂花香

　　十八九月桂花香
　　返校的那天，才知道原来心里一直在期待。期待那些人的面孔，或好或坏。期待那里的生活，快乐或悲伤。
　　一进寝室，才发现除了墙壁粉刷了，其他的倒也没什么。洁净的墙壁仿佛要把过去一年里发生的一切抹去一般，怔怔的发了会呆，才忙着到班级把假期前存放在那里的东西收拾回来，忙了一下午，寝室的人也陆续回来了。先回来的是徐诺，看到我扬起一个慵懒的笑容，“新学期好！”
　　“你也好！”徐诺似乎晒黑了许多，我可以很清楚的想象到他在城市钢铁铸造的大楼间穿梭奔走，如今，他似乎更成熟了。
　　“假期一切可好？”他把包放在床铺上，拿出一瓶可乐喝了一口。
　　我点点头，“不是好，是非常之好！”说着，就开始忙着铺被。徐诺点了点头，“那就好，我回班级取东西去了！”我看着他走出寝室，顿时再动不下手去，只呆呆的半跪在那里。人的一生中，所要经历的风雨数不胜数，而我们所能做的，除了勇敢的面对还有什么？
　　想到这，也高兴的笑了。正笑着，李文洋推门进来了，看到我的样子，哼了一声，“什么事那么高兴啊？”
　　我不理他，只是自顾着收拾东西。
　　那天晚上的时候才见到格非，他笑着看了看我，说道，“今天暑假去了大连，买了点小礼物送给你们！”
　　我的礼物是一件海螺装饰品，手里握着那赤白色的晶莹品，心里涌现出一种像翻五味瓶般说不出的滋味。
　　低一界的新生还在外边吵吵闹闹，欢声笑语隔着厚厚的门板传进来，我忽然想到那个一年前的自己。那时候也像他们一样，觉的同龄人在一起的生活真是美好，如今物是人非，自己却不在那个从前的自己了。
　　人，学习改变的时间虽然很长，改变的速度却是很快。
　　亦是在这一年，由新生转为老生，走在校园里也可以很清晰的看到新的面孔。这时我们上一界的老生也开始忙着毕业作品和工作，每天忙忙碌碌，不见踪影。
　　九月份开始，生活变的琐碎和无聊。刚开始的新鲜感随着时间慢慢淡去，寝室里生活根本不尽人意，李文洋的冷嘲热讽早抛在脑后，格非也很少回寝室，本来觉的拥挤的寝室，在每个没课的时间里，空旷的有些可笑。
　　李白和颜泽有时候会来看我，带着一丝倦倦的笑容。是什么时候开始，让我们这些原本没有烦恼的人变了样子？李白长文绉绉的教训我说，“时间是这世界上最厉害的武器，无论你拥有多少，无论你失去多少，到最后，全部都变的一文不值！”
　　我就笑他白痴，“看不出来，你名字起的雅致，说起话来也一套一套的！”
　　颜泽在一旁抿着嘴唇笑，“可不是，总得对得起那个名字啊，要不然人家李白在九泉之下，定然委屈至深！”
　　李白唉声叹气的说道，“此李白飞彼李白也！”摇头晃脑的样子把正在看书的牟西也逗笑了。
　　我看窗外的秋叶，忍不住想，去的这个时候我是个什么样子，此时又在做些什么？我把这话告诉李白，他笑着骂我傻，“你说此时？去年的这个时候还能叫此时吗？过去的就是过去，无论你如何怀念，它都是定格在过去里的了！”
　　“李白，你真残忍！”我白他一眼。
　　李白叹了口气，随着我的眼光落到窗外，“时间，也是这样残忍啊！”
　　我一怔，呆了。
　　时间真的很残忍，它不会理会你准备好了没有，就那么毫不留恋的进行下去。等猛然间记起的时候，已是很久之后。
　　新生里有个叫秦绍的，是张潮远的弟弟，两颗小虎牙，留着长长的刘海遮住一只眼睛，习惯眯起眼睛微笑。我常常嘲笑张潮远，“你弟弟长的那么帅，你怎么长了这德行？”
　　张潮远就说，“我们本身也不是亲兄弟，就是那么一层关系！”
　　我点了点头，“怪不得！说你俩是亲兄弟也没人信啊！”坐在张潮远身边的夏沫一下跳了起来，“许飞，你什么意思啊，埋汰人呢？”
　　我连忙摇头解释，“不敢不敢，人家是上阵不离父子兵，你们可倒好，我哪敢凑过去惹你们，十个脑袋也不够丢的啊！”
　　夏沫给我逗笑了，指着我的鼻子说道，“你啊，就长了一张好嘴！”
　　我点头，“无论如何，我当好话听了，多谢张嫂了！”夏沫的脸一下就红了，“死许飞，就知道胡说！”我连打哈哈，“喝你们喜酒的时候，我包个大红包给你们！”夏沫和张潮远一起笑了。
　　不过很多年之后，这杯喜酒我一直都没有喝到。
　　因为张潮远的关系，秦绍总会来班级坐坐，我也常常逗他，“有没有人告诉你，你长相很像个卡通人！”
　　他抬起头，“像谁啊？”
　　“叮当猫里的技安！”我笑。
　　“我没那么白痴吧？”秦绍开心的指着自己的鼻子，“我很聪明的！”
　　亦是那段日子，白若言倾心上了这个比自己小一岁的男生。一岁代表着一年，三百六十五个日日夜夜，这样不能不算没有差距。有时候时间的差距比空间的差距更让人觉的可怕。
　　夏沫来找我的时候，我正在寝室吃甜橙，我一见她进寝室，连忙招呼她，“来来来，来的早不如来的巧，快尝尝，可甜了！”
　　夏沫摇了摇头，在一边坐下。这时林初暖跟着走了进来，都是一脸无奈的表情。
　　“什么事啊，你们俩都怎么了？”
　　夏沫叹了口气，“白若言喜欢上秦绍了，许飞，你说这可怎么办啊？”
　　我一呆，笑出声来，“我又不是恋爱专家，怎么有点什么事你们都来找我啊？”
　　林初暖看了我一眼，“不是觉着你这人可靠才过来和你商量吗？瞧你三句话就不知贫到哪去了，你别闹了，帮我们想想办法！”
　　“想什么办法？”我笑道，“秦绍天天往咱们班级跑，他哥的关系自然在其中之一，可是其他的原因也是有的吧？难不成咱们班级长花了吗，引着他总来。我看这事好办，一句话的事！”
　　夏沫无奈的扫了我一眼，“可是我不希望这事能成！”
　　“怎么着，白若言和你成为妯娌，你还不怎么高兴是怎么着？”我笑着打趣她。
　　林初暖瞪了我一眼，让我立刻止只笑意，“许飞，你能不能不闹？你总这样说话没正形，将来有一天你即使一本正经的说话，别人也会当你开玩笑的，我们真是想找个人说说话才来找你的，你怎么这样啊！”
　　我点了点头，“夏沫，那你说吧，你是怎么想的！”
　　“白若言是个挺脆弱的女生，自尊心还特别强，就是死要面子活受罪的那种人，而秦绍现在太小，许多事都看不明白，所以我怕他们俩个在一起，以后的结局会……”夏沫止住了后面的话。
　　但她要说的，我已经明白。“那你想怎么办，干脆当个黄脸婆，把这事搅和黄了？”
　　看夏沫一脸无可奈何的表情，我继续说道，“别说你没这个本事，就算有，我劝你也还是省了吧，你既然知道白若言是个死要面子活受罪的人，就更该支持她才是，若是没得到，她会甘心吗？人都是在逆境中成长，你们都这样保护她，只会让她越来越娇气而已，以后一小点挫折她都受不起！”
　　夏沫最终投降了。话说到这份上，她也实在没理由在拒绝。林初暖看了看我，忽然笑了，“许飞，我就知道找你是对的！”
　　“别说的我好象心理专家似的！”我拿起一块橙子吃了起来。
　　酸酸甜甜，不正像此时的我们一样吗？
　　白若言就那样顺利成章的和秦绍在一起了，速度快的有些吓人。我隐约觉得这样的发展，最后的结局可能不尽人意，看着现在还一脸笑意的白若言，真不知道她这样的笑容还能维持多久？
　　白慕黎凑过来问我，“你素描作业画完了吗？”
　　我哀声，“同桌，能和你商量件事吗？”
　　“要是让我帮你画的话就免了！”白慕黎转过头去。
　　“就不能通融一次吗？”我做可怜状。
　　“这个月这是第几次，你自己说，上次你还说是最后一次呢！”白慕黎哼了一声，低头继续画着。
　　“这次真的是最后一次了，你要相信我！”我对他是又他又推又扯，最后他无奈，只能叹气说道，“我上辈子做了什么缺德事，竟然会和你坐一起？”
　　我微微有些不满，一边把自己的素描纸递给他一边说，“和我坐一起怎么了，你没事偷着乐去吧！”
　　白慕黎点了点头，“是啊，我还真该觉得荣幸呢！”
　　“哦呵呵！”我尴尬的笑出声来。
　　转眼到中秋节，这个节日本来就是合家团圆的日子，而我们根本是月圆人不圆，吃了几块干巴巴的月饼，心里都不是什么好滋味。
　　李文洋一边喝可乐一边说道，“许飞，最近看你变化挺大啊，遇到什么开心事了？”
　　我暗笑这小子又做的什么打算？“开心事多了，你指的是什么？”李文洋摇了摇头，“没什么！”这时他和张航的关系已经渐有裂痕。张航也不怎么理他，我有时候看到他那副把自己武装的好象随时都可以上战场的姿态就忍不住想笑，一天好象要冲锋陷阵似的。
　　徐诺这几天一直忙着画素描的事情，他年龄比我们大，又是后学的美术，基础方面自然稍稍逊色。可徐诺这个人，偏偏是个不肯屈居人后的家伙，每天晚上点灯熬夜学习素描课程，常常我午夜醒来，还可以看到他在烛光下自学。
　　那个时候，不是不佩服，不是不羡慕。只是换成自己，却总也无法下定决心。
　　闫虎还是孜孜不倦的忙着他的版画事业，自从上次那张画被姚瑟弄坏之后，他吸取了教训，什么画稿都不肯再往寝室拿了。至于现在他学到了什么程度，我们也无从而知。
　　牟西依旧是一副把什么看得淡淡的样子，寝室里的内战也绝不参与，哪方面来看都是一老好人。格非这几天总是老实的呆在寝室里，我曾偷偷的问过白慕黎，才知道原来丁子维和格非吵架了。
　　那时候，我就想，电视剧里演得那些女人战争就不提了，怎么男生与男生也会有这么多纠纷和不休止的争吵矛盾？
　　后来很多年以后我弄明白了，只要有人的地方，就会有矛盾，这无关男女，无关大小。
　　姚瑟和曹珍的发展出奇意料的好，本来我们都不看到的他们竟然一路风雨无阻的走了过来。姚瑟白天很少在寝室，晚上回来除了曹珍也很少再和我们提其他的事，慢慢的，就没人愿意和他说话了，反正说不到三句就都是曹珍。
　　印象里那年的九月，空气都是桂花的味道，飘渺着四面八方的围绕过来。
　　时间不会因为谁而停下脚步，我们就这样度过花开，度过花败，转眼，一年春过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