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七岁手腕上的蝴蝶》郎宇

11、十一 梦里花落知多少

　　十一 梦里花落知多少
　　三月，南方已是细雨如苏，北方却依旧寒风凛冽，肆无忌惮的吹扫着枯竭的大地。
　　又到返校的时候，一个假期思念的所有人，终于可以又面对面站在自己的面前，想到这里，忍不住轻声微笑起来。车平稳的开在去往郊区的公路上，两边的杨树尚没有发芽，但落在我眼里，仿佛已经根深叶茂，满目都是生机勃勃的绿色光芒。
　　走进学校大门的一瞬间，心忽地乱跳起来，四下张望，风景依旧，来来往往的人群，或交头接耳，或低头浅笑，交织声一副最美的图画。
　　到寝室门前的时候，忍不住深吸一口气，然后一边大力拉开门，一边大声叫道：“你们最最亲爱的许飞回来了！”定睛一看，人已全回来了，这时全愣愣的看着我。过了好一会，才一齐大声叫道：“你小子，可算回来了！”
　　我轻笑，“这么久没见面，有没有想我？”
　　所有人都像商量好了似的坚定的摇了摇头，“没想！”
　　我吐血，“那我拿回来的东西，谁也不许吃！”说着我牢牢抱紧了手里的包，姚瑟上来一把抢了过去，“我们没想你，不让人家想想你的吃的啊！”
　　我好笑的看着他们，松了一口气。
　　徐诺过来上下将我打量一番，“又长了一岁，你怎么不见老啊？”我微笑一下，“那你看看，我是谁啊！”顿了一顿，继续说道：“哪像你啊，老的下眼袋都能存硬币了！”徐诺伸手打我，我连忙躲开。
　　格非坐在窗上磕瓜子，笑道：“又长了一岁，怎么还和小孩子似的，没个样子！”
　　“是是是，您老高尚纯洁，出淤泥而不染，行了吧？”我一边和徐诺拆招，一边笑道。张航坐在床角里抽烟，只头看了我一眼，就又低下头去，一口口的吐着烟圈。忽然觉得他看我的眼神有些诡异，似乎满是愤怒。
　　我有些不解，挨着格非坐下，牟西凑过来上格非的手里抓了把瓜子问我，“许飞，有座位吗，这时候火车一定老挤了吧？”我恩了一声，压根就没把他的问题往心里去。
　　张航为什么用那种敌人般的眼神看我呢？是不是，我做了什么让他很不快的事情？
　　正纳闷着，一直躺在上铺的李文洋已经跳了下来，说道：“走啊，吃饭去吧！你们要等的人也等到了，还不去吗？”我听他这样说，知道他们一直在等我回来吃晚饭，心里多少有些过意不去，只说，“干嘛等我啊，万一我没回来怎么办？”
　　李文洋哼了一声，“谁知道了，这些人非要等你，怎么？你的脸能当饭吃吗？”
　　我听了他的话，脸上顿时没了笑容，他这话多少有些挖苦我的意思吧？一看场面有些冷场，姚瑟笑了笑说道：“走走走，许飞！”他指了指我，“今天晚上是不是得你请客啊？”
　　我皮笑肉不笑，“好啊，就请你们把我脸当饭吃了吧！”我话一说完，李文洋回头冲我冷笑着说道：“是啊，你本身就是那种不要脸的人吧？”
　　我一愣，顿时来了气，正想说些什么，他已经推门出去了。张航跟着走了出来，临到门口的时候，回头看了我一眼，就出去了。
　　等寝室里就剩我和格非与牟西的时候，格非过来拍拍我，“许飞，你是不是说张航的坏话了？”
　　我一呆，叫道，“我说什么了，开学头一天的，李文洋什么意思啊？我说张航什么了？”我觉得无限委屈，怒气冲冲的把背包往床上一丢，“枉我还好心好意带东西回来给他们吃，哼，倒不如去喂狗！”
　　格非叹了口气，“许飞，你是聪明人，我就不拐弯了。你也不想想，这八个人的寝室，人多口杂，保不准你的一句话就给人抓住了话头！别看都是大老爷们，玩起心眼来，哪个也不差！”
　　牟西在一边点了点头，继续说道：“你还记不记得上学期有一次寝室里就你和我还有李文洋的时候，你开玩笑的说，张航曾经半夜起来找烟头卷烟丝抽……”话说到这，我已经全明白了。牟西为人处事，向来都是淡淡的，不求有功，但求无过，每天带个小心翼翼的假面具生活，那么就绝对不是他告诉的张航。
　　转念一想，自己也是，怎么当是就口无遮拦的把话说出去了呢？
　　格非继续说道：“你也看到了，张航刚入校的那天，又发红梅又干什么的，自然是爱面子的人，刚才李文洋当着大家的面把这事说出来了，张航心里能舒服吗？”
　　我点了点头，叹了口气，说道：“言多必失，以后我少说两句就是了！”想着想着，还是觉得委屈。狠狠砸了枕头两拳，格非已经站了起来，“走吧，就是你现在什么胃口都没用，也的去吃吃饭，总不能再给人抓下话柄了！”
　　我跳下床，满肚子的不高兴。想平时李文洋笑眯眯的感觉挺亲切，不想原来也是这种玩手段的高手。我多少有些郁闷，只怪自己当初没看出来。
　　到食堂的时候，姚瑟他们已经点好了菜，由于时间已经不早了，普通饭菜都卖没了，他们是在小灶那点的。
　　学校的食堂设有小灶，主要给那些娇里娇气的学生做些单独的饭菜。田丝明是回族人，所以每天都会在这吃。我愣愣的想着当初他被教官冤枉哭了的那次，觉的原来被人冤枉还真是件挺难受的事。
　　菜上了一桌子，我却提不起一点胃口。李文洋一边鬼笑一边和张航有说有笑的似乎做给谁看似的。我一边小口的吃米饭，一边咬着嘴唇，真怕一个忍不住就尖叫着推翻桌子。
　　吃完饭之后，李文洋拉着张航先出去了。姚瑟看了看我，“你也别太在意，多吃点吧！”我把筷子丢在一旁，仔细琢磨了一下这件事，寝室的关系多少还是要维持的，毕竟这才第一年，以后这样的事多了，我若每次都这样在意，岂不早早的被人气死？
　　想到这里，叹了口气，说道：“也没什么，以后自己小心就是了！”
　　闫虎向来都是没心计的人，直说道，“这不是小心不小心的问题，若有人成心想抓你的小辫子，你就是剔了个秃子，照样还能被人抓住！”
　　我点了点头，原本满怀憧憬的新学期生活忽然在眼前变了味道。
　　徐诺的年纪是我们中间最大的，他抱着双臂，看着我说道，“许飞，我觉的你人不错，特意告诉你一声，我总觉得，这事没完，你自己多安点心吧！”
　　格非瞪了他一眼，“别没事瞎说，把许飞吓坏了怎么办？”
　　我推他一下，“哪那么容易被吓到啊，你当我是纸做的吗？”转头又对徐诺说道：“谢谢你！”
　　徐诺爽朗的摆了摆手，“咱们一个寝室住着，还用得着这三个字吗？”
　　吃完饭，我刷卡买单。往回走的路上，我招呼格非，“走，陪我去买点东西！”格非点了点头，“你要买什么啊？”等他们都走远了，我才低声说道：“什么都不想买，就是想在外边呆一会！”
　　格非点了点头，和我一起往小卖店走去。杨皓满头大汗的从柜台后面钻了出来，“买什么？”
　　我一愣，勉强笑了笑，“随便看看！”杨皓似乎心情不错，“看吧看吧，看不收钱！”格非看我实在没那个心情开玩笑，就说，“随便买两根棒棒糖含着得了！”
　　我摇了摇头，“给你买吧，我不想吃！”杨皓看了看我，“你怎么了，心情不好啊？”我摇了摇头，“哪那么多心情不好的时候！”
　　从小卖店往出走，迎面竟然看到夏沫和张潮远，两个人牵着手，看到我和格非，张潮远眯起小眼睛笑了笑。不知道为什么，这个时候对那些小眼睛的人，多少有些敌意，于是狠狠瞪了张潮远一眼。
　　张潮远明显有点不明所以。倒是夏沫，微笑着对我说道，“老乡，你什么时候回来的？”自从上次十一回家，给夏沫知道我们是一条路之后，就张口闭口的叫我老乡，虽然只是半道的。
　　一边走一边心思着，寝室的生活终于开始变了味，以后会是什么样也不得而知。格非在我身边说道：“张潮远是和夏沫谈恋爱吗？”
　　我一愕，侧脸看着他，忍不住点了点头，“真的呢，他们还牵着手呢！”两个人相视一笑，顿时觉的轻松起来。
　　回到寝室，李文洋和张航都躺在床上，他们本来就是头对头，这时不知再说什么，看到我回来，李文洋给张航使了眼色。张航果然不在说下去了，只是淡淡的看了我一眼，又闭上了眼。
　　姚瑟过来问我，“你要不要打热水？”我摇了摇头，“不要！”
　　姚瑟说道：“早点休息吧，你坐了一天的车，也该累了！”我点点头，明白他言下之意是告诉我早点睡觉，眼不见为净。
　　爬上床，姚瑟过去闭灯，李文洋叫道：“干嘛闭灯啊，他一人睡觉就要全寝室都闭灯啊？我还看书呢！”姚瑟有些不高兴，说道：“平时怎么不见你看书，我也要睡觉了！”
　　李文洋阴阳怪气的说道：“我就今天想看，还用向你汇报吗？”
　　闫虎在下面叫道：“快闭灯吧，墨迹什么啊，我也睡觉，都要困死了！”徐诺早就躺在被卧里没了声音。姚瑟哼了一声，直接闭了灯。李文洋低头叹了口气，说道：“张航，看到了吧，人家有的是手腕，一说睡觉，别人就都睡了！”
　　我躺在床上，强忍住骂人的冲动。
　　过了好久，听到张航说道：“许飞，以后你要是对我有意见，你就对我说，不要背后说我的坏话！”
　　我一听这话，顿时憋了一股火，“谁说你坏话了？我当时也只是开玩笑一时说起的！”
　　张航没接话。李文洋说道：“是嘛，那你开玩笑干嘛带上人家啊？”我被他气的一时无语，翻身装睡。
　　格非忽然叫道：“行了，别说了，还能不能睡觉了？”格非在我们寝室，因为身强体壮，兼又是班级的学习委员，平时是没人愿意惹他的。果然他话音一落，寝室才安静下来。
　　我倒在床上，只觉的委屈极了。
　　窗外的春风扫过，一片凉意。
　　第二天早上起来，张航和李文洋两个人去吃早餐了。格非见我一脸倦意，笑道，“别太往心里去，今天可是开学第一天，你得打起十二分精神来！”我点了点头，跳下床去找脸盆。
　　新学期伊始，万象更新，一切都是新奇的。
　　同学们互问安好，我坐到刘亚伦桌子上逗他，“喂，年前那些小零食吃着怎么样啊，味道特别美吧？”刘亚伦瞪了我一眼，“你怎么这么三八啊？”
　　我笑着说道：“这不三八节要到了吗！”
　　刘亚伦哈哈笑了起来。我无趣地四下打量一下，远远的看到坐在角落里的季樱向这边看来，眼光紧盯着刘亚伦，那里面，竟然满是爱慕。
　　丁子维过来看了看还在大笑的刘亚伦，问道，“你笑什么呢，得疯牛病了？”
　　刘亚伦只是笑，冲他摇了摇手。丁子维有些纳闷，侧头看了看我，“他怎么回事？”
　　我笑着说道：“他想过三八节了！”话一说完，丁子维也扑哧笑了起来。
　　回到座位上，心里还是有些不舒服。徐诺的话在耳边响来响去。后来过了很多年之后，我再想起那时的事，还是忍不住笑起来。年轻就是好，好象有大把的时间可以供自己浪费，如今我每过一秒，都要考虑到它的价值。
　　年轻，真好！